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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原創
文| 明玥
昨天我在飛機上，身邊坐著兩位男士，一老一少，可能是一起出差的。
年長的正在看報紙，突然笑了一下，說：「30歲沒結婚，是丟人，都要上報紙了。」
我立刻用餘光瞟了一眼，看見他攤開的報紙上，一排大字標題——「你女兒30歲沒結婚，丟不丟人？」
旁邊年輕的那個，忍不住開聊了，「其做到在30歲的女的，好好打扮的話，樣子也跟20來歲差不多。不過呢，年紀終歸是大了，在我們福建老家，24歲沒結婚的很少了，基本就不會有人要了。」
我一面驚訝於地區時差——居然24歲沒結婚，就被婚姻市場淘汰了，一面又覺得，其實在很多國人心里，就認為戀愛結婚就只是年輕人的事。
只不過大家對「年輕」的定義不一樣。
本質上還是覺得，中年人老年人的生活就該是為日子操心，不會也不該去愛。
下了飛機後搜尋了一下這個新聞，原來就發生在我們杭州蕭山，這個以民營經濟發達為特徵的地方。
新聞里的女生小王，今年剛剛30歲，有天正在看電影，突然接到電話，說她爸爸在單位跟人吵架，已經被氣得身體都不好了。
小王馬上趕到現場，原來是父親的男同事小陳因為有了矛盾，爭吵中拿私事攻擊，說你女兒30歲沒結婚，丟人。
第二天小王氣不過，又跟家人前去理論，要求對方當面道歉。
小陳拒不認錯，說「我講的都是事實」，結果小王情緒激動當初氣倒，住進了醫院。
最後在公安局的幾次調解之下，小陳才終於道了歉。
這個新聞，讓我想起前年春節，家里親戚不斷念叨我30歲沒結婚事兒。
所謂逢年過節，必備炸彈。
我一開始也是各種打哈哈，可是也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念，還是那種毫無道理，又要占據「我是為你好」的道德高地的說辭。
「人家看到這種老姑娘，都要怕的，覺得你是不是有毛病。」
「超過30歲，就是金銀礦，也要變鹽鹼地。」
「我們家里什麼都好，就是你嫁不出去這點不好，害我們出門都不敢跟人家聊天。」
……
這些說法漏洞百出，莫名其妙，但我好像百口莫辯。
因為從小習慣了對長輩禮貌，這種「不當面駁斥為你好的長輩」，幾乎已經長成了我的本能。
挨到大年初三，我的本能終於開始運行障礙了，忍不住在嘮叨聲中摔了手機。
這時候我爸也對我發飆了，怒目圓瞪，不記得罵了一句什麼。
我乾脆東西一收，到樓下發動車子，自己一個人回去了。
不想要過什麼年了，就想回到一個人的世界，沒人能拿我怎麼樣的地方去，自生自滅也比過這種傻瓜年好。
說實話，我平時是個很鈍感的人，有自成一體的生活秩序和邏輯，又因為從小家庭環境和讀書成績都不錯，所以情緒向來平和。
那是我記事以來，唯一一次真正的發火，唯一一次不想給面子，不想維護和諧家庭氣氛。
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居然會那麼大火氣。
好久以後，看到一期《非正式會談》，討論了一個和我當時幾乎一模一樣的案例。
陳銘老師點評說：其實故事中這個摔門而去的姑娘，為什麼她會發那麼大脾氣，因為本質上，她自己也同意那個價值觀。
言下之意，如果你不把「必須按點結婚生子」、「沒做到就是人生失敗」這個觀念放在眼里心里，你根本不會那麼誇張地被刺激到。
只有你自己也在為此事焦慮，無從下手，才會覺得被說中了。
節目現場，還講了一個社會時鐘的概念——所謂什麼年齡幹什麼事，社會有個約定俗成的時鐘，這對每一個身在其中的人都造成巨大的壓力。
很多時候，你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發自內心地渴望擁有某些東西，還是覺得沒跟上社會時鐘，所以氣急敗壞地想要。
看了一下我們的社會時鐘，首先感覺是無趣。
10-20歲背書加考試占了絕大多數時間，不允許談戀愛，20-30歲要到處投簡歷，找工作，被催婚，30歲後就要成為房奴車奴孩奴。
就是勉強跟上，也容易特別累。
再說給的談戀愛時間太少了，20歲前不允許，大學一畢業就開始趕鴨子上架。
好多女孩是真的慘，從小情感教育空白，賢惠教育倒是一堆，長大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性吸引力，該如何跟異性周旋，找不到男朋友又被家里催死，終於上了交友網站，被騙了所有存款……
按照社會時鐘的完成角度分類，人群就分三種：
-
一種人幸運地跟上了社會時鐘，避免了來自這種角度的 JU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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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種人想跟，但因為主觀客觀的原因沒有跟上，受盡白眼和委屈，還有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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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種人早早不把社會時鐘當回事兒，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並努力為此創造條件。
其實如果摒除外在壓力來看，就會發現，有沒有跟上社會時鐘，根本跟實際生活質量毫無關係。
第一種人我說幸運，只是因為他們能夠來自大環境的被動傷害和惡意判斷，並非說那一定會幸福。
畢竟，幸福主要跟社會經濟地位有關，跟能否生活在愛中有關嘛。
比如我有一個中學同學，在體制內工作，很是聰明勤奮。
但是情場一直比較木訥，29歲還沒談過戀愛。突然有一天，他就宣布結婚了，跟一個相親認識的，前後相處不到三個月的女孩。
有次一塊喝酒，我們拱他講愛情故事，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說，哪來什麼愛情不愛情，就是該結婚了嘛。不光家里年年說，連我主管都講，再不成家，我們都不敢讓你立業。本來這次要提拔你，但是好多同事說你連婚都沒結，還是個小毛孩子，哪里擔得了那麼大的責任？
他說，結婚後也沒什麼感覺，就是家里多了個人，有時候想想有人聊天也好，有時候又覺得她挺煩人的。
反正就這樣吧，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我在他的語言里，聽不到開心或不開心，自在不自在，只有一種麻木感。
這麻木感讓我覺得無力，覺得我們花了那麼多力氣成長，一路拼命讀書考學，擠過獨木橋，在陌生的地方努力留下來，跟自己較勁、和解，難道就是為了這樣一種像挨了錘的老黃牛一樣的日子？
工作錘我也就罷了，社畜要靠這個賺錢生活，但是連情感這種個人領域最後一點期待，也要被安排被控制？
但不管怎麼樣，第一種人總算是跟上了，第二種人才真的痛苦。
不客氣一點講，新聞里的小陳、小王，包括當年摔手機獨自離去的我，可能都是第二種。
骨子里也想跟上，但沒成功，又沒辦法，於是很懊惱。
小陳顯然素質低下，他無法分析和抵擋這種懊惱，只能遷怒於當代女性要求高，向外發泄。
於是他表現出對30歲未婚女性深深的惡意，「你沒結婚就是丟人」，本質上是對他自己無能的憤怒。
小王對此反應也很激烈，若她和家人對沒結婚是完全無所謂的狀態，其實不會被這種人這種話給氣到進醫院。
至於第三種人，逆勢而行，除了需要極大的勇氣之外，還需要擁有社會經濟地位。
有了這個，誰敢來你面前放肆？
成功會替你說話，會幫你抵擋一切。
比如說現代舞蹈藝術家金星老師，從小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女孩子，但身體卻是男孩子。
她知道，將來會靠自己扭轉這個「上帝的錯誤」，也知道，會有多少惡意在等著她。
唯一的辦法，是拼命做事，做出成績。
反正人們對成功者總是敬佩，認可他們的特立獨行，「變態」的帽子可不敢隨便給牛人扣上。
當時那期《非正式會談》，還讓來自不同國家的代表，展示了自己國家的社會時鐘。
比如日本：
20到30歲是辛苦工作的時間，不找對象。
30到40歲，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就不結，想買房就，不想買就不買。
但對於這種狀態，日本學者自批是「低欲望社會」。
美國：
16到18歲開始談戀愛，一定要考到駕照。
如果沒做到這兩樣，就不是COOL KID,會很沒面子。
當然美國代表說了，這種社會時鐘導致的結果是，每一年美國都有75萬少女媽媽未婚生子。
其中80%都是窮人，這輩子都被耽誤了。
阿根廷也很驚人：
21歲之後是一團模糊，因為社會膨脹率太高，貨幣每年貶值50% ,人人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狀態，做不了長期計劃，結婚了也都會離婚。
看完別人國家的社會時鐘，就會覺得很荒謬，有太多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們JUDGE別人總是容易，對自己卻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說不定別人看過來，也覺得莫名其妙地荒謬——這麼生活好沒勁兒啊，完全不人性化。
我真心地希望，如果你恰巧跟上社會時鐘，也是你按照內心節奏行事，恰巧跟上，而不是倒過來；若沒跟上，有那個實力和心態不去在乎它，能夠去過更合意的生活。
畢竟人生短短數十載，最緊要是滿足自己，不是討好他人。
【the end】
作為國產女孩，你有權利和義務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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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