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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君說
在民國大師中,有一個人非常特別。
他沒有上過大學,沒有留過洋,甚至沒有系統地讀過中國的四書五經。
然而他竟然站在了北大的講臺上,開設了印度哲學、佛教哲學、孔子哲學和孔家思想史等課程和專題研究。
在當時,學習「西化」還是保留「國學」的文化之爭正處於白熱化狀態。
他旗幟鮮明地站在了繼承傳統文化的陣營,並放言:
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文化將取代近代西方強勢文化,而成為世界的主導。
他就是被稱為「中國最後一位大儒」的梁漱溟。
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梁漱溟的故事。
甲午戰爭前一年,即1893年,梁漱溟誕生在北京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裡。
梁氏的先祖是元世祖忽必烈的五子忽哥赤,當時被封為梁王。
幾代沉浮後,顯赫的門楣早已煙消雲散,保留下來的,只有「梁」這個姓。
雖然門庭蕭條,但是梁漱溟祖上三代,都是舉人或進士出身,也算「世代詩書禮儀之家」。
不過從曾祖父起,家道中落,梁家的日子便過得非常艱難。
梁漱溟的父親梁濟27歲考中舉人,是清朝一個不大的官。
梁濟秉性篤實,思想敏銳,亦有一腔熱血,一身俠骨。
他對當時中國飽受各國列強欺凌,感到十分痛苦。
對主張維新變法的梁啟超,非常欽佩和仰慕,把救國大任寄希望於變革。
因為梁濟非常讚成變法維新中的停科舉、廢八股,學習西方有用知識等主張。
所以,梁漱溟的啟蒙教育,並沒有一板一眼苦讀四書五經,而是涵蓋了中西文化。
而且,在梁漱溟的成長中,父親從未過多干預他學習,只是讓他自己去思考,形成認知。
平時囑咐最多的,無非是小心著涼、注意飲食之類的養生之道。
在梁漱溟十四、五歲時,已經有一定的思想見解,對時政和身邊的事物常常發表自己的看法。
父親認為好的,便加以鼓勵,他不同意的,也只是讓梁漱溟知道自己不同意,卻從不干涉。
父親對梁漱溟的影響至深,從小便在他心裡刻下了愛國、求知、獨立思考的烙印。
二十年代的中國,風雨飄搖,許多文人志士急切地想要找一條救國的出路。
主張維新的思潮,不斷沖擊著舊的體制。
在這樣的環境中,梁漱溟從小萌生出一種對社會、對國家的責任感,鄙視那些世俗中求衣食、謀利祿的生活。
而且,他還意識到,一個人缺乏眼光見識是不行的,必須力爭上遊,有一顆「務實」、向上的心。
和父親一樣,他認為中國積弱全為念書人專務虛文,與事實隔得太遠所誤。
所以,在中學時,除了應付課業,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自學西洋哲學、印度宗教、中國宋明理學,以及從梁啟超主編的報刊雜誌中學習新思想和學說。
雖然中學過後,梁漱溟再沒有繼續深造,但是在孜孜不倦的自學中,他已經積淀了厚重的學識。
對此,他說:
「我只是平常資質,沒有過人之才。在學校時,不算特別勤學;出學校後,亦未用過苦功。
隻平素心理上,自己總有對自己的一種要求,不能讓一天光陰隨便馬虎過去。」
十八、九歲時,梁漱溟沉湎於梵學,認為佛家的出世最合心意。
他吃素,不婚,勤學佛典,立志學佛。
然而,冥冥中似有安排,他終將無法做到超然世外。
1916年,梁漱溟寫了一篇關於梵學的文章《究元決疑論》,引起了當時北大校長蔡元培的注意。
在蔡元培看來,梁漱溟對梵學的研究,正好可以補充北大教學的多元化。
在蔡元培的力邀下,梁漱溟擔任了北大印度哲學教授。
當時正值「五四」運動前夕,北大新思潮是既倡導西歐近代思想,又同時引入各種社會主義學說。
這對於研究東方古哲學的梁漱溟來說,無疑是激烈的沖擊。
有一次,少年中國學會組織演講會,邀請對宗教問題持不同觀點的人發表意見。
做為研究梵學、講梵學的教授,梁漱溟應邀做了一場題為「宗教問題」的演講,同時解答反對觀點。
那場演講從早晨持續到日暮西山,整整持續了一天。
操場上千聽眾興致勃勃,意猶未盡,原定的另一位教授不得不取消演講。
在演講時,梁漱溟曾聽到有學生對旁邊人說:「我倒要聽聽他荒謬到什麼程度!」
對於這種質疑,梁漱溟覺得無可厚非,反而認為彼此質疑,互相問難,更有利於學術發展。
在梁漱溟看來,思想或道理,原本就是對於問題的解答。人之所以進步,恰恰是因為他善於發現問題,並尋求解答。
他常常給學生講:
「問題是根苗,大學問像是一棵大樹,從根苗上發展長大起來,而環境見聞、生活實踐,則是它的滋養資料,久而久之自然蔚成一大系統。
思想進步的原理,一言總括之,就是如此。」
對於東西方文化到底哪個更適用於中國的問題,梁漱溟寫了《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一書,詳細進行闡述。
在書中,他將西方哲學,印度梵學和中國儒學,置於同一坐標下進行考察。
不僅對西方近代科學、思想、哲學等作了詳細的分析,同時對印度哲學作了比較研究,並且還對「五四」前後中國一些思想家的觀點作了梳理評判。
最後經過抽絲剝繭般的論述,梁漱溟得出結論:
以儒家為代表的中國文化將取代近代西方強勢文化,而成為世界的主導,中國文化將進入自己的「文藝復興時代」。
《東西文化及其哲學》被稱為「中國新儒學的開山巨著」,也奠定了梁漱溟儒學大師的地位。
在當時,學習「西化」還是保留「國學」的文化之爭正處於白熱化狀態。
梁漱溟的繼承文化傳統、開拓傳統文化新境界的觀點,猶如混沌中照進一縷陽光,點亮了很多人的心。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做為一個無黨派人士,梁漱溟始終密切關註著國內形勢的變化。
1940年,他和張君勱等人發起了「中國民主政團同盟」。奔走於國共兩黨之間,力爭團結抗日的局面不破裂。
為了讓言論不受國民黨控制,民盟決定在香港辦報,建立自己的言論機關。
1941年,梁漱溟隻身一人來到香港,籌辦民盟報紙的工作。
籌備期間,有人利用關係要給報社塞進一個「副經理」,當時人員已齊備,而且報社經費十分緊張,梁漱溟斷然拒絕。
那人邀梁漱溟去茶樓談判,再三威脅,甚至說,如果不答應,就不再把他當作盟友,而是敵人。
梁漱溟身處異地,這樣的威脅細思極恐,然而他毫不為之所動。
民盟在香港辦報,國民黨自然也不高興,千方百計阻撓和破壞。
當民盟的《光亮報》刊發政治言論時,旅港的參政員,以及在港的國民黨元老,都被授意勸說梁漱溟回到重慶。
對此,梁漱溟一一「辭謝」。
最後,國民黨搬出了青幫頭子杜月笙,讓他出馬,「動員」梁漱溟離開香港。
杜月笙請梁漱溟喝茶、吃飯,各種威脅利誘,終沒有達到目的。
直到香港淪陷,《光亮報》被迫停刊,梁漱溟才返回內地。
1946年,李公樸、聞一多在昆明相繼被國民黨特務暗殺。
梁漱溟以民盟秘書長的名義悲憤發表言論:
「李聞兩先生都是文人、學者,手無寸鐵,除以言論號召外無其他行動。
假這樣的人都要斬盡殺絕,請收起憲政民主的話,不要再說,不要再以此欺國人。」
他又說:
「我個人極想退出現實政治,致力文化工作,但是,像今天這樣,我卻無法退出了,我不能躲避這顆槍彈……我倒要看看國民黨特務能不能把要求民主的人都殺光。」
在梁漱溟的號召下,民盟強烈要求調查李公樸、聞一多二人的死因。
國民黨做賊心虛,自始至終不肯同意調查此案。
直到一個月後,迫於輿論壓力,才勉強同意民盟自己派人調查。
在梁漱溟和民盟副秘書長周新民赴昆明查訪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特務在密切監視,百般暗中阻撓。
最後他們還是通過種種門路,通過美國領事館,搜集到許多與案件有關的情況,足以說明是國民黨特務謀殺了李聞兩位先生。
梁漱溟後來將調查經過與所得寫成《李聞案調查報告書》,印發各界,揭露國民黨特務的罪惡,要求取消特務機關。
在白色恐怖籠罩下,梁漱溟像個「不識實務」的鬥士,以命相搏,尋求正義和公理。
梁漱溟說過:「天下人自己都會找對的路。隻怕不求,求則得之。」
他認為對的事情,便會意志堅定地做下去,百折不撓。
他是中國最敢說真話的硬骨頭,無論對誰,都直言不諱。
1953年,他因為跟當時領導人對當下形勢的看法不同,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他也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批叛孔子,否定當時文化革命的人。
後來年過八十的梁漱溟接受批鬥,被問有什麼想法。
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一個人,你什麼都可以奪掉我的,但這個‘志’沒法奪掉,就是把我這個人消滅掉,也無法奪掉!」
文人的風骨,盡顯無遺。
1988年6月23日,梁漱溟在北京逝世,享年95歲。
他曾說過:
「一個人很容易一陣明白,一陣糊塗;明白時很容易明了他的責任,糊塗時便恍惚忘記了。
這只有常常提醒自己,要問出一個很真切的心來。
如果不想幹,乾脆不如不幹;如果真想幹,那麼應該很深沉的內決於心,雖有時糊塗恍惚,也可覺醒的。」
他用一生踐行著自己的人生態度:獨立思考,表裡如一,無所畏懼,一切聽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