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上生煙

　　郭華悅

粉牆黛瓦的鄉間，少不了炊煙做點綴。舊時的炊煙，不過是尋常風景。有人家處，便有裊裊炊煙，時不時從煙囪中冒出，裊裊而上。從遠處看，炊煙就像是瓦上升騰而起的，在風的鼓動下，於遠山暮靄間，四處亂竄。而這道風景，曾隨著鄉間的沉寂，一同沉寂了下來。

可近年來，瓦上生煙，又漸次可見。三叔和許多老家人一樣，年輕時到外面去拼搏奮鬥，如今年歲大了，辭別住了幾十年的城市，又回到了老家老宅。年輕時，意氣風發，鋒芒畢露；年老後，沉穩內斂，反倒喜歡上了年輕時不喜歡的鄉間生活。

如今的三叔，盤活了沉默多年的柴火灶，又過上了炊煙裊裊的生活。三叔說，在外頭幾十年，落下了一身煩人的腸胃病。人在外頭，老念叨著老家的柴火灶。柴火灶養胃，也養人。那些被柴火灶煨養的日子，豐盈而充實。

和三叔有相同經歷的老一輩人，不在少數。多年不見瓦上煙的人家，突然又有炊煙冒了出來。炊煙是老屋的魂兒，帶著老屋的靈氣。它們絲絲縷縷地從瓦上冒起，慢慢地，卻又緊密地從鄉間的空氣中穿過。多看幾眼，似乎都能讀懂主人家的心情。

美好的事物，總是與美好的人一起分享。三叔說，如今老房子的家電一應俱全。老式的柴火灶，也不是餐餐用的。有時，想著就一個人，不想折騰，用電磁爐或煤氣灶，一餐也就解決了。但若是有友人從城中來，那柴火灶是一定要派上用場的。

用柴火灶，釋放出食物最原始最鮮嫩的味道，這是在城里住慣的人難得體會到的。有摯友從遠方來，用柴火灶，烹制一頓友情的盛宴，誰能按捺得住味蕾上的蠢動？情是真的，味是美的，這樣的時光誰能拒絕？

用三叔的話來說，如今老家的柴火灶，又開始派上用場了。很多老房子，被簡單裝修了一番，成了民宿。從城里來小住的遊客，住在似曾相識的老房里，自己動手用柴火灶做飯，跟城里繁忙緊張的日子比起來，這樣的時光悠閒無比。

瓦上生煙，老屋敘情，那是鄉間一道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