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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作者 | 熊志
又見人狗衝突！最近，廣東佛山一小區內，一條未拴繩子的貴賓犬突然沖向一只金毛，後被金毛咬死。貴賓犬主人何某民為狗報仇，用扳手、木棍等將金毛活活打死。此事引發巨大關注，人肉搜尋打狗者的信息四處傳播，當地警方日前發布通報，打死金毛犬的犯罪嫌疑人何某民已被依法刑拘。
打死金毛者被刑拘並不冤
因為遛狗而起的類似衝突，盡管早已讓人視覺疲勞，但每一次都能引發輿論的撕裂。尤其此次糾紛的過程被視頻記錄了下來。視頻中，被咬死的貴賓犬主人也即何某民，手持工具不斷追打金毛，這一幕幕讓不少愛狗人士感到相當憤怒。
遛狗不牽繩，在自家的狗騷擾其他狗並被咬死後，狗主人採用最極端的方式同態復仇，這種行為受到廣泛譴責，並付出相應的法律代價，純屬意料之中的結果。
當然也有不少網友表示，狗咬人未見刑拘狗主人。人打狗卻祭出刑事武器，刑拘打狗者，是否小題大做，或者說「人不如狗」？
這種對比並不合適。只要傷害後果不算重，狗咬人就是民事糾紛，而此次風波中，被打死的金毛本身就是狗主的一種寵物財產。
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條規，故意毀滅或者損壞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行為，構成故意毀壞財物罪。
怎樣才算「數額較大」？根據規定，造成公私財物損失五千元以上的，就屬於「應予立案追訴」的范疇了。而此案中，金毛主人王某德向派出所提供了金毛犬的《純種犬血統證明書》和購買帳單（購入價為12000元）等資料，明顯達到了立案標準，打狗者被刑拘並不冤。
哪怕對愛狗人士的做法反感，也得承認寵物是主人的私有財產。國外一些學者對將寵物納入財產分類持反對意見，但其初衷是，寵物更應當被視作家庭成員。動物福利成熟的歐美國家，虐待動物還有專門的罪名。所以就此來看，打狗者的行為沒有絲毫洗白的餘地。
不過還得看到，此次糾紛的過錯的確不是單方面的。首先金毛主人提到，金毛有牽繩，但是卻掙脫了，導致貴賓犬被咬死。這其中就存在著明顯過失。
其次，金毛主人有虛構自己被毆打情節，進而調動輿論施壓的嫌疑。然而據警方調查走訪，調取監控和目擊者信息，並沒有嫌疑人毆打遛狗老人的情節。
遛狗牽繩是保護他人，更是保護自己
此次風波引發愛狗人士和網友的對立，甚至發酵為群情激奮的人肉搜尋式網路暴力，但其實事件的起因很簡單，就是一條遛狗繩而已。
假如貴賓犬主人遛狗牽繩，或者金毛主人牢牢牽住了繩，衝突完全可以避免。
然而，遛狗牽繩，這樣一個簡單的常識，在現實中卻成了一種稀缺的操作，並一再引發衝突乃至人命悲劇。
去年8月，因遛狗不牽繩，上海大學生與49歲鄰居爭執致後者死亡；今年2月，西安一小區懷孕的葛女士和丈夫在小區散步時，遇到一條撲上來的狗，衝突中一人被打成腦震蕩……
關於遛狗不牽繩，不少狗主人最常見的說法是，自家的狗沒有攻擊性或者不咬人。這類理由經不起任何推敲，因為是否產生了負外部性，不以狗主人的主觀觀感為依據，對那些害怕犬類的路人來說，人和寵物之間的親昵關係，可能變成一種恐懼情感。
大型犬類像金毛等，它們一旦脫離主人控制，在路上沖撞奔跑起來，不確定的風險太高。像之前不少衝突案例，都是狗撲向了行動能力弱的小孩；而對家長來說，他很難辨別狗是真的攻擊，還是僅僅在進行友好的表達，基於安全考慮驅趕毆打實屬情理之中。
別說脫離牽引繩的大型犬橫沖直撞起來讓人害怕，就連那些小型犬，尤其是泰迪，包括此次風波中的貴賓等犬類，也是公認的好動、好鬥的品種，任其信馬由韁的惹事概率很高。
這起糾紛後，愛狗人士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遛狗牽繩，不僅能夠防止寵物狗走丟或驚擾他人，更是對自家狗的一種保護。打狗者的極端行徑，的確可以看出他對貴賓犬的愛意，但如果一開始牽著貴賓犬，不至於滑向如此悲劇。
之前異煙肼毒狗爭議，也是同樣的道理。對狗主人來說，牽繩是對他人也是對自己愛犬最有效的保護措施。
正因如此，在寵物管理相對成熟的歐美、日本等國家，除了從狗主人的資質審核、飼養數量、強制疫苗管理等方面做出規範外，對遛狗牽繩也有明確的要求。
比如《美國的寵物狗管理法及其對中國的啟示》一文提到，在美國養狗先要有狗執照，寵物狗離開其主人的領域後需要被拴上狗鏈，除非是處在特別為犬類設立的區域，如狗公園。即使狗主人自信其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寵物狗而解開狗鏈，也會被認為違反了該規定。
各地的犬類管理規定為何淪為具文
中國目前沒有全國統一的犬類管理法律，在重點城市之外，尚未出台相關管理辦法的地區還有很多。像此次事發所在地佛山，2012年就曾《佛山市養犬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不過由於沒有立法權，且執法難度大、執法力量不足，意見稿一度難產。
當地官網的數據顯示，2015年到2018年三年以來，佛山犬傷門診數量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長，2017年達8.21萬人次，其中犬只傷人的占63%。因此，去年佛山重啟立法，《佛山市養犬管理條例（送審稿）》公開征求意見。
其實如果只是就條文進行對比，中國很多城市關於養狗的規範，未必比國外差多少。以佛山為例，在送審稿第二十七條關於「嚴格管理區內，養犬人攜帶犬只外出應遵守的規定」中，第一款就是「用犬繩牽領或者裝入籠內，並佩戴口嚼或者嘴套」。違反該項規定的，「由城市管理綜合執法部門責令改正，對個人處五十元以上二百元以下罰款。」
在北京、廣州、武漢等各個已經出台過犬類管理規定的城市，幾乎都有養狗辦證、遛狗牽繩的基礎性條款，一些地方還具體到牽引繩的長度。
但在現實中類似條款幾乎都淪為了具文。那些遛狗的狗主人，他們中的大多數可能都沒有進行登記，當然主要原因不是登記需要管理費，而是這項制度本身就形容虛設；那麼狗主人在公共場所「放養」自家的狗，也不會擔心被罰款。
本該在法律規章的框架內解決的人狗衝突，卻得不到合理的解決。於是，私力救濟就成為了常見選擇。看不慣寵物狗驚擾他人、污染公共環境的人士，拿起異煙肼作為震懾武器；而愛狗人士則在歷次公共糾紛中，將人肉搜尋輕車熟路地用了起來。
結果是，助長了戾氣，加劇了撕裂。
這兩天網上一個小區怒懟狗主人的橫幅廣泛傳播，橫橫幅寫到，「你又不是二郎神，遛狗為什麼不牽繩！」其實哪怕犬類管理缺少系統規定，只要激活「遛狗牽繩」的基本常識，絕大部分衝突都能夠避免。
至於執法成本高、難度大這些困難，正如此次上海垃圾分類所顯示的，一些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很多時候和重視程度有關。
第45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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