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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Is the Knicks’ James Dolan the Worst Owner in Professional Sports?
作者:Josh Dean
尼克是21世紀以來，NBA戰績最糟糕的隊伍。他們的球隊文化，已經壞到了巨星都避之不及的地步。多蘭是怎麼讓這支市值永遠第一、傳統悠久的豪門走到這一步的？
今年4月10日，19872名看起來理性十足的球迷走進了麥迪遜廣場花園。球票並不貴，現場座無虛席。這是尼克毫無希望的賽季終戰，他們的戰績已經在聯盟墊底，能贏的話，也才拿到第18勝而已，但起碼可以讓球員不用被釘在追平隊史最差戰績紀錄的恥辱柱上。
比賽一度讓人看到希望。活塞2-0領先，尼克奮起直追到2-2平。活塞又進了三分——然後就再也沒落後過。到垃圾時間，格里芬打卡下班的時候，尼克還能落後38分之多。
球隊老板多蘭還是坐在場邊看球，抱著手臂靠在椅子上，身邊是一個長髮小夥，帶著一位看著臉盲的模特。
《紐約時報》以前的專欄作家塞琳娜-羅伯茨曾寫道，每場比賽你光是觀察多蘭那無精打采的懶散樣，都能猜到尼克是什麼樣。而在這一晚，就像2018-19賽季的無數個比賽夜晚一樣，貴賓席的椅子，並沒有被他靠塌。
多蘭和尼克管理層有無數黑點，但這個人有一點是靠譜的。他每場比賽都坐在邊線，看著自己球隊慘不忍睹的表現。
蕭華去年還說：「我無法想像在過去二十年來，有哪個體育老板比吉姆失眠更多。」
ESPN記者麥克-凱也問過多蘭，是什麼讓他有勇氣坐在那麼顯眼的位置看球。「我能躲哪去。」他說。凱基本上是多蘭目前唯一一位還願意交談的媒體成員，在這篇報導中，他也拒絕我的採訪，也不允許任何尼克管理層成員與我交流。
他完全可以躲進老板包廂，或者躲在家里看球。但他沒有這麼做。
「首先，我喜歡場邊的座位。」他說，「其次，我希望球迷都看到我有參與比賽，管理層是在乎比賽結果的。」
在NBA，很多老板不看球，跟球隊分隔兩地甚至兩國（比如紐約的同城對手籃網）。
曾擔任MSG娛樂集團總裁的塞斯-阿布拉罕說：「吉姆熱愛麥迪遜，熱愛這些球隊，他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向球員和球迷傳達這種感情。但我想，他自己也並非樂在其中，看這種比賽無疑是煎熬。」
多蘭的父親查爾斯在1995年任命他為有線電視系統公司（Cablevision Systems Corp）的CEO，這家公司擁有MSG及其旗下球隊（NBA的尼克和NHL的遊騎兵）的一半股權，三年後又吞下全額股份。2009年，為了大力發展體育和現場音樂會業務，MSG集團分拆，多蘭仍負責管理這家高盈利的上市公司，只不過這公司恰巧擁有一支爛到掉渣的NBA球隊。
查爾斯說過，他選吉姆做話事人，原因可能就是「他是我唯一願意接手這些事的孩子」。不然，吉姆可能沒什麼競爭力，畢竟，查爾斯兩年前還逼著這個兒子踏上飛往明尼蘇達的飛機，進入海瑟頓康復診所戒斷酒癮和藥癮。
阿布拉罕說：「吉姆是個很複雜的人。」
在輸給活塞後，主帥大衛-菲茨戴爾在更衣室自然遭到媒體圍攻，解釋為何他們輸掉了65場比賽，為何這群沒經驗的菜鳥經歷了一個賽季還那麼沒經驗。他說：「活塞下了重手，因為我們是聯盟最年輕、戰績最差的隊伍。」
那時候，多蘭早就抬屁股走人了。事實上，他在終場哨音剛響的時候就走了。要麼回他在曼哈頓的高級公寓，要麼坐著直升機飛到長島金色海岸的豪宅（他父親的產業）。
在NBA，進季後賽不是太困難的事，每年30支球隊里有16支都可以打。但尼克已經連續6年進不去了。多蘭在2000年成為球隊大老板，那年，尼克打進了東部決賽，而那也是一段輝煌的結束。
從1987到1999年，尼克連續13年打進季後賽，但沒想到，隨後這輛「豪車」的輪子掉了下來。
多蘭執掌球隊19個賽季，球隊只打了5次季後賽，晉級則只有1次。在很多時候，尼克不是算魚腩，但在這個聯盟，平庸比擺爛更可怕。擺爛起碼還能拿下高順位選秀權，還有機會東山再起；平庸連這都沒有。
選秀只是問題之一。球隊內部也極其不穩定：18個賽季里，他們換了13個主教練。財務也不是沒麻煩：誰都知道尼克總喜歡在年邁傷病頻發的球星身上大撒幣，白白浪費了薪金空間。最後，爛合同+沒選秀就等於尼克的失敗公式了。
但是，當多蘭在4月10日走出花園之際，他可能是十年來第一次希望做出改變。戰績墊底的尼克能拿到高順位選秀權了，說不定會是一個狀元。同時，他們也終於騰出了大把薪金空間，而今年自由市場上的大牌不要太誘人。
多蘭這麼告訴凱：「某種程度上這個賽季也算幸運，哪怕感覺上很糟糕，因為我們得到了做到突破的機會。」
現實就是現實。尼克坐擁世界上最著名的體育場館（註：麥迪遜廣場花園和中央車站一樣，被認為是紐約的重要地標），也是NBA市值最高的隊伍，超過了40億美元。作為21世紀以來戰績最差的NBA球隊，勝率僅有41.6%，而他們在這段時間所繳納的奢侈稅卻是全聯盟最高的。
簡單來說，尼克花費了最大的成本，得到了最糟的結果。
上賽季他們簡直一勝難求，以至於到奧斯卡頒獎禮在西海岸洛杉磯舉辦時，薩繆爾-傑克遜站在台上對著斯派克-李喊話稱，尼克今天終於贏球啦！李導演在台下又氣又笑，搖著頭喊回來：「我們明明在擺爛！」
大家都以為，2019年的尼克目標本就是錫安-威廉森。戰績倒數前三的隊伍抽狀元的概率都是14%，今年花落誰家特別重要，因為威廉森被看作是勒布朗之後天賦最值得期待的新秀，完全能成為重建基石。
尼克看起來是故意的，不然也不會只放合同小、經驗少的年輕球員上場打。球隊總經理斯科特-佩里在去年曾說：「我們的目標是通過選秀做到陣容年輕化，打造贏球的文化，吸引更多天賦球員加盟。」
佩里在2017年加盟尼克，輔佐總裁史蒂夫-米爾斯重建。在2018年休賽期，他已經見識過了尼克可以多麼倒霉，當時多位大學頂級球員直接拒絕了他們的見面邀請。
而在2019年樂透抽簽那樣，尼克拿到了第三順位，現場抱怨連連（註：抽簽都是在紐約進行），電視評論員都在笑，而社交媒體更是爆發了無數笑話。The Ringer網站總結得最好，他們發了一張《權力的遊戲》最後一集火焰吞噬整座城市的劇照，並寫道：「尼克官方推特的大型災難現場。」
（第三順位不能說就是災難，尼克用它選中了RJ-巴瑞特，他跟威廉森剛去杜克時，天賦評級甚至高過後者。）
但對球迷來說，選秀這個休賽期「頭炮」，尼克就已經啞火了。多蘭承諾球迷，球隊會好起來，會簽下大牌，不然也不會送走波爾津吉斯。看上去，尼克是很有信心同時拿下杜蘭特和厄文的。結果，當自由市場開啟，尼克球迷再次遭受重創，這倆人聯手去了籃網。
在尼克漫長難熬的平庸中，人和事都變了很多，但只有一樣沒變：老板還是多蘭。
自從1995年開始就成為尼克隨隊記者，最熱衷在社交網路上發笑話黑尼克的弗蘭克-艾索拉說：「吉姆顯然應該為此負責。看看那些始終保持強勁實力的隊伍吧，馬刺、愛國者、紅襪他們，誰沒有一個靠譜的老板和管理層？只有上層穩定了，才能找到真正的好教練，球員在這里工作才會開心。」
曾幫助查爾斯-多蘭創辦MSG有線網路，曾擔任MSG集團總裁的鮑勃-古特考斯基說：「部分症結就出在，吉米無需向任何人匯報工作。他不用承擔任何責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能把球隊搞好就怪了。」
勇士可以說是現今NBA的建隊模板。他們打球好看，贏球很多，人事決定也都很明智。主帥科爾給新聞媒體很大的報導自由，大老板拉科布也很少干涉日常經營。
今年，勇士首席經營官里克-威爾茨在接受ESPN採訪時就說：「真正的好老板，都能明白自己其實並不是球隊的所有者。球迷才是。他只是當一段時間的學徒，他的工作會由球迷作出評估……我絕對相信，如果沒有好老板，球隊是不可能有機會取得成功的。」
很多熟知尼克內情的人，都說多蘭的確就如他所言，沒有事無巨細的「微管理」尼克。今年三月他在接受電台專訪時，就努力辯駁稱，這賽季還沒徹底完蛋，球隊還有可培養的潛力股，為了準備好論據，他特地讓人搜集了資料，自己好念出來。
艾索拉說：「多蘭總喜歡說自己不摻合球隊經營。」但尼克在2011年為了卡梅隆-安東尼送出4位球員外加2個選秀權，也是出於多蘭的要求。不做這筆交易，安東尼大概率也會在自由市場簽約尼克，但多蘭偏不肯等。
到2014年，他又開始新一輪表演，選擇菲爾-傑克遜擔任球隊總裁。他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傳奇大師，尼克重回巔峰指日可待。
「能得到邀請菲爾-傑克遜出山的機會，我絕不能錯過。」他當時說，「他懂得怎麼贏球，也知道怎麼打造冠軍文化。今天，紐約的贏球傳統就要回歸了。」
結果，尼克卻愈發爛起來，禪師做了三年就下課了。
在《紐約每日新聞》擔任專欄作家的資深體育作家菲利普-邦迪說：「不能說沒有壞運氣的成分在。有些糟糕的決定也不是禪師自己做的。但總的來說，禪師還得背鍋，因為他害得整支球隊都得了妄想症，搞得哪個大牌都不敢來。」
光有錢是沒用的。現在強隊管理層的能者都是極有創意又獨立於老板的，尼克這種環境真的沒法吸引人才。阿布拉罕也說：「我們得鼓勵聰明人參與進來，找到成功的歸屬感，哪怕公司不是他們的。」
他說，在多蘭剛接管尼克的時候，負責經營MSG的戴夫-切基茨曾給過他非常有用的建議。「如果對吉姆提反對意見，最好在餐館這樣的公開場合駁斥他，免得他控制不住發火。」
是切基茨選擇了阿布拉罕，等切基茨離開，阿布拉罕和多蘭之間就沒有人能扮演緩沖器了。反正阿布拉罕說，他們倆的關係還算友好，「公司是他的，所以我必須尊重他。」
有一次，阿布拉罕跟多蘭爭執起來，他告訴多蘭，想像一下兩人在一輛車里（車是多蘭的），「我想左轉，你想右轉，車是你的。我們都知道車最終會右轉，但我只想你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
結果多蘭什麼都沒說。「他看著我，仿佛我說了一段火星文。我想，這樣的人應該完全不懂怎麼打造一個有沖勁的團隊吧，完全沒有頭腦和眼光可言。」
基本上，多蘭痛恨媒體，特別是報導尼克的媒體。很多記者都說，他成老板之後，尼克的媒體環境全變了，記者別想自由接觸球員和教練，而後者也得強制參加特殊媒體培訓——拒絕回答提問的一百萬種方法。
記者跟球隊員工的任何對話，不管多麼微不足道，都要被人錄音。
羅伯茨說：「他就是有這種妄想症，炒自己員工就算了，炒記者也眼睛都不眨。記者大概真是他最厭惡的群體了。」
《紐約每日新聞》是多蘭最痛恨的媒體，雙方的恩怨可以追溯到2006年，微笑刺客托馬斯（前任總裁）性騷擾官司，當時MSG和多蘭本人都被告上了法庭。而《每日新聞》站在了批判被告的立場，讓MSG和整個NBA都丟盡了臉。最終，他們賠了原告1160萬美元的損失費，時任聯盟總裁斯特恩對尼克內部的醜事很不高興。
「這表明了他們的管理層，根本不是什麼有頭腦的典範。」
艾索拉（在《每日新聞》供職12年）稱，在醜聞之後，多蘭就對他們充滿敵意，甚至一度威脅要買下報社，然後讓他們關門大吉。
斯特凡-邦迪（菲利普的兒子）目前是《每日新聞》的尼克隨隊記者。在2017-18賽季末，他曾找到球隊當時的公關部負責人喬納森-蘇普蘭諾維茨，說自己想採訪一下球員發展部門，做個專題報導。結果得到的回復是：「誰要是接受《每日新聞》的採訪，誰就會被炒。」
NBA強制要求尼克必須允許媒體成員參與比賽、進入更衣室採訪，但他們管不了尼克在新聞記者會上邀請哪家媒體。多蘭也不斷在試探底線，今年六月，他們就曾拒絕《每日新聞》參加選秀後的新聞記者會，結果被投訴罰款5萬美元。
多蘭曾說：「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也不靠公關做決定。我只按自己的是非觀，只為球隊利益做決定。」
他說自己已經厭倦讓那些媒體年復一年黑球隊，「他們只想跟我對著幹，給我找麻煩……他們討厭我的球隊，而我的球隊也沒喜歡他們的必要。所以，他們幹嘛還來報導我們的比賽？」
斯特凡-邦迪也感慨道：「我本來就在報導NBA最爛的球隊了，還是18年來最爛的球隊。我們的報導反映出這種爛有什麼問題？（多蘭）的意思，是我們故意抹黑他，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從小就是尼克球迷，當然希望球隊好好的，球隊贏球多，對我的事業也有幫助。但他們就是走不出深陷的泥淖。」
如果覺得媒體報導不公，解決辦法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更加開誠布公。到哪多蘭是一個非常愛記仇的人，絕對不肯松口。他想閉目塞聽，也從不做出解釋。
2007年，《體育畫報》派遣記者S.L.普萊斯前往紐約，做一篇多蘭的人物報導。普萊斯倒是得到了熱情招待，還進入多蘭的辦公室跟他長聊一番，最終刊登的報導算是公正，然而也有直接的批判。
報導面試後不久，當時在時代傳媒（《體育畫報》曾經的母公司）擔任總編輯的約翰-休伊接到了時代華納集團CEO理查德-帕森斯的電話，帕森斯問休伊是否願意帶著特里-麥唐內爾（《體育畫報》編輯）跟多蘭和他的公關顧問見面。多蘭當時是時代華納董事會成員。
帕森斯當時說，「你們可以聽聽他想說什麼。」
最終，他們在時代傳媒集團總部大樓的一間小會議室見了面。多蘭帶來一大堆資料和復印件。「他開始讀那篇文章的摘錄內容，我一聽就知道糟糕了。」休伊回憶道，「我以為他咆哮15分鐘就得了，結果竟然沒完沒了。」
多蘭不是在質疑《體育畫報》的報導出錯，而是不滿意整篇文章的基調。
麥唐內爾回憶道：「他竟然那麼關注媒體報導，我真的很震驚。他覺得自己沒得到應得的尊重，而我總在想，他真是會自我折磨啊，看著是有點可悲的。」
多蘭帶來的公關基本沒開口，「吉姆非常生氣，非得親自把話說清楚，他怒吼的聲音一度引來我助手敲門，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倒覺得，他這一通發火，反倒印證了我們報導基調的準確。我們的筆觸是充滿同情的，他有過艱難經歷，取得了巨大成功，但與此同時，他把自己的行為惡魔化，背起了球隊失敗的鍋。他其實也是環境的受害者，是一個悲劇人物——他當然也非常憎惡這種說法。」
尼克的失敗給多蘭的打擊非常大，而他一聽媒體球迷喊他賣隊，就火冒三丈。但他每次一發火，就等於給紐約球迷和媒體增添了口實，讓他們更相信只有多蘭滾蛋，尼克才能有救。
多蘭絕不打算去屈從於這些壓力，連驅趕、禁賽球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不管對方是老客戶還是大明星。好萊塢影星伊桑-霍克、麥克-拉帕波特都是尼克鐵粉，也都在多蘭的黑名單上。
今年三月，一位球迷在多蘭準備離開球館之際對他嚷嚷，喊他賣隊。結果多蘭停下來警告他：「以後你只能在電視上看比賽了。」隨後，他要保安上前把球迷扔出球館。
這件事被八卦網站TMZ抖了出來，多蘭又一次被打臉，成為眾人笑柄。連紐約州參議員布拉德-霍利曼都站出來說，州政府一年給MSG免稅4000多萬，「如果多蘭還把這里當作自家私產，隨意驅逐球迷，那我建議阿爾巴尼（紐約州首府）乾脆收上該收的稅，拿去修繕賓州車站（紐約重要交通樞紐）的公共設施。」
多蘭後來對凱承認，他當時應該無視那名球迷，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而且他覺得，那個球迷根本是來釣魚的，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媒體故意派人激怒自己。
「聽別人這麼說，我真的很沮喪。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他說，「因此我要說明，我絕不會出售球隊。」
但在2017年，也發生了同樣的事。一位叫麥克-漢莫斯凱的年輕律師在花園外對多蘭吼，讓他賣隊。多蘭跟他對噴起來：「那我到你公司門口，告訴你們所有的客戶，你是個大混蛋怎麼樣？因為你就是個混蛋！」
漢莫斯凱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Deadspin網站，因為沒有影片，Deadspin還覺得很棘手。沒想到，當他們找多蘭證實的時候，多蘭沒有拒絕，
漢莫斯凱說：「多蘭承認了，還把事情誇大了十倍以上。」
結果，這件事傳播甚廣，「多蘭確實表現得像個苦逼混蛋，我覺得他還挺樂在其中的。」
但令人困惑的是，多蘭自己也提過賣隊的話題。2018年他接受ESPN記者伊安-奧康納專訪，說他作為上市企業的CEO，他有責任做出對股東最有利的決定。所以，如果有合適的售隊機會，他會考慮的。他還說，他自己和家人都不希望賣隊。
資本市場資訊公司BTIG的分析師布蘭登-羅斯說，如果尼克真的掛牌出售，價格肯定遠高於40億的估值。他也說，尼克易主的好處有很多，比如球星會更願意來，球隊也能贏更多比賽，上座率自然更高（上賽季為98%）。「你能想像尼克變強的樣子嗎？」他反問道。
多蘭家族持有的MSG股份不足10%，但仍把董事會投票權掌握在手里，所以沒人能逼多蘭賣隊。MSG最大股東之一馬里奧-加貝利說：「如果我對生意感到不滿，甚至沒辦法去德拉維爾法院告他們。」
不管怎樣，MSG的生意很賺錢，花園經過翻修之後收入繼續攀升，他們的娛樂版圖也在多蘭的經營下不斷擴張，收購了無線電城音樂廳（位於曼哈頓的世界最大的劇場之一）、燈塔劇院、洛杉磯論壇球館等等。如今這類娛樂場所價值非常高，因為千禧一代之後的年輕人都喜歡看各種各樣的現場娛樂形式。
但如果球迷沒說錯怎麼辦？如果重振尼克只能靠多蘭走人才能辦到呢？
曾在尼克效力的克里斯-柴爾德斯說：「人一輩子總得遇上不得不變的時候。也許他們真的考慮了。二十年了，不滿的球員和怨念的球迷數不勝數，真的該變變了。」
但多蘭找不到賣隊的理由是真的。不管別人怎麼罵，當他環顧四周，看看爆滿的球館，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賣隊吧？
他也這樣對凱說：「看看我們的戰績，看看我們的上座率。輸也好贏也好，我們都在賺錢。」
過去三年，加貝利持有的MSG股份價值上漲了50%，他說這還是算上多蘭拖後腿的結果。尼克真的不能更爛了，「除此之外，其他方面都在增值。」
在2019第二季度，MSG收入6.32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增長18%；其體育業務營收3.15億，比去年同期增長19%。
多蘭計劃把體育業務繼續拆分出去，爭取做成上市企業。反正在去年秋天，MSG董事會已經宣布計劃成立獨立的體育公司和現場娛樂公司。多蘭家族當然仍掌握投票權，之所以想拆分，也是希望通過上市集資的管道做到增值。
加貝利說，多蘭打算在賭城和倫敦兩地興建MSG Sphere場館項目，需要大筆資金支持。
那麼，多蘭真的可能賣掉體育業務嗎？反正他現在是說自己絕對不會賣，「我們整個管理層的目標都是贏球，希望球隊取得成功。」多蘭幾個月前說。
遊騎兵隊戰績不錯，他也承認尼克還差口氣。「尼克沒那麼好，我們犯了一些錯，導致球隊在退步。」
這應該是他最接近承認錯誤的一次。反正對這篇報導，多蘭、米爾斯和佩里全都拒絕採訪。有人傳話說，多蘭沒興趣回憶過去，他只想看向未來。
2000到2006年間在尼克擔任媒體交流負責人的喬-法沃瑞托說，多蘭這個人不是沒有優點，但媒體都選擇性無視。比如他重視女性和少數族裔的平等就業機會，對於「夢想花園基金會」的慈善事業他也非常投入。911恐怖襲擊之後，多蘭幫著紐約市組織了大型慈善音樂會，去年還為波多黎各難民組織募捐。
曾在MSG集團擔任高管的馬克-拉斯加騰跟多蘭私交很好，當他在1999年因癌症去世，多蘭以他的名義創辦了一個基金會，目前已經發展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胰腺癌研究籌款組織。在NBA，也有很多很多球星稱讚過他的慷慨善舉。
這些事例，跟多蘭那倒霉「人設」很不相符。但人都是多面的，多蘭可是玩搖滾樂隊的男人，他最愛的副業，就是布魯斯搖滾樂隊JD & the Straight Shot的主唱。因為他有錢，請來納什維爾市不少知名音樂人撐場，還搞過世界巡演。2014年，當傳奇搖滾樂隊老鷹在麥迪遜開演唱會，多蘭的樂隊就是開場表演嘉賓。
作為主唱的多蘭，是快活的。他站在台上的樣子，完全沒有了坐在場邊看球的沉鬱。
2016年Deadspin網站採訪他，跟他聊音樂，他就切換到了這個開心的狀態。那篇報導把多蘭稱為世界上第二富的巡演音樂人（第一是保羅-麥卡特尼），還說他台風很穩，「是個非常棒的樂隊領隊。」
「他風趣幽默，很受歡迎，比起作為尼克老板來麥迪遜看球，他絕對更願意跟樂隊一起站在舞台上。這才是適合他的角色。只不過，他的處境艱難就在於，誰會給一個億萬富豪加油鼓勁？拿自己的驕傲和尊嚴冒險，對他來說其實沒必要。」
因此，Deadspin跟多蘭關係不錯，每當他們要報導尼克什麼消息，總先聯繫多蘭希望他能做出評論。比如跟漢莫斯基律師吵架那次，多蘭告訴他們：「我應該處理更得體一些。」
但多蘭也告訴他們：「那人就是個混蛋。」
去年，多蘭還為Deadspin年度頒獎禮寫了首歌。但沒想到，在那之後不久，Deadspin發了一篇批判性質的文章，多蘭就打電話罵了他們一頓，從此跟他們斷聯。他感覺被背叛了。
一位報導MSG集團新聞多年的記者說：「如果吉姆只玩他的音樂，這些事情可能都不會發生。」
NBA不允許球隊管理層在賽季中隨意接觸有合同的球員，連公開談論他們都不可以。今年3月，多蘭在凱的節目上試探了聯盟底線，他說：「我可以告訴你，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消息，到了休賽期自由市場，我們將會取得巨大的成功。」
結果，杜蘭特和厄文都去了籃網，萊納德去了快艇。尼克把1.34億美元花在了6個人身上。
他們遭到了無情嘲諷，就跟在選秀夜錯失狀元一樣，口水滿天飛，甚至到了米爾斯不得不發布聲明安撫球迷的地步。一夜之間，MSG的股票下跌3.4%，2億市值就此消失，尼克粉絲都覺得，他們的球隊一定是被詛咒了。
ESPN名嘴馬克斯-凱勒曼在推特上寫：「七年前，尼克還是紐約之王，但突然間，布魯克林多了一支球隊。尼克第一次要在這個市場跟別人爭搶NBA粉絲，而今天，這場戰爭勝負已分。尼克再也不是紐約第一籃球隊了，籃網才是。而這，都是多蘭的責任。」
很多人都是這麼看的，雖然多蘭可能從不覺得尼克的地位能被籃網威脅，但如今的籃網的確已經成為重建典範，球隊文化的吸引力比尼克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就在杜蘭特和厄文官宣決定後，有網友挖出了尼克名宿查爾斯-奧克利前不久在社交網路上發布的自己跟杜蘭特的親密合影。但尼克不用指望奧克利為他們說話，因為2年前，多蘭已經把這位名宿趕出了花園，並禁止他再回來看球。
以這樣的方式羞辱奧克利，不僅讓球迷心寒，更讓球員心寒——當時，勒布朗就公開在網上聲援了奧克利。
奧克利說，他當時跟杜蘭特只是偶遇合影，他絕對不知道杜蘭特會做什麼決定。但他也說，有些經紀人說過，很多球員不願意加盟尼克。奧克利還猜測，小喬丹上賽季曾在尼克短暫效力，很可能他也在勸說杜蘭特不要來。
「當他們真的來到這支球隊，才會知道隊里亂成什麼樣子。」
多蘭不斷給球迷希望，卻又讓他們一次次失望。奧克利被多蘭禁賽後，直接對MSG提起了訴訟。在有結果之前，他都沒法再到花園里看球。「反正我肯定會去看籃網的。」他說。
對於尼克在選秀和自由市場的失敗，多蘭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在夏季聯賽，他也只短暫亮相過一次。這段時間，他都在忙著跟樂隊宣傳新專輯，「The Great Divide」，主題還是反對特朗普的分裂政策。
他在博客上親自為專輯主打歌寫了宣傳語：「現在我們社會的憤怒和仇恨比以往都要多，我希望這首歌可以激勵人們，努力求同存異，接納與自己不同的觀點。」
在籃網登上頭條還不到半個月後，多蘭和他的樂隊已經在巡演的路上，在長島的一家小劇院舉辦了第11場演出。當時我沒能去現場，但Bloomberg派了另一位記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