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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Zach Lowe / Brian Windhorst
萊納德勸說喬治放棄執行跟雷霆的剩餘合約，逼宮交易，跟他聯手，很可能成為NBA歷史上的一道分水嶺。
他們的決定直接把快艇變成巨頭隊，也直接扭轉了雷霆和火箭的發展大計，超級巨星的權勢對球隊建設的影響，令人瞠目結舌。
巨星從來都追求權勢，萊納德和喬治不過是把這一潮流推到了新巔峰。早在1974年，賈巴爾已經在逼宮公鹿。後來，勒布朗、韋德和波什又把「自選城市、自選隊友」做成了一本教科書。
到今年，勒布朗又公開招募戴維斯（同樣有合同在身），最終戴維斯也逼宮鵜鶘，他們的經紀人里奇-保羅用手段讓他們最後如願在湖人聯手；而萊納德喬治的密謀，比他們更激進大膽。
NBA球隊和球員簽合同，意思就是球隊用商議好的價格購買球員的服務，在合同期限內，球隊可以隨心所欲交易球員。但巨星逆轉了這個定律，因此他們提出交易申請，並非是讓天平徹底像球員傾斜，而是做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權力平衡。
一些球隊高層，甚至還有一些經紀人都覺得，這些球員陷球隊於不利，但這種論調是站不住腳的。球隊都清楚他們續約這些球員的概率有多大，有些球隊就算被逼宮，就算球員點名要去何處，他們照樣能從交易中獲利。
球員能掌握權力的機會其實少之又少。初入聯盟，簽的新秀合同都是4年。4年後，他們變成受限自由球員，球隊有權匹配任何報價。所以，真正享有自由，很可能得等待7個年頭。
與此同時，聯盟給頂薪合同設置了上線，自由市場從來都不是絕對自由的。所以，他們能挾制球隊占據主動的機會很少，提出交易申請，就是最有效的途徑。
理論上，距離恢復「自由身」越近，提交易申請就越有效。球員可以說，我馬上就通過自由市場離隊，你們不如現在就交易我。
NBA和球員工會加速了這一循環過程，因為勞資談判縮短了合同年限，六七年期的合同已經絕跡，而現在球員也愈發大膽，敢於接受兩三年的短期合約。比如到生涯第10年試水自由市場，就有機會做到個人價值的最大化。
NBA當然明白，合同年限越短，球員變動就會越頻繁。但就算是有心理準備，怕是也很難料到小卡和喬治的操作可以騷到這種地步。
是，雷霆可以拒絕喬治的要求，讓他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執行完剩餘保障的年限。畢竟，喬治的實力放在現在的聯盟，是能進前十的巨星。交易他，不管換來什麼籌碼，再得到一個前十球員的概率又有多大？
但喬治合同剩的時間太多，能換回的籌碼還是讓雷霆動心。經紀人都會說，與其讓球員白白離開，不如交易。不管是雷霆還是鵜鶘，都通過交易為自己打開了一條新的路。或許未來幾年，才是他們收割天賦成為「贏家」的時候。
可籃球畢竟不是簡單的堆積天賦的遊戲，交易獲得的籌碼，並不是直接可兌現的天賦。而且很多高層都擔心，越來越短的合同、越來越多的交易申請，很可能會影響球隊的奪冠計劃。
在這些變動過程中，我們或許會損失一些籃球之美——不管是球隊建設、比賽風格還是球迷。比如現在很難再出現能在七八年時間里都保持爭冠實力的隊伍了，因為那樣的巔峰統治力，需要團隊的化學反應極為深刻，甚至達到融為一體，在一個眨眼和點頭間就能明白彼此意圖的地步，幾乎可以憑直覺打好比賽。
沒人知道這種打球和看球體驗是否會被剝奪。這幾年，不少高層都說，這可能就是教練們都在簡化戰術體系的原因之一。
也有人覺得，這種擔憂過於天真。一支進攻體系相當耐人尋味的球隊高層就說，他們要找那種很快適應自家體系的自由球員並不難。
但這位高層——還有其他球隊的很多高層都說，2013和2014年馬刺隊那種美如畫的團隊籃球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馬刺管理層和教練組都堅信，他們當年擊退熱火的那種打法，必須靠多年默契的培養才能達成。哪怕是角色球員——米爾斯、斯普利特、迪奧、格林、約瑟夫他們，在奪冠時也至少做了三年隊友。
勇士則可謂是馬刺的反面。他們重新定義了籃球，幾位核心在一起配合了很多年，連續打了5屆總決賽。如果沒有杜蘭特，或許很難達成這個成就，但即便沒有，他們依然很可怕。
三位核心都是勇士自己選來的，新秀合同還沒執行完，他們就崛起了。等到談續約的時候，庫里和追夢都沒簽頂薪——這種得天獨厚的優勢，是那些靠轉會引進頂薪老將的球隊所不具備的。
引進30歲以上巨星的「微波爐」建隊模式，生命力是有限的。巨星占據太多空間，會導致球隊深度不足、後續引援困難。在選秀市場，也得不到什麼實質戰力補充，在NCAA「一年畢業」的規則下，落到首輪末段的新秀，大抵不能在冠軍級球隊里得到固定的輪換位置。
即便如此，球隊依然願意拿未來賭巨星。湖人、快艇、勇士、爵士、火箭在今夏都做了這樣的事，各自送出了至少兩個選秀權，都是為了換球星。有豪賭機會，球隊都不願錯過，跟以往唯一的差別，就是現在球員合同短了。
快艇付出的籌碼非常驚人——5個選秀權，2個交換權，加里納利和潛力十足的吉爾傑斯-亞歷山大。換來的萊納德和喬治合同卻都只有兩年保障，兩年後他們將再次試水自由市場。
兩年時間轉瞬即逝。如果其中一位在5月扭傷膝蓋，第一年就泡湯了；到第二年就是合同年。或許這兩位洛杉磯本地人都流露了願在2021年續約的意向，但沒什麼是固定不變的。第一年泡湯的話，他們未來的合作變數只會更多。
一位快艇的對手球隊高層就說，快艇和雷霆的交易，可能是歷史上最不平衡的交易之一，但即便可能血本無歸，快艇也必須做。
追求長久的球隊也不是沒有。公鹿、金塊、拓荒者都走了這條路，也是因為沒有別的路。今夏5位轉會的超級巨星都去了紐約和洛杉磯兩個市場，哪怕籃網和快艇不是豪門，哪怕尼克再次成為笑話，但小球市得到「臨幸」的可能更加微乎其微。
不會有巨星密謀在印第安納、密爾沃基、夏洛特、俄克拉荷馬、波特蘭、底特律或明尼蘇達這樣的地方抱團的。勒布朗在騎士組三巨頭是個特例，那也是因為克利夫蘭命好，本地走出了這樣一位超級巨星，拿出那樣不可復制的建隊計劃。
這種市場的球隊不可能像火箭、勇士和湖人那樣瘋狂拋售選秀權。這些球隊（外加聯盟辦公室）都覺得，「後卡瓦伊時代」的球員終極革命，就是在新秀合同結束時，直接跟球隊簽一年資質報價合同，到第5年結束就成為不受限自由球員。
資質報價的價位如今已經很高，高順位新秀可以到1500萬美元的區間。就算可能還沒頂薪的一半，但也足以讓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錢少些，也抵不過球員真的想走，再說，他又不是沒有別的收入管道。
何況，到下次勞資談判，難保球員工會不會提出取消受限自由市場的要求。
工會執行董事米歇爾-羅伯茨就說，「我們一直希望（聯盟）放鬆對自由市場的管制，下次勞資談判，我們肯定會提出這個問題。」
那麼，如果灰狼總裁要避免唐斯明天就提交易申請，該怎麼說？提醒他合同到2024年才結束？還是狼隊一定圍繞他建設更強的陣容？
或許這麼說有用，時間尚還站在灰狼這邊。但狼隊仍然無法保證氣不順的唐斯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破壞球隊紀律和秩序，更無法保證他不會以傷病為理由掛起免戰牌。
卡特這麼對待過暴龍，厄文這麼對待過騎士，巴特勒也這麼對待過灰狼。沒人知道馬刺如果強留萊納德一年，他會不會也這麼做。
球星提交易申請，算不上違約行為，畢竟球隊隨時都在交易球員。但以上球員的例子，多少有些違約嫌疑，如果球員真的無故避賽，球隊是可以罰款的。但球隊永遠不會這麼做，因為這種處罰的後果，也會導致其他球星的離心。
當然，也很少有球星真的實施這種逼宮計劃，畢竟實在有損個人名聲，球隊還是可以選擇耗下去。但籃球總歸是屬於球星的運動，只要每十年有一兩個人開了這種先例，就會成為嚴重的問題——現在有很多人已經開始擔憂了。
所以，現在有人竊竊私語，討論著延長合約年限、增加母隊續約優勢的可能。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這些球隊還痛斥六七年合同太垃圾。
但比起之前，如今聯盟多了一個變量：薪水帽每年都在漲。從2005年到2014年，薪水帽漲幅只有不到1000萬（4950萬到5800萬），但隨後五年時間，就漲到了1.09億。比起那時候，現在球隊給出年限更長的合同，對薪水帽的壓力已經沒那麼大了。
（當然，起薪占據35%薪水帽的超大頂薪合同還是有害無利，巫師就是最好的例子。但NBA也可以研討一些補救政策，比如減稅、特赦、薪水帽特例政策上的優惠等等。）
工會必然會反對資方增加合同年限，保護球員享受短期合同靈活性的權利。
羅伯茨說：「我們也知道，很多人抱怨球員掌控了聯盟，資方可能重新修改自由市場的規則。但我們絕對會反對資方任何開倒車的提議。」
或許聯盟會繼續放開母隊續約的限制，延長球員簽新約後的禁止交易期（目前是從簽約生效一直到同年12月15日，有高層提議延長至兩年）。但現在講這種顛覆性改革還太早了，萊納德和喬治很可能只會是一個特例。
也因於此，在本月早些時候結束的NBA年度董事會上，資方討論的議題，並不是如何打壓球員的權力、限制自由市場人力和資本的流動，而是如何為球隊的權力加碼，讓經營規則更加適用於時代的變化。
黃蜂老板麥克-喬丹（同時也是聯盟勞力委員會會長）在會議上發言稱，在下一次勞資談判中，勞資雙方應該重修自由市場規則。
公鹿老板馬克-拉斯瑞表示，他很擔憂違規招募處罰條例涵蓋不到的「灰色地帶」，現在恐怕有不少人在鑽規則的空子，他怕自家門面球星字母哥就要被「釣魚」了。
然而，NBA總顧問里克-布坎南的發言引發了在場很多老板的深思。布坎南說，如果真要收緊，那所有球隊最好做好電腦服務器、電話全被監控的準備。
要徹底放開，NBA可以考慮在總決賽結束後就允許球員和經紀人接觸球隊，在選秀開始前即可達成簽約。很多球隊高層和經紀人都相信，在如今的NBA，真正的自由市場其實從五月就開始了。因為那時候正是選秀前試訓大會舉辦的日子，經紀人和球隊代表總能齊聚一堂。
火箭管理層去年就提議，乾脆把自由市場全都移到選秀之前。這次會議，聯盟也讓30位老板對此提議進行投票表決，只有10人支持。
不少球隊覺得，聯盟沒必要再設置簽約的延遲生效期（目前是延遲到7月6日）。但由於聯盟需要時間統計上一個財年的所有收入（包括總決賽），從而計算準確的薪水帽數額，延遲期恐怕還會存在。
聯盟無法管控球員私下之間的交流，但那麼多球隊為何能在自由市場剛開啟就跟球員達成簽約協議？他們究竟提前了多少時間「違規」聯繫球員？聯盟的監管要麼徹底收緊，要麼徹底放開算了。
球員之間的互相招募都已經不再遮掩，那球隊完全應該得到更多招募時間和機會。
總裁蕭華的確有權處罰球員之間的「違規交流」，但聯盟不會動用這項權力，因為很容易涉嫌侵犯隱私。勒布朗和戴維斯有權聚餐聊天，追夢也有權給杜蘭特打電話。監控球員的私人通話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此資方能做的，就是彌補他們的交流劣勢，讓聯盟不要在球隊和球員之間設置那麼多交流障礙，讓他們可以更早、更及時地溝通。但這是一個太複雜的議題，因為一個經紀人手下可能有很多球員，球隊跟他談判，影響的可能是他手下很多客戶的利益。
資方抱怨的另一個話題，還有他們對球員親屬「越界」行為的不滿。這些親屬不一定擁有經紀人資質，卻幹著經紀人的活，跟球隊提出無理要求。最典型就是卡舅丹尼斯-羅伯森，赤裸裸向球隊討要好處。如果家屬要參與自由市場，應該先得到工會認證的經紀人資質才可以。
不管怎樣，以萊納德為典型的今夏自由市場，的確成為了NBA歷史上值得被記錄下來的重要節點。現在，所有人——球員、經紀人、高層和聯盟辦公室，都在思考，未來的聯盟究竟會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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