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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刺又輸了。他們以10分之差不敵目前西部頭名湖人，剛剛止住的連敗勢頭，似乎要再次延續下去。
經歷了波波執教時期最漫長的8連敗之後，馬刺勉強贏下了東部墊底的尼克，而這場輸給湖人，也意味著他們最近10場輸掉了9場。目前6勝12負的馬刺排在了西部第13位，但比戰績差勁而可怕的，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企業文化——更衣室出了問題。
被波波維奇欽點為更衣室領袖的米爾斯在輸給巫師的賽後主動提出，「我們有更多需要擔心的事情，更衣室和球場上都出了很多問題。」而在那場之後，馬刺反常地一下子調整了兩個首發，珀爾特爾和懷特頂替了萊爾斯和德章泰-穆雷。可就在今天，馬刺的隨隊記者們注意到，穆雷在社交媒體上取關了馬刺官博，與此同時被取關的還有阿爾德里奇和米爾斯，而米爾斯也很快取關了穆雷。
馬刺隨隊記者麥克唐納言辭曖昧地寫道，「穆雷和阿爾德里奇的化學反應不怎麼好，可能是他們之前沒怎麼配合過，確實……有點問題。」的確，穆雷上賽季由於膝蓋韌帶拉傷，整個賽季報銷沒打，康復後又直接回到了首發陣容，可能會有配合的問題。但仔細推敲卻非常站不住腳：這是穆雷的第四個賽季，前兩年無論替補還是首發，也都和阿爾德里奇有過配合，要說不默契，也應該是和德羅讚吧？所以這位阿爾德里奇看著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突然和全隊為敵呢？
問題的始作俑者，其實應該是馬刺的管理層。在今夏他們延續了前一年的低級操作，徹底把馬刺送上了無盡黑暗之中。
馬刺在夏天並無真正意義上的引援，在馬庫斯-莫里斯放了鴿子之後，他們只是用2年3200萬續約了蓋伊，然後做出了一筆三方交易：把700萬的貝爾坦斯送給巫師，先簽後換得到3年同樣年薪700萬的卡羅爾。前者在巫師狀態喜人，場均13分，三分命中率44.3%還要高於上賽季。而用小辮子讓自己看起來像大前鋒的卡羅爾，則用31.8%的命中率9場合計砍下21分。
當巫師和馬刺正面相對，貝爾坦斯11投7中單場就轟下21分時，對面的卡羅爾則用10分鐘0分的表現令波波維奇欲哭無淚。當你把一筆錢花在根本不能用的人身上，遭到質疑就是難免的了。
但真正讓人看不懂的，還是10月21日的那次提前續約：馬刺用一份4年6400萬留住了還在新秀合同里的穆雷。他的確比金塊的穆雷便宜許多，但馬刺應該這麼早出手嗎？
只看穆雷的數據，比起受傷之前，還是有所進步的。但這位15場才能投進4個三分，場均只有4.3次助攻的年輕人在場時，球隊的進攻體系一團散沙，德羅讚不得不站出來接管組織，反而讓他自己的進攻大打折扣。
而二年級就榮獲二防認證的穆雷，卻在復出後徹底失掉了賴以生存的防守。盡管他的百回合失分108分已是全隊最好，但無數次防守漏位，賭博式搶斷導致身後真空，都讓馬刺賠上了巨大代價。在大傷一年後不經驗貨，就直接送上肥約，實在是讓人看不懂。馬刺將未來壓在這個人身上，現在看來也很難服眾。
如果再考慮到帕克是為這名控衛而遺憾遠走甚至提前退役，就更讓人有點目不忍視了。
馬刺或許是在賭博，在他剛續約時，媒體們的分析是，「馬刺想利用大傷歸來身價較低的時候先續約，一旦他恢復正常水平並自然成長，這筆就賺到了」。可總還有「一旦恢復不好」的概率。在三四年級突然遭遇毀滅性大傷而從此泯然眾人的例子數見不鮮，馬刺就沒考慮過防患於未然嗎？
這一點卻恰恰最讓人看不懂：馬刺去年啟用的另一個29號秀德里克-懷特，在去年打出了幾乎和穆雷一樣的防守和組織表現，證明了自己能夠勝任首發。按道理來說，馬刺成功地找到了替代者。他們滿可以在今夏逢高送掉其中一個，兌換成內線天賦。但馬刺卻決定續約穆雷直接推上先發，三年級的懷特卻被扔到替補，在米爾斯身邊打一個完全和去年不同的輔助型二號位。
換了其他球隊，這種操作理應被拿出來戳脊梁骨。但當話事人是波波維奇時，主角光環就體現出來了，「諸葛圍棋在下一盤大棋」可以解釋一切。或者說，他不喜歡懷特。
然而今年夏天，波波力排眾議，把最沒有資歷的懷特帶到北京打世界盃，並在多場比賽讓他擔任主控，恰恰證明了他對懷特的偏愛。怎麼說都有點矛盾。
所以問題來了：波波維奇是不可質疑的嗎？
答案肯定不是，至少在今年的男籃世界盃上，波波維奇的表現，就很難服眾了。
盡管多名大牌後撤步退賽，但美國隊的陣容仍然是最豪華的。沒有其他球隊能隨便找來12個平均上千萬的NBA常規輪換，乃至聯盟新星。但美國隊每一場遇弱不強，遇強慌張，最後打出歷史最差戰績，任何教練都難辭其咎。準備倉促或許是唯一的借口。
然而到馬刺這里，整支隊伍都是波波一手打造，就難用磨合不當來帶過了。
只是70歲的波波維奇，仍然在用他一貫的固執來應對所有反對的聲音。
「你不就是想說，我們正在經歷一段艱難時期嗎？」在記者未及提問，波波維奇便憤怒地率先咆哮，「我們在嘗試的過程中，我們連首發都大改了。我們就是還沒拿到應該贏的得分，可以了嗎？」
當記者把同樣的問題拋給前馬刺助教，目前76人的主教練布倫特-布朗時，他給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回答。
「他不需要鼓勵，他只需要低下頭來，腦海里自然就能浮現出那些戒指的樣子，和那些奪冠的美好回憶。」
當RC-布福德和馬刺老板霍爾特求著把續約合同塞到波波維奇手里的時候，這支球隊已經徹底是他的所有物，而且聽不得其他聲音。事實上，在這個時候，分析家們毫不留情地分析出，馬刺的戰術體系，已經遠遠落後於整個時代——就在五年前，馬刺還是時代的領航者和標桿，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銀黑色的幽默。
開賽以來，馬刺堅持使用的首發，是德羅讚、阿爾德里奇、福布斯、穆雷和萊爾斯，而這五位里，德羅讚、阿德和穆雷都不具備三分威脅（三個人場均合計投進不到1個三分，德羅讚至今未開張），而另外兩位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得分手，讓他們留在場上僅僅是因為——他們還敢投。
但事實上，這五人組的出場時間比任何組合都要多兩倍以上，而他們每100個回合就要被對方淨勝8.9分。這是馬刺所有組合里最差的一組，而其他的14個組合，只有2組在場是負分的。
「萊爾斯麼，呵呵。」一位在場邊看了馬刺比賽的常規球探說，「他在西部根本就混不下去，在東部還行，可以去第九名以後的球隊打打。」
問題是，原本最適合這個角色，空間四號位的貝爾坦斯，現在在巫師每場扔進3.4個三分球。而馬刺這5個首發，每場也就能扔進4.2個。
如今，馬刺每場出手24.9次三分，投進9個，這兩項數據都排在聯盟墊底。每場卻要被對方扔進12個三分——聯盟的平均值就是11.9個三分，等於馬刺正常表現，一上手就要先讓6分。
考慮到馬刺本賽季目前的淨勝分是-3分，這個數字就更讓人糾結了。
這與印象中的馬刺簡直天差地遠。2014年，馬刺用亂槍把熱火打到天各一方，火力何等生猛。但此時卻火力盡失。某種意義上說，馬刺的過於自大，最終一點點把他們推下了深淵。
在萊納德那筆交易中，為了減少薪金開支，馬刺主動放入了還有一年合同的丹尼-格林，但鐵林卻在暴龍煥發出新生，幫助球隊奪冠。貝爾坦斯、貝恩斯都從馬刺出來，在當今小球時代引領潮流。而馬刺，或者直接等同於波波維奇，還在沉迷於「滾出去拿大錢」，眼看著主要輪換被一點點挖走——最適合接替萊納德「鋒線持球手」角色的凱爾-安德森，被灰熊以4年3800萬簽走後，馬刺也只是補了一個末年的蓋伊，還要在現在給他1600萬年薪。
波波維奇開始不自覺地走上妥協的道路：阿爾德里奇和德羅讚都和馬刺早年的風格不符，而他卻難以用從前對GDP的大棒加胡蘿蔔的方式去嚴厲扳正。只能給他們開出超出心理預期而符合市場行情的價碼，同時還要圍繞他們搭建球隊。蓋伊和大加索爾也亦如是。當GDP的球衣最終一起掛在AT&T中心的上空時，其實隊中真正具有波波維奇軍旅氣質的球員，已經不太多了。
「馬刺血統」，也有些被過度美化。米爾斯的4年5000萬已然不值，而貝里內利的簽約更加莫名——這位仍然要拿著580萬的銀黑嫡系，命中率竟然是29%，更竟然的是，他每場還要打16.8分鐘。
在義大利寒冰射手之下，還有一個26.3%的朗尼-沃克——這位鄧肯之後馬刺最高順位的又一個一號位，在二年級每場出場4.5分鐘。
一句話，此時的馬刺，似乎不剩下任何天賦了。
每支球隊不免都要走向谷底，但大多來自頂級球星的衰退或離隊。馬刺其實也應該歸於其類。但馬刺選擇平穩過度，在交易中索要德羅讚時，預期里也沒有想到此時。波波維奇甚至這樣點評過萊納德，「他不是領袖，我們的米爾斯是更衣室領袖，馬努、阿爾德里奇他們都是領袖，萊納德還沒有成為領袖，他需要經歷一些挫折來成長，他還沒到那個級別。」
但此時萊納德晃動第二枚戒指，利用著遠非領袖氣質，而是硬實力來吸納喬治投奔時，又是幾個米爾斯能比得上的呢？
而當米爾斯主動把更衣室動蕩說給媒體，隨後出現的困局，又無法表明，波波維奇和他所信任的諸位，勝任了這個角色。
在採訪中，德羅讚還在試圖給隊友們打氣，「我們必須要承認，我們是一支防守相當優秀的球隊，輸掉這些比賽令人沮喪，但我們必須要趕快拾起我們的驕傲，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應該重振旗鼓。」
但他的口號似乎不如剛剛回到首發的懷特更一針見血：「如果你不能投籃，你在場上就沒有價值。的確你可以搶籃板，你可以單打得分，但現在籃球的趨勢就是，每個人都應該重視投籃。」
可當德羅讚依然執著於中距離單挑，阿爾德里奇卻要被迫留在內線肉搏。波波維奇顯然要更明白球隊的症結在哪里，但到現在，他還有心思去試圖全盤改革嗎？
他也許更熱衷於與特朗普打嘴仗，發表那麼多時政評論，包括今年對中國極其不當的點評。七十歲的他的確從心所欲，但已經明顯逾矩了。相對而言，他在籃球上的精力投入也遠遠不如前幾年。他面對媒體依然戲謔或展現出真假難辨的憤怒。在記者要求他點評七連敗時他引用特朗普和拜登的話說是「假新聞」，「一種迫害」。這些年來，讓記者們都過得不好，反而成了他引以為豪的事情。
這再也不是他鐵腕政治解決一切的時代，不再有熱愛純粹籃球而對籃球保持忠誠的GDP，時代會出現大量的需要哄著的萊納德，波波維奇應該更喜歡讓他耳順的「人類馬屁精華」穆雷，可他一直堅信的理念，不可能永遠正確。
只是，當我們用世界盃和馬刺去定義波波維奇「最悲催的一年」時，正如布雷特-布朗所說的：波波維奇真的在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