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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大秦帝國》系列的終章《大秦賦》終於播出,然而劇迷們苦苦等了3年的巨作,卻最終停留在豆瓣5.5分的尷尬地步。就在全劇絕大多數角色被人連番吐槽時,有一位演員的表演卻全程在線,成為此劇屈指可數的亮點。
他便是飾演呂不韋的段奕宏。
這位如今已47歲的中年戲骨,算是大器晚成,直到近些年來,才在上海國際電影、東京國際電影節上頻頻亮相,獲得影帝殊榮。
可實際上,早在段奕宏還叫段龍(段奕宏的原名)的時期,他就已經憑借出色的演技,以大銀幕處女作《二弟》摘取過第34屆印度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頭銜。
如今回頭再看這部18年前,由第六代導演王小帥執導的影片,我們可以看到世紀之初,中國東南沿海地區的偷渡軼事。這段早已被人遺忘的歷史褶皺中,藏匿著小鎮青年的隱痛、迷惘和無望。
故事發生在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前夕,福建沿海某地的破落小鎮上,偷渡成風,不少年輕人為了心中所謂的「美國夢」,都不惜冒險,搭載黑戶私船,進行著可能長達一年的海上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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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又有一夥偷渡客鋌而走險,卻在出發不久後全部被悶死在船艙內,原因竟然是船員不經意間放置的有毒物質。
面對這場悲劇,由段奕宏飾演的主角洪運生,綽號「二弟」,成為了大家關註的焦點。因為,二弟算是偷渡中的常客,兩次失敗,一次成功,雖然最終被遣返回國,但好歹在美國打過兩年工,在同輩中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二弟被遣返回國的原因,更為怪誕。在美國,他和華人餐館老板的女兒有了私情,誕下一子,可由於老丈人堅決不同意這樁婚事,甚至不允許二弟和其兒子相認,便將二弟告上法庭,迫使其非法移民的身份被曝光。
回到老家後,二弟整日無所事事,在大哥家吃白飯,他唯一的盼頭,便是已成為美國國籍的五歲兒子福生。
沒過多久,二弟的老丈人便帶著福生從美國歸來,在家中大擺宴席,向老鄉及親戚們炫耀,自己的外孫已是美國公民。
而二弟則在大哥的連番催促下,數次想要認回福生,卻被老丈人以「美國法律的規定」為由,限制二弟接近福生。
矛盾發展到白熱化時,大哥偷偷將福生接回家中,讓二弟帶他到死去的爹娘前祭拜;而二弟的老丈人卻旋即奪回福生,將這對兄弟告上法庭,再次遠走美國。
影片最後,二弟拿著大哥給自己準備的婚禮款,聯繫偷渡販子,打算到美國尋找兒子。他能否安全到達?是否會和福生團圓?影片在此戛然而止,沒有給我們答案。
王小帥在本片中塑造的二弟,與賈樟柯處女作中的小武,有著天然的相似性,他們都是中國90年代到新世紀初,無法在老家中找到合適工作,遂而迷惘無望的小鎮青年。
而對於王小帥來說,二弟這一形象有著更加典型的意義,那便是當逃離困境之後,抵達希望的彼岸,卻再次遭遇夢想墜落後,該怎麼辦?
在王小帥的影片中,對於困境,及突圍困境的心理一直不斷反芻,並在影像中加以展現。
《青紅》中,它讓青紅這個少女,在貧瘠農村的愛情,與繁華家鄉的認同之間來回撕扯。最終被阿根強姦之後,她帶著無限悲愁和落寞,逃離了這塊從小長到大的土地。
《我11》與此類似,只不過主角換成了11歲,正值性懵懂時期的小男孩王憨。他帶著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好奇,去審視周圍的神秘、恐怖與性曖昧氛圍,並在父輩們的「逃離商議」中,滋生模糊的希冀。
在王小帥最近的一部影片《地久天長》中,他同樣在編織中國家庭的離合悲歡,渺小滄桑。幼子的死亡,悲慟的搬遷,以及長達三十年的傷口無法愈合,讓劉耀軍這一家子背負著逃脫不了的喪子詛咒。
對上世紀後半期,中國平民心理的細微刻畫,使王小帥得以頻頻在歐洲三大中亮相。
《十七歲的單車》使他拿到柏林電影節的銀熊獎;《青紅》為他奪得戛納電影節評委團獎;《地久天長》則為王景春、詠梅雙雙擒獲銀熊獎,加冕影帝影後。
這部《二弟》同樣也在當年拿到了戛納電影節一種關註大獎的提名。
某種程度上來看,《二弟》雖然沒有《十七歲的單車》拍得靈氣活現,沒有《地久天長》展現出的悲愴可泣,但是在主題的深度,以及題材的尺度上,它或許是王小帥所有影片中最令人醍醐灌頂的一部。
二弟之所以選擇偷渡到美國打黑工,並非是年輕氣盛,被好萊塢電影中的浮華影像所欺騙,而是由於在老家中他看不到變化的希望。
王小帥對此布滿了草蛇灰線。比如二弟的好哥們阿亮,在二弟出拘留所之後,便告知他自己將要前往廣州打工。
二弟新結識的女友小女,不但認為「這裡的海不好看」,而且每天都唱著同一部戲曲,過著停滯不前的日子,更重要的是,她受夠了劇團團長的強姦。
至於每次當二弟被要求給鎮上的青年上課,講述自己偷渡過程的艱辛時,小青年們無一不在艷羨大洋對岸的生活。
然而去了美國就真的能過上好日子嗎?從二弟的遭遇和沉默中,我們不難知道這一切。
二弟雖然在美國和華人女孩生下了孩子,但顯然,他沒有資格成為孩子的父親。此處片中雖然沒有交代原因,但是從老丈人那勢力的口吻和做派中,不難看出他拒認這位女婿的原因。
這是一個標準的美國舔狗,將外孫的美國國籍視為無上榮光,可以在鄉裡親戚間歌功傳頌,他又怎麼會認這個同樣是黃皮膚的貧窮女婿呢?
而每當有人詢問二弟在美國或者偷渡中的生活,他便沉默不語,吞吐著煙圈。
段奕宏在此處的表演,讓他日後的中年景名如此順理成章。這是一個在青年時期,臉上便掛著無言滄桑和隱痛的悲客,他那稍扁削尖的臉龐,有著天然的陰仄力量,然而硬戳戳的眼神,分明又含著一股子狠勁和韌性。
他或者是一個不顯山露水的反派,如謝君豪、鄭浩南一類;亦或者是含著千斤重的苦黃連,忍辱負重的智者,如王景春、馮遠征一類。
所以,每當二弟低頭不語,叼著煙看向前方,我們便會信服於他曾經不堪回首的苦楚。
與此相對應的,是本片的另一個主題:子嗣。
大哥性功能障礙,膝下無子,每日吃著中藥;二弟雖然育有一子,卻在他人跟前。洪家的這兩個兒子,都因為子嗣問題,無法釋懷。
或言曰,整個《二弟》講述的其實就是討要兒子的故事,影片中所有的戲劇沖突,矛盾爆發的由頭,幾乎都是因為福生的歸屬問題而產生。
但在此,我不願意將此看作是王小帥對第五代導演理念的復沓,即如張藝謀的《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之類,通過弒父、誕子等宗法情節,用以諷刺批判中國傳統封建社會的荼毒。
《二弟》更多是將「福生」這個五歲的孩子,看作為一種希望的象徵物。
盡管在劇情的表層結構上,大哥依然念叨著帶著福生去祭拜爹娘,可兄弟二人深知,自己這輩子已然無望,是一條可以看到南牆的死路。
而福生對於二弟來說,則是一個必須從美國奪回來的希望。二弟深知,待在老家,等待他的已然是閒散無望的零工,以及用唱K麻痹神經;而美國,則是經歷過的歧視地獄。他再次偷渡尋找兒子,與其說是冒險,不如說是死途。只不過有個福生可以掛念而已。
頗為諷刺的是,本片從一開始,就不斷以電視新聞的方式,預告著中國即將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而這一利好消息,很可能會改變二弟的處境。但很可惜,他已經踏上偷渡這條不歸路。
回頭來看,這部影片不像《青紅》、《十七歲的單車》為影迷們所熟知,可當初制作這部影片的電影人,卻皆為行內中堅。
制片人一欄中,除了有執導《青春派》的劉傑導演,還有「臺灣電影教母」焦雄屏。
技術層面,剪輯指導和聲音指導,則由廖慶松、杜篤之這樣的行內宗師擔綱。
至於配樂,說出來可能會令不少人驚訝,乃是汪峰一手操辦。
《二弟》或許並不精致,它有著小成本藝術片所有的特征,但它的獨特之處在於,富有韻味地展現了小鎮青年的處境,以及那段偷渡往事的心酸。
而對於當下的不少打工人群體來說,這部影片剛好能刺中我們的敏感之處。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唐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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