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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孟達罹患肝癌的消息上了熱搜。
讓人不得不感慨一句：
世事無常。
不久前我還為在《長安伏妖》裡看到達叔和羅家英同臺而興奮。
後來才得知原來那時他已經疾病纏身。
每個人的人生裡，總有言語所不能表達的事，關於吳孟達的，永遠無法繞開的一個名字：
周星馳。
兩人是港片黃金時代裡的「最佳拍檔」。
在兩人合作的十年裡，誕生了多部經典的電影，伴隨著許多觀眾的成長。
2001年《少林足球》之後，吳孟達徹底消失在周星馳的所有電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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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的二十年裡，周星馳的喜劇之路走得更加孤獨，吳孟達則在不少爛片中沉浮。
圍繞兩人的「不和」傳聞，一直就沒有斷過。
吳孟達上許知遠的節目，形容他和周星馳的關係是「老死不相往來」。
這次吳孟達病重，一向低調沉默的周星馳，透過田啟文了解吳孟達的病情，並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周星馳的回應似乎打破了傳聞……
兩人的關係讓我想起了陳奕迅那首《最佳損友》，裡邊的歌詞正好是他們二人關係的真實寫照。
01
朋友，我當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
如果吳孟達沒有遇上周星馳，吳孟達還是會成為港片的金牌綠葉，周星馳同樣也會成為喜劇之王。
只是港片會少了一對黃金搭檔。
吳孟達的演技，業界公認。
前金像獎主席陳嘉上直言「金像獎欠吳孟達一座影帝」。
截止到目前，吳孟達出演過245部作品，卻隻拿到過一個金像獎最佳男配（《天若有情》）。
「出道即巔峰」這句用爛的話，同樣適合達叔。
國中畢業不要臉，參加了挑戰，考入第三期TVB無線藝人訓練班。
和周潤發、任達華、林嶺東等人是同班同學。
發哥家住得遠，沒有海底隧道之前，過了11點後就沒有船了。
因此發哥經常到吳孟達家打地鋪。
當時還在TVB打雜的杜琪峰和達叔發哥混得很熟，經常偷偷轉達老師對學生的評價。
吳孟達是被誇那個，周潤發是被嫌棄那個。
原因竟然是因為周潤發個兒太高，很難找到女演員和他搭戲……
從TVB畢業，達叔C位出道，簽約TVB，拿固定薪水。
發哥成了臨記，沒有底薪，多勞多得。
1979年，TVB推出《楚留香傳奇》。
鄭少秋演男一，被人讚嘆「秋官之後再無楚留香」。
吳孟達演男二胡鐵花，一炮而紅。
地位相當於現在的頂流鮮肉。
紅得太快，人就開始飄了。
女人、煙酒、賭錢成為了達叔生活的全部。
極致的放縱換來急速的墮落。
很快，他就從人氣小生變成了欠債不還的老賴。
被TVB冷凍、被銀行宣告破產。
達叔這時才如夢初醒。
兩個好朋友已經跑到了自己前面。
周潤發從龍套一躍成為了「小馬哥」，當紅炸子雞，前途無量。
杜琪峰拜王晶父親王天林為師，轉戰幕後執導《開心鬼》系列的第三部《開心鬼撞鬼》。這部電影在香港取得了1600萬的票房。
而自己一無所有。
周潤發拒絕幫他還錢，杜琪峰罵他「爛泥扶不上牆」。
達叔想過自殺，但怕死的他想想還是算了。
既然要活，那就要活得有尊嚴。
達叔痛定思痛，決定從頭開始。
沉下心磨練演技，從龍套、配角開始，就算只有一兩句對白都要認真揣摩。
達叔紅的時候，周星馳還在主持兒童節目，就算是跑龍套也沒有一兩句臺詞。
當上《蓋世豪俠》的男一之後，周星馳明白機會來之不易。
他渴望通過表演讓大家可以記住他。
這部劇是周星馳無厘頭表演的初次嘗試。
當時周星馳女朋友的羅慧娟後來接受採訪表示，原先的劇本並不是這樣的，好多戲是周星馳修改過的。
羅慧娟對此評價是：「一種全新的演繹方式。」
這其中少不了吳孟達的幫忙。
周星馳剛當上男一，想改劇本但導演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內。
很多時候是周星馳把想法告訴吳孟達，吳孟達再去轉告給導演。
兩人對於表演這件事，想法高度一致。
而且無論周星馳有什麼點子，吳孟達都能接得住。
就這樣，兩人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因為二人當時住得很近，中間隻隔了一條街，所以也會經常一起約出來吃飯。
兩人為了找靈感，無所不用其極。
偷聽情侶的對話，到電影院去記錄觀眾的笑點，回家認真分析。
從此，兩人的黃金搭檔之路正式開始。
02
朋友，你試過將我營救
朋友，你試過把我批鬥
1990年，敏銳的吳思遠察覺到兩人的默契配合，而且非常喜歡他們的表演風格。
吳思遠想拍一部電影，希望兩人當主演。
他只有一個要求，希望周星馳和吳孟達延續《他來自江湖》的表演風格。
兩人第一次主演電影，自然是很興奮。
達叔飾演「三叔」，自創一種表演方式叫「先天性失控症」。
每當周星馳一叫「三叔」，吳孟達便會忍不住地「抽抽」。
這一戲劇性的動作，成為了本片的經典橋段之一。
這個設計和《他來自江湖》其中一個設計很是相似，每當「何鑫淼」（周星馳）哼《將軍令》時，「何英彪」（吳孟達），就會忍不住的打太極。
雖然是周星馳第一次當電影主演，但他對票房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2000萬票房問題不大。
不過最後的數字嚇了他一跳，4132萬。
這部電影叫《賭聖》，也是第一部票房破4000萬的香港電影。
人們見了他，不再叫他「星仔」，而是叫他「星爺」。
香港影壇迎來了繼周潤發、成龍之後，又一顆閃爍的新星。
從那之後，周星馳長達十年稱霸華語喜劇。
1992年，被影壇稱為「周星馳年」。
年度十部賣座電影，周星馳占了七個，前五名更是被他包攬。
成龍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豁出去跳樓跑酷渾身是傷，觀眾都不見得鼓掌。
周星馳只是單純在那搞怪，觀眾卻非常買帳。
觀眾對周星馳狂熱到什麼程度？
劉嘉玲說，電影開始周星馳還沒出場，觀眾已經笑得不行了。
周星馳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觀眾的腦海裡。
他的電影裡，有且只有一個男主角，任何雙男主的設定放在他的電影裡，另一個男主就會被觀眾自動忽略。
作為綠葉的達叔，不但沒有被周星馳蓋過光芒，反而成為了紅花中那一點綠。
為整部作品錦上添花。
甚至有時候還比星爺出彩。
比如《逃學威龍2》，達叔飾演「重案組之虎」曹達華，吃軟飯又能裝，賤賤的，簡直是裝X界的扛把子。
「你在教我做事」這一金句流傳至今。
達叔在周星馳的電影裡面，幾乎把所有的配角都演了一遍：
損友、大叔、老爸、上司、下屬、拍檔、隊友、敵人、臥底……
有記者問，演配角有什麼秘訣。
達叔回答：把配角當主角來演。
周星馳懂吳孟達，才會有《喜劇之王》裡的那句臺詞：
我才最應該贏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
達叔不止是周星馳電影裡的靈魂人物，生活上兩人的關係，如父如子。
星爺是單親家庭，從小缺乏父愛。
他在達叔身上，或多或少投入了對父親那樣的感情。
達叔不僅和周星馳很熟，和周星馳家人也很熟。
有時候周星馳忙拍戲，達叔會去他家陪周星馳母親吃飯。
吳孟達聽到周星馳和媽媽講電話的語氣不好，甚至還會特意拉他過來提醒說下次不能這樣。
周星馳在片場發火，如花、田雞（田啟文）等人都不敢靠近他，只有達叔能開解他、安慰他。
於公於私，兩人都是心靈相通、珠簾合璧的最佳拍檔。
兩人的最後一次合作，定格在《少林足球》。
一向不喜歡周星馳的金像獎，破天荒把最佳電影、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和傑出青年導演四項大獎頒給了他。
周星馳的獲獎感言，感謝了曾經在表演上幫助過他的人，說到「吳孟達」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調。
人們期待周星馳再創高峰，把更多笑聲帶給觀眾。
但人們沒有想到的是，周星馳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個胖胖的，笑起來有點猥瑣的吳孟達。
03
無法，再與你交心聯手
畢竟，難得有過最佳損友
《少林足球》之後，周星馳拍出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功夫》，真正從星仔蛻變為星爺。
我們發現，星爺的頭髮越來越白，笑容越來越少。
成為萬人追捧的「喜劇之王」，身後全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長江七號》之後，周星馳徹底從臺前退居幕後。
離開周星馳的達叔，過得並不好。
為了維持生活，負擔前妻、女兒兒子的生活費，他玩命接戲，大多數是爛片，評分不到4分的網大。
2014年，他因病毒感染致心臟衰竭，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看開了。
因為生病，達叔有時間修心養性，年輕時候喜歡聲色犬馬，如今的他只喜歡平平靜靜的生活。
出演《流浪地球》，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這麼大年紀，還要穿幾十公斤重的機甲裝，吊著威亞上上下下。
想到老婆兒女要養，達叔哭完還得接著幹。
事實證明，薑還是老的辣。
達叔飾演的韓子昂，成為了全片一大淚點。
《流浪地球》裡那句「道路千萬條」宣傳語一共出現了四次。
第一次出現，大家只是一愣然後會心一笑。
第二次出現，大家開始哈哈大笑。
帶三次出現，大家已經笑不出聲了，因為韓子昂犧牲了。
這就是萬能綠葉吳孟達的可貴之處。
那一年的春節檔，周星馳帶著《新喜劇之王》下場，和有達叔參演的《流浪地球》形成「隔空互文」，進行了一次「遙遠的呼喚」。
位置變了，各有隊友。
只是這一次，「常勝將軍」失去了票房號召力。
《流浪地球》成為了年度票房冠軍。
昔日的老搭檔以這樣的方式相遇，卻不能重逢。
面對江郎才盡、炒冷飯的質疑，星爺全盤接受，自嘲「自己已經過氣」。
面對外界希望自己和星爺再度合作，達叔回應「只要我不死，他還沒退休，我們還是匯合作」。
那些年盛傳兩人不和的傳聞，後來統統都遭到了打臉。
《功夫》有找達叔，但是因為非典耽擱了。
《美人魚》也有找達叔，可惜當時達叔大病初愈，無法承擔高強度的拍攝工作。
原來一直躲避的籍口，不是什麼大怨大仇。
只是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許多人的友誼不就是這樣嗎？
《春光乍泄》，何寶榮受傷後黎耀輝陪他去醫院包紮完，何寶榮坐在醫院的長凳上對黎耀輝說：
「黎耀輝，不如我們由頭來過。」
電影可以重播，人生不可以重來。
《劉老根3》，趙本山說：「你一走就是十七八年，連個招呼也不打。」
范偉回復：「這不是你一句話，你說回來我就回來唄。」
兩人相擁，一笑泯恩仇。
假如當年達叔接拍了《功夫》，兩個人的故事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有人問達叔，如果有機會和周星馳坐下來喝一杯，會想和他聊什麼。
達叔說：「想和他聊聊過去的種種」。
命運決定了以後再沒法聚頭，但說過去卻那樣厚。
關於離別，還是金庸老爺子看得通透：
「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