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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節期間，平日裡紅眼相見、刀光劍影的競爭對手愛奇藝、騰訊視訊和優酷，拋開過往的愛恨情仇，首次團坐在一起，決心打造一個「線上春節檔」。
去年，因為疫情突然而至，作為春節檔的主力之一，徐崢團隊臨時棄院線，選網路，還選擇了移動互聯網時期崛起的字節跳動——直接避開了長視訊巨頭愛騰優，將《囧媽》選擇線上首播。
《囧媽》因此成為了首部院線春節檔電影繞開院線窗口期，直接線上發行的電影，這也讓不少電影人通過這件事重新審視了網路渠道的價值。
同樣或多或少因為疫情的關係，今年，線上春節檔的陣容較為可觀，有兩部相對重磅的新影片，同時，三大平臺各自還推出了超百部院線電影限免觀看，形成線上春節檔合力。
在新片單元，一部是唐季禮執導的動作電影《少林寺之得寶傳奇》，由王寶強領銜主演，知名演員倪大紅、吳孟達和劉昊然均參與其中。王寶強在電影中飾演了一個名為西門得寶的小混混，電影講述了西門得寶遭人暗算後成為朝廷通緝要犯，為洗清罪名跟隨高僧修煉，最終揭開陰謀的故事。
另一部則是宋小寶執導的《發財日記》，由宋小寶、沙溢、馬麗、張一山領銜主演，肖央、艾倫、王祖藍、魏翔等友情出演。影片以上世紀90年代改革開放為背景，講述了小寶和二哥這對東北發小在一夜之間，從初代「深漂」變成了新手囧爸，在起伏的時代變遷下，本無血緣關係的幾個人歷經親情、友情、愛情的幾番波折，真正成了患難與共、抱團取暖的一家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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鈦媒體了解到，《少林寺之得寶傳奇》是迄今為止第一部投資過億的網路電影，而從《發財日記》的演員陣容來看，想必在資金投入上也不會很低。
值得一提的是，關於今年線上春節檔，《少林寺之得寶傳奇》的導演唐季禮是「春節檔」電影的開拓者。這部劉德華、梅艷芳主演、嘉禾娛樂出品的《紅番區》在1995年1月上映後大受好評，讓成龍獲得了好萊塢的敲門磚，同樣也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就，在中國內地收獲了3500萬美元票房，在美國獲得了3234萬美元的票房。
《紅番區》在當年景為了傲視群雄的存在。中國電影產業史上，它不僅在兩岸三地的院線攬下了票房全年冠軍，也成為第一部在北美拿到票房周冠軍，以及打破非好萊塢電影票房紀錄的港產片。
電影《紅番區》（1995）海報
唐季禮在前不久的採訪中告訴鈦媒體，在《紅番區》上映之前，內地和香港等地的電影院，在春節期間是關門的，員工也是放假的。但由於《紅番區》太過火爆，影院老板便紛紛召集員工回到電影院開門營業。
這部電影當時也在中國內地上映，這對當時正處於低迷狀態的中國內地電影市場，也造成了一次不小的沖擊，也讓中國內地電影人學到了一個新名詞——「賀歲片」。
這樣看似偶然又必然因素，促成了中國電影史上第一個春節檔形成。
時隔多年，唐季禮一手操盤《少林寺之得寶傳奇》，沖擊線上春節檔。在「人工打造」的線上春節檔，唐季禮的《少林寺之得寶傳奇》和宋小寶首秀《發財日記》，以單片付費的形式上線三大視訊平臺，票價為6元。
成就如何呢？從大年初一到現在，三大平臺暫時未對外公布電影實際上的票房成就。
不過，鈦媒體從優酷方面獲得了一組數據顯示，《少林寺之得寶傳奇》優酷站內最高熱度達到8399，上線後延續7天位列優酷站內電影榜TOP3；《發財日記》站內最高熱度達到8829 ，上線後延續7天位列優酷站內電影榜TOP1，穩居站內總榜TOP3。
然而與線上熱度不同的是，這兩部電影在豆瓣上的評分不是太理想。截至鈦媒體發稿，《少林寺之得寶傳奇》僅4.2分，目前有超過六千人評價；而《發財日記》超過三萬人評價，拿了「及格分」6分。不少網友感到失望，一位豆瓣用戶還吐槽說，「還我6塊錢」。
線上「破冰」之戰
在院線方限制了上座率，以及居家過年的大環境下，與超出全行業預期打破春節檔票房紀錄的院線電影（78.22億元）相比，網路電影春節檔首次出征，即便是集齊了三家視訊平臺勢能，還是有點讓人失望。
但這一次春節檔的嘗試，絕非一無可取。事實上，網路春節檔的試水，對於整個電影產業，都是一個極具意義的事件。
這主要體現在打頭陣的兩部新片上。這兩部網路電影，無論是初始啟動的資金規模，還是制作團隊，以及參演人員，都試圖對網路電影天花板進行一次「破冰」之旅。
院線電影人之所以願意參與其中，拋開一些刻板成見，進軍網路電影市場，或許是受到了去年徐崢及其《囧媽》的刺激。
去年，基於對疫情發展的預判，字節跳動與徐崢團隊，在24小時內談妥，，成為了歷史上首次春節檔電影在線網路首播。
當時院線方面和一些傳統電影制作人，對於徐崢團隊這樣的決策極為不滿，也讓「院轉網」這個在行業內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變得更加敏感。不過，也有圈內人對徐崢這樣的行為表示讚賞，比如說，力挺徐崢，稱《囧媽》放棄院線的決定「有遠見」、「有前瞻性」、「反應很快」。
這一次唐季禮和王寶強的《少林寺之得寶傳奇》，電影從制作到發行，就沒有那麼曲折了。片方十分快速且果斷，乾脆直接選擇線上渠道。鈦媒體了解到，唐季禮團隊和王寶強團隊，大約在去年暑期談好故事大綱之後，10月底就正式立項，之後立即投入拍攝，42個工作日提前完成作品，定位沖擊春節檔的節點。
唐季禮告訴鈦媒體，做出這樣的決策，是因為他們都十分看好網路電影單片付費的方向。雖然線上發行的發展需要一個培育的過程，但因為平臺的透明度、分帳方式搭建成熟，制片方就能得到錢。而電影制片是一個不會離場的行業，賺到錢只會重復投入在下一部戲，所以必須要給電影人有一個機會再做、再嘗試。
這顯然也是一次「迎難而上」的決定。騰訊視訊發布的《2020騰訊視訊年度指數報告》顯示，即便在2020年用戶的觀影需求大規模向線上轉移，網路電影迎來了發展紅利的情況下，網路大電影票房最高作品，分帳也隻在4000萬元左右。
換句話說，在當下，4000萬元是網路大電影投資規模的天花板。
然而，作為一家沿襲了邵氏電影和嘉禾影業那一套模式的制作公司，唐季禮及其團隊自然是很少操盤過這麼小投資規模的電影，好在《少林寺之得寶傳奇》爭取到了一個億的預算。
「就算是有風險，我們也要去嘗試，因為我們是成熟的團隊，我們有成熟的資源。如果我們都做不到的話，那麼年輕的團隊就更加難突破了。」唐季禮對鈦媒體說。
作為院線春節檔的常客，唐季禮此前在春節檔的作品，均收獲了不俗的票房成就，除了上文提到的經典作品《紅番區》之外，近些年，他的團隊還先後制作了《功夫瑜伽》（2017）、《十二生肖》（2012） ，分別斬獲了17.53億元、8.81億元的票房。
這一次，直接沖擊線上春節檔發行，他的考量是，希望通過這樣的嘗試，以三家視訊平臺共同發行，探一探三家用戶，能不能突破網路電影過億的投資上限。
當然，選擇三家視訊平臺聯合發行，某種程度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行為，因為就現階段網路電影發展的進程而言，任何單一的視訊平臺，選擇獨家發行如此資金體量的網路電影，可以說是一件極具商業風險的事情，畢竟天花板還停留在4000萬。
如果這一次成功了，各方都賺到錢了，那麼，將來網路電影行業的投資預算就可以提升了。這意味著，今後網路大電影的制作水準，就有可能得到整體的提升。唐季禮認為，好萊塢的電影之所強大，就是因為片方有充足的預算，而前提是，它的定位是全球市場，只有全球市場的觀眾體量，才能支撐得起動輒過億美元的投入。擁有的足夠的資金，好萊塢的電影公司，才可以請得起全球最好的演員、編劇以及特效公司。
中國的互聯網觀影習慣已經建立，也處在龐大的人口紅利時期。如果單片付費能夠帶動人群消費習慣，對未來中國電影發展自然有利。與此同時，網路平臺能夠幫助分流電影主題，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盲目投資，也能幫助培養新一代電影人。
作為最早進軍好萊塢的香港導演之一，唐季禮還提到一個有意思的觀點，目前網路電影是一種「內循環」，而網路電影的未來，還是要走出去。在走出去之前，網路電影必須培養足夠的人才，只有內循環立足了，投入才能有正常回收。而這個培養的過程，需要政府扶持和網路平臺支持。
「作為制作人，我們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把90分鐘的內容做精，把網路電影的生產模式做好。」唐季禮告訴鈦媒體，為了適配網路渠道的播放場景，在制作上是經過了一番精心的研究。
比如說，演員的表情，在大銀幕上，即便是選擇中景，都可以看得清楚每一個演員的表情。如果是在手機螢幕上，在拍攝關鍵的表情戲時，就要將鏡頭向前推薦擇近景。而在後期聲畫制作上，離開了電影院的場景，作品的畫面需要面對的光線條件十分龐雜，一般是室內光線，甚至可能是太陽光，網路電影調色調光部分，也要亮一些。此外，網路播放條件下，多數硬件的音響設備自然不如院線更為專業，因而聲音也要調高。
流媒體「硬剛」傳統院線
與院線的火爆局面相比，「雙線春節檔」首度PK上，網路大電影此番出征略顯尷尬。
不缺足夠的資金，不缺龐大的渠道，不缺優秀的團隊和經典的IP，為什麼這一次網路大電影春節檔還是啞火了呢？
是作品本身不讓人喜歡嗎？可除了上述兩部新片之外，還有一眾此前在院線收獲巨額票房的電影「限免」，合力形成了線上春節檔的「組合拳」。這說明，網路春節檔並不缺乏優質內容的供給。
首先，這一次外界所定義的「對打」，中國的網路電影各方卻不這樣認為，他們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在對於網路電影的定位上，他們都頗為「謙虛」的談到了，希望網路春節檔與院線春節檔「相輔相成」，成為院線春節檔的一種「補充」，以「院網協同」的方式，做大做強中國電影產業。
實際上，很多技術樂觀主義者，很堅定地認為流媒體發展是大勢所趨，因為技術對於各行各業的顛覆是無情的，而電影的誕生本身就是基於影像技術革新性而來。
好萊塢巨頭早已松動，在與Netflix等撕扯之後，現在也不再拘泥於院線首發，而是重塑流媒體與傳統院線利益分配格局。老牌巨頭如迪士尼、華納兄弟，在去年直接激進地取消了院線窗口期，直接將大制作選擇線上發行。而繼迪士尼的Disney+、環球影業的Peacock、華納的HBO Max後，「好萊塢六大」中僅剩的背靠傳媒集團派拉蒙，終於也加入了戰局。今年2月，其母公司維亞康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ViacomCBS）宣布，Paramount+將於今年3月4日正式上線。
與國外流媒體與傳統院線「硬剛」得如火如荼相反，目前中國電影產業發展局面來看，網路渠道還是相對弱勢。院線電影迄今為止，還是被很多影視從業者，冠以影視工業皇冠上的明珠。站在與優質內容的制作方談判的角度，網路平臺是相對弱勢的，這也可能是他們在盡量放低姿態的原因之一。愛奇藝創始人龔宇曾告訴鈦媒體，平臺花大價錢購買版權，實質上是「租」版權，版權期一過，又要重新談。市場每年都在變，這對平臺而言並不划算。
雖然行業內已經出現了一些變化，越來越多傳統電影人，開始放下架子，以一種新的眼光來看待網路電影，畢竟院線渠道的風險也不小，但網路電影目前還難以吸引到更多的資金和人才。雪上加霜的是，居家觀影的場景，對電影作品本身的要求是更高的。
相比端坐在的影廳內，居家線上觀影，觀眾容易被各種事情分散注意力。居家可以選擇娛樂方式更豐富，有抖音有快手，有《王者榮耀》，但是在電影院內，我們只能「老老實實」欣賞影片。相信不少人會有這樣的體會，即便是不小心踩了雷，選中了一部低於預期的影片，但或許礙於一些社交壓力，比如說陪同觀看，甚至覺得起身離場可能對鄰座打擾的麻煩，大多數人還是會耐著性子，把電影看完，這也就給了導演一個慢慢把故事講完的機會。
這樣情況下，不得不說，有時候觀眾反而會收獲一些驚喜。典型如今年春節檔目前票房最高的《你好，李煥英》，很多觀眾有這樣的感受，電影的前半段，無非是低配版的《夏洛特煩惱》，如果不是等到快到結局的「反轉」，可能很多觀眾也不會覺得這部電影有多麼感人。而得益於巨大的口碑效應，才使得該部影片的票房，在上映三天後，逆襲了預售破影史紀錄的《唐人街探案 3》。
試想，如果是在線上看觀看《您好，李煥英》，說不定很多觀眾遇見不喜歡的情節，就會拖著進度條跳看，或者倍速觀看，甚至可能沒有等到結局就關了網頁。這說明，如果沒有強大的影像能力和敘事能力，網路電影是更難抓住電影核心用戶注意力的。這恰恰與當前行業內對於網路大電影低成本、小制作的定位相矛盾。
由於產業發展的慣性，當前優秀的導演和電影創作者，目前還是期望幾年磨一劍的作品能夠上院線。當然，這不僅是對於電影事業本身的「情懷」，也因為經過幾十年的發展，院線已經形成了一套相對完善、成熟且透明的票房和分帳體系。
在商業模式上，當前網路電影收費模式，即便是作品收獲了與院線同等體量的觀眾，但在票房收入上，也是無法與院線抗衡。拋開線上發行更容易被盜版的因素不談，一方面，網路電影的定價更低，當前普遍為6元/部；另一方面，與電影院一座一票相比，在家庭場景下，一次購買，可以多人一起觀看，也會降低作品的整體收益。
但需要看到的是，選擇網路發行渠道的好處也是明顯的，相對於院線電影，網路電影不存在下映一說，因而，在理論上，網路電影的窗口期可以是無期限的，這不僅避開了院線排片的風險和束縛，還能讓經得住時間考驗的作品獲得更長期的收益。
不過，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電影人可能需要面對的一個殘酷事實是，電影吸引到的觀眾正在減少。2020年，中國院線電影的人均觀影頻次，已經從3.5下降到2.0，有85%的觀眾一年只看過一部電影。雖然這其中或許是受到疫情因素的影響，大量影片未能上映，但這對於電影產業而言，也不是一個好的信號，況且，網路電影要突破舊有的傳統電影的框架，面臨的是一條更難走的路。（本文首發鈦媒體App，作者｜李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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