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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與其說《知否》是「活動的清明上河圖」,不如說它像中國的《曼斯菲爾德莊園》。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下文簡稱《知否》),雖然起了個很瓊瑤劇的名字,但並不怎麼瓊瑤。
畢竟,在瓊瑤小說里,把男一男二男三都迷得顛三倒四的女主須吟得一口好詩賦,女子的才華會給她的青春美貌錦上添花。但《知否》里的女主個性卻反其道而行之。
盛家六姑娘明蘭連字都寫不好,不管什麼時候見她,都低著小腦袋,要麼手里撥拉著小算盤,要麼一筆一劃地記帳。不是明蘭姑娘嫌棄詩詞歌賦虛頭巴腦,也不是她對風花雪月避之不及,而是她知道要在激烈的宅鬥中生存下去,需要加載的最重要技能是什麼——她喜歡算帳理家,擅長做飯,還是個吃貨。連小公爺元若跟她約會,送的也是千層糕,說「知道你什麼也不喜歡,就喜歡吃」。說這句話的小公爺,豐神俊朗,脈脈含情,他手里舉的,難道不應該是一本詩集?然而不,是一大塊點心!為了不掉渣渣,還用一塊軟塌塌的布包著。
其實小公爺以前也送筆來著,因為明蘭寫字不好,小公爺借口說一定是筆不好,害得明蘭總是被老師罰抄,於是送了明蘭兩支貴重的紫毫筆。可惜明蘭不敢用,怕被兩個姐姐妒忌,乾脆繳「筆」不殺,賄賂如蘭、墨蘭了。戲演到這里,就成了灰姑娘和姐姐們鬥智鬥勇的故事,不過,好在兩個姐姐不是一個娘生的,她們的兩個娘之間還有仇,於是她倆不至於合夥欺負她。明蘭有了喘息的機會,得到大眾情人小公爺的鍾情,還能夠在馬球會上跟小公爺聯合作戰,就像灰姑娘參加王子的舞會,在舞會上與王子共舞。
說到聯合打球,女主明蘭不僅愛吃,平時還喜歡鍛煉,八歲就是投壺冠軍,打得一手好馬球。熱播劇都是掐著時代的脈搏編的,這個年代,推重「我魏瓔珞不是好惹的」這種彪姑娘,即便側身深宮奴婢里的最下等,也敢於一言不合懟天懟地懟一切,只要她眼里看不慣不合理。
可是,《知否》比《延禧攻略》處理得更細膩的地方,在於深入揭示了光會吵架懟人是不行的。
噎死人不償命的盛家大娘子,在宅鬥中顯然不是林小娘的對手。然而,連林小娘也有天敵,那就是好像蠢笨憨拙的六姑娘明蘭。盛家六姑娘明蘭其實是「潛龍在淵見龍在田」,但凡給她機會,她便死死揪住,把她的仇人們一個個都收拾得灰飛煙滅、片甲不留,而她自己還穿花拂柳,片葉不沾身。看見沒?螢幕上的這屆好姑娘,都是擅於進攻和防守的鬥爭小能手。別說宮鬥宅鬥中,「心機」當是生存標配了,現代職場里,情商不高,不會經營人際關係者大概率也活不過一集。
明蘭很會利用人際關係的撬杠,「撬」來自己需要的生存資源。六姑娘當家期間,正房大娘子和林棲閣小娘都派了丫鬟到她跟前,明為伺候,其實是在她跟前安插耳目。明蘭就故意「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把她們慣到無法無天,摔摔打打,行止不端,連大娘子都看不下去,才把這些「妖精」們都收拾了。明蘭最狠的一次,是對墨蘭母女設計,裝作和梁伯爵娘子親近,被同父異母姐姐墨蘭誤以為即將攀到高枝,刺激起墨蘭的善妒心,因事事要掐尖,索性鋌而走險與梁家公子私會,導致最後身敗名裂,而林小娘也被牽連致死……這些欲擒故縱、借刀殺人的心機,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能夠想出來,不僅僅是聰明,而是因為生母被害——為了在這個複雜的大家庭活下去,她不得不生長出所謂「生存智慧」。好像開足馬力的人生,其中何嘗不埋藏著骨子里的悲哀與無奈?
與其說《知否》是「活動的清明上河圖」,不如說它像中國的《曼斯菲爾德莊園》。
與《曼斯菲爾德莊園》一樣,古典的貴族家庭里都少不了一個「不檢點」的姑娘。她紅艷艷的衣裙,嬌滴滴的聲音,沉不住氣,等不及父母命、媒妁言,試圖用青春去賭明天。不安排這樣一個缺心眼的傻白甜,怎能襯托出女主的沉穩和心機?
消費年代,供求關係決定市場需求。在上個世紀的某一時期,瓊瑤小說里的女主里,只有那些有條件讀書的女孩才是珍稀物種,她們被各種謳歌讚美和表白傾慕。將近半個世紀以後,不流行傷春悲秋、期期艾艾的美人了,但也並不意味著讀書無用,而是知識普及信息發達後,會背詩詞已算不上多有技術含量的能耐,不過是一項「考試必備」——孩子們小學三年級就都通過詩詞驗收了,跟會英語會開車一樣不過是基礎款和入門級的基礎技能。這個年代女生稀缺的,不是吟詩作賦的能力,而是專業技能、人際關係處理能力、家政理財能力、運動能力、生活美學品鑒能力,有了這些能力,才更能應對現代快節奏、強壓力的職場生存,擁有「品質生活」的入場券。
綠肥紅瘦,說的不僅是女人。《知否》里還有兩個男孩子成長的對比。小公爺這樣的「媽寶男」,一張人畜無害的初戀臉,珠玉在前,我見猶憐。每次小公爺和六姑娘的CP一出來,滿屏彈幕都瘋了。可憐小公爺的母親貴為郡主,也會被得勢的王妃擠兌甚至要挾。在仆人們眼里金枝玉葉的小公爺,也會為得不到而心碎,會被更加有實力的權貴欺凌到尋死覓活。當小公爺被逼「嫁」給了權勢,藍顏禍水還引發了宮廷政變,這樣的花美男,即便又帥又一往情深,也不是女主的菜了。野草樣生命力旺盛的六姑娘,只有同樣茁壯堅韌的男人才接得住她的能量。於是,能拼會打,經歷過世事滄桑,卻還保持清爽的顧二,最後成了女主的高配置男友。
宮鬥劇里的「大豬蹄子」只有一個,宅鬥劇《知否》里的渣男,則多得可以組團出道了。以至於有粉絲寄眼藥水給演顧庭燁的馮紹峰,叫他擦亮眼睛,別被「白蓮花」蒙蔽。當然馮紹峰也表示沒辦法,他只是角色和演員,幹不過導演和編劇。導演和編劇也表示沒辦法,他們也幹不過人性之「渣」:實力相當的愛情,永遠幹不過做小伏低投其所好的偽裝。就連世界首富也幹不過自己的心猿意馬。
既然如此,美人不需要如花隔雲端,美人需要的是單獨力、生存力、戰鬥力甚至卸載力,對那些棲居在雲端的高配置情感對手,要有能力下載,還要有能力在中毒的時候殺毒或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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