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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歲的爵士天王Tony Bennett，宣布退休了。
這位和英女王同年的老歌神，從二戰後爆紅至今。
他一人包下19座格萊美，家裡的獎杯比我樓下廢品站的易拉罐還多。
95歲高齡，別的老頭說話都費勁了，他可以拉上Lady Gaga開巡演。
差點沒把小年輕卷死……
但在最後一場Live上，網友卻看出了「貓膩」。
明明是鋼琴爵士，Gaga卻不停做著誇張表情，試圖引起Tony的注意。
在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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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5年前，Tony患上阿爾茲海默症，也就是我們說的「老人癡呆」後，其聽力、專註力、認知能力大幅衰退。
在開演前，連醫生都說：「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哪……」
於是，Gaga只好誇大表情和動作，不讓Tony走神。
牛到飛起，超長待機，但對很多人而言，Tony Bennett？沒聽過。
居裡也是被安利的。
幾年前，常流連一間咖啡店，店主是個脾氣古怪的美女。
她喜歡在雨天單曲循環一首老歌，雨不停，唱片機就一直轉。
有天，我忍不住問起歌名，她輕笑：「《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Tony Bennett。」
「Tony的歌聲像上好的瑰夏，甘醇，遼遠，熱氣氤氳，在玻璃窗上留下一瞬霧氣，給雨點留白。」
那是她第一次介紹Tony，也是最後一次。
去年，咖啡店倒閉了，「舊金山」的雨季不再來，但我卻愛上了Tony。
這老爺子，確實有意思。
卡萊爾說「未曾在黑夜痛哭者，不足以語人生」，到了Tony這，就是「未曾被生活毒打者，不足以唱好歌。」
Tony出生在1926年，義大利移民，三姐弟，老爸開小賣部，老媽做車衣工。
本來就窮，10歲那年，父親操勞過度，沒了。
孤兒寡母，靠縫幾件衣服過活，你說他家淒涼吧，Tony卻笑：
「雖然窮，但我們很快樂，因為媽媽是我的英雄。」
他媽媽拼了老命一天最多縫12條連衣裙，但從不偷工減料，一旦出錯，寧願扔掉也不將就。
她和Tony講：「我們沒錢，但要有骨氣。」
往後80年，Tony將此話銘記於心，寧死不唱一首爛歌，即使是在破產關頭。
當然，這是後話。
16歲，Tony輟學打工，小夥子能唱幾嗓子，在酒店裡混個場，一周能賺15美元。
他說：「要是能在這唱到退休，我就滿足了。」
想得美……
1944年，Tony入伍，看他結結實實的樣子，直接就被送去前線。
「簡直是地獄的VIP座位。」他回憶。
但他是真的福大命大，從法國一直打到德國納粹老巢，他完好無缺，還狙了幾個敵人。
後來還參與解救難民，眼看就升職了。
可當時美軍內部採取種族隔離，簡單來說就是：黑人老哥和我們一起打仗殺敵，但我們還要歧視他們。
好死不死，Tony的哥們就是一個黑人，Tony愛唱歌，老哥會樂器，哪怕戰火連天，音樂情比金堅。
關係被發現後，Tony慘遭降級，被貶去挖死屍。
Tony 和 馬丁路德金
退伍時，別人升官發財，他又回到老本行：
白天給人按電梯，晚上趕場唱爵士。
本預著做一輩子打工仔了，這夜，一位黑人女士給他遞了一張名片：
「小夥子，唱得不錯啊，要不要來跟我混？」
說話的正是珍珠·貝利，第一位獲得美國演員工會終身成績獎的非裔美國人，歌壇教母。
之後的故事，一句講完：A Star was Born。
Tony唱一場爆一場，萬眾矚目的派拉蒙劇院，他一人高歌，座無虛席。
1962年，他唱出了那首經典，《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
格萊美年專、最佳男歌手，包了。
那是最靡麗的爵士時代——
臺下，女士穿華麗禮服，白絲綢手套一乾二凈，男士皆西裝革履，木質東方調香水迷朦。
水晶酒杯折射光影，鋼琴薩克斯風藕斷絲連，人們耳語、輕笑、陶醉、目光交纏。
臺上，Tony輕吟淺唱，用爵士音符為夜色描邊。
但他，卻飄了。
對名氣的沉迷就像睡前肚子餓，明知對身體不好，但越想越饞，越饞越想。
整整10年，他每晚都在不同的地方巡演，夜風是他的外套，晨曦是他的睡袍。
換來的呢？是兩段婚姻破裂，四個小孩沒家。
屋漏偏逢連夜雨，60年代末歐美「全員搖滾」，披頭士、滾石樂隊把Tony殺了個措手不及。
爵士大佬淪為背景板。
滾石樂隊在前面拿獎，Tony在角落裡
人到中年、妻離子散、銷量慘淡、甚至連自家房子都差點被政府收走，Tony開始酗酒，用藥物麻痹自己。
同行勸他：搞點流行歌唄，你看別人一唱就火了。
Tony搖頭：如果我只是為了討好年輕人而唱歌，那我不是歌手，只是小丑。
一沉又10年，最後是兒子把爹給救了。
雖說Tony離了婚，但他對孩子超級好，大兒子Danny眼看老爸一蹶不振，決定親自當他經紀人。
他把老爸安排上了一檔夜間節目，「爵士是靈魂的安撫劑，是夢的前奏。」Danny說道。
Tony和兩個兒子，左Daegel ，右Danny
果然，當Tony滄桑卻醇厚的歌聲從電視裡傳出時，觀眾那叫一個「如聽仙樂耳暫明」。
1986年，Tony 60歲，時隔15年，再次殺回排行榜。
他憑一把老嗓，把世事沉浮唱成雲淡風輕，將歲月風霜化作朗月清輝。
有人說，聽Tony的歌，如看一部黑白電影，他聲線裡的顆粒，能把心隙填滿。
事業第二春，他不爭不搶，就把獎拿了個遍，在一個「死前必聽歌單」統計中，他名列前茅。
本來，老爺子該唱唱歌，遛遛狗，舒舒服服當傳奇。
但他卻偏要「作死」。
2011年，Tony決定和Amy Winehouse合唱。
Amy是誰？
她被譽為本世紀最傑出的爵士女歌手，是Tony的死忠粉。
但她有另一個稱謂：毒後。
被家人吸血、遭渣男兇狠，她深陷酒癮毒癮，打記者是日常便飯。
2011年，正是她最「瘋」的時候，主持人當眾調侃她是「顛婆」，人人都來踩她。
連Tony的團隊都反感：她那麼多醜聞，你何必「作死」？
老爺子只是笑：「如果我能拉她一把，why not？」
這世上，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既然世界讓你風霜撲面，那我這個老頭子，不介意趟這一場大雪。
錄音這天，Amy緊張得一直出錯：「對不起，我唱不好，會連累你的。」
Tony笑著拍拍她：「沒事，大膽唱，一次不行就唱多幾次，我陪你。」
「我們唱到好為止。」
聽起來就像：沒事，天塌下來有我呢！
走出錄音室後，Amy像變了個人，酒也不喝了，會笑了。
她說：「我現在不想死了，因為我要和Tony唱歌了！」
人們都覺得Tony把她從死神手裡拉回來了。
可120天後，Amy在家灌下3支烈酒，中毒身亡。
年僅27歲。
死迅傳來，Tony在錄音室坐了一個晚上。
「我當時為什麼不多勸她一下呢？活著就好，求你了！」
他抬起頭，上天不響。
Amy走後，Tony決定救另一個人：Lady Gaga。
等等，這姐們最近不是挺好的嗎？還拍電影了。
那是2013年，Gaga發布專輯《ARTPOP》，世紀大撲街。
經紀人分道揚鑣、團隊支離破碎、專輯提前泄露、宣傳一塌糊塗……
牆倒眾人推，記者媒體把她的醜照放大：變胖肥婆。
回顧當時，Gaga說了一句：我不想再唱歌了。
「我只想要開心。」
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是Tony拉了她一把。
當他們合唱的《Cheek to Cheek》發布時，外界褒貶不一，連粉絲都不買帳：她不適合！
但老爺子卻盯著Gaga說：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不要讓別人貶低你的才華和能力。」
「你在我心中，便是天才。」
他牽著Gaga一唱就是7年，他們巡演、拿獎，越唱越好，雲開見月。
在Tony身上，我總想起那句話：
因為曾經淋過雨，所以總想為他人打傘。
現在，輪到她來牽他了。
2016年，老爺子查出阿爾茲海默症，此後只會惡化，不會好轉。
18年紅毯，當記者採訪他時，老爺子支支吾吾，答非所問。
Gaga馬上沖過來，幫Tony解圍。
在合作最後一張專輯時，老爺子一整年沒叫過Gaga的名字，只用「甜心」代替。
Gaga說，我想他已經忘掉我了。
但他沒有。
最後一場巡演，Gaga出現時，老爺子愣了半秒，然後大喊一聲：
Lady Gaga!
此時，音樂響起，他牽著她，showtime。
哪怕他忘掉全世界，他沒有忘掉音樂，更不會忘掉他「救下」的女孩。
或許這一刻，他也想起了天上的Amy吧……
雖然宣布退休，但老爺子表示，他不會停止唱歌。
我想起他90歲生日講過的一段話：
「哪怕明天世界末日，即使今夜死神來臨，他也無法奪走我的音符。」
「我的靈魂將化作高飛的蒼鷹，在夜色中長鳴。」
「永不停息。」
圖片丨網路
責任編輯丨蜜糖
編輯丨快樂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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