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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飛馳人生》上映這天,36歲的韓寒發了一條長微博。
標題八個字:
「一生熱愛,回頭太難」。
看完《飛馳人生》,忍不住又把文章翻出來重讀,竟產生被擊中之感。
沒錯,不是金錢、不是愛情、不是突兀的對抗,《飛馳人生》的母題是人人都會有卻常常被忽略的「熱愛」。
戲里,男主張馳(沈騰 飾)為了重拾熱愛的一切,付出一切代價;戲外,通過自編自導的第三部電影,韓寒也終於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自己熱愛的賽車事業。
互為表里,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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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馳人生》的劇情並不複雜:
賽車手張馳曾經叱吒風雲,是拉力賽車領域的王者,沒有之一。
但五年前,他因為非法飆車被吊銷駕照,一夜之間從巔峰跌到谷底。
一代車神成了大排檔炒飯師傅,從此再也沒碰過方向盤。
五年後,張馳決定重出江湖,上來就想幹票大的——
重回「魔鬼賽道」巴音布魯克,飆出自己的實力和風采。
可橫亙在他面前的,除了新一代車神林臻東(黃景瑜 飾),還有數百萬讚助費,甚至被吊銷的駕照……
人到中年,想重拾玩命關頭,張馳還「愛」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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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拍到第三部,導演韓寒在保持獨特敘事風格的同時,也有了多維度的進步。
最直觀的,劇作結構、整體節奏和鏡頭語言更明確流暢,把一個簡單的故事說得精彩而高級,十分抓人。
開場幾分鐘,一段非法飆車的畫面將故事背景交代清楚,也拔高了觀眾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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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有幾場戲更驚艷——
本煜飾演的車隊技師在改裝時那一段報零件,拍出貫口兒的藝術感。
張馳兒子張飛幻想中的「天馬流星拳」,有趣又不違和。
還有包括從KTV包間到賽車車廂的幾個轉場,有心思,完成度也極高。
韓寒一貫在線的審美,保證了影片在視聽層面的體驗,滿足觀眾「看爽」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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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走腎。
要走心,還講究兩點:
笑點,燃點。
先說「笑點」——
無疑,《飛馳人生》很好笑,而且是更高級更克制的好笑。
韓寒有一套自己的語言系統,獨特、靈氣,但從文字轉化為影像需要技巧。
這次,韓寒把控得張弛有度。
比起前兩部作品里的金句狂飆,這次「寒」式幽默與喜劇手法嫁接得更自如。
比如,人物行為的「錯位」與「反差」。
過氣車神張馳,人雖過氣,嘴上牛皮不停。
開復出發布會,穿上帥氣賽車服對著一眾記者高談闊論,慷慨激昂。
下一秒,過安檢時「滴滴滴」了……
最後在眾人面前被狼狽「扒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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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口口聲聲揚言要「滅了林臻東」,結果……
科目二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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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到這里還沒結束——
那一邊對手林臻東收到消息後,露出個遲疑的表情,下一秒竟然也一本正經地說:
「科目二是挺難的,我當時也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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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錯位的包袱連抖兩次,笑果直接飆高,電影院里笑趴一堆人。
目測這個梗很快會成為「網紅」。
影片里類似嘴上飛簷走壁、實則屁滾尿流的笑點非常多。
韓寒擅以戲謔消解嚴肅性,把人一秒從幻想的巔峰拉回現實的破天台。
比如張馳和林臻東用海碗喝紅酒那一整段情節,幾乎每個動作、每句台詞都埋的包袱,再一個個引爆,讓人笑到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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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寒」式金句也絕對不會缺席,而且不為炫技,只為劇情和人物服務。
這對韓寒來說是一個絕佳突破。
品品這兩句:
「人在順境時的友誼,可能不是那麼堅固的。」
「你呢,是這輩子沒故事,想擁有一段故事;我呢,是故事太多,想給故事一個結局。」
與劇情緊密集合,還兼顧哲理性和流行潛質。
更多的,還擔任搞笑功能。
比如,聽到「有困難找我」這句話,你在感動之餘還會想到誰?
警察叔叔啊!
於是,張馳自然地接上一句:
「只有警察叔叔和你,跟我說過這句話。」
像這種充滿生活感又有點小俏皮的金句,也只有韓寒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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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韓寒除了擅長製造金句,還是個行走的經典金曲寶庫。
早在《後會無期》和《乘風破浪》里,他便將《The End of the World》《女兒情》等老歌用得風生水起,還與樸樹合作了紅極一時的《平凡之路》。
到了《飛馳人生》,金曲更多,用得也更妙。
張信哲的《我是真的愛你》、甘萍的《大哥你好嗎》、BEYOND的《光輝歲月》等歌一出,觀眾嘴角立馬上揚。
包括《平凡之路》最火的這兩句——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也被韓寒用喜感的方式完成了獨特的「自我致敬」。
最後他自己演唱的主題曲《奉獻》,又滿載深情,有一種精神寄托。
看完電影,有一瞬間想直奔KTV,順著歌單怒唱一輪,可見這些歌在韓導的鏡頭下有多「魔性」。
春節檔金曲洗腦第一人,我resp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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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前半段密集的笑點足以證實,韓寒已經練就自己獨特的喜劇風格,而且手法愈加純熟。
後半段則聚焦於「燃點」——
別以為它來得太晚,事實上,情節和情緒一直在鋪墊、蓄力。
第一個逐漸豐滿的,就是張馳這個人。
在旁人看來,他是過氣車神,油膩中年。
即使復出,也不過是熱血上頭找個存在感而已。
但隨著張馳一次次求教練拜大哥,「租」賽車拉讚助,遭遇重重困難仍不肯回頭,所有人都清楚了,他是來真的。
要重返賽車界真的,不想輸也是真的。
為了兒子,也是為了自己。
於是,張馳這個角色完全立了起來。
即使沈騰的顏早已偏離少年航線,但你怎麼看他,怎麼覺得他是個胸口刻著勇字的少年。
那股一往無前、不肯妥協的勁兒,有點不符年齡的幼稚,卻珍貴得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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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著重鋪墊的,是以張馳為圓心展開的一張人際關係網。
這張網上,有對手,卻沒有一個反派。
趙文瑄飾演的老對手,給了張馳重返賽場的機會。
領航員孫宇強(尹正 飾),接到張馳一個電話,就辭了手頭的工作隨他逐夢。
車隊技師記星(張本煜 飾),二話不說為他盡最大努力重組賽車。
老隊友葉經理(魏翔 飾),有很多為難之處,但想著把最重要的舊車車架和電腦板留給了張馳,導致自己被炒。
張馳最大的對手林臻東,也給予了他至關重要的幫助,不帶任何私心,只為公平競爭。
……
要真說起來,這些人大多都有一把辛酸淚。
昔日車神淪落街頭賣炒飯,帥氣領航員在遊樂場扮玩偶賺錢,頂級維修組長如今看倉庫……
都被踹到人生谷底,但他們偏偏不賣慘,反而以最大的善意待人。
這樣群體性的純粹的善,在商業片里太難得一見。
而他們也在幫助張馳的過程中,完成了自己的人物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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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包括張弛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為他最後的燃燒點了一把柴。
而點火的引信,則是張馳心中多年不變的熱愛。
什麼是熱愛呢?
可以不放在手邊,但一定是刻在腦子里的。
張馳禁賽五年,方向盤沒摸過一次,但他每天都在練習,每一項技術、每一個彎道都爛熟於心。
熱愛還是一種精神。
就算沒錢沒地位,被拋棄在生活的罅隙里,仍有勇氣仰望天空。
而這仰望並非為了出人頭地、復仇為快,而是必須這麼去做,否則就不是自己了。
當張馳坐上駕駛座、眼神亮起來的瞬間,你就知道,他不會輸。
因為他已經在重重歷練中贏回了自我,至於比賽的輸贏,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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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物塑造到情緒堆積,電影的燃點不斷被推高。
最終,在海拔四千米的巴音布魯克,張馳呼嘯而過,激起黃沙漫天。
引擎轟鳴、時間滴答,在蜿蜒險峻的賽道上,一輛輛賽車漂移、甩尾、甚至翻滾出界變成殘骸……
那長達20分鐘的比賽,猶如給觀眾打上一針腎上腺素,帶來超強快感和震撼的視聽體驗。
尤其是張馳的賽車「撞碎」林臻東的座駕,沖向夕陽的一瞬,推至高位的燃點徹底爆發,「砰」!在所有觀眾心上都點燃了一把火。
何其悲壯,又何其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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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拉力賽拍得既燃情、又挑不出專業毛病,當然要歸功於導演韓寒。
為了拍攝這場戲,韓寒帶領眾主創在四千餘米的高原上開辟出一條魔鬼賽道。
20多台車,每台改裝費用高達兩三百萬。
安全起見,劇組特地租了個直升飛機作為主要醫療救援。幸運的是,最終它並沒有派上用場。
據說,全片投資有80%都用在了拍攝成本上。
有經驗、講專業、肯用心,同樣還要有發自內心的熱愛,才拍得出直擊人心的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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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馳人生》一出,很多人都說韓寒經過歲月洗禮,變得更溫柔平和了。
可看看電影的結局,我又覺得他骨子里永遠不會變。
在他的上一部作品《乘風破浪》里,有這樣一句台詞:
「我就像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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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借六一和正太的口說出,有那麼點可愛的酸楚,因為在旁人看來,他們屬於過去,有著老派的純真和善意。
可兩年之後,韓寒不僅沒有減淡這種真與善,反而讓它們進一步蔓延,延伸到《飛馳人生》的大多數人物身上。
所以,他又哪里有改變?
片尾字幕明晃晃寫著:獻給熱愛的一切。
只要心中還有熱愛,哼唱著老歌,人永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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