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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杜甜 主編| 小佳
最近，由周迅、霍建華領銜主演的《如懿傳》在一片好評聲中收官了，該劇根據流瀲紫的清宮小說改編而來，自立項起就備受觀眾期待，有血有肉的人物、跌宕起伏的情感和構架龐大的清宮群像，都是這部劇成為爆款的原因。
得益於董潔、辛芷蕾、童瑤、李純、鄔君梅、胡可等一批實力演員與領銜主演的周迅、霍建華共同撐起了這部作品的清宮味道，收官當日，#周迅霍建華演技#同#乾隆還留著如懿短髮#、#如懿傳大結局#等多個話題登上熱搜。
演員與角色的適配性
眼神里全是呼之欲出的萬鈞之力
網友關注的點在劇情之外主要集中於兩位主角的演技，這完全不意外。
先來看大結局中兩位主演的表現，先說周迅，坐在庭院中用2分鐘的對白回顧了如懿在綠瓦紅牆里的一生，初是沉浸在回憶中癡癡的表情，憶起與弘歷相戀時忍不住咧開嘴角，但掩不住眼底的淚花，談到繼位中宮時眼中的憂傷更重，直到一句「不念了」放下纏繞心中大半輩子的情感，時光荏苒，往事悠悠，四周籠罩的依然是濃得化不開的孤寂，五臟六腑浸透的只有悵然。
再說霍建華，如懿去世多年後，皇上感慨「夫妻恩情、嬪禦恭順、父母之恩、兒女之福，都已經失去一大半了」，像是被抽幹了生氣，唯有哀傷、落寞，反倒是垂垂老矣之時剪下白髮與如懿短髮，讓他的情感有了寄托、情緒真正釋放，神情堅定。
在豆瓣上，有一個16萬人瀏覽過的話題，「如何評價周迅、霍建華、張鈞甯、辛芷蕾等人在《如懿傳》中的表演？」，討論大多聚焦於兩位主演，從開播一直延續到現在。
誠然，在周迅和霍建華這個階段，大眾已經不會再用敢於吃苦、豁得出去來衡量他們對於表演的熱情和塑造角色的欲望，期待的是為角色賦予的新的靈魂、更觸動心靈的演技。
不排除大結局中的片段由場景的空靜、氛圍的肅穆、心靈的淨靜，讓觀眾不由地屏聲斂氣投入。眼下，《如懿傳》剛剛收官，小官試圖拋開場景道具、價值意義等外在因素，尋找到一個更加客觀的角度來判斷兩名演員與角色的適配性。
在影視表演中，身體語言和口頭語言共同承擔著傳情達意的任務，口頭語言在聽覺上滿足了觀眾對角色和劇情的初步認知，身體語言則作為重要的視覺造型元素承載著更加豐富的內容和深遠的意義。巴拉茲在《電影美學》中的論述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不說話並不表示無話可說，默不作聲的人可能在內心里極不平靜，只是這種情緒要用形式和畫面、手勢和表情才能表達罷了。」
形式和畫面有賴於攝影機的移動，在手勢和表情中，小官選擇了難度更大的表情戲，礙於對迅哥兒哭戲的解析已成教科書級別的演技，今天不妨來談談她如何表現如懿在不同階段的喜悅。
周迅曾在一檔電視節目中反駁過「演員吃青春飯」的悖論，她認為演員隨著生活閱歷跟年歲的增長，所扮演的角色才會有深度，這在如懿一生的詮釋中更為明顯。演了27年戲的周迅在處理與皇上之間的情感時經常用笑來傳情達意，包括但不限於少女時期向往純愛的烏托邦、新婚時沉浸美好愛戀、微服私訪時似白日夢幻般的不真切、臨別時看破帝王涼薄、抱憾一生不如意的自嘲，她不僅笑出了如懿最終釋然的孤獨感，也笑出了如懿生命中最後的一份極致美麗。她的脆弱、她的無助、她的失意都通過表情細節傳遞到每一位觀眾的心中，讓人情不自禁地為如懿的悲劇命運潸然淚下。
而演皇帝的演員本身就比較難找，尤其是《如懿傳》里的皇帝，有半個多世紀的時間跨度，演員既要有統攝朝堂的宏大氣場和遊弋後宮的淡定自持，也要有青年時的風流癡情、意氣風發，霍建華眉眼間的深情與本人清冷的氣質相結合正適合這樣一個角色。
皇上的動作和表情比深陷宮鬥漩渦中的嬪妃們要少得多，霍建華大多數時候的靜默為人物身份的顯赫、性格多元、心理衝突等方面的呈現提供了充分依據與強大氣場。劇中的霍建華在年少不知許多愁的階段過後，身居高位，常常站在上帝視角看後宮日日爭鬥的戲碼，尤其是多疑易怒的性格讓他的嘴角會出現令人生厭的弧線，可他深刻的眼神、厭煩與憂傷並存的側面，具有雕塑一樣的質感。
所以說，《如懿傳》中周迅和霍建華的表演、情緒醞釀、情感流露內斂、冷靜、節制、含蓄，不僅沒有減弱戲劇性的情緒傳遞，反而讓觀眾有了思索回味的餘地。
從「襯花紅」到「黃金綠葉」
配角賦予劇作十足的內力
事實上，該劇不僅主角花開紅艷，配角也稱得上「黃金綠葉」。具體到表演完成度的問題上，與其讓演員進行規範性既定台詞的背誦，不如使其進入導演想要呈現的場景與情景，讓演員在反復體味與不斷揣摩中進入人物的內心世界，從而進行自我呈現。
因此，片方除了在半個娛樂圈里層層遴選保證了品質外，把上百位演員集中在一起，進行九個月的沉浸式表演在現在的行業中是很少見的。
作為清宮戲群像，《如懿傳》要求每個演員在演技上都有差異化，才能表現出後宮三千佳麗的獨特性。當然，不只是周迅、霍建華，大部分人比如張鈞甯、董潔、辛芷蕾、童謠等背後都有十幾、幾十部戲的表演經驗，成熟的演員可以遊刃有餘地拿捏「別一人格」，內化為全新的人物角色。
最值得稱道的當屬陳沖和鄔君梅對戲的片段，畢竟奧斯卡金像獎評委和大衛獎提名演員的對戲30年來除了《末代皇帝》也只有這一出。在5分鐘的對手戲里，陳沖飾演的烏拉那拉氏和鄔君梅飾演的鈕鈷祿氏經歷了三次情緒轉換。
先是鄔君梅趾高氣揚地踏進景仁宮，以解多年來低人一頭的怨氣，陳沖雖高傲慣了，也不得不吞聲咽氣。
陳沖抖出「保弘時」一事的真相，滿臉憤恨怨懟，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鄔君梅吃了一驚，習慣性地噤聲低頭，說明在以往的爭鬥中這種情況時有發生，也暗示出陳沖不會輕易認輸。
隨後太監宣旨，青櫻封為側福晉，陳沖終於找到弘時出嗣後自己在宮中的寄托，重拾往日一鬥到底的志氣，鄔君梅則眼神清明深邃，仿佛看到了接下來周旋權力的持久攻防戰。
如果說女性人物各有各的不幸，都或多或少被觀眾同情，那麼，男性人物中最常被惋惜可憐的應該算凌雲徹。流瀲紫曾解釋過凌雲徹名字的由來，就像雲一樣，遠遠的、高高的，不能落到身邊。凌雲徹對衛嬿婉、如懿的感情都是如此，演員經超在處理這兩段守護關係時呈現給觀眾的一是對青梅竹馬之情的惋惜，一是泫然欲泣的悲痛欲絕。
少年時開懷大笑宛如初戀的美好，一下子便抓住了觀眾的心，而作為後知心體己有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騎士，不只是被閹後的談話和禦花園的重逢，單單是一處遠景，佝僂的身形、踩在腳下的長袍、沙啞的聲音，無一不在表明肆式青春長逝，明媚的守護者已被宮廷紛雜的不堪蹂躪到塵埃里。
辛芷蕾所扮演的金玉妍風情嫵媚，說實話，很難有人面對如此嬌媚的「後宮第一美」還能鎮定自持。
但野心勃勃的背後仍逃不過悲劇命運的捉弄，她的驕傲和對愛情的執著不容許她接受被世子背叛的事實，她有憂傷、有質問、有苦痛、有不知所措，一如既往地寫在臉上，號啕大哭、悲憤欲絕，辛芷蕾將失去愛情與信仰的金玉妍演出了氣場消散、可悲無助之感，令人憤恨，又不免心疼。
求「爽」不如沉淀
畢竟戲骨也能帶流量
說實話，播出之前的輿論環境，著實讓《如懿傳》頂著巨大的壓力。而播出後，這種極致的「反差」，讓很多觀眾嘆服於演員的演技，造成了這部劇口碑與收視的節節攀升。
這與近年來流量演員過度消費觀眾信任不無聯繫，當觀眾失去了耐心，無法正視稚嫩演技與行銷噱頭的不成正比，老戲骨便憑借著好口碑與硬實力越來越受青睞。
劇和演員終究是相互成就與毀滅的關係，市場上品質劇和實力演員的搭配永不過時。作為大製作大格局的清宮傳奇劇，《如懿傳》的故事架構、製作水準令人驚喜，同時也成為各位演員演藝生涯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多年來堅持演員的「本心」，終於在這部劇中沉淀得以呈現，甚至召喚到了資本和流量，是當下影視市場的一大幸事。
至於演員選擇內斂準確的表演方式，更多是對一種人生蒼涼的思考及呈現，而這種蒼涼，與紮實的敘事、角色的個人境遇有關，還與時間及空間的關聯，亦即人在此時此地的姿態、神態及難掩其中的情態、心態的揭示和呈現，因為這才是生命的本質，是影像藝術追求的極致。
中國電視劇已走過60年的歷史，隨著電視藝術的發展和拍攝時間的不斷深入，開始刪繁就簡，逐漸由紛雜繁復的現實上升到生命層面的思考。這種自我疏理、自我放逐的狀態，本來為追求爽劇效果的觀眾設置了藝術思考的障礙，但在《如懿傳》的具體呈現中，卻反而容易讓人摒棄外在的紛雜干擾，很快進入戲劇為我們營構的簡單而又豐富的世界，而這，或許是這兩個月以來《如懿傳》帶給市場的獨特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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