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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日,國慶檔影片正式全部上檔。
在早兩天,《中國機長》和《攀登者》已經陸續開始點映,作為女主,袁泉和章子怡的演技集體登上焦點。於中戲96級表演班來說,這樣的對搏除開是同學爭艷,同時也展示了這個「神仙」班級的硬實力。
章子怡演得好是大家預期之中,在凜冽風中細摳到眼睛眨動都要符合角色心理動向,她把吳京的粗獷都帶得細膩了很多。
而讓許多人驚艷的是袁泉,她飾演的《中國機長》中的乘務長畢男猶如一支蘭,無論多麼危急,都能淡然處之的氣場太神奇。
42歲的她在李沁、張天愛等小花環繞中展示了中年女演員的品格。在我旁邊觀影的人偶有對劇情質疑,卻無一不在感慨袁泉的眼窩里的情緒流轉更有一出大戲。
倔強的梨園女孩
根據真實事件改編,《中國機長》的故事從機組備飛開始,導演很妙的跳過了對每個機組人員的生活刻畫,機組人員細心準備的鏡頭里讓專業素養撲面而來。
起飛前,所有人都互相鼓勵著「旅途愉快」,作為老同事的他們嚴謹,也有輕鬆的職場氛圍。
對比張涵予、歐豪、杜江等組成的駕駛員幹練登場,袁泉帶領的張天愛、李沁等空姐則是柔韌里帶著利落。
袁泉飾演職場女性在《我的前半生》的唐晶之後已經有口皆碑,畢男這個從真實人物改編的角色則是另一種狀態,她沒有商場的爭奪感,深邃的眼窩散發出冷靜的光;
即便在飛機劇烈顛簸時到頭髮散亂,她卻依然能控制場面,驚恐神色只在她眼睛里一轉而過,立即變為鎮定。
面對乘客們情緒崩盤,她又能一秒變得堅毅,很有能量的告誡所有人要相信機組人員的專業。透露出一個leader的修養和霸氣。
袁泉的這雙眼仿佛有魔力,比起當下太多演技全靠瞪眼的演技,她的眼波流轉中情緒萬千,沒有JPG格式能夠承載住她的靈動。
42歲,她早已不只是曾經被老師們定義為陰鬱而單純的瓷娃娃了。
袁泉的眼睛很歐式的眼窩有一股異域風情。無論是大學班主任常莉,還是後來的話劇導演田沁鑫、孟京輝等,都覺得她的眼神里有一股子陰鬱的柔弱,有人說是瓷娃娃、也有人說是憂傷的精靈。
但這些都只是一面,袁泉其實很倔強。
11歲時,戲曲學院附中去湖北荊州挑戲劇演員的苗子,她就被選中了,年少就要離開老家去北京讀書。
和所有父母都一樣,袁泉的父母不舍女兒少小離家,猶豫不決。看似嬌弱的袁泉自己做了個決定——去學戲。
11歲對於很多孩子來說,離開父母是難以承受的,袁泉其實也內心不舍,但她習慣的把崩潰藏在心底。
初到學校不久,她的母親在窗外偷偷看了她上課,拜托老師好好照顧她就偷偷的坐上了回程的車。她回到宿舍看到床頭的兩雙新尼龍絲襪才濕了眼眶。
許多年後她再回憶時,感慨,從11歲開始,就明白了自己那一刻起已經要面對所有的一切。
童年時期,為了求學而長期離家,她的心情寄托只能藏匿於和父母的書信中。每次收到信都仿佛過年,她的快樂、憂愁都深埋於此。
青春期都獨自度過,人在異鄉的自我保護意識促就了她內向而敏感的性格,也造就了深邃眼窩里的憂鬱眼神。
因此,袁泉很拘謹,也極力不會惹其他人不高興。她每次假期回家,要返校的前兩周就開始局促不安,但她會把情愫變動都藏在心里,不能表於面色,免得父母擔心。
在月台上,她不敢看父親的送別的眼神,總會有意識的把眼光擺到別處,只有等火車緩緩駛出站時,才會假裝歡笑的和父親話別,轉臉再擦淚光。
她的敏感也表現在進入中戲讀書後,因為同班的梅婷、曾黎、胡靜、章子怡、秦海璐等個個優秀而自卑,不願被發覺的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每天跑步到安定門橋上對著車流大吼,釋放情緒,然後再若無其事的回到校園。
袁泉的倔強也很安靜。
她的長腿是多年被時尚圈鍾情的原因,但對於學京劇的女孩來說並不是好事,她的形體課總是落人之後,頭永遠壓不到腿上。她和父母的書信里,有近兩年的時間都在傾訴自己的腿比上一封信時又靠近了頭一點點。
學京劇是條很苦的路,為了練得一身童子功,無論寒暑都要練功。她從不和父母說艱難,她每一次只會表達比起上一次又進步了一點。
性格里本身的柔軟以及少時離家練就的敏感和倔強、要強都在相互交織,早已為如今的她埋下伏筆。這些元素在唐晶或者畢男身上都有影子。
冷靜的「圈外人」
《中國機長》的導演劉偉強說,袁泉看起來淡定,但是她的台詞、氣氛、儀態都很壓人,她要壓住整個機艙的乘客,要做好慌亂中的主心骨。這不僅僅是演員的表情控制、台詞、眼神,而是整個人從骨子里的專業氣場。
袁泉為揣摩畢男的心態在拍攝前到拍攝中都在反復拿捏如何用職業感蓋過個人恐懼感的狀態。
對於她擅長抓取人物狀態,這一點早在她大學時期就已經是全班公認,同學黨昊曾回憶稱:「她就是標準」。
然而,袁泉進入中戲96班卻曾經有段猶豫期,她的班主任常莉曾回憶,當年袁泉也報考了電影學院。為了爭取這個好苗子,她提出了演員要練就舞台上的功夫才是硬功底,從這個點說服了在戲台長大的袁泉。
不僅於此,常莉還特意寫了一封信給袁泉的父母,希望他們願意將女兒送入自己的班級。
袁泉最終選擇了成為中戲96班的「八大金釵」之一,從戲劇轉行表演的她卻突然沒有了驕傲感,同學太過優秀、課業繁重以及嚴苛的淘汰制度,讓素來都是紙片人的她體重一度飆升到120斤。
回憶那段時間,她的感覺是:「前半年,天都是灰的。」
當身邊多了一群足夠優秀的夥伴亦是對手,強者都會選擇快速的自我調節。
袁泉看似個性清冷,骨子里卻很有主見。曾經暗戀她的田征回憶,每天出晨功時都能遇見袁泉,她永遠都拎著一個暖水瓶,在學校小花園的雕塑後練台詞。
1997年,進入大二的袁泉已經成了所有同學認可的業務拔尖,他們班的男同學都心心念念要和袁泉一起排作業,因為這意味著回報演出被選中的幾率八九不離十了。
袁泉成了田征那年的「白月光」,而她與比大一屆的師兄夏雨則有了微妙的小變化(後面細說)。
1999年,章子怡憑借《我的父親母親》大放異彩,那一年為全班爭光的還有袁泉,她因為在《春天的狂想》里出演戲曲演員周小玫,這個一直努力蛻變自己的角色讓她摘得第19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杯。
比起標標準準的漂亮女孩,袁泉的歐式五官搭配時而猶豫時而明媚的眼神在銀幕上吸引了各路關注,這個女孩太特別了。
但是比起同學們都忙著在銀幕上拼搏,她除開次年憑借《藍色愛情》摘得第8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的「最佳女演員獎」,把不少重心放到了話劇舞台上。
從小學京劇,袁泉對舞台有執念。話劇是常莉老師說服她選擇中戲的原因,話劇舞台也成了她的夢想之地,這是完全有悖於當年小花們發力重心的方向。
田征曾經回憶,在96班的畢業大戲《梁祝》中,飾演祝英台的袁泉在登台時突然發出「嘭」的一聲,她不慎撞在了舞台旁擱置的道具架上,被碰到膝蓋的她眼眶都痛得淚光閃爍,但幕布一拉開,她的表情卻看不出異樣,這是演員對於舞台的尊重。
袁泉走出校門就成了頂級話劇導演們眼里的珍寶。
田沁鑫導演的《狂飆》讓她一人分飾安娥、朱簾秀、莎樂美三個角色,孟京輝的代表作之一《琥珀》更是由她和劉燁演足三年。
(《琥珀》劇照)
2006年,賴聲川的《暗戀桃花源》在林青霞版本之後重新排演,袁泉出演雲之凡,她和黃磊的CP也是許多劇迷的意難平。當時我的老同事、資深文藝記者一口氣連著看了三天才算知足,每一次都被演到眼淚決堤。
畢業後,把十年的大多數時間都投在話劇上,袁泉有多任性?她活出另一種恣意,雖然她與劉燁、田征等同學在話劇舞台依然合作,但是更像一個冷靜的「圈外人」。
戲劇舞台是演員的滋養沃土,那十年章子怡變成了「國際章」,梅婷從銀幕到螢幕闖了一路、秦海璐也逐漸向戲骨轉型,但袁泉則是選擇了更安靜的一條道。
其中除開興趣,也有她的不妥協。那幾年古裝劇風行,適合袁泉的文藝題材並不多,她陸續參演的《小魚兒與花無缺》、《有情鴛鴦無情劍》等等劇集的反響都不甚理想,她也和何潤東一起演過偶像劇《白屋之戀》等,但都完全沒有抓住她最本真的味道。
本不愛湊熱鬧的她也乾脆把重心轉向。不料得到話劇圈頂級導演們集體珍視的她憑借舞台表演而出圈,姚謙一度成為她的迷弟,一口氣幫她打造了《孤獨的花朵》等多張專輯,其中的《暗戀》等歌都是文藝女青年們的心頭摯愛。
袁泉入行已有20年,她和娛樂圈一直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態,與梅婷、章子怡、秦海璐、劉燁的互動都在之後合作的作品里,甚少把同學情擺上台面。
但是,看起來冷冷的她很少有明星式的聚會,偶有遇見梅婷,兩人從頭聊到尾。
在時尚雜誌的宴會遇見同學兼老鄉曾黎,毫不顧忌的蹲在椅子旁聊天。但放在平時,就不會在社交平台上頻頻互動。
她&他的20年
袁泉和娛樂圈持續保持一種奇妙的脫節感,做明星要人前喧囂,做演員則要當眾孤獨,她選擇的是把自己藏起來。
同學們的情場故事都快要賽過劇本時,她的男主角20年都只有一人——夏雨。
感情里,人來人往是連續劇,兩個人的聚散離合也可以是一出揪心大戲。
前文提過1996年,袁泉進入大學時就認識了夏雨,而在1997年她越來越自信時有了些許微妙。
那時候的袁泉還在逐漸找自信,夏雨已是明星學長。
年少就和姜文、小陶虹、寧靜等人拍攝了《陽光燦爛的日子》,手握「影帝」獎杯的夏雨自帶明星光環,被很多同學仰望。
袁泉和夏雨從1999年正式交往後,成了所有同學眼里的「金童玉女」,秦海璐曾笑言,看他們談戀愛就像偶像劇。
隨著畢業,各自發展,依然默默相愛的袁泉和夏雨也漸漸變成大眾眼里的「金童玉女」。2005-2006年,兩人好事將近的消息不絕於耳,因他們攜手主演電影《上海倫巴》而愈演愈烈。
那兩年,袁泉和夏雨說起對方都是滿臉甜笑,一個說「袁泉是我所見過的最優秀的演員,也是個很好的人。」
一個則說:「夏雨讓我看到了生活中的陽光,我和他已經親切得和家人一樣。」
然而讓很多人錯愕的是,2006年,這部電影的上映之後,沒有等來他們的婚訊。反而是2007年初兩人頻傳戀情亮紅燈,同年4月,夏雨與高圓圓因為話劇《艷遇》生情成了焦點,兩人深夜一同歸家更惹來滿城風雨。
袁泉是愛慘了夏雨的!高圓圓與夏雨的新聞被報導時,她恰好在長沙參與《暗戀桃花源》巡演,在湖南大劇院舉行的發布會上,黃磊、何炅、謝娜極力調動氣氛,她獨獨悶悶不樂。
有記者提問當時的新聞,袁泉愣愣的站了好幾秒,嘴角一抽一抽,眼角沒有淚光,嚇得所有演員集體幫忙岔開話題。
發布會之後,曾經輕傷不下火線的袁泉因為情緒不佳,差點缺席了當次演出。
只是當所有人以為袁泉和夏雨的故事成了過往時,他們同年10月神奇的出現在江蘇的街頭,夏雨回過身來求吻,前後三次才貼上朱唇。
前後不過半年,高圓圓成了他們情路馬拉松的過往,也成了這段感情的「試金石」。
對於這段故事,夏雨和袁泉都選擇三緘其口。但是袁泉產後復出時曾對魯豫直言,他們從校園里建立的感情非常的不容易,但也堅固,不僅僅於愛情,更有家的眷戀,彼此的經歷都有對方的陪伴,這個回憶的分享只有他們才懂得,「換另外一個人就都沒有了。」
而她也釋然曾經的瓶頸期,認定有回憶打底,又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多年後回眸舊事都是釋然,如果不是高圓圓的那段插曲,對自己要求苛刻的又怎麼會心境快速成長呢?
2009年8月28日,袁泉和夏雨終於把這段十年的戀愛長跑畫上句號。沒有盛大的婚禮,沒有誇張的求婚,他們穿著白裙、白襯衫回到曾經的校園,拍了一套後來無數影樓都在模仿的「致青春」婚紗,一個笑顏如花,一個淡然凝望,把兜兜轉轉終於變成了歲月靜好。
結婚、生女都在兩年內完成,袁泉婚後兩年全面停工。復出時的她卻仿佛打開了新的局面,除開再和老搭檔田沁鑫、老同學秦海璐合作話劇《青蛇》;
她也能把王晶的商業片《大上海》里演出婉約動人,回眸一看的時候,嬌媚冷艷,這部成色一般的電影也顯得高級了許多。
她的中年完全沒有被當下海清等女明星們煩惱的年齡困惑,從《心花路放》、《後會無期》到《羅曼蒂克消亡史》,袁泉的眼角眉梢就是有歲月的痕跡,但是膠原蛋白離去後顯出另一種淡雅。
無論是同學章子怡還是後來的王珞丹、周冬雨,她都有自己特有的味道。
曾經定義她是青花瓷娃娃的形象也在中年全部被打破,《我的前半生》里的唐晶,一顰一笑都滲出職場精英女子的獨立感。她住在外白渡橋附近的老房子,從細節都充滿了精致。
她為閨蜜出頭、甚至貢獻出自己的男朋友,有點傻、有點剛、強勢到剛好。
看穿男友移情,抹淚分手也不過度糾葛,骨子里的瀟灑就是立場分明。話劇十年,讓她歷練出發絲里都是戲。
也有網友票選如今的袁泉是「淑女的品格」,其實更多演員的品格,每個角色都是完全改頭換面的出現。
就像為了畢男這個角色,她很早就去體驗空姐生活,怎麼倒水不會撒、微笑要到什麼樣的角度、怎麼遞杯子最適合給乘客都是仔仔細細學了三個月;
而她更在不斷小心揣摩在危險時安撫機艙氣氛,做到用職責感掩飾內心的慌亂。如今,大家感慨她的演技,更多是功課在先的積淀。
從小入梨園的她從青春期里不斷的壓腿時就太明白「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的真意。
只是袁泉依然明白喜怒、喧囂都不必形於色,她慣性的所有都是藏在背後的,而歲月流逝後,她的倔強被時間沉淀得更加明顯。
與其說她眼窩里是一出大戲,殊不知卻是一個從小漂泊的女性31年的磨礪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