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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齒》在今年柏林電影節剛亮相,就口碑爆棚。看過的人直呼震撼:多少年沒見過的暴力美學,蒼涼晦暗的壓抑……
全片陰鬱、絕望,瘋狂、躁動籠罩於整個光影……
在電影技術飛速發展的今天,讓觀眾靜下心,看一部118分鐘的黑白片,無疑是巨大的挑戰。沒想到邁出這大膽的實驗性的一步,居然是個70後,在香港影壇摸爬滾打30年的鄭保瑞。
到底有多黑?連主演林家棟都有點承受不了。接採訪時,他說,雖然拍攝時,自己所見都是彩色,但身處其中,他覺得導演創造的世界,相當黑暗。
這部《智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6年前的《踏血尋梅》。見不得光的香港底層,大尺度的血腥殺人,人文關懷的審視,同樣帶了鮮明作者色彩卻港味濃鬱的典型港片。
《踏血尋梅》由新生代導演翁子光和新人演員春夏傾力打造;鄭保瑞則早有銀河印象的師承,先前拍攝過驚艷的港片《狗咬狗》《車手》,後來北上拍攝了《西遊》三部曲。這部《智齒》很有回歸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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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者相較,《踏血尋梅》的觀影門檻更低,《智齒》更偏作者化創作和類型表達,大概資深的影迷,才能get到其中不少致敬梗。可以說,比起痛感,《智齒》更突出的特色,是爽感。
一個是基於事實改編,一個架空於小說,這也決定了兩片關照人性的現實意義有些不同。
但不得不說,在近些年港片唱衰的大環境下,《踏血尋梅》和《智齒》的出現,喚起了我們那些年對優質港片的記憶:懸疑、驚悚,快節奏、大尺度,市井的煙火氣,繁華夢下的殘破,一聲唏噓的孤獨靈魂……
一
殘忍的兇殺、老警察破案、飄零苦難的受害者。這是《踏血尋梅》和《智齒》共同擁有的要素。
敘事方式也類似:用一個主要人物,同時寫照其他輔線的兩個角色。
《踏血尋梅》以王佳梅的視角,串起了殺手丁子聰和郭富城飾演的臧sir的人生。
《智齒》的第一視角,明顯是展sir,以他摻雜著復仇心理的探案過程,並行演繹王桃飽受皮肉之痛的贖罪,和日本殺人犯病態的生活。
但細究起來,兩部電影在同一標簽下,個性迥異:比如,同是警察,郭富城的臧Sir精明、良善,更有普世的胸懷。
在《踏血尋梅》中,除了講述者的身份,臧sir也點寫了全片的主題:他也是一個孤獨的人。
而《智齒》中的林家棟,有情感創傷,背負內疚、仇恨,他把一腔壓抑瘋狂釋放,兇狠殘暴,頗有鄭保瑞早期電影《狗咬狗》的角色影子。
為了逼出王桃的下落,展sir甚至傷害不相關的無辜人,把車行夥計的手,死命地壓在車前蓋。那時候,他已經不像警察,而是魔鬼。
一個溫和,一個暴烈。作為戲份不輕的主角,郭富城和林家棟,都通過肢體、細節、語言等方面,給出了精湛的演技呈現。
比如,郭富城那副眼鏡後,一雙有戲的眼睛, 他自己設計的扶眼鏡的動作,有點意味深長的詭譎。
而林家棟的臉部大特寫,雖然在黑白背景下,但和著汗水的皺眉、沉思、悲愴,都直指人心。
兩部電影的警察都有小跟班。郭富城的跟班油嘴滑舌、有小毛病(貪吃、抽煙、貧嘴);而跟隨林家棟的任凱,文質彬彬、西裝革履,說是新派過來的領導,但由於缺乏經驗,他一去警局就被同事輕蔑,伴隨智齒的生長、跌落,他自己也經歷一次成長。
值得注意的是,任凱的扮演者李淳,李安的兒子,拍《智齒》同一年,他演了《郊區的鳥》,說實話,我更喜歡他在《郊區的鳥》的表演,那是一個主事的警察,有主見、氣場大,勁勁兒的,《智齒》這個新人警察的定位,還是限制他的發揮了。
二
《踏血尋梅》和《智齒》的鏡頭語言明顯不同。
《踏血尋梅》用穿梭的鏡頭,交叉敘事。用翁子光的話說,講一些社會小眾的故事,一些小市民的故事,關於人與人的、很生活的故事,但是用了警匪懸疑片的包裝。
它實際更算是文藝片。《踏血尋梅》的攝影指導是杜可風。但往年的風格不同,杜可風現在已轉向平實的風格,因此《踏血尋梅》的畫面,並不矯情、做作。比如女孩王佳梅在陽臺唱粵語歌的片段,它美得自然。
《智齒》則更意識流,符號標識明顯。就連片頭,英文名字:Limbo,仔細看,會注意,那由若干斷臂組成…看上去毛骨悚然。
更別提兇手住所的布置:吊著的手臂模型、斷手斷腳的模特……
還有隨污水飄著的殘肢……
那有象徵意義的「智齒」:每次疼痛,都在任凱是非觀產生動搖、發生改觀;或者是他成長的時刻……
特別惹人注意的,就是《智齒》的全片黑白處理。污濁的雜物,紛亂的垃圾堆,宛如重建了底層人的九龍城寨。
當進入情景,你反而會感激導演做黑白處理,不然,那讓人作嘔的血污、惡臭,破碎、凌亂,紛雜,如果是正常色彩,如何讓觀者消受……
我們跟著展SIR感知斷手的氣味,到垃圾堆翻垃圾。在地鐵邊層層而上的居民樓追逐、在環線上飆車,與從事不法產業的底層人鬥智鬥勇……
即便是大雨淋漓,鏡頭轉向街頭的熙攘人群,我們都產生了一種悲愴的末日感。
這是一個陌生的香港。無色的城市,烏托邦一樣的虛無。
鄭保瑞是在影片制作後期才決定這麼處理的。他對原小說的改編相當極致。原本設定為內地的案件,被他搬到見不得光的城市暗角,用了那麼多垃圾來構建絕望的生活。
如果說,《踏血尋梅》的寒意,是建立在冷酷的社會現實之上;那《智齒》則讓人覺得可怕、遙遠、厭惡卻又心裡說不出的堵。
兩部影片的兇手都有跟貓親近的鏡頭,但給人的觀感完全不同。《踏血尋梅》流露的是一種保護弱者的惺惺相惜。而《智齒》的日本兇手,則帶來透透骨髓的殺意。
這跟劇本基礎有很大關係。《踏血尋梅》畢竟取材於真實案件,打上「紀念佳梅」字幕的它,在盡可能還原人性的同時,透著現實主義關照。
《踏雪尋梅》在影像呈現上,用了很多前景格擋和框式的平面構圖,讓人無形中陷入觀影的壓抑,與影片角色共情。
源於小說的《智齒》,則更接近類型片。比如,港片迷熟識的失槍意外,讓情節推進到另一個高潮。
三
《踏血尋梅》和《智齒》哪個更重口?
大概不相上下。
盡管翁子光說,他不喜歡營造殺人的現場感,不拍四分五裂的屍體,和頭顱被割下來的模樣,因為感覺好像是一種將人「死物化」的處理。
但《踏血尋梅》中,當丁子聰平心靜氣地敘述殺人過程,慢條斯理、一步一步那麼詳盡,放血、砍成塊、剝皮……細致到每個身體部位,甚至還有手捧成型胎兒,這還不夠血腥嗎……
《踏血尋梅》中,郭富城還做了一場很cult的夢。丁子聰開膛的同時,他躺在天花板上,一滴一滴的血,流到他身上……
如果說這是一種心理上帶給人的恐懼,《智齒》的暗黑則是赤裸裸的、直給的。一絲不掛的屍體、爬滿蛆蟲的垃圾,長時間的死者面部定格……
王桃和展SIR滿臉滿頭的疤痕、槍傷、打鬥傷……除了任凱,每個人物都把自己弄成魔鬼的樣子,渾身黑乎乎,隨時都能抄起家夥火。
那麼兇悍、瘋狂,也是為什麼很多影迷會覺得,曾經的《狗咬狗》又回來了。
跟彼此情境想貼合,《踏血尋梅》的配樂,基本是表現人物心境的通俗歌曲。而《智齒》,則用了爆裂、有沖擊力的原創交響樂。
最後還要說的,是兩部影片女性角色的比較。
王佳梅,內地來港,受原生家庭影響,為了生計不得不成為援交少女。她不知道怎麼恃強凌弱的世界,只有逃避。
王桃,雖然混跡不法行當,但她既堅毅又善良。被一群痞子混混追打,逃跑、跳窗、搏殺,從來不墜下風,即便跟警察對峙,傷痕累累也絲毫不畏。
她在垃圾堆中竄來跑去,幾次死裡逃生。王桃勇敢、置之死地,在展sir那麼瘋狂的報復下,依然想尋求原諒。
這是一個很有power的女人。
《踏血尋梅》是一曲女性的悲歌。而《智齒》則展現了底層女人超乎想像的頑強。
而同《踏血尋梅》一樣,如此風格濃鬱的港片,必定在即將到來的金像獎上狂攬大獎,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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