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當網紅3個月,甘苦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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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大師」沈巍來杭州,本報記者和他面對面

  4月底開始搞直播,粉絲90萬,打賞10多萬元,但他並不喜歡被前呼後擁

本報記者 吳朝香 俞任飛 文/攝

沈巍:當網紅3個月,甘苦自知 網紅 第1張

  沈巍在省博參觀,邊上圍著直播的粉絲。

  一輛黑色雷克薩斯停在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區的門口,穿粉色短袖襯衣的沈巍下了車,三個和他一起下車的小夥子,遞水,遞手機。

  一會兒,10多位粉絲陸續從西泠印社的方向湧來,舉起手機,對著沈巍拍攝。

  上周六,「流浪大師」沈巍來到杭州,他去了西湖,逛了博物館,待到了本周二。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粉絲跟隨直播。

  52歲的沈巍曾是上海某機關公務員。在上海流浪20多年,以撿垃圾為生,他雖蓬頭垢面但能講史書、談掌故,今年3月,被人錄制視頻上傳網路而意外走紅。

  做了網紅3個月後,沈巍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說,甘苦自知。

  兩個手機同時拍攝

  周二下午2點,太陽熱辣辣,沈巍來到浙江省博物館孤山館區後,沒急著進去,而是在門口等待。

  「有粉絲從上海過來,等等他們。」小飛,是目前和沈巍走得最近的一個人。網上說,小飛認了沈巍做義父。沈巍對此不置可否,「這是他的隱私。」

  最近一個多月,沈巍離開上海,先後去了新疆、廣州、成都、杭州,的確是小飛一路陪伴。粉絲們很快聚集在門口,有的從上海來,有的是杭州本地的,一行10多人進了博物館。

  花白頭髮的沈巍走在最前面,在大廳里,他雙手叉腰,粉絲們舉著手機,跟隨在後。有旁觀者小聲問:「這是什麼主管來了嗎?」沈巍看展品的時候,粉絲們就緊跟上去,把他圍起來,各自選取角度,拍攝。很多人拿著兩個手機拍。

  一位穿白色T恤的男子一手舉著自拍桿,高高伸過人群,做直播;一手拿著另外一只手機拍視頻。

  「拍些小視頻,做花絮。」他笑嘻嘻地說。他的直播帳號是專門直播沈巍的,「有3000多粉絲,都是沖著沈老師來的,純的。」

  原本安靜的博物館,變得有些熱鬧。

  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

  看起來,沈巍對博物館的一切都很感興趣,而且講得頭頭是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沈巍開講前,總是用這句開頭,一手背在後面,一手指著展品。

  圍著他的粉絲們,都忙著直播,回答的寥寥。沈巍倒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講解。

  看到介紹中用了「鳳凰涅槃」,他就講到郭沫若;

  看到蕭山跨湖橋出土的文物,他就講蕭山小蘿蔔,「我小時候經常吃,可惜現在沒涪陵榨菜有名。」

  看到「清代文人野外消閒圖」中的人物隨身攜帶筆墨,他就說,「如果這是一個現代人,隨身攜帶的肯定是手機、充電寶。你們沒有充電寶可不行,一會兒找不到就急了。」

  他還會指著那些書畫說,「這兩幅畫夠你們在上海買幾套房子了。」這引得圍觀者的一陣輕笑。

  我問白T恤粉絲,有沒有聽沈巍在講什麼,他盯著手機螢幕,坦言:「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

  我轉頭問另外一個直播的男子,他搖搖頭,「太專業了,聽不懂。」隨後,他指指手機螢幕,「主要是播給他們(收看直播的人)聽。」我看了一下兩人的直播,一位有200多人在線收看,一位只有兩位數。

  粉絲間的暗戰

  沈巍目前在快手上有90多萬粉絲,他每天晚上準時做一個小時的直播,最多時,有兩萬人在線觀看。

  圍繞著沈巍的所謂粉絲們,也有自己的暗戰。

  小飛曾建過三個分別有300多人的粉絲群,群名叫「護巍隊」,後來又解散,他說是因為有「黑粉」。

  小飛所謂的黑粉,是有一部分粉絲認為,小飛控制、利用沈巍,讓沈巍為自己的生意站台,這部分粉絲有自己的群,群名叫「糾正沈公」。

  「我教老師開了自己的直播帳號,自己做直播,切斷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沈巍的快手帳號是小飛在打理,他否認利用沈巍賣產品。按照小飛的說法,沈巍這一個多月的出行,都是他陪同,「去哪里,是老師自己定,我只是跟著,幫忙。」

  出行的機票、住宿、餐飲等費用,包括沈巍目前在上海的住宿,部分是小飛承擔,部分是當地邀請的粉絲承擔。為沈巍花費了多少,小飛不願說,「這是我自己願意的。」

  粉絲們的這種紛爭,沈巍說自己不知道,也不在意。

  直播一個月,粉絲90萬,打賞10萬

  在沈巍逛完博物館後,錢報記者專訪了他。

  ●打賞的錢我一分沒動

  問:現在是每天都直播嗎?是不是已經接受了這種方式?

  沈巍:每天都直播。這是我唯一不脫離社會的方式,必須堅持下去。其實,這種形式我不適應。以前我做老師,面對著學生,有現場感,但是直播,就對著一個手機,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開始我不願意搞直播,但他們(小飛)盯著我搞,說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想我也需要一個平台,能發發聲。老天爺給了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還有這麼多人聽,這很好。但也有人經常投訴舉報,讓我筋疲力盡。

  問:直播的打賞多嗎?

  沈巍:首先我想說,打賞是法律允許的。我是4月底開始直播,現在有10多萬元吧,但是這個錢我從來沒用過。(小飛插話:10多萬並不是都歸老師,平台還有提成。)

  說實話,我覺得打賞就像高級討飯。

  我不用這個錢是因為我現在生活基本不用錢。吃,跟他們一起,他們會主動買單。我有時為他們的直播露個面,他們能夠得到打賞。但我對未來不看好,直播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也有公司說要我和合作、包裝,但我覺得我個性不適合,我在鏡頭前表演欲不強。

  ●粉絲變零,我也無所謂

  問:這一個多月去了很多地方,行程都是有人安排的嗎?

  沈巍:成了網紅之後,各地的粉絲都會通過他(小飛等人)私信找我。這次杭州有粉絲說想見見我,我剛好有時間,就來了。

  這種邀請經常有,但有的沒法成行,比如還有日本、新加坡的邀請,但是這要護照,費用怎麼承擔,都是問題。

  我現在身邊沒有什麼助手,都是臨時的,剛好他在身邊,就一起。從長期看,必須找個有能力的,或者比較信得過的,但目前來說,還沒有很合適的。

  問:走到哪里,都有粉絲跟拍,現在習慣嗎?

  沈巍:我不喜歡這種狀態,不喜歡粉絲前呼後擁。但對待粉絲,我抱著感恩的心,我得承認我的改變是他們給的。這種改變和我的個性不合拍,但我要適應。這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我平白撿了一個機會,我要珍惜,但我沒有陶醉感。

  我不會關注粉絲的數量,即使今天我粉絲變0 ,我不紅了,我也無所謂 ,因為我本來就不要人看我。特別是有些瘋狂的女人,千里迢迢過來,我有點怕了。

  他們當初認為我流浪苦,但我不覺得苦,我覺得苦的是,你們認為我腦子有問題。

  說實話,粉絲經濟,流量經濟,這些我都不懂。粉絲多了,能怎麼樣?90萬粉絲,又不能給我90萬人民幣。

  ●我現在是高級流浪

  問:你現在在上海,都住在賓館嗎?

  沈巍:不是賓館,是旅館。直播是高級討飯,就像古代幕僚,沒本事,就到某某手下做事,每個月拿賞錢。其實甘苦自知。

  我住旅館,也是高級流浪,經常換,很累,無奈之舉。我希望以後能在上海買套房子,有個家,放我的書,早晚規律,過正常的生活,但現在我待在哪里,都有人圍著。

  別人蹭我的熱點,我覺得沒什麼不好。我最怕別人說要拯救我,讓我過上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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