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竇唯和竇靖童的青春

摘要：我立即意識到：我們誰也不必發誓忠誠，時間很正直，竇靖童按照她想要的方式長大了，竇唯和王菲按照他們想要的方式老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別人的生活里究竟發生了什麼。竇唯和王菲離婚的時候，竇靖童兩歲。

有些歌詞，會突然變成真的。

比如這句：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這個釘在我眼睛里，一眼看過去就拔不出來的人，是竇靖童。

▲「大家好，我是竇靖童，人好多，今天好像不是特別冷，我渾身貼滿了暖寶寶……」這是竇靖童跑進舞台安利完一首《my days》之後，不多的開場詞。

這小孩真帥！2015年她18歲，在北京首秀。我不在現場，看了朋友圈里刷屏的幾段視頻，一些照片，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五分鐘後我的理智就回來了，我翻箱倒櫃，想找到自己十八歲的照片。

我確定記得一切：那時候我在西安長大，那座城里有許巍、張楚和鄭鈞，半夜經過明朝城牆，有人沖著城磚撒尿，他在唱：是誰出的題這麼難，到處都是標準答案……

家屬院里的哥哥苦練霹靂舞，帶一群人去看崔健演唱會，因為何勇和四大天王，兩撥人在火鍋店里打得桌椅橫飛，哥哥用軍大衣裹住我，說你個小屁孩，還不快跑！我最愛穿一雙大頭鞋，用頭巾把頭髮包起來，那時候會彈吉他的男孩子好多，他們熱衷於討論一個女孩子，因為她好看，她不知道自己好看。

是的，一切都像海明威熱愛的片段，太陽照常升起，年輕而充滿希望的時候，貧窮顯得那麼浪漫。

▲上世紀90年代，王菲與熱戀中的竇唯、黑豹樂隊其他成員合影，這在當時是一大爆炸性新聞

看見竇靖童的那個晚上，一切似乎都回來了。我翻箱倒櫃，讓我熱淚盈眶的不是貧窮，是青春。我知道那是什麼滋味，為此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眼十八歲的自己。然後，我找到了一張照片，也許十五歲，或者更小一點點，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那簡直是一個噩夢！

我沒辦法告訴你我有多沮喪，多憤怒。照片上那個人，她的確是我。她讓我覺得很丟臉，愚蠢、茫然、毫無特色，我永遠都不能原諒：我的青春是這幅面容，不酷不帥，不知道自己是誰，和我的記憶完全不符。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我是說：現在我已經距離青春這麼遠了，而且不必再回去。

在北京音樂會的現場，柏邦妮說：好喜歡竇靖童呀！又酷又羞澀，珍貴又溫柔。穿一件軍裝夾克，領子立起來，一抹猩紅，撞一身的暗沉。領口掛著幾枚徽章，像軍章，在音樂里晶瑩發亮。我喜歡柏邦妮的這段話，說句心里話，我好嫉妒啊。如果我十八歲，我也想變成竇靖童，擁有她的一切，比一切還要多。

看過一個說法：整個華語樂壇都在等著竇靖童長大。我不了解華語樂壇，不能假裝我也是這麼想的。實際上，這個說法讓我感覺到整個華語樂壇都老了。

▲王菲、竇唯、竇靖童難得的公開合影，除此之外，在竇唯編曲、王菲作詞演唱的歌曲《童》里，還不會說話的竇靖童留下了稚嫩的啼聲。

年輕的時候，我喜歡竇唯，他是竇靖童的爸爸，我喜歡王菲，她是竇靖童的媽媽。放在今天再說出這句話，我也要心懷感激，因為竇唯和王菲，讓我確信自己在很年輕的時候品味就足夠地好。現在我有了年紀，有了閱歷，早已不想「像誰誰誰那樣」了，我知道了唯有人是不可替代的，也唯有人可以走得那麼遠，遠到自己不可預測。

竇唯和王菲離婚的時候，竇靖童兩歲。又過了幾年，我去看一場搖滾演唱會，來了很多人，我看看名單，何勇不在，他的病沒好，張楚的嗓子廢了，最後出場的是竇唯。

▲1994年，竇唯在香港紅磡演唱會的舞台上。這是竇唯的一個標誌性動作。

你記不記得高曉松是怎麼說竇唯的：小竇那時候帥的啊，全身綁著黑皮帶，手里拿著鈴鼓，人一上台全場都炸開了，我就在底下想著我什麼時候能這樣受歡迎。我看過一張照片，拍攝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竇唯戴了一塊三宅一生的手表。

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面看見他。那個最後出場的竇唯，抱著一把琴站在台子上，是站在台子的一角，哼哼唧唧開始唱。哼哼唧唧，這個詞很不專業。可現場就是那樣的，沒人聽清楚他唱了什麼，也沒人能看清楚他的眼睛。人群開始躁動，又過了十幾分鐘，人們終於聽見了竇唯，他對主持人說：那女的，你上來吧，我唱完了。

前段時間，竇唯在地鐵上被人拍到發福的照片，老朋友給我打電話，又聊起那個搖滾現場，他的內心是崩潰的，已經很多年無藥可醫。竇唯變了，他不再是我們記憶中那樣，也不再符合我們的期待。其實我們也變了，眼看著竇靖童站在台上，她有一張竇唯的臉，臉上有著王菲的表情，可她就是她自己。

我立即意識到：我們誰也不必發誓忠誠，時間很正直，竇靖童按照她想要的方式長大了，竇唯和王菲按照他們想要的方式老了，我們誰也不知道別人的生活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唯一不變的是：那些讓我難忘的人，臉上都有自由的神氣。

還是回過頭來說竇靖童。

她14歲組建了自己的樂隊，15歲推出首支個人原創英文單曲，18歲，她的演唱會在我的朋友圈刷屏，我再也不會忘記她的樣子。實際上我並不熟悉九零後，我帶過九零後實習生，一個英國回來的男孩子，他的父親每個月給他兩萬塊，一個月後，男孩子知道了一件事兒：實習生不允許出鏡。

他很傷心，父親不得不給了他五萬塊，讓他去旅行散散心，他來跟我請假，很有禮貌，再也沒出現過。我還在網上看過一個專題，叫做「王思聰的女友們」，都是九零後，作者八卦了一萬字，奮力講清楚她們的區別，看完之後我更糊塗了，完全分不清楚誰是誰。

當竇靖童出現之後，我被她帥出一臉鼻血，女友說：那些十二三歲的小女生都愛她，她們尖叫、暈倒、想當她的果兒！我忽然發現，再也沒必要擔心什麼事情不會過去，也不需要對什麼事情大驚小怪。變化總是如同背叛一樣劈面而來，這是他們的青春，而我也在這里。

註：以上圖片均來自、整理於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