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幣聯盟遭遇重大打擊，支付巨頭為何接連退出？

摘要：也許PayPal在這樣的時間節點上退出天秤幣計劃並不僅僅是一個時間上的巧合，而是通過這一行動向中方表明自己與數字貨幣風險劃清界限，打消監管機構與市場的擔憂，從而清清白白的參與到中國支付市場的競爭中，與支付寶、微信、蘇寧支付等中國主流第三方支付服務商一較高下。支付巨頭們退出天秤幣聯盟的另一考量有可能是其進入中國市場的野心。

曾記否，美國最大社交平台公司Facebook於今年6月率領天秤幣聯盟（由20餘家公司組成）主導發起了天秤幣計劃（Libra），其白皮書宣稱天秤幣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簡單的、無國界的貨幣，和為數十億人服務的金融基礎設施，並以成為一種全球性的數字原生貨幣為目標。

然而，看似美好的天秤幣計劃卻在10月遭遇了巨大的「退群危機」——繼10月4日PayPal宣布退出天秤幣聯盟以來，在10月12日的幾小時內，美國電商巨頭eBay、移動支付公司Stripe，拉美支付服務商Mercado Pago以及世界兩大信用卡支付服務商Visa和Mastercard接連表示將要退出聯盟。

如此一來，成立之初的28家會員公司如今只剩22家依然堅守。而更為糟糕的是，以將天秤幣發展為一種高效跨國支付手段為目標的天秤幣聯盟在10月12日的退群潮之後，其原本在支付領域的強大陣容幾乎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家實力一般的支付服務商PayU還留在組織之內。

在此重創之下，天秤幣聯盟距離它原先的目標似乎更遠了一些。這不禁引起了我們的思考，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支付巨頭排隊退出聯盟？

筆者認為，主要的原因有以下幾個：

1、天秤幣與支付服務商存在競爭關係

天秤幣聯盟的計劃之一是建立一套穩定幣值的全球性數字貨幣體系，並作為一種跨國界的高效支付手段。

從這個角度說，作為數字貨幣的天秤幣，其實更類似於支付寶或者微信支付等支付手段而不是比特幣、萊特幣、以太坊等傳統加密數字貨幣。而天秤幣為了做到其在支付領域的野心，它所仰仗的對象正是PayPal、Visa、Mastercard等支付巨頭。

我們以PayPal為例，PayPal作為歐美乃至世界範圍內成功的第三方支付服務商之一，在2018年一年內，幫助用戶進行了近99億次支付交易，其支付金額達到了驚人的5784億美元，約合4萬億人民幣，這個數字超過瑞士2018年全年的GDP總額。

天秤幣聯盟對於未來的設想不難想像——利用PayPal在線上線下兩端建立起的支付網路，助力天秤幣的使用場景遍地開花，再一步一步通過合作引流的方式，逐漸將PayPal所承載的巨額支付量轉移到自己的手中。這樣一來，天秤幣聯盟不但省下天價的推廣費用，而且只靠收取支付交易的手續費就可以掙的盆滿缽滿。

然而，這樣的盈利方式恐怕也是支付巨頭們與聯盟產生分歧的核心原因。隨著歐美第三方支付市場趨近飽和，開發增量市場的難度越來越大，PayPal等支付服務商的生存前提之一就是保住自己在支付領域的存量市場。在這樣的背景下，如果支付巨頭們與天秤幣合作無間，那麼無異於是在變相的培養自己的競爭對手，甚至任由對手在自己的領地里開疆拓土。等到天秤幣強勢崛起，勢必將極大的削弱支付巨頭在市場中的地位，甚至有可能最終完全將它們取代，成為支付領域的唯一霸主。這樣的結果，想必是深耕多年的支付服務商們最不願意看到的。

當然，潛在的競爭壓力僅僅是一個方面，天秤幣計劃面世以來所受到的來自各國官員、央行的諸多指摘則是迫使支付巨頭們退出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2、天秤幣面臨重重政策阻礙

自天秤幣誕生以來，其所面對的來自傳統經濟學界，乃至各國政界的指責就從未中斷過：

7月11日，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公開表示天秤幣將會在隱私、洗錢、消費者保護、金融穩定性等方面引發一系列問題，前景令人擔憂。

10月8日，歐盟委員會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在談到數字貨幣時稱，考慮到天秤幣背後公司的體量與其全球化的背景，天秤幣將會給歐元區帶來系統性風險，他強硬的表示，「在未來我們需要在歐盟的層面上監管天秤幣，尤其是在投資人保護與財務穩定性方面。」

而事實上，從某些角度來看，對於天秤幣在隱私、消費者保護等角度的指摘似乎有一些顧左右而言他的嫌疑，天秤幣真正對於傳統經濟世界的威脅在於其對於主權國家所擁有的鑄幣權的威脅。

法國財政大臣勒梅爾在9月就直指問題的核心，他認為天秤幣將導致貨幣的終極私有化，它將取代某些國家弱勢的貨幣，並極大的削弱相關國家的獨立主權。勒梅爾強硬的呼籲從根本上禁止天秤幣在歐洲的流通，並號召推出以國家主權作為背書的數字貨幣替代品。

天秤幣的雄心在於建立一套無國界的貨幣體系，而正是無國界這一特徵觸動了各國政府與央行敏感的神經。

無國界或超主權貨幣體系的建立，首先損害的是主權國家所擁有的鑄幣稅利益，而從更深層次的角度來看，天秤幣的崛起或廣泛使用也必將削弱貨幣政策這一各國央行干預經濟的重要政策手段，從而加深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

為了捍衛自身的貨幣主權與政策獨立性，各國政府極有可能出台嚴格的法律法規來限制天秤幣的發展，而強力的監管也在一定程度上會給支付巨頭現有的業務帶來諸多不便，甚至影響其用戶的使用體驗，降低用戶的信任感。

支付巨頭們為了在強大的主權力量面前求得自保，也必然不能深入的參與到天秤幣計劃中，於是政策原因也就成了支付巨頭們接連退出的重要推手。

3、支付巨頭們進入中國市場的野心

支付巨頭們退出天秤幣聯盟的另一考量有可能是其進入中國市場的野心。

2018年以來，中國承諾要加大金融業的對外開放程度，尤其在轉接清算與支付方面已經做出動作，放寬境外支付機構的準入標準。

面對這樣的機會，支付巨頭們自然也希望在廣闊的中國支付市場分一杯羹，PayPal便是它們中最早行動的服務商。9月30日，PayPal收購海航旗下支付服務公司國付寶獲得人民銀行批准，獲得人民幣支付牌照，正式進軍中國內地市場。

必須承認的是，在中國內地對數字貨幣進行嚴格監管的大背景下，PayPal與天秤幣的緊密聯繫為其順利進入中國市場帶來了一絲隱憂。而就在短短5天以後，PayPal就宣布退出天秤幣計劃。

也許PayPal在這樣的時間節點上退出天秤幣計劃並不僅僅是一個時間上的巧合，而是通過這一行動向中方表明自己與數字貨幣風險劃清界限，打消監管機構與市場的擔憂，從而清清白白的參與到中國支付市場的競爭中，與支付寶、微信、蘇寧支付等中國主流第三方支付服務商一較高下。

PayPal率先退群的動作無疑也起到了羊群效應中領頭羊的作用，於是便帶來了支付巨頭們接二連三的退出。我們也有理由相信，支付巨頭們也會接二連三的進入中國市場，在更為開放的中國金融環境里一較高下。

由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潛在競爭、政治監管、擴張野心這三個要素的共同驅使下，支付商們最終放棄了天秤幣聯盟。聯盟面對重重危機，卻並沒有放棄宏偉的天秤幣計劃。

但不可否認的是，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加密數字貨幣將是未來世界貨幣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所代表的先進理念、先進科技也必將逐漸取代傳統貨幣現今的統治性地位。

天秤幣聯盟是這歷史大勢中的一個勇敢而浪漫的先行者。我們欽佩先行者的勇氣，但我們也必須清楚地認識到，他前行的道路上布滿荊棘。歷史告訴我們，最終能到達終點的成功者，有時候並非是最早出發的人。在天秤幣聯盟的身後，我們看到中國人民銀行將在幾個月內聯合7大機構發布中國自己的官方數字貨幣，央行數字貨幣能否利用此次天秤幣聯盟的危機後來居上，讓我們拭目以待！

文 | 蘇寧金融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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