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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浙江推薦的7人榮獲「改革先鋒」稱號。他們是千千萬萬浙江改革者的楷模,也是40年浙江改革開放風雲的當事人。他們創業中有過成功的高光時刻,也有過挫折的艱難時刻,站在新年的門檻上,通過見證者的眼,回望那一個個關鍵時刻,探尋其成為改革先鋒的密碼。七人成歌,那首跌宕起伏的命運交響曲、改革進行曲,將伴隨新時代千萬浙江人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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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阿里上市。
「就叫平頭哥!」2018年雲棲大會前夕,馬雲打電話給張建鋒,為阿里新成立的半導體公司的名字拍了板。
作為阿里首席技術官,張建鋒心里是苦的,按照「阿里動物園」的取名習慣,團隊絞盡腦汁想了不少寓意又小又快的動物名字,竟被一只非洲蜜獾輕鬆秒殺。蜜獾別稱平頭哥,是「世界上最無所畏懼的動物」。張建鋒內心是拒絕的,然換位一想:「路見不平一聲吼,這才夠馬雲!」次日,團隊不少人去理了平頭。
「平頭哥」,折射了「數字經濟的創新者」馬雲的部分性格特質。然而,正如阿里還有天貓、河馬、螞蟻等一群萌物,馬雲本人也是豐富多面的。我們試圖通過他人生和創業關鍵時刻的幾位見證者,解讀這位「改革先鋒」的精神內涵。
2017年馬雲與澳大利亞大學生交流。
早年助理陳偉:神奇的稻草、500萬年終獎、102歲的公司……
他有雲一樣飄忽高遠的夢想,更有讓它落地的果敢和韌性
「一個周末,大夥兒去杭州天竺山登山。馬雲說,金庸每部武俠書我都看過不止一遍,我的夢想就是成為武林高手。」
早年的馬雲助理陳偉在《這就是馬雲》一書中回憶,馬雲邊說邊在大樹下撿起一根稻草,「我一發功,這根稻草就變得剛勁無比,一甩手就穿透這棵樹。等我一收功,它又松軟如初,兩頭從樹幹上耷拉下來。所有經過的人都看不明白這根稻草是怎麼穿過樹乾的。要是我有曠世武功就好了,就像風清揚那樣。」
直到現在,在陳偉看來,馬雲的俠客夢始終沒停過。年少時曾路見不平挺身而出被縫十幾針;長大後行走街市,人家西裝革履,他綢衣墨鏡帶倆高他一頭的女保鏢。創立阿里後,這位「金庸迷弟」更把武俠文化帶進公司,從他開始,每個員工都有來自金庸小說的花名,行走於思過崖,見客於光明頂,就連集聚最聰明大腦的內部組織也取名達摩院。而馬雲的花名就是「風清揚」,一位遺世獨立、武功奇絕的劍客的名字。
俠客夢影響到的何止是名字?它在一定程度上主導了馬雲的商業模式和創業觀。十多年前,eBay雄心勃勃地趕到中國,打算一統中國電子商務市場。馬雲很快就有了對招:eBay收費開店,淘寶則施行免費策略,誰想來開都可以。這一招讓阿里這條錢塘江里的魚戰勝了海里的大鯊魚,三年後eBay撤出中國市場,更讓淘寶聚集了大量的客戶,淘寶旺旺、支付寶等各種工具應運而生,贏利模式水到渠成。
「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敢為人先是俠,屢敗屢戰是俠,出其不意也是俠。在阿里創業最艱難的時期。一年年底,大家沒有年終獎還要加班,馬雲給大夥兒開會說:「假如你們每人有500萬元年終獎,你們想怎麼花?」大家七嘴八舌討論開了,這時馬雲突然打斷:「好!大家說的這些都會做到,接下來幹活吧!」
阿里曾有一部宣傳短片,是搬入華星科技大廈前,馬雲從醫院逃出來拍的。片中他穿著病號服滿懷激情地給大夥描繪未來藍圖:「公司以後要上市,我們要做102年的公司,60歲的時候,我要在地中海的船上,聽說阿里的股票又漲了……」不瘋魔不成活,正因為俠氣,夢想家馬雲50歲時把阿里送上了紐交所,市值高達5300億元。
兩個月前金庸去世時,馬雲撰 文稱,若無先生,不知是否還會有阿里。甚然。
2003年非典期間淘寶誕生。
合夥人王堅:別人都說我忽悠了馬雲,因為雲計算這麼不靠譜的東西他也信了,其實是馬總忽悠了我
當八成工程師都離開了前景不明的阿里雲,馬雲選擇了堅守
不止一個人說過,馬雲嘛,就是牛皮大王,看著吧,遲早有天會吹破。而馬雲的回應是「就像下圍棋一樣,高手想的不止是下一步棋,而是下面十四五步棋,這叫布局。」
對於科技型企業,創新拓荒很少花開滿徑,而是荊棘常伴,這時拼的不僅是資本,更是遠見和堅守。
盒馬鮮生是馬雲新零售理念的產物。
2008年,王堅帶著團隊,著手做看不到前景的阿里雲。由於技術難題一直攻克不下,最艱難的時刻,80%的優秀工程師都棄它而去。阿里內部多次對這個燒錢項目提出質疑,眾矢之的就是YunOS(阿里旗下的智能操作系統)的前身雲手機業務,宕機、黑屏、故障頻頻,讓不少滿心歡喜買了送親友的同事失望透頂。一時間,消費者不高興,連阿里內網上,也有人說了不少難聽話。
馬雲看著、聽著、沉默著。2012年8月13日,他突然在內部論壇「阿里味兒」上po文宣布任命王堅為集團CTO。這瞬間激起了300 多層樓的大討論,成為阿里迄今爭議最大的管理層任命事件。有人直言:王堅忽悠了馬雲。
這時馬雲接話了:「博士是人不是神,博士的不足大家都知道,我了解的不比大家少;但博士了不起的地方,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他相信王堅,更相信自己的預判,雲計算是必需的布局。
「別人都說我忽悠了馬雲,因為雲計算這麼不靠譜的東西他也信了;其實是馬總忽悠了我,他讓我相信這事只有在阿里幹得成。」回憶當初,王堅說。
馬雲的「忽悠」成功了。目前阿里雲在全球19個地區經營52個可用區,成為首家覆蓋美、英、德、日、中全球前五大雲計算市場的中國雲計算廠商。美國權威機構統計,阿里雲營收規模連續兩年位居全球前三,是名副其實的獨角獸。
馬雲的預判和堅守,被證明是正確的。最新的採訪中,他說,阿里對今後20年都有清晰的發展規劃,將全面推進新零售、新製造等五新戰略,迎接未來挑戰。
2000年,馬雲在湖畔花園給創始團隊開動員會。
學員石建輝:馬校長說他希望我們明白,企業家和商人的區別
從湖畔大學到eWTP,他既是企業家精神的布道者,更是實踐者
布鞋衛衣,抱一個文件夾,台上馬雲金句連連,台下學員笑聲不斷。
這是2017年海棠花開時,湖畔大學第三期馬雲開講的場景。寧波敏實集團董事局主席石建輝就坐在台下。他興奮地鼓掌,就像粉絲見偶像。
「能賺錢的未必是企業家。我希望你們在湖畔明白,企業家和商人的區別。商人在意的是,這人以後可以幫我;企業家想的是,此人以前幫過我。企業家有擔當,很多時候為情懷所累。」聽到那一刻,他覺得馬雲就是企業家精神的布道者。
面向創業3年以上者,培養擁有新商業文明時代企業家精神的新一代企業家,是馬雲辦湖畔大學的初心。他親自當校長、面試、授課。除了「教大家別的企業是如何失敗的」,他還希望創業者們擁有家國情懷、企業家擔當。湖畔四期下來,學員近兩百人。在他的鼓勵下,石建輝則和湖畔三期44位同學一起,成立了湖畔善契基金會,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一些扶持鄉村教育項目最近已落地開花。
2016年雲棲大會上馬雲提出五新理論。
所謂俠,就是有擔當。而作為企業家,馬雲一頭挑著年輕人,另一頭則是中小企業。
「阿里巴巴創立至今只有一個目標:服務中小企業。」2015年獨家專訪時,馬雲告訴記者,想為全世界中小企業打造一個真正屬於自己、自由公平開放貿易的平台,幫助發展中國家和中小企業參與全球化,稱之為eWTP。G20杭州峰會上,eWTP寫入G20公報。「中小企業代言人」馬雲則為之奔走全球,一年飛800多小時。eWTP的效應正在顯現。2017年首個eWTP海外數字中樞(eHub)花落馬來西亞,截至目前,2651家馬來西亞小企業的商品經此運往全世界,半年間僅通關就節約3000萬個小時。
這是一個秒變的時代,沒弄懂PC,移動互聯網來了;沒明白移動互聯網,大數據來了。相比老一輩,馬雲等中生代浙商更喜歡和年輕人打成一片,把給中小企業搭橋、培養年輕企業家、為年輕人鼓勁,當作責任。每年達沃斯,馬雲都會同青年領袖們對話,海外演講基本上在大學進行。僅2018年,他就先後走進韓國首爾大學、日本早稻田大學、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等,同年輕人交流。
2015年馬雲鄉村教師人才計劃啟動。
鄉村教師丁茂洲:我結婚他發來了祝福微博
鄉村老師代言人、阿里巴巴基金主席……社會責任,是馬雲更持久的事業
「馬雲是我的媒人。」這個牛,陜西安康的鄉村教師丁茂洲今年還在吹。2017年最後一天,丁茂洲穿著大紅中式禮服,迎娶了新娘李娟。
李娟是鎮上的幼兒園老師。2016年初,丁茂洲和她相識,一周後丁茂洲評上馬雲鄉村教師獎,赴三亞領獎。
走紅毯時丁茂洲剛好站在馬雲身後,一旁是李連傑。握手時馬雲連誇小丁:「小夥子很棒!」於是,他激動地拍了視頻和李娟分享:「自己一直堅持的事業得到了認可和尊重。」很快雙方便訂下婚約。丁茂洲覺得,是馬雲牽的線。
驚喜還在後面。得知丁茂洲結婚,馬雲高興壞了,婚禮當天特意發了一條道喜微博:「其實馬雲鄉村教師獎,不但馬子喜歡,重要的是丈母娘也喜歡,哈哈哈。」
李娟並不相信:「馬雲還能給一個鄉村教師道喜?你弄個假帳戶忽悠我吧?」直到她自己上微博關注了馬雲。
去年在三亞聽丁茂洲講故事,馬雲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毫不客氣地從丁茂洲手中抓走了喜糖。
也許因為教師節出生,第一份職業又是教師,馬雲的教師情結頗深:「我想回歸教育,做我熱愛的事情會讓我無比興奮和幸福」。
2015年,他啟動了鄉村教師計劃,三年來評出300名優秀鄉村教師。教育興,鄉村興,國家才更有希望。於是他又啟動鄉村校長計劃、鄉村師范生計劃、鄉村寄宿制學校計劃。就在上月,淳安48位小學生入住了大變身後的新校舍。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即使不當阿里董事局主席,馬雲也閒不住。在烏鎮,捧著刻印「風清揚」的保溫杯,他告訴記者,鄉村教師代言人、阿里巴巴脫貧基金主席、馬雲公益基金創始人等都是他喜歡的頭銜,教育、扶貧、環保、公益都是他願意承擔的責任和樂意更長久投入的事業。
「我只是個杭州佬,時代給了一次機會讓我折騰一下,那我就折騰,直到折騰不動了我坐下來。」採訪中,馬雲說。
再過十天,又逢臘八。溫暖的三亞海邊,馬雲老師將給100名鄉村教師、20名鄉村校長和100名鄉村師范生頒獎。
「挑燈看劍回望人海起落,揚帆與歲月放歌。」如他輕輕吟唱,碧海清風,吹開的是「改革先鋒」馬雲又一個新篇章。
深一度
他的創業史就是創新史
馬雲的創業歷史,就是一部「創新」的歷史。
作為改革開放中成長起來的一代人,馬雲做過教師,做過翻譯,還賣過小商品,那個時期,他是創業,談不上創新。但1999年成立阿里巴巴以後的馬雲,可以說是以創新來做到創業了。
作為中國電子商務的先行者,馬雲從B2B做到B2C,從簡單的互聯網銷售平台到率先推出支付寶,一直到近年來全力推進的智能物流基礎設施、大數據、雲計算等一大批走在全球前沿的技術創新,這是馬雲創業的本質路徑。他以二十年的不斷創新做到了電子商務模式的革新,才有了後來的電商大爆發。當然,對於大眾來說,馬雲最大的創新可能是雙11——他創造了一個消費節日。馬雲二十年的奮鬥,是以企業家創新精神融入改革開放大潮,「數字經濟的創新者」這個評價對於他很貼切。
什麼是數字經濟?這是一個全新的概念,我認為,這是我們以前提的信息經濟的升級版,主要包括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方面。數字產業化,就是電子信息製造業、軟件和信息服務業、移動互聯網、雲計算與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產業數字化,就是數字化與經濟融合產生的新業態,包括智能製造、數字農業、數字服務業、金融科技、數字文創等。可以看到,這是一個內涵非常豐富的概念。馬雲作為「數字經濟的創新者」,這不僅肯定了他過去的成就,更是對他未來的任務給出期許。
當前,大陸改革開放進入新時期,中國正在逐步從跟隨者變成主導者,逐步走向世界舞台中心,逐步掌握科技話語權、成為規則的制定者。而數字經濟是大陸最有可能超過西方發達國家的領域之一,「創新者」馬雲可謂重任在肩。只有創新,才能讓中國數字經濟成為世界的領跑者,才能真正成為規則的制定者,阿里應該勇擔這個責任,立於世界數字經濟創新的潮頭。
數字經濟智庫副院長 儲殷 教授
- 來源:浙江在線記者 朱銀玲
- 監制:范波
- 責編:潘潔
- 編輯:陶朝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