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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金融危機烏雲壓城，汽車產業岌岌可危。
彼時，比爾·蓋茨在計算機經銷商博覽會上揶揄汽車產業界：如果通用汽車像計算機產業那樣激流勇進，我們將開著25美元的汽車，一加侖跑1000公里。
通用汽車雖然深陷危機，仍不忘反唇相譏：如果汽車像計算機那樣（裝Windows）的話，一天可能莫名其妙崩潰兩次，死機以後重啟還不行，必須得reinstall，安全氣囊彈出來前有個對話框，讓你選「are you sure?」。
沒人想得到，不到10年，彼此的揶揄變為現實，甚至遠遠超出人們的想像。就在這幾年，新能源、網聯、智能、自動駕駛蜂擁而至，汽車產業呼嘯著進入一個全新時代。在這風起雲湧的汽車業大變局中，一個中國四五線的小城——嘉善，正在成為智能駕駛商業化歷程中一個不容忽視的坐標。
嘉善產業新城
「我們不是要設計一台原型車、概念車，而是希望一兩年之內能夠做到量產。」馭勢科技CEO吳甘沙說。智能駕駛的量產與商業化是一個宏大的命題，至今在全球範圍內尚未有較大突破。
吳甘沙是英特爾中國研究院的第一位「首席工程師」，前英特爾中國研究院院長。2016年，智能駕駛元年，聽從內心的召喚，吳甘沙聯合一眾技術精英，創辦馭勢科技；2018年，智能駕駛商業化元年，馭勢科技已經交出一份不俗的成績單：今年6月和去年6月比，無論是客戶數目、合同數目、合同金額、裝車量數，馭勢科技都做到了10倍的增長。
馭勢科技CEO吳甘沙暢談智能駕駛
吳甘沙說，我們希望未來能夠在1000萬台量產車上部署具備「影子模式」的自動駕駛系統，確保每一次L4/5級自動駕駛算法的迭代都能在一個月內完成數百億公里的實車驗證。最終在2025年前後做到L4/5級自動駕駛技術的大規模商業化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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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
春天里，高鐵駛過嘉善站，滿眼都是金黃色的油菜花，遠處粉牆黛瓦的民宅透著濃濃的江南風情，一片歲月靜好。
風雲湧動的汽車產業似乎無法與這座寧靜的小城聯繫在一起。高鐵站不遠處有一個簇新的建築群，其上「馭勢科技」的LOGO尤為明顯，這個建築群就是嘉善產業新城。每到中午用餐時間，馭勢無人駕駛接駁的「嘉馭一號」智能汽車往返在寫字樓與餐廳之間，接送員工用餐。在嘉善的西塘古鎮，「嘉馭一號」在古鎮特定路線往來穿梭、接送遊客，成為古鎮的一道風景線。不僅如此，這座城市還將有更多的場景如商場、景區都會用上「嘉馭一號」。
馭勢科技研發的無人車——「城市移動空間」
普通人對於智能駕駛的認識，基本還停留在那些最炫、最酷的概念和炒作上。沒有令人目眩神迷的PPT，沒有五光十色的概念炒作，這座小城在智能駕駛上已經穩穩地邁出第一步。
「這座城市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智能駕駛落地的場景，」吳甘沙介紹說，馭勢科技的試制、測試和創新應用中心落地在嘉善產業新城，新技術做出來以後馬上可以在本地進行落地，進行各種各樣的示範，「這是一個非常棒的可以跟本地經濟協同創新、同步成長的地方」。
智能駕駛相關的創業公司大多雲集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大城市，在認識華夏幸福產業集團總裁趙威之前，吳甘沙也從沒有注意過嘉善這個小城。而選擇將馭勢科技的應用創新中心落地在嘉善，是從一頓早餐開始的。
彼時馭勢科技的純技術研發已趨成熟，需要一個應用型的創新中心，並由此走向商業化。智能汽車是風口上的產業，在經濟轉型的大背景下，馭勢科技這樣有雄厚技術實力的公司，當然是各地政府招商引資重點關注的對象。「當時幾乎有了選擇困難症。」吳甘沙說。很多城市都對馭勢科技拋出了橄欖枝，並且配備了大同小異的優惠政策，無外乎免租、稅收、人才等方面。
讓吳甘沙最終下定決心，是在一次早餐之後。
吳甘沙走進餐廳時，華夏幸福執行總裁、產業發展集團總裁趙威拿了一張大大的地圖。趙威拿著地圖，向吳甘沙推薦嘉善產業新城，談嘉善的區位優勢、產城融合前景。
上海-嘉善地圖
作為正在密集考察選址的CEO，吳甘沙對嘉善並不陌生：距上海20分鐘車程，高鐵直達，是工信部智能網聯汽車示範區、浙江省5G通訊應用示範基地，百公里範圍內有10多家大型車企。
接著，趙威拉吳甘沙落座，跟他談如何解決落地空間的問題，如何找到智能駕駛的應用場景。深聊之後，吳甘沙發現，產業新城內部的停車場、商場、產業園區等都是智能駕駛的良好應用場景。
「商業化之前，你得做嚴格的測試」，趙威提出，「我們可以共同打造一個公共測試平台，讓你的產品更快的完成測試。」
吳甘沙感覺「非常震動」！「從上下遊產業鏈的打造、先進測試場的建造規劃、到5G應用的推動，你可以看到在趙總腦海里，有一個非常完整的整體發展規劃。這個是真正能說服我的！」
如伯牙遇子期。這頓早餐之後，吳甘沙決心將試制、測試和應用創新中心落戶華夏幸福與嘉善縣政府共同打造的嘉善產業新城。
智能汽車真正上路之前，需要經歷反復的嚴格測試，因此，專業測試場所在智能駕駛產業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未來無人駕駛真正商業化，跟人一樣需要考駕照，而要順利地拿到駕照，就需要非常先進的測試場——當一天之內可以測試數千種複雜的工況和對抗性的場景時，你研發的效率就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由於嘉善處在江浙滬之間，如果未來在這個測試場拿到駕照，智能汽車能夠在江浙滬的任何一個地方進行開放道路測試，那麼它對馭勢科技的意義就會變得更大。
因為投入、場地等多方面的原因，智能汽車測試場在中國極其稀缺。目前只有上海有一個投入使用的測試場，嘉善產業新城的測試場目前B區域已經投入使用，北京的測試場不久之前才剛獲批建設。「嘉善測試場的設計過程中，我們作為用戶參與其中，提了不少建議。這個測試場按照非常高的規格打造，華夏幸福請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設計公司做設計，我們對它能夠呈現出來的能力和世界性的水平非常有信心。」吳甘沙說。
嘉善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場
不僅僅是測試場。2018年8月27日，嘉善產業新城獲批「國家智能網聯汽車示範區」，新城已經開始路網改造，部署5G網路及路側信號設備改造。
「測試場會吸引更多智能汽車的標桿企業，咱們的5G示範區真正開始經營起來以後，甚至會吸引國際上知名的主機廠商來測試、來落地。」吳甘沙說。
智能汽車不是一個人戰鬥就能解決的問題，它涉及到了一個非常長、也非常複雜的價值鏈和價值網，其中的每個公司都希望找到它最合適的定位。落戶嘉善華夏幸福產業新城之後，馭勢科技的角色不斷在轉換。
「馭勢科技一開始是一個價值的提供者，把我最擅長的部分貢獻出來，跟整個價值鏈進行融合。但前提是要有這個價值鏈，否則你的價值提供給誰？」吳甘沙說，當這個生態越來越豐富的時候，馭勢科技變成了一個價值的整合者，把上遊各種各樣的零部件、高精地圖等等整合起來，形成更加豐富和完整的解決方案交付給下遊的主機廠，或者出行服務商、分時租賃的服務提供商。當產業生態更加豐富時，馭勢科技又可以變成價值的放大者。吳甘沙說，馭勢科技一直以來的理念不是顛覆者，不是要搶誰的飯碗，而是希望放大存量價值或者創造增量價值，做到產業共贏。
但無論是價值提供者、整合者亦或是放大者，沒有一個非常豐富的生態和成熟的產業鏈，這一切都是無源之水。「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選擇來嘉善，依托華夏幸福正在打造的智能網聯汽車的價值網去做到自我成長和產業共贏。」吳甘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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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X
嘉善並非馭勢科技唯一落地的地方。在廣州白雲機場，馭勢科技無人駕駛的行李物流車已經在商業化試經營；杭州來福士廣場，馭勢科技無人駕駛的停車場擺渡車也在試經營。
「我們第一階段是進入場景化的商業應用，第二階段是進入乘用車。只有進入乘用車，才能上量。上量了，成本降低了，又可以降維到各個不同的場景中去。」吳甘沙介紹道。
馭勢低速無人駕駛車在白雲機場展開首秀
在接受我們採訪之前，吳甘沙剛剛會見了一個港口的負責人。「機場、港口、綜合保稅區、海關做物流，這是目前我們聚焦在做的。」吳甘沙說。這些特定場景更容易普及，2019、2020年老百姓就可以在生活中真正用到智能駕駛技術。「在機場你發現等待行李的時間變短了，因為有無人駕駛的物流車把行李能更快地拖到航站樓，你在用分時租賃的時候掏出手機一點，車可以自動開到你跟前來，可以極大提升你的效率。」
吳甘沙把馭勢科技的模式歸納為「1+1+X」，即一個車腦、一個雲腦、X個應用場景。「一個車腦，就是一個高度集成、具備超級計算能力的車載大腦。一個雲腦，就是是一個具備豐富的經營運維、數據分析、人工智能訓練、模擬仿真、高精地圖的雲端平台，這是馭勢科技的核心。」吳甘沙說，有了強大的雲腦核心，就能不斷擴充應用邊界，找到更多的應用場景，即X。
這個X中不僅包括了上述各種專用車、商用車，也包括了乘用車。因為複雜的交通狀況，全天候全區域的無人駕駛車至今仍然是個夢想，吳甘沙認為這個夢想2030年應該能做到。但馭勢科技已經可以做乘用車L3級自動駕駛，讓你在高速公路上解放手腳，更加省心省力；也可以做自動代客泊車（AVP），當你開車到目的地後不必為自己停車頭疼，下車後一鍵泊車，汽車會自己到附近停車場停車。
在智能汽車這個巨大的風口上，吸引了風格迥異的各類參與者，也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模式、概念以及日趨激烈的競爭。吳甘沙屬於穩打穩紮類型的創業者。
「他（吳）的團隊少見地吸納了許多超級天才。」李開復評價，「其中有來自大學的機器專家、頂尖的計算機視覺專家以及來自Google的機器學習團隊，還有吳甘沙自己和他主管的半導體專家團隊。」2016年創業之後，不到半年時間，吳甘沙的團隊就做出了第一輛概念車。
馭勢科技核心團隊
「人要在社會上特別成功，光具備智商是不夠的，還需要情商、體格、學習能力，無人車也一樣。」吳甘沙說，無人車的算法相當於智商，客戶能力相當於情商，產品力相當於體格，數據力相當於學歷能力。
「目前這個階段真正拉開差距的反而是情商和體格」，吳甘沙說，這是個知識交流非常開放的時代，第一集團都是用最好的算法而且趨同，「但我的情商好就有更多的客戶，我的產品力好就能更快做到量產，這兩個沒問題下面致勝的關鍵就是學習能力了，也就是數據力。」
數據力也是縮短中國在智能駕駛領域與世界差距的關鍵。「Google現在能夠在8萬輛車上裝他的無人駕駛系統，一旦我們的影子模式能夠做起來，我們能夠在800萬輛車上裝我們的系統，這樣意味著我們的數據力能夠很快的提升起來。」吳甘沙說。
規模量化是馭勢科技接下來一兩年的關鍵任務。「我們希望2019、2020年真正做到規模化，我們希望裝載了馭勢科技的車輛從今天的幾萬輛變成幾十萬輛。」吳甘沙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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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新世界
「想像一下，10-15年以後，大街小巷都跑的是無人駕駛的車輛，世界會變得怎麼樣？」吳甘沙說，「未來城市將從為車而設計轉化為以人為中心。」
在北上廣等大城市，交通擁堵已經成為不可承受之重，極大的影響了城市的創新力和創造力。吳甘沙認為，智能駕駛是未來解決交通擁堵等大城市病的重要技術，「智能駕駛是城市復興的根本解決辦法。」
他分析了一個有意思的數據。一輛車90%的時間是停著的，它在家里需要一個停車位，在辦公地點也需要個停車位。現在很多大城市15%到30%的土地是用來停車的。「所以我們房價貴，軍功章里也有車的一半功勞。我們能夠去收擁堵費，我們可以去搖號、拍牌，也可以限號，但所有這些都是打補丁的做法，沒有辦法從根本性上解決這些問題。」
因為無人車行車效率的提升，單車道容納的車流量可以增加3-4倍，路面占用的面積也會隨至劇烈減少。因此，大量的土地釋放出來，變成公共空間、綠地、人的活動和居住之所。
馭勢科技研發的無人車——「城市移動空間」
同時，我們出行成本也會大幅降低。根據新加坡做的研究，30萬輛無人駕駛的計程車，能夠取代78萬輛有人駕駛的計程車。「我們相信在十年到十五年的時間里面，北京的機動車總擁有量會降到300萬輛，而其中200萬輛是無人駕駛計程車，它能夠讓你在三分鐘之內打到車。同時打車的費用可能是今天的1/3到1/5。」
吳甘沙認為，當前智能駕駛正處於即將騰飛的轉折點，到2030年一定會出現全天候全區域全速度的無人駕駛。「到2030年，真正用我們的無人駕駛技術去賦能城市的出行、賦能物流，改變城市的格局，真正的解決我們現在城市當中面臨的交通擁堵、事故、廢氣排放、停車難等一系列問題。」
汽車曾被稱為工業之王，它並不是迭代升級特別頻繁的產業。智能汽車的領頭羊特斯拉創建於2003年，2010年上市，特斯拉前面就是1956年上市的福特，要推到半個世紀以前。智能汽車正在帶來顛覆性的改變，具體體現為新四化：電動化、共享化、智能化、網聯化。很多公司是在不同的「化」上努力，比如首汽Go Fun就做共享汽車分時租賃，它是共享化，未來也要電動化；而馭勢科技主要做的是智能網聯化。
「我們是參與新秩序建造的玩家，我們也希望能幫助其他玩家在這個新時代建立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吳甘沙說 。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