鮐背躬耕心不已  精忠報國情至濃(科學的春天——院士訪談錄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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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武被譽為中國催化裂化工程技術的奠基人,其主導設計的裝置推動中國石化產業做到跨越式發展。圖為中國一家石化廠的催化裂化裝置。

(來自網路)

陳俊武近影

陳香生攝

陳俊武(前排中坐者)指導世界首套以煤基甲醇為原料的180萬噸甲醇/年制烯烴裝置投產。

陳香生攝

1978年召開的全國科學大會是繼前一年恢復高考之後,中國科教領域發生的又一影響深遠的重大事件。鄧小平在大會上指出,科學技術的現代化是「四個現代化」的關鍵,「科學技術是生產力」。這恰似一聲春雷,響徹神州大地;這恰似戰鬥的號角,激起「向科學進軍」沖天熱情。幾個月後,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開啟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征程,成為中華民族走向復興的光輝歷史起點。

從本期開始,《科教觀潮》攜手人民網能源頻道同步推出《科學的春天——院士訪談錄》系列報導。敬請期待。

——編者

「鄧小平同志說,‘以後要主動地抓科學技術,而且我要當你們的後勤部長’。」著名石油煉制和煤化工專家、91歲的中國科學院院士陳俊武回憶起40年前出席全國科學大會時的情景,連說「感動」,「當時就是這句話,使我真正感覺到冰雪開始消融,科學的春天來了」。

家國共命運。陳俊武說,他的人生與國運相連。改革開放的啟動令中華大地煥發出勃勃生機,身處其中的陳俊武無比欣喜振奮。「我那時已49歲了,但在一派生機盎然的奮鬥氛圍中,我精力格外充沛,決心利用好機遇,爭分奪秒多幹一點、幹得更好一點。」

科學的春天如約而至,陳俊武的生命之花在絢爛的春光中精彩綻放,一路芳華40載。

①有志年華事竟成

陳俊武出身於書香門第。祖父陳琦,曾在馬尾船政學堂教授國文,耳濡目染外語教學環境和科技知識,成為陳家和近現代工業文明密切接觸的第一人。父親陳訓昶,趕上清末民初赴日留學熱潮,就讀於早稻田大學。

家世的影響,為陳俊武走上科學之路埋下了種子。1944年,他考取北京大學工學院。他當時癡迷於藥學,但填報了應用化學系。「一方面尋求科技報國,服務於國家建設;另一方面為了學到安身立命的本領,追求更好前程。就這樣確定了專業。」他解釋說。

「我要使平凡的日子變得不平凡。」年輕的陳俊武在日記里寫道。1946年,他和同學赴東北撫順參觀,看到一座日本人留下的頁巖油煉廠。宏大的氣勢和先進的設備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陳俊武當時就暗下決心:石油工業才是英雄用武之地!畢業後就投身石油工業,最好能到撫順。

1949年,陳俊武如願來到撫順,參加了石油工廠修復並成了遠近聞名的「技術革新能手」。

1961年冬,石油工業部決定抽調骨幹力量,開展被譽為「五朵金花」的流化催化裂化、鉑重整等五項煉油工藝新技術攻關,盡快改變大陸煉油工業技術落後的面貌。34歲的陳俊武,受命擔任中國第一套流化催化裂化裝置設計師。1965年,他設計的60萬噸/年流化催化裂化裝置投產,推動中國煉油工業技術做到跨越式發展。

1982年,石油部決策成立煉油新技術攻關組,陳俊武擔任了催化裂化技術攻關組組長。1989年,既有同軸結構,又有高效再生的100萬噸/年催化裂化裝置在上海煉油廠建成投產,該項技術獲得國家專利局發明專利授權,成為中國催化裂化工程技術領域的第一個發明專利。到上世紀90年代,中國已建成催化裂化裝置上百套,總加工能力上億噸,成為僅次於美國的催化裂化大國。

陳俊武還指導設計了世界首套以煤基甲醇為原料的180萬噸甲醇/年制烯烴裝置,2010年順利投產,「甲醇制取低碳烯烴技術」獲2014年度國家發明一等獎。

因為貢獻突出,陳俊武被譽為大陸催化裂化工程技術的奠基人。他在催化裂化領域開發了再生工程技術,為中國催化裂化工程技術的進步做出了開創性貢獻。在煉油工藝的理論領域,他首先提出了用元素平衡進行催化裂化物料平衡的理論和設計方法;指導了不同煉油工藝過程石油基因轉化規律的研究。此外,他還在煤制油領域做出了突出貢獻。

2007年,陳俊武80歲,即興寫了首詩抒懷,「耄耋老翁憶平生,有志年華事竟成。亦老蒼天情未了,扁舟浩海又啟程」。

②勤奮創新不止步

「學問浩如煙海,一望無際,僅化學、化工一項,就有著多少噸的文獻,以一個人的精力,哪能看遍呢?我現在雖然可算是入了門,但是離登堂入室還遠呢。以我這種好強的個性預測,恐將終淪於書海……」21歲的陳俊武在日記里這樣傾訴心緒。

陳俊武不僅有記日記的習慣,而且還勤作筆記。「為了節省紙,我就弄一小張紙,用小字寫成一本一本把它訂起來,堆積得很高了。」他還隨時背著一個袋子,把記下來的東西收起來。

陳俊武的心算能力相當厲害,還曾被稱為「神童」。「有大量需要計算數據的時候,我們都拿著計算器,他則直接心算,往往先出結果。」中石化洛陽工程有限公司首席專家劉昱說。原來,陳俊武小的時候,背過100×100的乘法表,他又加了很多數據歸納統計,從而獲得「神算」能力。

勤於筆記的習慣獲得了最好的回饋。1962年6月,國家科委決定派人員赴古巴考察,陳俊武名列其中。這次出國,猶如一扇大門突然洞開,他如饑似渴地收集資料並作好筆記,等到8個月後完成考察任務回國,他已密密麻麻記滿了15大本。「先有資料參照,再動腦筋、自己開發改進,直到成功。我們的創新精神,就這樣培養出來了。不滿足現狀,創新不止。」陳俊武說。

幾次出國的經歷讓他開闊了視野。1976年,他赴日本考察,體驗了風馳電掣的新幹線高鐵。1978年的美國等國之行讓他感受到現代高科技變革生產和生活的偉大力量。他深刻認識到,無論個人還是國家,無論是修身還是治國,最忌自我封閉。

作為「90後」,陳俊武一刻沒有停止對知識的渴求。甚至在被安排靜養休假期間,他都會認真學習了解當地人文歷史知識。「前些日子,我發現了一套關於抗戰的書,寫得很好,共有七八本,我就去租來看。獲取知識有很多樂趣。」陳俊武說。

③淡泊明志見品格

陳俊武堅韌不拔、持之以恒。讀大學期間,他雖然遭遇家庭變故、生活拮據,但是仍勤奮刻苦、潛心治學,為成為一名科學家而努力奮鬥。

陳俊武沉著冷靜、有定力。在他看來,無論時代如何發展、無論世道如何變化,我們都不能變得急躁,而是要使自己靜下來,好好讀書學習、增長才幹,既歷練好心性,又切實提高自身能力和素質。

陳俊武獲得了很多「第一」等殊榮,對此,他很自豪,「有志年華事竟成」「扁舟浩海又啟程」。「我第一步爭取活到95歲,第二步爭取到100歲。」他詼諧地說。

陳俊武獲得的榮譽為人所稱道,他近乎嚴苛的自律精神也名聲在外。

1987年11月,陳俊武與同事曹漢昌去河北石家莊一家煉油廠出差,任務完成後,晚上就要走了,兩人結伴到街上散步,卻不小心弄丟了火車票。曹漢昌心里很著急,說咱們趕快坐計程車去補票吧。時任洛陽石化工程公司經理的陳俊武捨不得花計程車費。他估算了一下時間,認為抓緊點坐公車也還來得及補票,於是果斷奔向公交站台。

有一次他去理髮,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傷了腳踝,疼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跌坐在馬路邊上,附近就有電話,只要他在電話里說一聲,馬上就會有車來接他,但是他不打。堅持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公車站。

對於年輕一代,陳俊武有著殷切期待,他勉勵說:「現在機遇很好,要認識到自己肩負的使命,努力拼搏,不負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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