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爾：做「真男人」的代價

設計 + 生產的一條龍模式成績了英特爾，但驕傲現在變成了累贅。

1990 年初，賽普拉斯半導體的 TJ Rodgers 說出了一句至理名言，「真正的男人擁有晶圓代工廠」（Real men have fabs），意思是晶片公司就應該自己設計自己建廠生產。這種「半導體直男」思維模式下，最成功的典范就是英特爾，而在晶片生產外包流行的當下，英特爾也遭遇了特有的「男言之隱」

7 月 24 日，英特爾公布了 2020 年 Q2 財報，無論是總體營收，還是數據中心、存儲業務板塊收入，均獲得大幅度增長，超出市場的預估數字。盡管疫情之下，英特爾業績「喜人」，但外界關註的焦點卻完全集中在了英特爾宣布 7nm 制程延遲上。

財報會議上，英特爾 CEO 鮑勃·斯旺 Bob Swan 稱，英特爾 7nm 晶片良品率比較低，故英特爾第一批次 7nm CPU 晶片將延遲 6-12 個月，至 2022 年年底，甚至更晚的時間推出市場。同時，英特爾聲稱，即便情況仍有變數也不必擔心，英特爾在必要的時候，或找晶圓代工廠生產制造晶片。

英特爾可能拋棄「真男人」人設。

消息一出，資本市場愕然，英特爾股價暴跌、市值大幅度縮水。隨後有消息稱，英特爾隱瞞 7nm 制程進展的行為或構成證券訛詐，將面臨來自投資者的集體訴訟。

連鎖反應之下，英特爾又發生了人事動蕩。負責晶片制造的首席工程官 Murthy Renduchintala 宣布離職，其所在的技術、系統架構和客戶部門 TSCG 被拆分成了數個小部門，各個小部門分別有負責人帶領團隊，直接向 CEO 匯報工作。

今年以來，英特爾頗有些「流年不利」。年初，英特爾 AI 事業部總經理、通訊事業部負責人，甚至負責英特爾晶片設計與集成的「天才」吉姆·凱勒 Jim Keller，先後離職。

7 月初，英偉達市值歷史性超越英特爾，達到 2513.14 億美元。7 月底，AMD 股價破 60 美元，首次超越英特爾。英特爾公布 7nm 延遲後，就連代工廠臺積電的市值都超越了英特爾，再加上曾經的「親密隊友」蘋果轉向 ARM，這是否意味著，晶片巨無霸英特爾從此沒落了？

成也 IDM，敗也 IDM

在過去的 50 多年中，英特爾依靠一手包攬晶片研發、設計、制造、封測各個環節，在晶片市場上一路「披荊斬棘」，幾乎沒有競爭對手。

晶片行業大致分為兩種模式，一類，如英特爾，承包從晶片設計到晶片制造的全流程，即 IDM（Integrated Device Manufacture，集成器件制造）模式。另一類，晶片廠商隻負責晶片設計，制造、封測等步驟交由第三方代工廠負責，即 Fabless+Foundry 模式。

最早之前，包括英特爾、AMD、TI（德州儀器）、ST（意法半導體）等，均採用 IDM 模式。後來，隨著臺積電為代表的晶圓代工廠的崛起，才讓不少廠商轉變模式，隻專註於晶片設計、銷售環節，不負責晶片的生產制造。

不可否認的是，在上個世紀 90 年代，IDM 模式造就了一批晶片巨頭，該模式也被行業公認為是晶片企業最先進，也是最引以為傲的商業模式。

如文章開頭 TJ Rodgers 所說，晶片廠商擁有自己的晶圓代工廠才能成功。英特爾也的確因 IDM 模式的優勢，睥睨競爭對手。比如，英特爾通過自家先進的 14nm 工藝制程工藝引領了晶片行業。2014 年，英特爾曾經自豪地向業界介紹，相比於 22nm 工藝，14nm 可顯著減少功耗、成本。相比之下，臺積電在 16nm、20nm 工藝方面沒有任何改進，其 16nm 節點要在 2015 年才能實現，英特爾因擁有晶片制造能力，而遠遠領先於競爭對手。

但是，英特爾沒想到，自己的優勢一直停留在了 14nm 工藝的節點。

後續，英特爾 10nm 工藝制程因良品率、產能限制問題，推遲兩年才推出市場。此次，7nm 工藝制程又將面臨延期，7nm 延期後能否順利，前景未卜。英特爾也因此成為了業界著名的「牙膏廠」。

再看看，英特爾曾經看不上的代工廠模式。目前，臺積電 7nm、5nm 工藝制程良品率穩定，已向客戶交付產品，2nm 工藝制程已取得重大突破。競爭對手 AMD 也早早放棄 IDM 模式，剝離晶圓代工業務，成立格羅方德 Globalfoundries 代工廠。並在臺積電幫助下，領先於英特爾推出 7nm 工藝晶片產品。

「英特爾最核心的競爭優勢就是制造工藝，過去引以為傲的也是在工藝演進的執行力。但從目前的表現來看，英特爾應該是在技術方向選擇以及執行力等方面都出了問題。」芯謀研究徐可對極客公園（ID：geekpark）說。

合作夥伴蘋果的離棄，競爭對手 AMD 在工藝制程上的領先，讓英特爾面臨的市場壓力前所未有。

AMD、ARM 趕超，英特爾沒落？未必

一方面，老對手 AMD 發展向好，另一方面，老搭檔蘋果轉向 ARM。英特爾真的走到了窮途末路了嗎？

盡管，今年年初，AMD7nm 筆記本電腦晶片 Ryzen 4000 在 CES 上亮相，且今年第一季度採用該晶片的華碩、戴爾、惠普、聯想、宏碁就將面世。幾乎同一時間，AMD 也公布了 2020 年 Q2 財報，其營收較同期增長 26%，公布當天股價上漲 7%。

AMD CEO 蘇姿豐在聲明中對 AMD 前景表達了樂觀，「AMD 筆記本電腦和服務器晶片銷售創下歷史新高。PC 晶片 Ryzen 和服務器晶片 Epyc，營收比去年同期增長了一倍以上，在多個市場業務中加速發展。」

但是，無論是是消費市場，還是服務器市場，AMD 與英特爾市場份額相差甚遠。

來自 Mercury Research 統計數據顯示，截至 2019 年 Q4，消費端 CPU 市場，英特爾占據 84.4%，AMD 為 15.5%；服務器 CPU 市場，英特爾占比 95.5%，AMD 占比 4.5%。差距顯而易見，AMD 一時半會尚不能威脅英特爾的霸主地位。

而不久前，蘋果放棄英特爾的 X86 晶片，選擇 ARM 架構，短期內對英特爾的影響也比較有限。一方面，蘋果電腦市場份額為個位數，除蘋果之外，大部分 PC 廠商依然選擇英特爾晶片；另一方面，在服務器市場上，ARM 份額一直略低，在性能、生態、成本、功耗上落後於英特爾 X86.

所以，無論是 AMD，還是 ARM，暫時均不能對英特爾產生威脅。

更重要的是，英特爾 10nm 工藝制程晶體管的密度是臺積電的兩倍。英特爾 10nm 工藝相當於臺積電 7nm 工藝，英特爾 7nm 工藝相當於臺積電 5nm 工藝。因而，說英特爾落後於臺積電兩三代工藝制程的說法是不準確的。

目前，尚不能得知英特爾能否將晶片代工業務外包給臺積電。但外包晶片代工業務，輕資產運營，於英特爾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壞事。畢竟，晶圓代工廠造價昂貴，幾近賭博，必須滿負荷運營，才能避免虧損。

當晶圓代工已成為趨勢，晶片制造無法再為晶片廠商帶來競爭優勢。是選擇繼續在 IDM 模式下豪賭、沉淪，繼續做晶片行業的「真男人」，還是順應市場變化，找到新的溢價模式，關鍵在於英特爾未來如何抉擇。畢竟，不管是不是「真男人」，好好活下去才更重要。

圖源：視覺中國｜責編：靖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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