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VR發展六年，依然逃脫不了被收購的命運

在獲知字節跳動與Pico的收購消息時，我無比興奮。Pico是國內一線VR品牌，而字節則是軟體技術研發上的大廠，尤其是以抖音、TikTok為主的視覺算法，兩者技術結合的潛力巨大。

我曾在《當我們談元宇宙、Metaverse時到底在說什麼？》中提到，直到現在國內外的VR行業差距仍然很大，如果國內VR不加速追趕，還在通過元宇宙等噱頭搞營銷，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大廠跟進是改變現有格局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基於現狀，我甚至也不敢想像未來2年沒有大廠入局，隻靠初創公司支撐的國內VR市場會是什麼結果。

無論如何，這次收購將會改變國內VR產業的走向，大廠跟進也將加速新一輪洗牌（還怎麼洗？國內只有幾家了，看看國外的Oculus就知道了）。同時，對於國內VR生態而言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國內VR硬件發展簡史

1，VR盒子出局

2015年，也是國內VR品牌集中誕生的一年。VR手機盒子一夜火爆，因為價格低、國內制造產業龐大等優勢，一時催生數百個品牌，淘寶上價格從幾十元到數百元不等。甚至同一個外觀設計印有幾十個不同品牌名稱的情況，這要歸功於odm的功勞，據悉當時代工廠訂單都是連夜趕制。

央視曾在16年底報導了VR盒子市場良莠不齊的情況，並指出：由於核心關鍵技術掌握不足，國內眾多企業選擇了進入手機盒子的生產。VR手機盒子大有開始泛濫之勢。VR手機盒子由於技術門檻低、成本低廉，一時間，原來做手機的、做移動電源的、做手錶的、做平板的都來了，紛紛增加VR產線。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制造商對於VR盒子理解不夠深，更喜歡賺快錢。

VR盒子在全球的推進者要屬GoogleCardboard，同時三星作為手機領域大廠也在跟進。

如今，VR盒子市場已經淡出人們視野，開始被集成度更高的VR一體機所取代。截至目前三星和Google已停止VR盒子硬件開發，三星Gear VR軟體服務也已停止。

2，PC VR逐漸隱退

發展早期，新的VR品牌紛紛效仿Oculus Rift推出PC VR產品，不乏3Glasses、大朋VR、蟻視、Hyperreal等品牌。其中，有些品牌付出心血研發核心技術，例如蟻視單目Inside-Out（地板輔助）技術，大朋VR Outside-In技術，Hyperreal「復制」出類似Rift的Outside-In方案，以及主打4K、8K高清顯示的小派VR等等，給當時的PC VR帶來了活力。

做PC VR的一個優勢就是不受內容和性能限制，因為連接PC，擴展性更強，而只要打通SteamVR就可以快速兼容相對豐富的VR內容。這對制造氛圍濃厚的國內環境來說尤為擅長，尤其是深圳地區。

可見當時的PC VR競爭足夠激烈，而與此同時微軟還聯合幾大筆記本oem廠商跟進來，包括Oculus、HTC既有的首發優勢，以及大品牌跟進，讓原本還未充分激活的VR市場瞬間熱鬧起來。大品牌背後資金充裕，很多VR初創公司則不一樣，因為市場無法繼續擴張，技術路線選擇錯誤，資金問題等等接連退出。

這其中，關於VR定位Inside-Out和Outside-In的技術路線一直是討論焦點。雖然HTC和Oculus最初都採用Outside-In，但微軟WMR系列率先在PC VR開啟Inside-Out，也讓大家看到優秀視覺算法在VR應用中的潛力。

此後，Oculus Rift S改為Inside-Out，而HTC也推出Inside-Out方案（但主要產品仍是SteamVR定位），Oculus Quest等越來越多的VR一體機也都採用視覺Inside-Out技術。

直到現在，PC VR市場急劇萎縮，主要銷量在to B領域。Oculus已經停止PC VR產品，雖然HTC還在堅持，但Varjo、XTAL、HP Reverb等也在通過差異化進一步細分B端需求。

3，VR一體機大受歡迎

VR一體機這個品類的確是在國內率先推進，2015年當時一部分品牌選擇PC VR路線，而另一部分品牌則選擇了VR一體機方向。這其中，就包括Pico，其首款產品Pico Neo就是分體式VR一體機，電池和算力模組位於手柄之中，通過USB C線纜連接，這個理念在當時極為受關註。

真正推進VR一體機活躍的還是Oculus Go，這款產品以199美元售價，迅速打開3DoF VR市場。國內市場此前VR一體機售價普遍在3-4000元甚至更高，面臨的尷尬是，當時VR一體機性能和內容也有限，價格還偏高，普遍反饋不好。

而在Oculus Go之前，Pico在國內率先推出低價VR一體機G1，以1999元售價搶占市場，隨後也大量玩家跟進，以至於國內VR一體機不斷的向1499、999元門檻切入。

這些產品幾乎都是3DoF定位。直到Oculus Quest發布，引領了6DoF移動VR生態的活躍，國內包括HTC、Pico、愛奇藝智能等都在6DoF一體機上加大投資。

然而，由於手柄定位技術路線選擇錯誤，包括HTC、愛奇藝智能採用的超音波方案，Pico採用了電磁方案，導致在最終效果上的表現都不如Oculus Quest的光學方案優秀。

這一次再次讓大家意識到，光學視覺算法的重要性。於是，在最新的產品上，包括Pico、HTC、愛奇藝智能均採用自研光學頭手追蹤方案。因此，答案也顯而易見。如果你要問國內的6DoF VR一體機現狀，只需參考這三家即可。

讓行業看到希望的是，Pico Neo 3、HTC Vive Focus 3、愛奇藝奇遇3，這三款在今年發售的VR一體機全部採用自研光學追蹤方案，在硬件層面開始追趕Oculus Quest是正在進行時。

內容生態亟待建立

雖然說國內VR發展這6年裡，硬件參與度極高，但在軟體和內容層面仍然落後很多。內容生態和主機遊戲類似，雖然早期有很多內容團隊參與進來，當時受限於增長不及預期，內容質量沒有充分根據VR特點進行研發，導致後期多數內容團隊轉型。

如今，國內VR內容制作的優質標的屈指可數，從知名度來講南京穴居人旗下的《Contractors》（遊戲），所思科技旗下《SKYBOX VR》（視訊應用工具），這兩款在Oculus Quest平臺有著不俗的表現。

而早期國內的6DoF VR一體機，幾乎均以HTC Viveport商店為主，因此HTC在當時紅極一時。然而，後來發展並不順利，國內本土開發者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意願，Viveport平臺則更多在以引進為主，但優質內容還是在Quest平臺為主，Viveport也沒有得到國外開發者的重視。

直到現在，Top級移動VR內容最多的Pico Store上，依然以引進國外大作為主。據悉，一款作品的引進費用最初限制在幾萬美元，而後來卻放開限制，沒有上限。可見，Pico在引進內容生態上投入的激進，當然最終也證實了這些投入是十分必要的。

事實也表明，以初創公司之力推進本土開發者生態極為困難。

因此，綜合硬件和內容生態的布局，國內移動VR生態正在快速建立，但對這些企業來講仍處於大量投入的階段，資金壓力仍然極大。據了解，在2020年上述三家VR企業幾乎都進行了裁員，這也是無奈之舉。

為什麼是字節跳動？

多種因素表明，已經到了巨頭們入場的好時機。但為什麼是字節跳動？

國內的大廠對於VR和AR硬件一直很謹慎，一方面國內科技巨頭以互聯網為主，普遍缺乏硬件基因。據悉，騰訊早在初創公司之前就已經內部研究出6DoF VR一體機，但仍處於內部研究階段，似乎因為騰訊側重點在於社交形態的轉變，硬件是一種展現形式。

另外在一線手機品牌中，推出VR的只有小米和華為。小米已經停止VR產品線，小米團隊負責AR和VR團隊也早已解散。華為VR同樣不明朗，因為現有產品是基於華為手機的分體式，但因為手機產品線遇阻，導致VR不明朗。而且，現有的基於VR Glass的6DoF配件目測也商用可行性並不大，佩戴體驗堪憂。因此，有理由猜測華為已經進行了VR一體機的測試，至於是否推出還是一回事。

字節跳動在2019年初收購錘子手機，並於當年10月宣布更名為新石實驗室，立志於在硬件領域展開一番大動作。當時，字節的硬件業務主要包括錘子手機以及另外的智能教育硬件。因堅果手機表現不佳，字節在2021年1月宣布，新石實驗室並入智能教育硬件團隊，並引入新負責人原Musical.ly創始人陽陸。而此後的3月份，原新石實驗室負責人吳德周宣布離職。

據了解，字節成立新石實驗室成立的初衷通過自身豐富的軟體積累，讓「科技改變生活」，包括推出：手機、教育、辦公等領域的硬件。顯然，字節在硬件層面的布局十分廣泛，目標也很準確，即：找到能夠通過軟體迅速改善使用體驗的硬件領域。

為什麼是VR，因為這在錘子手機時期就已經進行過探索。上文提到的所思科技，就是從錘子科技獨立出去的一個專註於VR的團隊。盡管獨立出去，但錘子科技對於VR和AR的探索並未停止，包括將堅果手機與智能眼鏡的搭配組合，以及基於SmartisanOS的在AR和VR中應用等進行過一系列嘗試。

前不久，Facebook推出的Horizon Workrooms預示著未來VR和AR辦公的可能性。而我在《Facebook VR協作平臺Horizon Workrooms最全解析》文中提出，該平臺的優勢在於充分利用了Quest 2的硬件級別的先進特性，有著絕對的領先優勢，也是第三方開發商無法觸及的。

可以注意到，這些特性幾乎都與視覺算法有關。例如，Quest 2中手勢識別（手臂識別），桌面識別，AR透視，圖像識別和追蹤（鍵盤），這些產品部分向第三方開放。

字節的優勢就在於有著豐厚的軟體、AI技術積累，視覺算法上也包括了在抖音、TikTok上濾鏡等方面的研究等。

在自身擁有硬件團隊，致力於拓展硬件業務，同時有著軟體和算法上的優勢，切入到VR這一場景自然很好理解。

為什麼說國內外差距大，不敢想像沒有巨頭入局的景象？是因為在VR這場軍備競賽中，視覺算法已經成為重要組成部分。

為什麼是Pico？

上面提到，從硬件和產品體驗來說，處於一線的國內VR只有HTC、Pico、愛奇藝智能三家。從公司背景來說，Pico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對於字節而言，我認為他們更看重品牌積累、口碑和渠道能力。

當然，收購事件背後也有其他的說法。比如，歌爾-Pico，歌爾-Facebook，Facebook- Pico。這個錯綜龐雜的關係，也引發很多猜想。其中，歌爾作為Facebook的ODM方，同時控資了另外一家VR品牌。這種做生意的方式，似乎並不受老外待見。

至於收購之後，Pico的供應鏈如何推進也是一個疑問，盡管目前有說法表示Pico和歌爾繼續合作。

對Pico來說，被收購也是一個極佳的機遇。在字節扶持下，可預見的是將大幅提升產品綜合實力，甚至猜測會為下代產品重寫視覺算法，到時候字節的加成績能充分體現出來，更有望讓VR在國內成為全民級的消費類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