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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秋天,我接到了惠普公司亞太區老同事的電話,詢問我是否願意重新回到中國,主管惠普公司的PC和列印業務。2007年我離開惠普時就是負責中國區和香港的PC業務,所以我當時的反應是,為什麼要走回頭路。這份工作並沒有激起我的興趣。
但電話一放,我的心情就不平靜了,我27歲進惠普,45歲離開,這是一段很難忘的歲月。惠普對我真的很好,直白地講,我不是一本大學畢業,也沒有顯赫的背景,年輕時家里比較貧窮,但惠普開放的環境能夠讓我從一名銷售做起,經歷這麼多成長,變成一名高管,我是非常感恩的。雖然離開7年了,但我與老同事們一直都有聯繫,也知道惠普公司中國區那幾年發展得並不太好,那時候在外面談事情碰到同行還會聊一下,但畢竟是置身事外。可是我心里很明白,雖然我站在外部的角度去看惠普的發展,但每次談完後心都會痛。我覺得與其不斷地感嘆可惜,為什麼不幫助惠普公司重新找回市場份額。所以我又打了一兩個電話,然後就決定要回來,我甚至還跟他們說,我什麼條件都沒有,就盡快安排我回去。
我常常講一句話,人的時間花在哪里,你的成就就在那里。惠普公司那幾年在中國太重視內部了,是內部指標推動所有事情,每個人只在意自己的KPI,忽視了我們存在的目的是服務客戶。大家做的事情是把報告寫得漂漂亮亮,找一個借口告訴全世界為什麼在這里做不好,比如我們在中國市場拿不到這個產品,或者拿不到這個價格,所以我的生意就做不好。但是拿到產品和價格之後,又可能找到新的理由,總之進入了一種負面循環,而不是真正地反省自己哪里沒有做好。這些因素影響了公司在中國的發展,然後大家可以看到,公司的市場份額慢慢下降,生意量、客戶滿意度和員工的士氣都在下降。
像過去那樣,我們只是專注在內部的問題,這些問題永遠解決不完,永遠可以找到完美的借口。但是,如果我們把心血、能力和時間專注在客戶身上,就能夠做好服務,重新贏得客戶。所以,我回來以後,引導所有同事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基本面,服務好客戶,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我希望我們能重新建立跟亞太和全球總部的溝通模式,從而引進更多的資源和產品,打造更多的能力。三是根據這些資源,重新塑造我們的業務和品牌。
讓員工重回根本
拆分以後[2015年11月原惠普正式拆分為兩家上市公司,慧與企業(HP Enterprise)和惠普公司(HP Inc.)],惠普公司做的生意就是PC和列印機。我們的生意需要更接地氣,更能與廣大用戶打成一片,所以我希望所有人把注意力回到所謂的根本——每天應該做什麼,能夠做什麼。
這個挑戰是巨大的,現在的信息太過爆炸,人心比較浮動,比如大家喜歡談論一些世界上的大事,那些很重要,也應該關心,但我們能做什麼?我覺得應該把注意力回到惠普公司的生意上來,要專注於公司的業務。
那麼思路是什麼?我常跟業務人員講好銷售的定義。第一,要把東西賣得出去,這是最基本的。第二,錢要收得回來,這個現在不太成問題,但十幾年前是一個大問題。第三,客戶要對產品和服務滿意。做到這三點還不夠,還要看客戶是否願意把你的產品和服務介紹給他的朋友。明確了好銷售之後,我們就應該根據這幾點思考每天能夠做什麼。
假設我是客戶,想得到什麼服務?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當你去百貨公司或者上網買一件衣服的時候,自己在意什麼?希望什麼樣的消費體驗?遇到問題時,希望什麼樣的措施?解決方法並沒有那麼複雜,消費者希望獲得更完整、透明的信息,獲得信息的過程很方便,及時收到產品,包裝精美能給人一種驚喜感,使用商品後能很快得到服務,這是一個好的體驗。今天不管是買電腦,還是買列印機,跟買一件衣服的體驗沒有太大的差別。我希望每一位同事都能夠專注在更傾聽客戶的聲音,更了解他們的需求,及時解決他們遇到的問題,讓客戶覺得公司所提供的產品和服務比別人更好。這是我一直努力做的事情。
建立信任感
我希望我們能重新建立與總部,不管是亞太或者是全球總部的溝通模式,而這個模式的核心就是信任。我們相當於美國公司派到這里的分公司,如果沒有信任的話,我們無法把總部的資源、好的產品和一部分研發功能引進來。如果我們沒有辦法做到這些,那之前講的要符合當地客戶的需求,把我們的服務做好就變成是空談。
我的工作是代表惠普公司大中華區,我20%以上的時間在跟公司海外的同事解釋什麼是中國,中國為什麼不一樣。這難在哪里呢?難在中國太大,有太多面。特別是來過幾次中國的同事,他到的地方,可能是上海、北京、廣州這些很先進的一線城市,看到的都是某一些表象或某些角度,不能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國市場。比如,生活在鄉村和偏遠地方的人是如何看待惠普這個品牌的?困難點在於我每次跟他們講的時候,只能從一個角度切入,當我嘗試從不同角度切入的時候,他們會開始困惑,因為跟我之前說的不一樣。
後來我想,只有一種方式能夠大概率解決這個問題,就是必須跟他們建立一種信任感,如果我跟對方沒有信任感,又在試圖解釋中國的多面性,他們可能會半信半疑。可是一旦我跟他們建立起了信任感,我就可以慢慢從各個角度解釋中國,告訴他們無論從哪個角度說明,都代表了中國的現狀。
如何才能建立信任感?這是沒辦法要求的。我跟別人第一次碰面時,我說你要相信我,這句話講起來很簡單,但是人家憑什麼?所以我們跟總部建立信任感的方式是什麼?就是我今天講的話明天會成真,明天講的話後天會成真,人家就會慢慢相信你。惠普公司的說法是,在一個帳戶里投下你的資產。
比如說遊戲筆記本電腦,幾年前惠普公司還沒有遊戲本,我跟全球總部提出銷售遊戲本時,他們不理解,因為遊戲本在國外是「附屬市場」。到現在,遊戲本已經在惠普公司的生意中占據一個重要的位置,公司遊戲本的地位是從中國建立起來的。這件事情讓總部覺得我們講的東西還是靠譜的,靠著真誠和遠見,我們慢慢跟總部建立信任關係。
服務中小企業
我是台灣人,但來大陸的時間比較長,見證了中國大陸的快速發展和變化。我記得第一次到大陸是1992年,那還是物資比較缺乏的時代,歐美的科技水平比較領先,只要是引進來的東西,就能賣得動。
30多年以來,中國從無到有,從有到好,從好到精,快速變成了一個成熟和複雜的市場。這個市場不僅需要國外產品,還需要功能、設計和服務模式非常先進的產品,否則根本打不開市場。而且,中國很多科技發展是跳躍式的,像手機、人工智能、雲、移動支付等等。隨著中國科技水準的提升,大家開始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東西,這個需求也無法從其他市場中找到解決方案。
我深信,中國已經進入精細化階段,所以在產品方面我們必須更接地氣,符合當地的發展,「戰系列」就是為服務這個市場的中小企業誕生的。我們認為,中小企業是一個沒辦法用惠普公司原有產品定義的群體,又是一個很龐大且富有活力的市場,每天都有為數眾多的企業創辦。整體看,中國中小企業的數量已經近3000萬家,在經濟發展中的貢獻比重越來越大。
既然是中小企業,在創業的過程中並不像大企業那樣有錢、有經驗和資源。一方面,中小企業沒有很大的IT部門。一旦在使用過程中遇到困難,沒有IT部門能馬上幫它們解決問題。電腦作為一個創造力工具,對企業特別重要,一旦這個工具出現問題,不是等幾天修好就可以了,那幾天對企業的生產力、創造力都是很大的消耗。所以惠普公司希望成為它們的虛擬IT部門,為它們提供7×24的電話咨詢服務,隨時解決問題。
另一方面,中小企業創業時往往資金不足。能夠融到大量資金的企業只是很小部分,因此「戰系列」希望能提供更好的性價比。所以我們在定價的時候,不希望有很大的議價空間,不像大企業一次買多少台,能拿到多少折扣。惠普公司希望非常直觀地給它一個更好的、高性價比的產品。如果中小企業真的需要,可以跟我們的合作夥伴——比如京東,拿到一些像白條、分期的財務支持。我們的思考邏輯很簡單,假如自己是一個創業者,會希望得到惠普公司怎麼樣的服務,如何得到最佳體驗。這些都是經營的本質,我們一直希望回到本質去思考問題。
舉例來說,我們的一個客戶極視角公司,為各行業提供人工智能分析,特別是安防方面的解決方案。雖然極視角是一家中小企業,但在人工智能和安防等方面,它們的競爭對手都是巨頭。極視角有很好的能力,也有很好的解決方案,但這些必須展現在一個硬件平台上,極視角沒有財力和IT部門能夠做到這一點。靠著「戰系列」,極視角解決了問題。對這家初創公司來說,大量的算法設計和代碼開發工作需要極高的電腦硬件性能。惠普公司的「戰系列」在設計之初就搭配了優秀的獨立顯卡和一系列高配置,能支持大量運算的工作。極視角全面選用了「戰系列」的產品,它們的反饋是,惠普公司的產品很好地幫助它們解決了問題,能夠充分展現極視角的能力,能夠與強大的對手競爭。在財務困難的時候,極視角能夠從我們的夥伴處獲得財務支持。在遇到硬件問題時,它們可以隨時給我們的咨詢顧問打電話,有時候我們還會提供備用機器。
我們的目標是,「戰系列」成為廣大中小企業可信任的、靠譜的夥伴。在推出這個系列之前,惠普公司在中國中小企業市場占有率非常低,只有1%-2%。可喜的是,在2018年第三季度IDC的調查中,我們在這個市場的份額已經升到8.1%。當然,我們不是去追求數字,我相信數字會跟著我們的目標而來。但在這一過程中,我們看到了自己的進步。
對我們來說,客戶成交並不是結束,而是希望得到客戶的反饋,並在反饋的基礎上改進我們的服務,從而讓客戶的需求更加融入到惠普公司的服務體系中。未來,我們還要豐富「戰系列」的產品內容,不僅從台式機、筆記本電腦、工作站這些單個產品來定義中小企業的需求,更是從客戶的需求出發,讓整個「戰系列」更符合客戶需求,把這個細分市場做好、做強。
莊正松 | 口述
廖琦菁 | 採訪整理 李全偉 | 編輯
莊正松是惠普公司大中華區總裁。
廖琦菁是《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高級撰稿。
本文有刪節,原文參見《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2019年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