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風：科技如何改變資產管理

11月3日，中國機構投資者峰會–2019年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論壇在北京舉行，中國萬向控股副董事長、通聯數據董事長肖風在峰會上表示，未來科技將從投資策略、估值方法、組織結構、核心能力、市場認知、公司文化等方面改變資產管理行業。

本屆峰會的主題為「為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賦能」，由路聞卓立與香山財富共同主辦，通聯數據為合作機構。國內頂尖的機構投資者、經濟學家、科學家、哲學家、藝術家齊聚一堂，為各行各業砥礪前行的投資者們帶來思想上的碰撞。

以下為肖風演講摘錄：

1975年，標普500公司的無形資產只有幾千億美元，占公司價值的17%，但是到了2018年，標普500公司的無形資產達到19.8萬億美元，占公司價值比例超過83%。今天一個公司的絕大部分資產都是無形資產，這就是數字化遷徙的經濟結果。

10月28日，IBM以330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Red Hat，這是一家以社區方式經營的開源軟件平台，它大部分的代碼不是自己生產的，是由社區開發者共同貢獻放到上面的。它一年的收入是29億美元，一年的利潤是2.59億美元。IBM以市銷率10倍、市盈率超過100倍的價格收購了它。在此之前，微軟也買了一家差不多性質的開源軟件平台Github，花了75億美元，也是以社區的方式運行，全球有3100萬技術開發者。像這樣的公司如何做出估值，給我們資產管理業和基金經理、分析員帶來很多新的問題。用傳統的估值方法和估值體系，不管PE、PS還是PB，真「P」不出這個價錢來，一定是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變化。從這上面我們可以看出來，這公司大部分的價值體現在無形資產上，知識產權、軟件系統，數據或者代碼的形態上面，不再是廠房、機器、土地等。這個時代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我們原來一整套的認知體系可能需要進行更新，需要進行優化。

我們還看到全球資產管理行業領先者開始在資產管理的流程當中、結構當中，估值方法當中引入一些新的技術，華爾街的這些機構都紛紛宣稱自己是科技公司，在技術人才聚集的地方建立辦公室，比如卡耐基梅隆大學計算機系主任、GoogleAI+雲計算的負責人都加盟了摩根大通，NASA首席數據科學家加盟貝萊德；微軟首席人工智能學家加盟Citadel；橋水、Two Sigma、Man Group……也都擁有自己的「機器學習專家隊伍」。

但是我覺得這個還不夠，影響我們資產管理行業的不僅僅是AI，很多技術看似不相關，但是最終都會影響到我們，比如說移動互聯網，其隨時、隨地、隨身的特點使得我們銷售管道逐漸的App化，同時也令投資場景化，像餘額寶，如果沒有支付寶錢包，沒有電商，是不會出現餘額寶的。

生命科技也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衝擊，今年去矽谷訪問兩家生命科技公司，他們告訴我10年左右，就會有生命科技的發展，使人平均的壽命活到120歲。那就出問題了，如果60歲就退休還要領60年的養老金，那麼養老金怎麼設定投資回報，得放什麼資產在里面，才能夠達到這樣的投資回報，這帶來投資者風險偏好的改變，帶來的風險模型、資產配置都會面臨考驗。

科技還會改變投資策略。過去十幾年被動投資大行其道，當AI技術成熟起來之後，會有更便宜的管理費，更高的超額收益，提供大規模主動化的資產配置。這個時候也許主動投資策略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從更高層面，在AI技術幫助之下，重新回到這個市場的中心，成為主流投資策略。

科技也會改變估值方法。就像前面講的，當一個公司不再是以土地、廠房、機器作為最核心的最有價值的東西的時候，真正無形資產占到整個價值的83%。到這樣的程度的時候，估值方法一定會要變化。看巴菲特就看出來，他從2011年好不容易開始買科技股，買了IBM，這是符合巴菲特邏輯的，得要現金流，對股東好，得有護城河，每年花100億美元回購股票。但結果很不好，之後股東會他檢討說IBM他看錯了，後悔沒有很早去買亞馬遜這樣的股票，可是真正的把IBM賣了之後他會買亞馬遜嗎？他買蘋果，確實一直符合他宣揚的價值論、方法論。蘋果也有硬件，也有現金流，利潤率很高。這是他一貫的東西，我覺得這並沒有錯，但是現在你又不是80歲、90歲，為什麼要完全學他這樣的，如果你學習這樣一個人，再這樣走一遍肯定是輸家，所以一定要想清楚，如何看待無形的東西，數字化的東西，如何對它進行估值，怎麼樣發現價值，為我們投資者分享到企業的成長。

科技也會改變組織結構。越來越多的金融機構說自己是一家科技公司，不能簡單的說你是一家科技公司，應該是一個科技場景化的公司。你並不是去研究AI核心算法，那是大學教授乾的，AI學家乾的，你只是把這些算法在這個場景里做了應用，不斷的在具體的業務場景優化這些算法，幫助你提升效率，或者在技術的幫助下開創新的業務模式，算法驅動業務流程，代碼成為核心資產。

科技改變的還有核心能力。數據、算法、算力可能會成為一家資產管理公司新的核心能力，這就像電動汽車給汽車行業帶來的核心動力的轉換一樣。傳統汽車有上萬個部件，賓士BMW花100年，200年時間不斷改進它的汽車引擎，汽車發動機是人家命根子。但是電動汽車的到來，意味著BMW、賓士最核心的資產，一夜之間作廢了。電動汽車的核心是什麼，電極、電控、電池。也正是因為有這樣大的變化，如果傳統汽車廠不能轉換這樣的核心能力，特斯拉就來革你的命。

隨著科技的發展，總有一天資產管理行業也會面臨這樣的核心能力的轉換，如果你不轉換，就有像特斯拉這樣的，帶領一群人殺入這個行業來取代你。

科技還將改變市場認知。大家都知道AlphaGo的階段是把人的無數的棋譜交給機器，讓它熟讀然後記住，再回來跟人對戰。AlphaGo Zero階段則不再告訴機器人棋譜的數據，只把圍棋規則教給機器，機器自己去產生數據，自己訓練自己，最後的結果，發展了一套新的圍棋的世界觀。跟我們3000多年來對圍棋的認識不一樣，建立了一套新的認知體系，最後戰勝人類。AI帶來的一套新的市場認知體系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它不一定需要我們找10個基金經理，把最佳實踐和最佳認知教給機器，它可以自己產生數據，自己訓練自己，最後形成一套對市場的另外的一個全面的認知。

技術也將改變公司結構。像剛才我講到的微軟收購的Github和IBM收購的Red Hat，已經不是我們所熟悉的公司組織形式，是用社區的方式在運行，Github是3100萬個技術開發者，根本不是他們的員工，大家把代碼放在上面，而且開源，任何人可以直接去讀，把代碼copy下來放到你系統里面去。

將來在數位技術的幫助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商業可能是用社區的方法在運行，不再是嚴密的組織結構，我們所熟悉的現有的公司結構。社區的方法就是沒有上班時間，沒有HR管理，也沒有財務部管理財務預算等等，就是一幫價值觀驅動下的技術極客，沒日沒夜吃泡麵然後寫代碼，寫完了貢獻給全人類。

最後一點科技帶來資產管理行業的文化衝突。原來銀行辦的資產管理公司，保險辦的資產管理公司還有公募辦的資產管理公司，在文化上有很大不同，要跟集團文化相匹配，但是銀行的文化和資產管理的文化會有衝突，現在這個衝突又加了一層，那就是工程師文化跟基金經理的角色衝突，極客文化和金領文化的融合，這個文化差異非常非常大。至少我到現在為止，已經多少年不打領帶了，已經很久沒有添置新的西裝了，因為在工程師的文化中你不需要。最後我們資產管理公司被什麼文化所主導呢，現在是被投資文化，被金融文化主導，5年、10年之後是不是會被科技、極客文化所主導，我們看到有這種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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