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哥大」到5G技術,中國手機發展史的紅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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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哥大”到5G技術,中國手機發展史的紅與黑

文/猛哥

來源:猛哥分號(ID:wm221x)

引言

「如果他是一棵軟弱的蘆草,就讓他枯萎吧;如果他是一個勇敢的人,就讓他自己打出一條路出來吧。」

在中國,沒有一個行業像手機這般變幻無常。但絕非不可捉摸。

希望堅韌的幸存者們能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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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湯達在《紅與黑》中感嘆:

「天才永遠存在人民中間,就像火藏在燧石里一樣,只要具備了條件,這種死的石頭就能夠發出火來。」

草創年代,此景尤然。

四年磨一劍,1995年,段永平終於帶領中山「小霸王」走出泥坑,從年虧損200萬到年入10億。

認識段永平的人都叫他「阿段」,這是廣東人的習慣稱謂,但他是江西南昌人,浙江大學畢業後分到北京電子管廠——1960年代亞洲最大的電子管廠,現在北京798藝術園區就由該廠舊址改造而來。

沒幾年,他就辭職了,又考入中國人民大學計量經濟學專業,1988年拿到碩士學位後,毅然南下。

工廠扭虧為盈後,段永平提出改制,可集團不同意給管理層股份,他及6個中層遂離職,前往與中山一江之隔的東莞,創辦了步步高。

那6個人里就有後來OPPO創始人陳明永,vivo創始人沈煒,以及步步高現CEO金志江。

到1998年,「小霸王」就日薄西山了,24個經銷商集體倒戈,投向步步高。

21世紀雖然還沒來到,但徵兆無比明顯,人才將最為寶貴。

那年,步步高招了一個年輕人,他叫劉作虎,湖北漢川人,以年級第二的成績畢業於浙江大學應用電子技術專業。

童年及求學時兩次跌入谷底的經歷,深深影響了劉作虎,此後每當面臨抉擇時,他總選擇做一個謹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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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永浩不一樣。

他是東北延吉人,覺得應試教育是災難,高二時就輟學了,開始闖社會,擺地攤、開羊肉串店、倒藥材、走私汽車、賣電腦零件,搞文學創作……

但一直沒找到方向。

後來,他聽說在新東方教英語能年薪百萬,於是給俞敏洪遞了一份求職信。

新東方老師是一個神奇的物種:會講笑話,極為煽情。當時招聘標準有九條,羅永浩符合七條。

2000年,經過三次試講之後,羅永浩進入新東方,「老羅語錄」與新東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完全合拍,他旋即成為名師。

從此,中國多了一個影響行業的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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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影響行業的人和事總是在不經意間落筆。

當段永平攜骨幹拂袖而去後,「小霸王」的管理層留下真空,楊明貴接任總經理。

有個叫劉立榮的實習生引起了楊明貴的注意,他跟那些每個月領著幾百元的實習生完全不同,經歷非常豐富。

劉立榮,湖南人,1994年從中南大學畢業後,被分到天津有色金屬研究院,是個鐵飯碗,但是,「幹得再賣力,混得再好,到了50歲也才是一個所長。」

非常不滿足的劉立榮南下廣東,跳槽到日本YKK公司——世界最大拉鏈公司之一,做管理層,一個月能拿3000元,還蠻不錯。

可他的頂頭上司是香港人,上司的上司是日本人,作為內地人,這注定了升遷無望。一年後,他再次離職,決定去民企碰碰運氣。

楊明貴成為劉立榮的「伯樂」。

1997年,楊明貴也從「小霸王」離職,帶走了一批高管和員工,其中包括劉立榮,他們創立金正。

那兩年,「真金不怕火煉——金正VCD」、「蘋果熟了——金正DVD」等廣告語響徹大街小巷。

25歲的劉立榮很快升為副總。

命運不總是溫柔相待。廣東「走私大王」葉小凡出逃被通緝,攜帶的產品就有金正DVD 解碼晶片,金正高層受到牽連。

2001 年,葉小凡被警方抓獲,楊明貴聞風出走加拿大,劉立榮則被監視居住,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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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立榮彼時尚屬稚嫩。反相觀之,作為「老江湖」,徐立華的膽子就要大多了。

1991年,在西南交通大學教過兩年書,又獲得工商管理碩士學位的徐立華帶領三個研究生同學撲向深圳,他們做了一份「研制開發中文尋呼機可行性報告」,信心萬丈,到處尋求投資者。

特區沒有給他們機會。直到6年後,深圳才出現了一家叫騰訊的小公司,也是從做尋呼機入手。

徐立華等人輾轉去了寧波奉化,終於說服當地政府出資510萬,成立了一家鄉鎮企業,這就是波導公司。

1995年,波導成功研發出尋呼機,三年後年就位列國產尋呼機市場第二名。

徐立華志不在此。1999年,波導轉型做手機。

第一台手機進入中國是1987年,即摩托羅拉的3200,俗稱「大哥大」;1995年,愛立信GH337登陸中國,這是第一款GSM手機;1999年,諾基亞3210讓直板機在中國站穩了腳跟。

稍有遠見的人都能看明白,手機取代尋呼機是遲早的事。

波導並不具備生產手機的技術,但通過合併信息產業部下屬的一家企業,可以解決牌照的問題。

牌照是手機廠商的「命根子」。1998年,信息產業部發布「5號文件」,對手機生產項目予以立項與審批,十分嚴格,之後5年只發了49張牌照。

外國手機廠商被攔在了門外,不過他們採用迂回戰略,用技術換市場,通過合資形式進入中國。

波導就是與法國薩基姆合作,1999年生產了2萬部手機,全堆在倉庫里,當時牌照還在審批中。

結果,冒險家賭贏了。

波導還貸款4000萬上央視打廣告,「波導手機,手機中的戰鬥機」。

有央視背書,波導手機不愁賣,2000年銷量位居國內第一,公司還冠名了北京波導足球隊。

早期的手機代理商也發了大財,「代理波導簡直像買台印鈔機一樣。」

有一年年會,波導全體員工都在奉化大酒店吃飯,當地書記親往捧場,徐立華放出豪言,明年要去北京聚餐。

言猶在耳,2005年波導就出現巨虧,把前兩年的利潤全賠光了,再也沒能緩過來。

中國手機史上「傷仲永」案例還有夏新。

夏新成立於1981年,做VCD和DVD起家,1997年上市,後轉戰無繩電話失利,一直沒有起色,直到一家韓國手機廠商找上門來,聯合生產手機,推出夏新A8,一款「會跳舞的手機」,售價高達3800元,年利潤6億元。

2003年,全球競爭力組織對中國1000餘家上市公司進行排名,夏新位居第二。可僅僅過了4年,夏新盛極而衰,把上海科研大樓都給賣了。

2009年,已巨虧3年的夏新破產重整,被象嶼股份借殼上市。

此外,還有TCL、科健、南方高科等,故事大同小異。

中國第一代手機從業者已經完成了了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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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後浪推前浪。

黃章是個「異類」,從不接受採訪,綜合各路信息只能簡單拼湊出:廣東梅州人,癡迷電子產品,高中肄業。

2002年,黃章加入珠海愛琴科技,擔任總經理,這是一家與新加坡合資的電子企業。當公司陷入危機時,資方拒絕註資挽救。這事對他的衝擊很大,從此不再相信投資人。

同年底,黃章離開愛琴科技,創辦了魅族,做MP3。

魅族最早自建論壇,黃章常在上面與用戶互動,他督促每個員工都須上論壇回答問題,還成為考勤的重要指標。

2004年,IDG托人找黃章談投資,還沒開口,就被黃章拒絕了。

2006年,魅族推出的miniplayer成為業內第一品牌,創造了年銷售額超過10億的行業奇跡。

那年,黃章30歲,站在山頂看風光。

34歲的羅永浩則站在山底盼光亮。他離開新東方後,創辦了牛博網,「快意恩仇,然後想說什麼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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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D、DVD、MP3、手機,到1999年,這些業務,步步高就全涵蓋了。

段永平決定把步步高分拆成股權和人事相互獨立、互無從屬關係的三家公司。黃一禾執掌教育電子業務,主打點讀機和學習機;陳明永執掌視聽業務,側重VCD、DVD和MP3;沈煒執掌通信業務,主攻無繩電話和步步高手機。三家公司可以共用步步高的名號和原步步高80%左右的管道。

2001年,段永平註冊了OPPO,次年移居美國,從此退居幕後,成為投資家。

2002年,SONY、飛利浦、松下等公司要求中國DVD產業支付專利費,步步高視聽業務的日子不好過了,陳明永買斷OPPO的品牌權限,開始獨自發展。

劉作虎一路做到了OPPO副總,他像段永平一樣,追求產品細節。

他記得很清楚,有一年,某款DVD原計劃在聖誕節上市,但他始終不滿意,萬分糾結,去找段永平匯報,不料,老板輕描淡寫地說:「趕不上今年,趕明年唄」。最後,那款產品上市時,已是一年之後了。

這就是「英雄產品戰略」,當OPPO生產藍光DVD時,在友商平均每年推出5款新品的頻率下,OPPO每年只打磨一款產品。

2007年,OPPO進入手機領域,依舊推崇「極致單品」,次年5月,OPPO首款功能機才面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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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行業前景可觀,玩家們紛紛入場,

被監視居住半年後,劉立榮離開金正,在管道商的建議下,他於2002年創辦金立。這些管道商在此後的十多年里,成為金立大殺四方的「武器」。

因為曾經涉案,使得劉立榮篤信穩健謹慎,步步為營。2003年,金立銷售額超8億元,第二年翻了一倍。2005年,金立取得手機牌照,開始生產自有品牌。

金立重金請劉德華做代言,並請馮小剛親自操刀廣告片,然後在央視一套投放。

「金品質,立天下」,廣告播出後,金立很快打開了市場。到2010年,金立市場占有額已位列國產品牌第一,全行業第三,僅次於諾基亞和三星。

劉立榮雄心不已,投資10億元在東莞建立了金立產業園,立志打造「亞洲最大單體智能終端生產基地」。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手機行業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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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是第一個分水嶺。

當年10月,國務院宣布取消手機生產核準制,2G手機牌照時代面臨正式終結。

在此之前,國產品牌能占將近60%的市場份額,這並非技術優勢驅動,完全是享受了政策紅利。

這也導致了國產手機廠商們迷信廣告行銷,對品控不思進取。在2007年的一次手機專項執法檢查中,接受抽查的258個批次中僅有111個批次合格,合格率不足50%。

故而2007年後,國產品牌市場占有率陡降到20%左右。

摩托羅拉、諾基亞、愛立信和三星等外國品牌在中國市場勢如破竹。

面對外敵,正規手機廠商潰不成軍,「山寨機」卻異軍突起。

「山寨機」主要出自珠三角。依托早年「三來一補」積累的經驗,當地形成了成熟的產業鏈,只要湊上一兩百萬,就能鼓搗出一家公司。2008年,光是深圳華強北就聚集了3000家左右小手機公司,他們分工明確,互相協作,效率極高。

一般來說,品牌機的推出周期是半年到一年,但一旦面市,兩個月之內,同款「山寨機」就出現了,而且價格還不到品牌機的三分之一,主要銷往中國二三線城市及東南亞和非洲。

2007年後,「山寨機」年銷量基本都在2億部左右,使得中國手機行業整體形象蒙塵,被國外友商詬病。

直到手機行業第二個分水嶺的到來,這一狀況才得以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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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喬布斯發布iPhone 3GS,宣告了移動機時代的到來。

iOS和Android兩大系統給了中國手機廠商們一次重新出發的機會,國產品牌吹響復興的號角。

與此同時,從2010年開始,國務院和工商總局鐵拳出擊,「山寨機」再無活路,徹底退出歷史舞台。

魅族是最早涉足智能機的國產品牌,2010年推出M8,5個月內,銷售額就突破5億元。在國外也倍受歡迎,法國電信一次性訂購了5萬台,沙烏地王子都成了魅族的粉絲。

有人拿黃章和喬布斯比較,稱讚他「具備喬布斯式的極客氣質」。黃章的回應是「不做中國的蘋果,要做世界的魅族!」

M8大獲成功沒多久,黃章就選擇了隱退,他幾乎一個月才出家門一天,還是為了理髮。他了解用戶的管道就是魅族論壇。魅族發布新品的管道也是魅族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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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黃章功成身退時,早先功成身退的雷軍卻再次出山。

雷軍是M8的粉絲,他通過珠海市政府的關係,要來了黃章的電話,接通後,他表示想投資魅族,自己擔任董事長,黃章不肯讓渡股份,只願意給一個CEO的抬頭。

雷軍又給黃章引薦Google中國工程研究院副院長林斌,建議他以5%的股份吸引林斌加盟,黃章拒絕了。後來,雷軍自己把林斌收入麾下。

雷軍還勸黃章給高管股份,否則很容易被別人挖走。黃章不以為然。

完全是兩路人,但也曾親密無間,雷軍頻頻拜訪黃章,互相交流心得。

當得知雷軍暗地里成立小米,要做手機後,黃章公開聲稱很後悔之前毫無保留地和雷軍交流魅族的一切。

雷軍沒有回擊,他只是給小米的早期員工打氣,「我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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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世界被砸碎,新世界在重構,城頭變幻大王旗。

2011年1 月,智慧型手機尚且只占30%的市場份額,到10 月就升到50% 以上。蘋果坐上了「鐵王座」,三星取代了諾基亞,摩托羅拉則「委身」Google。

而在中國,「中華酷聯」(中興、華為、酷派和聯想)暫居第一梯隊,他們背靠經營商的大樹,夢里依稀功能機,隔江猶唱後庭花。

任正非最先嗅出苗頭不對,連夜召開大會,破口大罵,落後了!

華為早在2003年就成立了手機部門,但都是配合經營商生產定制機。

通信行業是由經營商、設備商、以及大大小小的合作方組成。經營商指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以及國外的沃達豐、Orange、Verizon等;設備商指華為、愛立信、諾基亞、中興等;合作方則是各種項目的外包商。

手機只是通信行業的一個小分支,專業叫法是終端業務。

當時華為的核心業務是系統設備,賣系統設備送終端設備(手機)。任正非發飆後,華為才開始真正做手機,餘承東被從歐洲調回,執掌華為終端。

中興的起點本來比華為高,2011年,在中國移動、中國電信的4G設備集采中,中興都拔得頭籌,市場份額占據第一。

但經營商的青睞是一把雙刃劍。僅2013年,中興就推出了176款機型。

2014年,中興創始人侯為貴方才意識到嚴重性,「我們公司在這個問題上轉變太慢,老是跟經營商談,老是按照它的要求一年做100多種型號。」

作為中國民族工業的旗幟,聯想的轉身就要難多了,他們大約80%—90%的手機業務都依賴經營商管道,三個經營商三個制式,每一個都要求定制。

2011年,柳傳志退休,楊元慶接班,他坦言,「經營商管道的成功反倒是害了聯想,為了滿足經營商而忽略了用戶。」

相比華為、中興和聯想,酷派的背景最弱,它的創始人郭德英原是深圳大學老師,「下海」後搭上了經營商的快車。

2012年,酷派銷售量在中國市場位列第4,不過走低價路線,最低只賣299元。

2013年第三季度,中國智慧型手機銷量為9308萬台,聯想、酷派、華為、中興分別分別占比12.5%、10.0%、9.4%、5.4%。

那是舊勢力最後的輝煌。

2014年,國資委發文要求減少三大經營商20%的行銷費用,龐大的終端補貼首當其沖,「中華酷聯」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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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勢力在躍躍欲試。

2010年,為了品牌的國際化發展,沈煒用vivo取代了步步高的品牌標識。

沈煒比黃章更神秘,網上幾乎查不到他的個人資料,饒是行業中人對他也是非常陌生。

他坦承與跟業界基本沒有交流,「我不願意跟他們聊天,聊的東西多了,反而干擾我。我只會跟一流供應商了解一下發展趨勢和動態。小米華為那是他們的路數,我只會走我熟悉的路。」

2011年,OPPO全鍵盤智慧型手機X903上市,標誌著OPPO正式進軍智慧型手機領域。

沈煒這樣解釋vivo與OPPO的關係:「我們兩家事實上已經沒有一點關係了,各自獨立發展。既是同行,又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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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黃章看雷軍不爽,但小米完成了顛覆。

2012年小米出貨719萬台,魅族出貨100萬台左右;2013年魅族終於超200萬台,小米已向2000萬台的目標狂奔。

小米高舉的互聯網手機模式,讓傳統手機廠商深感危機,倉皇應對。

2012年10月,中興推出了子品牌努比亞。努比亞,譯自nubia,是古文明發源地之一,在拉丁語中,有「雲彩」之意,象徵美好。這表示中興對努比亞寄托甚高。

努比亞的誕生開創了傳統手機廠商建立互聯網子品牌的先河,金立IUNI、華為榮耀、酷派大神、天語Nibiru、聯想ZUK等隨即亮相。

戰火紛飛時,一個行業外人士跑進來「攪局」。

牛博網關停後,羅永浩於2008年創辦了英語培訓學校,但讓他收割萬千粉絲的是自傳《我的奮鬥》,暢銷一時,讓普通青年熱血沸騰。

2011年,羅永浩怒砸3台西門子冰箱,名聲大噪,雷軍約他見面,參觀小米後,他聲稱要做手機。外界都以為這是一個笑話,可2012年,錘子科技成立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作為行業內人士,劉作虎的決定也很「衝動」。2013年11月,他從OPPO離職,一個月後,創立一加科技,只做高端的安卓旗艦。

在圈內摸爬滾打多年,劉作虎的口碑一直很好,很少攻擊友商,僅有兩次「擦槍走火」,皆為誤會所致,其它多數時候都是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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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年,劉立榮就有些理智過頭,以致於不識時機了。

面對行業巨變大潮,金立的反應姍姍來遲,直到2011年才發布第一款智能機。

劉立榮慌了,「銷量下降,我們的產品不符合潮流,在智能領域是空白。」

2011年,雙十一當天,金立一口氣推出7 款智能機型。靠著早年與分銷商結交的深厚關係,當年金立全球出貨量超過2100 萬台,成為國內開放市場和海外ODM 市場份額最大的本土手機製造商。

但劉立榮仍然坦言,「金立在新技術上暫不具備行業領先的優勢,但我們能做到快速跟進。」

自2012 年起,他徹底改變策略。在印度市場,金立全部的ODM 生產線都停了,轉做自有品牌。

但到了2013 年,金立的銷量從2011年是OPPO 和vivo 的總和,到被兩者反超。

原因很簡單,OPPO和vivo忍痛砍掉了價值數億的庫存,全面轉型智能機。金立下不去手,一下就被拉開了差距。

這是金立遭遇的一次重大危機,劉立榮走進了手機行業的迷宮,一同迷失的還有賈躍亭與郭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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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章「閉門造機」,賈躍亭奇襲魅族。

2014年春節的前一天,魅族原副總裁、UI 設計總監馬麟帶著一部分總監和高級經理跳槽到樂視,繼而就連魅族總裁兼聯合創始人白永祥也準備加盟樂視。

黃章不得不第一次「復出」,春節後召開大會,誓言奪回市場,並答應拿出20% 股票分給高管和員工。

賈躍亭的打法很激進,要求在手機上使用絕對領先的技術,不能落後,哪怕是強行首發,每賣出一部手機樂視都要虧損一兩百元,他企圖碾壓小米賴以存活的高性價比模式。

樂視與小米正式展開對攻戰。

繼黃章和雷軍之後,周鴻禕又被賈躍亭在背後捅了一刀。

沒了經營商的大腿可抱之後,酷派岌岌可危,郭德英四處搬救兵,與一心要殺入手機市場的周鴻禕一拍即合。

周鴻禕最早找過徐立華,打算與波導合作,生產手機,但沒有談攏。

幾年後,360私有化,擬回歸A股,坊間還一度傳出360欲借殼波導。再後來,當雷軍提出上市時間表後,坊間又傳出小米要借殼波導。

波導,這個昔日的手機霸主在沉積許久後,通過這樣的方式,進入公眾視野,令人唏噓。

周鴻禕還想聯手雷軍造機,但在3Q大戰中,雷軍挺馬化騰,周鴻禕很惱火,合作自然告吹。

兜了一圈後,周鴻禕和郭德英「結緣」。酷派與360聯合成立奇酷,其中酷派控股。為了推廣奇酷手機,周鴻禕煞費苦心,在世界互聯網大會上親身刷臉。

可是郭德英剛同周鴻禕「許定終身」,轉頭又跟賈躍亭「眉目傳情」,將樂視引入了酷派的董事會。

周鴻禕豈肯善罷甘休,最後,酷派退出奇酷,將全部股份讓予360,奇酷手機也改名為360手機。

2016年8月,郭德英在給員工的一封內部信中表示,「在互聯網+時代發展趨勢下,酷派與樂視的戰略合作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工匠精神’+‘生態化反’勢必為酷派的長遠發展注入強勁動力,也將為客戶、員工、股東及產業鏈創造更大的價值。」

從那一天開始,郭德英將酷派的權杖交給賈躍亭,自己退隱了。

賈躍亭把與餘承東爭鬥落敗的前華為榮耀總裁劉江峰找來,出任酷派CEO。

左擁樂視移動,右抱酷派,賈躍亭的手機王國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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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躍亭製造的「生態化反」概念,沒幾個人能明白,但不妨礙它的流行。

每次聽到有人講互聯網思維,劉作虎都想駁回去。他說:「當年步步高做得風生水起,阿段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物,我從未聽他說過什麼驚人的語錄,說來說去就是做正確的事情,把事情做正確。聽起來很普通,但商業不就是這樣嗎?把產品做好,不要欺騙消費者。」

創業之初,劉作虎去美國拜訪了段永平,老主管送給他一段話:「無論什麼時候,商業本質是沒有發生變化。步步高、vivo、OPPO 能夠成功,靠的兩個字就是本分。」

做本分事,這正是他的擅長所在。

一加科技剛成立時,韓國第二大經營商公司開出40萬的訂單,但劉作虎拒絕了,他說:「萬一人家半途不要了,我的公司就會死。」

後來,一加1出貨150萬台,60%銷往海外——它搭載了海外用戶易於接受的CM系統,這與出海的國產手機難形成了鮮明對比。

純線上銷售,主打海外市場,接下來4年,一加趟出了一條獨特的路:成為被美國三大權威媒體《華爾街日報》《紐約時報》《時代周刊》一邊倒稱讚的中國手機,賣到了全球35個國家,70%用戶是外國人。

而與一加同期而生的「小夥伴」,後來命運迥異。

成立最晚的ZUK最先被聯想放棄。

2014年,聯想從微軟手中接盤了摩托羅拉手機業務,加上聯想品牌、神機工廠ZUK、聯想Vibe系列,同時經營四個手機品牌。

楊元慶稱:「說實話,同時經營四個品牌,有一兩個品牌最後成功了,對於聯想集團來說就成功了」。

想法很性感,現實很殘酷。

三年後,聯想品牌手機,沒了;神奇工廠ZUK,沒了;聯想Vibe系列,沒了;Motorola,成了MOTO,現在又回到了Motorola。

中興的轉型之路也是坎坷至極。2015年,努比亞宣布單飛。

2015年、2016年、2017年,努比亞出貨量都在1000萬台左右,這就意味著連續三年銷量幾無增長。

2017年7月,中興發布公告,轉讓努比亞10.1%股權。努比亞不再納入中興通訊合併報表範圍。

轉型路上的不堅決直接導致了金立在功能機時代的輝煌曇花一現。一步慢,步步慢,昔日的「機王」在智能機時代再也沒能趕上來,金立不得不關閉了IUNI。

唯獨榮耀,名副其實,成為了華為的榮耀。

餘承東確立了精品路線,決然砍掉中低端經營商業務「這種做法沒有未來,經營商壓價很厲害,產品質量很難保證,華為員工都不願意用我們自己的手機,因為太低端了。」

埋頭苦幹,不走捷徑,方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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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智慧型手機行業出貨量在2016年到達頂峰,市場份額開始向頭部廠商集中,中國手機的「戰國時代」結束,「華米OV」躋身為新的第一陣營。

不可一世的樂視帝國分崩離析。2016年,樂視資金鏈危機爆發,賈躍亭精心籌謀的手機業務被孫宏斌棄如敝履。

2017年8月,酷派CEO劉江峰去職。11月,進入酷派董事局一年零三個月的賈躍亭辭去一切職務。

酷派就此泥足深陷,市場上再難覓蹤影。

危機重重,如泰山壓頂,賈躍亭跑去美國造車。劉立榮則是去塞班豪賭,這成為壓倒金立的導火索。

2018年12月,深圳市中院已受理對金立的破產清算申請。這意味著金立進入了破產程序,但到底是破產清算還是破產重組還要再裁定。

「達摩克里斯之劍」高懸,滯留香港的劉立榮已經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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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未卜的還有錘子。

作為第一代網紅,羅永浩享盡流量的福利。錘子自從成立以來,獲得了8 輪融資共計17 億。這些錢,大都是沖著羅永浩個人而來,其中包括賈躍亭的1億。

羅永浩執著於文藝青年式的炫美,喜歡曬基於細節的「工匠精神」。

5年間,錘子科技出了8款手機:錘子T1,錘子T2,堅果手機,堅果m1,堅果pro,堅果pro2,堅果3,堅果R。

但羅永浩的「工匠精神」沒能換來銷量。2016年,錘子淨虧損4.28億元,被傳出6 次倒閉,5 次被收購。

2017年,羅振宇採訪羅永浩,問他為什麼要做手機。

羅永浩表示,自己要做這個時代最大平台的東西,現在無疑是手機。

他還強調,自己必須要做手機,自己的終極理想是入場下次革命或者主管下次的科技革命。

只是他可能等不到下次革命了。

2018年12月5日,錘子完成工商信息變更,法人代表由羅永浩變更為溫洪喜,他在英語培訓班時的同事。

羅永浩對此事不發一言,他正在忙於接觸百度、華為、阿里巴巴等巨頭,尋求接盤。

在錯誤面前,個性是那麼的渺小和無力。

錘子的困境,不是羅永浩的錯誤,行業大勢已變。

據統計報告,2018年全球智慧型手機銷量將同比小幅下滑0.2%,2019年到2022年將恢復到約3%的緩慢年增長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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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章向來敏銳。就像當初他最早捕獲到智能機風暴來臨,他也是最早預感到智能機寒冬將至。

2015年6月,他轉PO祝福高考生的微博時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交得(卷)最早,然而……」

也許那時他就猜中了結局。

2017年2月,黃章第二次「復出」,他通過微博表示「我將重新出山打造我的夢想機,去迎接魅族15周年」。

5個月後,魅族發布機Pro7,一改魅族此前主打年輕人群體的極客風格,行銷方案直指中年群體,市場反響平平,並因風格大變,引發了粉絲的大量吐槽,「以前他(黃章)是神話人物,後來神話破滅了」。

因為銷量太過慘淡,兩個月之後Pro7就進行了大降價。

2018年5 月,魅族在北召開新品發布會,魅族高級副總裁李楠會後透露,接下來的京東618大促,魅族將集中清理Pro7 庫存。

另一邊風景獨好。

2018年2月,小米年會,雷軍意氣風發地表示,公司營收過千億,達成這個業績,蘋果用了20年,Facebook用了12年,Google用了9年,阿里巴巴和騰訊用了17年,華為用了21年,小米只用了7年。

7月9日,小米在港交所上市,首日即破發。

不過雷軍早有心理準備,「手機行業也許不會快速增長了,但小米還有十倍的成長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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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紅利消失後,手機行業野蠻生長的時代隨同流逝,唯有產品和服務才是繼續成長的法門。

劉作虎反復告誡下屬,移動互聯網只是一種工具,回到原點,最重要的是怎麼樣能夠讓用戶的體驗更便利,「潮流易逝,你看兩年前,互聯網思維這個詞多熱,現在誰還提啊?」

時間,既是無情的,也是公正的。

2007年1月,喬布斯在Macworld大會上發布了第一代iPhone,稱其為「足以改變世界」的手機。

後來的事實證明,它的確改變了世界。

蘋果登頂,摩托羅拉、諾基亞、HTC、西門子等一眾行業翹楚被拉下高位,華為、小米、OPPO、vivo等中國後起之秀更改了世界產業格局。

2018年2月,WPP攜手Google發布了BrandZ™2018中國出海品牌50強排行榜,華為第2名、小米第4名、一加第12名、OPPO第26名,vivo第28名。

BrandZ™是全球最大的品牌資產平台,覆蓋了45個國家超過10萬個品牌。這是衡量在市場銷售中被驗證的品牌貢獻度的唯一品牌評估排名。

較之於其它友商,成立才4年的一加能夠脫穎而出,令人刮目。

命運就像水車的輪子一樣旋轉著,昨天還高高在上的人,今天卻屈居人下。

新的故事還在書寫。

一加在小而美的道路上穩打穩紮。2018年10月,一加在紐約召開發布會,公布了年度旗艦一加6T的相關信息。此外,一加將與美國第三大經營商T-Mobile達成全面合作,成為第一個以高端機身份進入美國經營商體系的國產品牌。

劉作虎和他的團隊注定不是爆發性選手,但就像下圍棋,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來。

這聽似蠢話,但值得謙卑地聆聽。

手機圈內圍棋下得好的人不少,雷軍中學時就奪得冠軍,但創業後甚少執子。

小他兩歲的劉立榮大學時拿過冠軍,創辦金立後,愛好不改,連續10年讚助中國圍棋甲級聯賽,還常與職業選手對弈。

他曾頗有心得地總結說:「下棋也好,做手機也好,都是一個過程,是長期的過程。對於過程來說,它一定有高低起伏,潮起潮落。競爭到最後,輸贏一定不是一時的高低,而是要看經過長久的堅持之後,所能達到的水平。」

可惜知易行難。

劉作虎「最討厭賭博」。小時候,他父親開了一家小賣鋪,農閒時,一堆人在小賣部支開桌子就開始賭。幾十年以後,回憶起那一雙雙充滿貪婪的眼神,他依舊感覺莫名的厭惡。

中國手機史已告一段落,檢視過往,多少人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他們有的功成,有的身敗,有的名裂,還有的人身敗而兼名裂,惟有本分者繼續前行。

但若從另一個維度打量,創業雖有成敗,創業家們卻值得被同等銘記,中國移動互聯網能睥睨全球,要感謝這些時代的追夢人。

參考資料

1.《專訪OPPO創始人陳明永:軟時代的硬漢子》,創業家

2.《中國手機往事》,騰訊深網

3.《劉作虎: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保公司還活著」》,博客天下

4.《跌落神壇,魅族失掉的七年》,界面

5. 《機皇膨脹至死》,AI財經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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