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怎麼看中國對Libra的反應以及國外現在的布局

摘要：日本在2019年7月19日開始布局一個跨境支付的系統[1]，而這種系統會使用區塊鏈的技術，準備來取代SWIFT。他們認為現在銀行系統包括SWIFT這麼慢的支付系統早應該關門了。

Libra白皮書發布之後，震動了世界，許多的央行還有商業銀行以及金融機構都做了非常大的調整，包括中國。最近研究了一下國外看中國對Libra的反應以及中國的支付系統的發展。

一、中國一直在支付系統領先世界

中國一直在移動支付上面是領先全世界的，因為中國有最大的支付市場，特別是移動支付市場。中國有近5.6億的人上網，每人每周平均上網20個小時，這麼大的數量，對於中國支付市場是非常大的優勢。所以中國支付市場的成本是全世界最低的，而規模是全世界最大的，又因為有網路效應（就是「朋友使用，我也使用」），所以許多人都使用支付寶、微信支付。因此中國在支付系統上，一直都是全世界第一。

有人把數字貨幣和電子貨幣都放在一起，有的認為數字貨幣是電子貨幣的一種，為了免得引起誤會，現在列舉4種貨幣形式。

• 第一種是銀行或者是SWIFT里面的電子貨幣，在銀行帳本里面記錄資金。

• 第二種是第三方支付系統，例如微信支付、支付寶等里面的電子貨幣。

• 第三種是數字代幣，例如比特幣、以太坊等。但是它們的價值是不被許多央行或者是政府所認的。

• 第四種就是所謂的數字法幣（CBDC）或者穩定幣。剛開始的時候穩定幣並沒有跟數字法幣連在一起，但是自從2018年7月後IBM公司出的穩定幣的時候，就把穩定幣跟數字法幣連在一起。在2019年5月國際貨幣基金會也認為這種穩定幣就是數字法幣，一下之間全世界有多種數字法幣以穩定幣的情況出現，包括摩根大通銀行、VISA、14家國際銀行、以及臉書。

國外的評論家都一致認為在傳統電子貨幣上面，中國是遙遙領先的，國外包括美國在內都沒法去競爭。

第三方支付系統非常強大，可以在手機端實時結算，使用簡便、安全、迅速、可靠，而且自己就是「銀行」，這是中國人的成功。可是第3方支付系統上的電子貨幣跟區塊鏈的支付系統還是有差距：

1. 這些電子貨幣系統沒有token（數字貨幣）；

2.他們和銀行系統都是中心化的系統。這個跟比特幣、以太坊系統是不一樣的，比特幣和以太坊是分布式系統，或者是多中心的系統；

3. 數字貨幣數據不能更改，電子貨幣數據還是可以更改。

4. 數字貨幣有共識機制，電子貨幣是一言堂。

二、 數字貨幣有共識機制以至於有共識經濟

臉書的穩定幣有共識機制，有共識之後幾乎是不用對帳的。有共識機制就有共識經濟。共識經濟就是你和我都同意之後逐漸才能夠放在帳本上面，有下面幾個特性：

• 我和你是同時間得到共識的，不是說你昨天同意，我今天才同意，我們是同一時間同意的。

• 我知道你的數據（而且是和我的數據一致），我也知道你不能改存在你那里的數據。

• 你知道我的數據（而且是和你的數據一致），你知道我不能改存在我這里的數據。

• 任何單位加入這共識機制，也得到同一結果。

這是「共識經濟」。這代表我們雖然是分布式系統，每人都有自己的帳本，但是帳本數據一致，而且帳本不能更改，以後也不用對帳。在這種環境下，交易速度快，交易雙方不認識，也沒有見過面，也有信心交易可以順利完成。

國外認為這樣模型可以對抗支付寶以及微信支付的系統。支付寶和微信的系統都是中心化的，沒有採用共識機制，在現在多元的社會，這種中心化系統競爭力越來越弱。但是最厲害的還是統一貨幣。

三、 統一的穩定幣進行貿易金融、跨境支付，改變現在市場流程

第3方支付系統還是使用法幣為單位，沒有自己的貨幣。在新經濟里面，貨幣是三大要素之一[5]。臉書以發行貨幣，得到資金，還用同樣貨幣來做跨境貿易金融，跨境支付，不用兩種不同的法幣，流程大大簡化。例如一家商店在10個國家做生意，一筆資金在10個國家流轉，需要換多次，換算費用驚人。但是如果只用臉書穩定幣，只要換一次就可以方面的多。這商家就可能使用臉書穩定幣，付10塊穩定幣，對方就收到10塊穩定幣；但是如果使用電子貨幣，付10塊人民幣，對方拿到10塊對等的美元，中間還有換算費用，換一次多一次費用。

歐元就是為這原因成立的，現在穩定幣的出現就是學習當年的歐元，以統一貨幣流通各國。

四、 數字法幣、穩定幣國外領先

當國外已經出6個大型穩定幣計劃的時候，中國還沒有出台自己的計劃。中國銀行最近表示要出數字法幣，國外分析師立刻表示這是「黑盒」，因為沒有細節，無法評估[3]。

數字法幣應該是屬於聯盟鏈，多中心系統。多中心系統並不是全部中心化的系統，但也不是全部分布式的系統，它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多中心的系統。國外分析家承認中國在移動支付（支付寶和微信支付）遙遙領先的，所以幾個月前，國外銀行家就說到，支付寶以及銀聯就是國外銀行家或金融機構準備要瞄準的對象，準備在市場上跟這兩家公司競爭，他們競爭的方式就是穩定幣。

五、 臉書發展穩定幣的背景

臉書穩定幣主任 David Marcus, 原來是PayPal以前的總裁，對支付系統、市場、法規非常了解。還有一件事情，臉書發現競爭對手Telegram在2018年融到50億美元。Telegram事實上在國外是不能夠跟臉書競爭的，差臉書一大半距離，可是Telegram借助著ICO融到50億美元。臉書對這件事非常在意的，一直在研究怎麼做一種合法合規的全球支付系統，能夠跟支付寶、微信支付、以及Telegram競爭。這就是後來所出的臉書的穩定幣。

六、 國外分析師指責銀行系統技術老舊而且流程緩慢

說到現在銀行跨境支付系統，國外的分析家從2018年就開始公開指責[4]。他們認為現在銀行系統包括SWIFT這麼慢的支付系統早應該關門了。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還活在過去的時代。從2015年來，華爾街就認識到區塊鏈技術的重要性，多國（包括歐洲，亞洲，非洲）央行也從事實驗[6,7]。他們認為這些舊銀行系統應該關門！老百姓都願意使用穩定幣而不願意到銀行使用緩慢的銀行跨境支付系統。

七、 價值網（區塊鏈互聯網）就要出現

國外的分析臉書系統談到一個重要觀點[2]。根據臉書白皮書，臉書創造了一個新的互聯網「貨幣互聯網」，成為Libra幣的基礎設施。以前有互聯網還有物聯網，貨幣互聯網也是筆者以前提的「價值網」(Internet of value)[8]。這概念出於臉書的白皮書：

我們的世界真正需要一套可靠的數字貨幣和金融基礎設施，兩者結合起來必須能兌現「貨幣互聯網」的承諾。 The world truly needs a reliable digital currency and infrastructure that together can deliver on the promise of  「the internet of money.」  

在移動設備上保護金融資產應該既簡單又直觀。 無論您居住在哪里，從事什麼工作或收入怎樣，在全球範圍內轉移資金應該像發送簡訊或分享照片一樣輕鬆、划算，甚至更安全。金融生態系統的新產品創新和新參與者將有助於降低每個人的獲取資本的難度，同時為更多人提供順暢無縫的支付體驗。Securing your financial assets on your mobile device should be simple and intuitive. Moving money around globally should be as easy and cost-effective as—and even more safe and secure than—sending a text message or sharing a photo, no matter where you live, what you do, or how much you earn. New product innovation and additional entrants to the ecosystem will enable the lowering of barriers to access and cost of capital for everyone and facilitate frictionless payments for more people.

價值網是筆者一直在推的概念。筆者從2017年5月在貴陽數博會第一次提出這概念，並且提出熊貓和金絲猴區塊鏈互聯網模型，在深圳，北京，天津，上海，福州等地演講都提出這概念，在2018年也出文認為這是區塊鏈中國夢[9]。

八、 國外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觀點

Carnegie Endowment 是美國著名智庫，分析師 Michael Pettis 住在中國，第一手觀察中國對Libra的反應。 他支持臉書觀點，認為新的價值網時代已經來臨。他的討論很長，這里指出他對臉書幣2個觀點[2]：

• 使國家央行貨幣政策制定更複雜（Complicating central bank monetary policy）：因為現在世界除其他國家法幣，還有這些非常流通的穩定幣，這些穩定幣後面還是其他國家法幣，也比現在銀行的跨境支付系統快的多。例如老百姓可以在一個小時內都收到同樣信息，央行還沒有開會，老百姓可能已經拿起手機完成行動。

• 數字貨幣擴大經濟周期的效果（A procyclical digital currency）：這些穩定幣流通性會擴大經濟周期的效果。例如經濟成長，數字貨幣會推波助瀾經濟成長；但是經濟危機來臨的時候，資金也會快速離開。這是英國央行擔心的問題，在經濟危機的時候，國家的錢都躲在央行里面，對實體經濟造成更大的傷害。數字貨幣比現在銀行的電子貨幣速度快的多，是新型貨幣競爭的4大重要特性之一。

九、日本開始布局取代SWIFT的跨境數字貨幣支付平台

日本在2019年7月19日開始布局一個跨境支付的系統[1]，而這種系統會使用區塊鏈的技術，準備來取代SWIFT。日本通常都是跟美國積極合作的，可是這次日本也要建立一套跨境支付全新系統，要取代SWIFT。

2019年7月日本決定發展基於區塊鏈的跨境支付平台，取代SWIFT

為什麼日本要發展這技術？因為要對抗洗錢！[11]這等於日本同意筆者一直提的觀點，在數字法幣上洗錢，等於在警察局里作案。

跨境支付平台目的就是要對抗洗錢

當然SWIFT不會就停止他們的工作。過去SWIFT一直公開說區塊鏈不會取代SWIFT，其實就是害怕自己被取代掉。哪里會有單位出來說「我們不會被取代掉」，只有非常可能會被取代掉的單位才會出來說這話。SWIFT最近二年一再從事區塊鏈實驗，就是要延遲被取代的時間[7]。

可是現在任何穩定幣的布局就是不理SWIFT的協議，自己做一套全新協議。例如臉書，他們使用SWIFT的協議（例如gpi）嗎？其他穩定幣項目，那個宣布會使用SWIFT協議？SWIFT那套協議是電子貨幣，現在是數字貨幣時代，誰還會回到原來舊協議？想想今天大家都使用汽車，哪里會回到馬車的管理？有可能在汽車充電站預備馬的食料？

這是筆者一直在談的一個概念，「區塊鏈顛覆會是徹底的，不會是半吊子」，這在2018年1月北京演講的時候提到的概念 [12]。例如臉書的支付系統，就是重新建立的一套支付系統，沒有使用現在銀行的系統的設計。而SWIFT過去的實驗是在現有的系統上使用區塊鏈， 這會是「四不像」，又不是原來系統，也不能好好利用到區塊鏈特性。他們應該做的是在外面重新建立一套新系統，只是使用原來數據定義例如SWIFT code，但是系統完全是新的。SWIFT這次應該學習日本。

十、 今天哪家銀行不是在布局數字銀行？

美國摩根大通銀行開始部署數字銀行。這些都已經不是新聞了，筆者現在碰到的許多大銀行包括美國、英國、非洲、亞洲銀行都說正在部署數字銀行。現在應該說現在哪家大銀行不在構想數字銀行？現在內部就算還沒開始，對外都說正在進行中。2019年一月，就有亞洲銀行說要建立數字銀行，找國際區塊鏈技術團隊合作。

去年香港政府批准虛擬銀行，但是這些虛擬銀行並不是我們認為的數字銀行，而是指沒有辦公室的互聯網銀行，還是屬於傳統銀行的形式。可是現在認為的數字銀行卻是基於區塊鏈的銀行。在美國、歐洲、非洲、中東、東南亞銀行都在部署新型數字銀行。

這一次Libra風波、影響的確是巨大無比的[10]。

參考文獻

[1] Charlie Osborne, 「Japan to create SWIFT replacement for global cryptocurrncy trading,」July 19, 2019.

[2] Michael Pettis,「Facebook’s Libra: does the world need frictionless Money.」 June 27, 2019.

[3] Ben Yorke,「3 things that Western Media is Missing out China’s new Digital Currency,」Aug. 12, 2019.

[4] Karla Friede, 「PayThink: Bank led Cross-Border Payments are Fraught with Frictions,」July 31, 2018.

[5]  蔡維德，薑嘉瑩，「宏觀世界新經濟的三大要素：科技、貨幣、法律 （只有數字黃金可以對抗數字美元）」，2019.08.13.

[6]  蔡維德，「蔡維德：區塊鏈在金融領域應用的可行性」.

[7]  蔡維德等，「幾千萬美金買來的教訓——SWIFT遇到的困難以及解決方案」.

[8]  蔡維德等，「區塊鏈互聯網」, 2017.6.3.

[9]  蔡維德等，「區塊鏈的中國夢之一：區塊鏈互聯網引領中國科技進步」.

[10]  蔡維德，薑曉芳，「Facebook掀起大風波，怎麼辦？」，2019.07.12.

[11] Osato Avan-Nomayo, 「Japan Wants to Develop Cross-Border Cryptocurrency Payments Network Similar to SWIFT」, July 19, 2019.

[12]  蔡維德，「回顧| 奮鬥大講堂：區塊鏈如何重構金融技術新格局」, 2018.10.29.

蔡維德

北航數字社會與區塊鏈實驗室主任，天德科技首席科學家，國家科技部重大項目負責人，國家大數據（貴州）綜合試驗區區塊鏈互聯網實驗室主任， 天民（青島）國際沙盒研究院院長， 賽迪（青島）區塊鏈研究院名譽院長，中國亞洲經濟發展協會區塊鏈產業專業委員會會長，北互金區塊鏈專委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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