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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經記者：孫嘉夏 實習記者：舒冬妮
■相幹公司：值得買（300785，SZ）
■市值：98.8億元（截至7月29日）
■核心競爭力：集社區、媒體、工具為一體，用戶黏性高、購買力強
■機構眼中的公司：電商導購第一股；不燒錢的互聯網公司
2020年7月15日，值得買（300785，SZ）上市一周年，當日股價一度上漲至146.3元，創下歷史新高。這家2010年景立，集媒體、社區、工具屬性為一體的內容電商導購平臺，歷經九年上市，以28.42元/股的發行價起步，在資本市場走到了今天這樣的高度。
雖然頂著電商導購第一股的光環，但值得買似乎素來低調。上市前僅融資一次，創始人、董事長隋國棟極少接受媒體採訪。
在值得買披露的2020年4月28日投資者調研記錄裡，有投資者按捺不住提問，「請問公司有沒有考慮擴大宣傳，讓更多人知道值得買？」
帶著被更多人了解的願望，值得買董事長隋國棟最近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專訪。他談到了流量之爭，也談到了短視訊興起，值得買面對的沖擊和考驗。
打開視訊，看隋國棟分享哪些乾貨
從個人部落格到公司，隋國棟的「業餘」不業餘
2010年6月30日，隋國棟創辦了「什麼值得買」網站。
那時的隋國棟26歲，還在中國鐵道科學研究院鐵道建築研究所做助理研究員，和大多數創業者一樣，隋國棟表示「值得買並不是一個想清楚了才去創立的公司」。
朝九晚五，研究所的工作雖然緊張充實，但在8小時之外，隋國棟也有很多業餘時間，「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做點什麼，一些可能為未來十年、二十年做積累的事情。」作為數位愛好者的隋國棟回憶，自己當時在朋友圈子是個小有名氣的買手，經常和朋友交流解答各種產品資訊，隋國棟想著利用網路把購物經驗分享給更多的人。
對數位的熱愛有多深會要去建一個網站？答案是「所有」，隋國棟把幾乎所有錢都用於數位產品的消費上了。
「這個網站最初就相當於個人部落格，自己每天利用業餘時間更新幾條自己感興趣的內容。」隋國棟說。
值得買董事長隋國棟 圖片來源：值得買供圖
在值得買的早期網站中，「數位」、「高性價比」、「個人網站」、「海淘」、「時效」是關鍵字，還沒有形成如今完善的內容體系，但值得買的嚴肅測評調性已略有顯現。
值得一提的是，3C數位是值得買的第一個品類，也是後來最主要的品類，甚至到現在為止，3C數位在品類中仍有很高的占比。
隋國棟也沒想到，2010年6月30日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
網站創辦之後，在那個個人部落格大行其道、站長流行的時代，每天幾條或時不時還斷更的網站卻積累到越來越多的用戶。具體的數據隋國棟也記不清了，但越來越多的用戶數迫使他投入更多精力。
2011年11月，北京知德脈資訊技術有限公司（值得買前身）成立，開始了公司化運作；2012年初，隋國棟辭去研究所工作，正式全身心投入創業。
「這也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在（成立公司）之前，可能更多的是興趣和成績感，但總體沒有那麼強的約束。但當我們發現用戶熱情非常高，很多用戶因為我們改變了他的購買習慣，他們對我們有了更多的需求和期待，你就會去想是不是要更認真地去對待這件事。當時我們也通過銷售傭金和廣告位有一點收入，我們就想去養一些編輯，產出更多優質的內容，做到正向循環。」
隋國棟認為，開始公司化運營是值得買十年來逐漸擴張和規模化，以至後來能成功上市的關鍵決策。
四年後規模效應初顯，值得買發生了更重要的變化。「我印象中2015年GMV突破了10億元，也有了千萬級別的利潤，整個團隊有一二百人，看上去已經是一個活下來的互聯網公司。」隋國棟說。
2015年6月30日，值得買成立後首次召開發布會，將自己定義為消費決策平臺。同年，值得買首次籌劃對外融資，是第一輪，也是上市前唯一一輪。10月，值得買進行股份制改革，北京值得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成立。
在2015年，值得買也擴充了高管團隊，為後續規模化體系化擴張引進人才，同時在首次發布會上，隋國棟退任CEO，作為創始人轉戰幕後。
一輪融資、A股上市，投資人眼中的異類互聯網公司
2015年，值得買與資本的故事開始了。
「當時因為我自己周邊的很多朋友都在用值得買，所以還沒接觸之前就有好感，後來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國棟。」2015年5月，華創資本管理合夥人吳海燕第一次見到隋國棟，「感覺他就是個年輕的極客，質樸實幹」，這是吳海燕對隋國棟的第一印象，那時隋國棟32歲。
2016年1月11日，值得買宣布完成五年來首次融資。前後半年多的接觸，在吳海燕的投資生涯中只是平均周期，但吳海燕還是補了句「對值得買的投資接觸還是偏長的」。
「半年時間裡，前面三四個月都還處於交流溝通的狀態，到底需不需要融資，融資後做什麼，以後怎麼走……當時值得買是互聯網公司中的異類，做了五年沒有融過資，沒有跟FA（財務顧問）打過交道。」吳海燕說。
當然，隋國棟對股權和資本也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創始團隊有持續的熱情，篤定自己的路線，我們當然希望創始團隊能夠引領公司前進、成長，這是對股權的態度；對於資本，我認為2015年之前，電商處於龐雜的大環境下，資本很多都已經與電商有密切的聯繫，互聯網頂級公司也都有自己的電商板塊，所以會牽扯到站隊的問題。從業務來說，我們希望值得買能不受資本束縛，盡可能找到適合值得買本身發展的路線，因此篩選下來，一直沒有進行融資」。
所以，當華創資本與值得買接觸時，一方面值得買還在琢磨是否融資，另一方面，華創資本選擇值得買的原因是什麼？吳海燕回顧2015年接觸值得買的思考時告訴記者，平臺定位獨特、用戶消費能力強是敲定投資的關鍵原因。
「2015年是蘑菇街、美麗說等消費社區如日中天的時候，當時這些公司已經是估值數億美元的小巨頭，但我們注意到，值得買在從來沒有融資的情況下，沒有做過市場投放，但是GMV和前者相差並不大，這說明值得買的用戶人均購買力高，對社區的黏性大，有強需求。」吳海燕對記者解釋道。
殊途殊歸，蘑菇街也是做內容，後來走上了電商自營的道路，吳海燕認為，這與值得買的區別在於用戶群體和品類不同，蘑菇街是女性時尚，品類更加集中，並且與淘系的重合度高，在淘寶政策收緊的情況下，蘑菇街順勢走上了電商自營的道路。
值得買則是數位產品起家，後來逐漸拓展到家電、家居、旅遊、戶外、時尚等全品類。由於消費電子相對標品的特點，相幹的消費網站比較分散，並不集中在淘寶上，吳海燕認為這是值得買得以在這條路順利走下去的原因。
「沒有一個平臺能做完所有人的生意，值得買先聚焦做好其中一部分的消費者。」吳海燕說。
吳海燕表示，大部分互聯網公司會選擇先快速做大用戶規模，這樣很長時間裡會是虧損狀態，就需要大量一級市場股權融資的支持，而值得買則是少有的很早就實現自我盈利、小步快跑的公司。
在吳海燕看來，隋國棟在接受融資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好了值得買的未來，「值得買算是第一家探索A股上市的消費互聯網公司，在當時是一個創新舉動，能否成功上市有相當的不確定性，但我清楚記得國棟當時堅定地說，‘值得買既然不同於大多數互聯網企業，那我也會走不一樣的資本道路’。」
最後他們達成了共識，要把值得買推到更高的維度。
2017年3月30日，值得買首次提交招股書；2018年3月30日，招股書完成更新；2019年6月13日，首發申請通過證監會審批；2019年7月15日，值得買在創業板順利上市。
撕掉導購標簽：要做消費決策平臺
2020年了，時代在變，值得買也在變。
盡管行業和市場將值得買定義為「內容電商導購第一股」，但無論是隋國棟還是吳海燕都覺得這個「美譽」並不確切，在他們看來，值得買並不僅是為電商導流，兩人均表示「未來消費具體發生在什麼地方不重要，而值得買始終是幫助消費者完成消費決策的地方。」
從提交招股書起，值得買「業績依賴大客戶」就受到詬病，根據2019年年報，值得買前五名客戶銷售額占比68.47%。2013年淘寶收緊政策，導購電商轉型的例子已被收入史冊，但前車之鑒，過度依賴電商始終面臨風險，這可能也是為什麼隋國棟急於擺脫導購第一股頭銜的原因。
隋國棟認為，值得買不是單純導流，而是鏈接商品和人，無論是好價、社區還是視訊都是鏈接方式。
不可否認，值得買集媒體、社區、工具屬性為一體。如果說隋國棟在避免值得買為電商導流的工具標簽，背後是不想強調對電商的依賴，那他強調值得買是一個消費決策平臺，想強調的是社區屬性，背後的立足點是消費者。
值得買的社區屬性一直很強，2019年報顯示，值得買的內容76.91%是UGC（用戶貢獻）。在開始公司化運作之前，還沒有PGC/BGC/MGC（編輯貢獻/商家貢獻/機器貢獻）的時候，幾乎就全部是UGC的內容。「從內容上來說，值得買是一個UGC品牌，我們有近80%的內容是用戶產生的，第一是說明用戶對平臺貢獻內容的熱情很高，其次UGC的內容也會引起其他用戶的認同感，這算是我們的一個核心競爭力。「隋國棟說。
「值得買不是導購平臺，而是消費社區，我認為兩者的根本區別在於交互，用戶與用戶之間的互動，用戶與品牌、電商的互動，平臺與用戶的互動……單純靠優惠、低價、返利導購是不能長期留住用戶的。」吳海燕說。
吳海燕認為，未來真正產生價值的是消費者的「注意力」。
十年後電商依舊繁榮，拼多多崛起後成為值得買的新客戶。隋國棟表示，消費者購買地點的分散化是有利的，消費者篩選資訊變難，值得買的價值就更能凸顯。同時，吳海燕認為消費的「新國潮」時代已經來臨，越來越多的新品牌會需要平臺做營銷推廣，特別是與值得買調性相符的品牌，而這也是值得買的發展機會。
至於值得買的媒體屬性，可能更多的是專業性的體現。據值得買高級運營總監張昭回憶，2015年7月值得買作為媒體受邀探訪Amazon總部，參觀並報導了從產品到公司運作的各個環節。彼時，值得買經常參加消費電子類公司新品發布會等活動，在同行中頗有名氣。
時至今日，值得買在科技數位品類的媒體排行中也榜上有名。
流量之爭：值得買的競爭對手是誰？
從導購變成消費決策平臺的定位沒有錯，但另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是流量之爭正愈發激烈，電商和品牌商自建內容，抖音快手興起，短視訊、直播帶貨捋臂將拳，網紅、KOL無一不在搶占流量和用戶時間。
投資者們關心值得買還能否守住自己的江山？值得買是否也將布局短視訊、直播？就算布局，值得買的競爭優勢又如何體現？
隋國棟強調，值得買內容生產的邏輯始終沒有變，「值得買是從一個相對理性和偏嚴肅的角度去呈現內容，這是跟很多平臺不一樣的，我們更多的是跟消費者講道理，這個品牌為什麼好，產品為什麼好，為什麼當前的價格是合適的，購買的渠道是比較安全的等等，我們更關心什麼樣的內容形式最能幫助消費者提高決策效率。」
短視訊和直播本身的邏輯也是導購邏輯，只不過有異於圖文形式，在隋國棟看來，一個人可以同時瀏覽很多圖文，但不能進入幾個直播間，對於有明確需求的消費者來說，圖文依舊是最高效的內容方式。但隋國棟也不否認，會用短視訊和直播的方式吸引和服務新一代和潛在的用戶群。
「目前中國用戶的互聯網使用時長是趨於穩定的，也可以看到一個明顯的趨勢，用戶更願意選擇在抖音、快手或者B站這樣的短視訊、直播平臺停留，我認為對傳統互聯網產品一定是產生沖擊的，有些產業的沖擊可能還比較嚴重。」隋國棟也沒有回避這同樣會給值得買帶來的沖擊。
隋國棟表示，值得買也在嘗試用多種方式的組合來解決這個問題，「首先是引入短視訊和直播來展現消費內容，我們的創業業務部門已經實踐了幾年，並且看到一小部分用戶對於這類內容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其次是把‘值’這個理念輸出到抖音等平臺去，把值得買如何判定產品值與不值的方式通過平臺傳遞給消費者，這也是值得買IP的一部分。」
「第三，值得買很了解品牌、商品和價格，所以可以去做廣告主與品牌撮合的業務，去年值得買成立了星羅事業部，幫助品牌主找到合適的網紅帶貨，或者幫助網紅找到足夠多適合其IP的品牌，這個業務成長很快，未來會看到抖音等平臺上的很多商品廣告的供給其實都是通過值得買旗下的星羅創想來完成。基於對商品、網紅的理解，我們把網紅或流量平臺的競爭關係變成了上下遊的合作關係，我們相信在網紅經濟下值得買其實是受益者。「隋國棟說。
大家都叫他老隋，老隋的偶像是馬斯克
值得買上下都管隋國棟叫老隋，雖然他不老，還不到40歲。至於為什麼會這麼稱呼，「一方面老隋在電腦數位、互聯網產業很專業，是大家的老師；另一方面他平易近人，大家叫他老隋，會比叫老板、隋總更親切自然，他也鼓勵我們內部這麼稱呼。「高級運營總監張昭說。
「老隋是個很純粹的人，一直以來他對於好東西，這是老隋習慣的叫法，或者是說對優秀產品的欣賞是不變的，他一直想把這些好東西用更好的形式介紹給更多的人，我最初認識他的時候，每次都會帶些新發現的好東西給他，相互交換，這個習慣到現在還沒變。」全域媒體事業部負責人馮正說。
「老隋是個挺順的人。考大學、上研、畢業、工作、創業，包括花了9年做成上市公司，或許因為順利，他一直很堅持自己想做的事。」一名員工告訴記者。
吳海燕對於隋國棟也評價道，「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兒，隋國棟就是這樣的，質樸，不喜歡花裡胡哨的東西。」
「極客精神」、「堅持」、「追求新事物」、「專註」這是值得買員工形容隋國棟最多的詞語，百度百科對於極客的定義是「狂熱於技術的人」，這個詞含有智力超群和努力的意味，又被用於形容對計算機和網路技術有狂熱興趣並投入大量時間鑽研的人。
值得買因隋國棟對數位產品的熱愛而興，卻不會因其而終。作為上市公司董事長，接受採訪時，隋國棟體更像一個合格的管理者，只有被問及愛好時，他才露出自己「極客」的一面。
「我自己是比較喜歡先進技術和硬核科技類的東西，因為我從小是看著《電腦報》《計算機世界》這類書長大的，我是完全理解先進技術帶給世界的變化的，我也非常篤定未來世界在科技進步上一定是指數級增長。」
「如果問我最欣賞的人是誰，我覺得還是埃隆•馬斯克。他厲害的地方在於不僅有情懷和技術，商業化能力也很強。」
隋國棟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在個人能力和財富都充裕的情況下，也會做一些科技的研發或投資。具體會做什麼，做到什麼程度，他沒有透露沒太多。
在北京值得買總部，一進門就可以看到企業宣傳牆，上面掛著「認真生活，好好花錢」、「極客精神」的標語牌。
記者手記｜流量下半場，敢問路在何方
2019年7月15日，值得買以「電商導購第一股」的身份登陸A股。在行業中，電商導購企業是指通過比價、返利或內容營銷等各類方式，吸引並引導用戶前往電商進行交易的企業。雖然值得買正在淡化導購的標簽，但從收入來源上，值得買目前本質上做的還是導流生意。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是導流，「流量能否穩定持續增長」將是問題的關鍵，但這只是流量之爭上半場的思維方式，正如值得買董事長隋國棟所說，目前中國用戶的互聯網使用時長已經趨於穩定，免費、野蠻生長的流量紅利期已過，電商獲客成本逐年增高、註冊用戶數增速放緩，無不說明流量下半場的到來。
就值得買本身而言，去年發布的招股書中，對於用戶增長，明確寫到2016年到2018年註冊用戶數、月活躍用戶數和月新增註冊用戶數的數據，但2019年年報，唯獨沒有月新增註冊用戶數的相幹數據，轉而強調月活躍用戶數、APP單用戶平均每日啟動次數及停留時長。
對此，值得買給到的解釋是，IPO時證監會對披露內容有各種細致要求，上市後「細致要求」變成「範圍」，值得買挑了最有優勢的披露。
言外之意，用戶活躍度是值得買最有優勢的地方。
同時，近年來，短視訊、直播、網紅、KOL等新詞匯流行，抖音、快手、B站流量平臺搶占用戶時間，跟電商掛鉤後，本質不都是流量爭奪？
正如投資人吳海燕所說，未來真正產生價值的是消費者的「注意力」，平臺定位獨特、用戶消費能力強是最後敲定投資的重要原因。流量下半場，存量時代，行業不再拼增量，而是看用戶活躍度和購買力。
現在大家搶的不是用戶，而是用戶「注意力」，面對流量平臺的沖擊，隋國棟提出的方法能否解決問題，對定位的判斷又是否正確，最後的增長能否持續？且行且看。
記者：孫嘉夏 實習記者：舒冬妮
編輯：陳俊傑
視覺：劉青彥
排版：陳俊傑 馬原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