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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2021年終要過去了。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大概是這一年的整體「體感」。
和其他諸多行業一樣，科技互聯網領域的公司們，在這一年也經歷著或狼狽或不安或欣喜或慶幸等諸多驚心動魄又悲欣交集的時刻。
一系列的強監管陸續落槌，正值當打之年的創始人紛紛退居幕後，高調的「大佬」變得噤聲，野蠻生長的算法「猛虎歸籠」，巨頭、莊家與「韭菜」共入元宇宙「幻境」。
在這一年，搜狐科技見證並報導了七部門入駐滴滴的180天，阿裡「女員工」事件的糾葛與企業文化的撕裂，中概股回港二次上市潮，網紅主播巨額補稅風波，劉強東、張一鳴、黃崢交棒，孟晚舟歷經3年終回航。
在這一年，搜狐科技觀察並探討了AI技術應用的隱私邊界與算法的倫理，以及《個人資訊保護法》《人臉識別案件法律規定》《數據安全法》出臺後對行業帶來的規范意義。
搜狐科技2021年終特別策劃系列，復盤並上線年度五大關鍵字，它們分別是「交棒」「換軌」「收縮」「規范」和「元宇宙」。
該文為系列策劃第5篇——《2021，元宇宙元年》。
附往期系列文章：
2021年終策劃｜創始人「交棒」之年：劉強東忙投資，黃崢1:10超級投票權失效
2021年終策劃｜巨頭「換軌」之年：百度小米攜百億上車，OV造芯，字節入雲
2021年終策劃 | 行業收縮之年：教培落幕、風口觸礁、巨頭去肥增瘦
2021年終策劃 | 互聯網規范之年：還用戶隱私，拆巨頭「圍牆」，祭反壟斷重拳
出品 | 搜狐科技
作者 | 梁昌均
編輯 | 楊錦
如果評選2021的年度熱詞，元宇宙（Metaverse）一定當仁不讓。雖然很多人可能還沒看懂它到底是什麼，但當巨頭為之更名，並要投入百億美元布局，當虛擬人「柳夜熙」借此數日圈粉400餘萬，當股票沾點「元氣」就暴漲數倍，當商界大亨花上千萬購入虛擬房產，想必都會有一種「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感覺。
今年是業內公認的元宇宙元年，一個暢想虛擬新未來的大門，在夾雜著興奮、刺激，又伴隨爭議的狂熱情緒中火爆開啟。在科技圈與資本圈的追捧下，被視為科技創新集大成者的元宇宙，會是下一代互聯網的新范式嗎？會是堪比移動互聯網的劃時代機遇嗎？
更名、收購，巨頭跑步進場
元宇宙不是一個新概念，然而如何定義它業內卻又缺乏共識。但這並未影響國內外科技巨頭們的追捧，以及資本市場對它的抬愛。
今年3月，沙盒遊戲平臺Roblox以元宇宙第一股的身份在美上市，持續上漲的股價讓市場看到了元宇宙的魔力。真正引爆元宇宙的則是社交巨頭Facebook，其在5月表態要轉型成為元宇宙公司，10月底直接把公司名稱改成了Meta，並宣布將投資約100億美元，在未來十年打造覆蓋10億用戶的元宇宙，佐伯格的虛擬人形象將科幻的元宇宙概念拉進了現實。
美國的科技巨頭們也開始集體行動。微軟在11月宣布進軍元宇宙，將為自家辦公軟體Teams添加3D虛擬形象與沉浸式會議，並與Meta合作打造通往元宇宙的入口，並稱遊戲平臺將來也要加入元宇宙。比爾•蓋茨在近期還表示，微軟將在明年推出VR頭盔和手套，它可以使用網路照相頭將目前2D設置中使用的化身變成動畫。
同一時間，GPU制造商英偉達也表示，將利用晶片幫助渲染元宇宙世界，並推出用於創建虛擬空間的軟體平臺Omniverse，意圖借助在圖形、計算、AI方面的優勢，成為元宇宙世界運行的基礎設施。蘋果也在研發進入元宇宙的設備，VR新品進入測試階段，預計明年發布。
這股元宇宙風潮也刮到國內，華為、字節、阿裡、騰訊、百度、小米、網易等大廠，以及中國移動、中國電信等運營商都積極布局，連蔚來等汽車廠商也來湊熱鬧，或通過研發智能硬件，或通過投資，或通過開發虛擬系統等多種形式進軍元宇宙。在移動互聯網紅利逐漸消失之下，元宇宙成為巨頭們意圖拿到下一代互聯網入場券的爭奪戰的焦點。
這其中備受矚目的則是字節跳動在今年8月收購VR制造商Pico ，創下國內VR行業最大一筆收購案，傳言金額高達超90億元。Pico是國內VR行業出貨量最大的廠商，自 2015 年景立至今銷量超過50萬臺，遠超華為、小米、愛奇藝等起來VR設備銷量。這樁收購被視為字節跳動布局元宇宙的關鍵手筆，也為國內元宇宙熱潮添柴加火。
元宇宙也成為非常熱門的註冊商標。有數據顯示，國內有超過700家企業申請元宇宙相幹商標，申請量超過4400條，前述巨頭也在積極搶註，如QQ元宇宙、王者元宇宙、網易元宇宙、伏羲元宇宙、元app、阿裡元宇宙、元媒體等。
與此同時，投資機構也聞風而動，因搭上元宇宙風口，曾被資本冷落跌入低谷的VR和AR創業者終於翻身，重新受到追捧。據不完全統計，從9月到以來，全球與元宇宙有關的融資事件超過60起，募資總規模約150億元，而2020年全年國內VR/AR融資額僅有21億元。
國內AR設備研發商Nreal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今年完成兩輪融資，其中9月融資超1億美元，創造國內這一行業最高融資紀錄，獲得雲鋒基金、紅杉中國、高瓴創投等知名資本青睞，該公司此前還獲得順為資本、快手、愛奇藝等投資。張藝謀參與創辦的當紅齊天也在最近三月獲得兩次融資，小米、聯想、英特爾下註。
在國外，阿裡此前投資的美國AR可穿戴設備研發商Magic Leap也在今年10月獲得高達5億美元融資，累計融資近35億美元，創下全球元宇宙領域最高紀錄。常常被用來描繪未來元宇宙世界場景的《頭號玩家》也下場布局，其主演泰爾·謝裡丹參與創辦和導演斯皮爾伯格擔任顧問的初創公司Wonder Dynamics獲得李嘉誠和三星旗下基金等投資。
新的創業者也在湧入。即將在明年春天重返科技行業的羅永浩就透露，將在AR/VR/MR領域進行創業。「未來在科技行業要做的很多事，都會不可避免地引領我們走向元宇宙，甚至不管我們是否願意。」
元宇宙也在二級市場刮起旋風，相幹概念股市值瘋漲。如長期虧損的Roblox上市後市值最高達到800億美元，股價翻了兩倍多，META市值一度達到萬億美元，微軟和英偉達股價在元宇宙催化下也不斷創出新高。
國內A股市場也已形成80多隻元宇宙概念股，有的可能僅僅是提到將會布局元宇宙就受到追捧，多隻股票持續漲停。以最近四個月來看，中青寶可以說是元宇宙龍頭概念股，期間漲幅一度接近300%，中文在線、宣亞國際等多支股票翻倍，不少股票雖受到監管問詢，但依然難抵漲勢，持續近半年的元宇宙資本盛宴成為A股市場最為矚目的熱點之一。
是打破內卷的工具，還是內卷本身？
元宇宙由科幻小說家尼爾·斯蒂芬森在1992年的科幻小說《雪崩》中最先提出。在小說中，元宇宙是一個脫胎於現實世界，又與現實世界平行、相互影響，並且始終在線的虛擬世界。它栩栩如生、讓人沉浸其中，是一種更高維度的交互性體驗。
這個20年前的概念為何會在當下爆火？清華大學瀋陽團隊認為，技術渴望新產品、資本尋找新出口、用戶期待新體驗是元宇宙紅火的主要原因。當前互聯網產業的主要瓶頸是內卷化的平臺形態，在內容載體、傳播方式、交互方式、參與感和互動性上長期缺乏突破，導致「沒有發展的增長」。
與此同時，隨著疫情加速社會虛擬化，線上生活由原先短時期的例外狀態成為了常態，人類成為現實與數字的兩棲物種，而能夠實現時空拓展的元宇宙成為打破桎梏、走出內卷的關鍵。此外，AR/VR/XR、5G、人工智慧、雲計算、大數據、區塊鏈等技術的發展也為元宇宙提供了技術基礎。
這也是科技巨頭們紛紛跑步進場，布局元宇宙的原因所在。在一場可能到來的科技革命之前，誰也不願落伍。佐伯格就明確表示，元宇宙是Facebook的下一章，也是互聯網的新篇章。
元宇宙會有什麼？我們又可以做什麼？作為元宇宙第一股，Roblox率先提出了元宇宙的八概略素——身份、朋友、沉浸感、低延遲、多元化、隨地、經濟系統、文明，這些要素也得到了多數玩家的認可。
有觀點認為，作為與現實世界平行的虛擬世界，元宇宙的終極形態將指向人類的數字化生存。現實世界中地理位置彼此隔絕的人們可以在元宇宙中擁有自己的數字身份，「面對面」地進行交流娛樂，甚至生活工作，並創造任何他們想要的東西。
樂觀派認為，這會是一場全面的在線體驗革命，將在很大程度上或完全取代目前的平面互聯網。英偉達高管Richard Kerris甚至表示，元宇宙將很快成為現實。「你可能認為你不會進入元宇宙，但我保證在五年內，我們所有人都會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進入其中，頂級公司也將建立在相互連接的虛擬世界之上。」
比爾·蓋茨在最近發布的年終信中也表達了對2022年及以後的樂觀——包括一個 「更加數字化的未來」。他預測，在未來兩三年內，大多數虛擬會議將轉向元宇宙，3D虛擬化身可以復制出與真實房間中的感覺。
IDC預計，明年互聯網公司會在各自領域持續加碼布局元宇宙平臺，2025年中國將有3%以上的網民會在元宇宙平臺上擁有虛擬身份。目前中國網民規模達10.11億，即屆時將至少有超過3000萬人擁有元宇宙身份。
但在元宇宙備受追捧的同時，也引發不少爭議，甚至被視為「割韭菜」的新工具。近期，元宇宙炒房爆火，多個平臺推出虛擬土地交易，有地塊經過多次轉手漲幅超過680倍。知名歌手林俊傑花近80萬元買了三塊虛擬土地，香港房地產巨頭鄭志剛斥資約500萬美元（約3200萬元人民幣）購地，表示要打造「創新中心」。
還有大佬更加直接，認為元宇宙是泡沫和噱頭。全球首富馬斯克表示，不知道是否有必要相信元宇宙這種東西，目前它更像是一個流行的營銷術語。周鴻禕更是直言，元宇宙是一個新的圈錢手段，「我看Facebook的想法，真正按照他們未來的幻想，我覺得不代表人類的未來，代表了人類的沒落。」
科幻作家、被稱為「中國第一位元宇宙架構師」的劉慈欣更顯悲觀，元宇宙將是整個人類文明的一次內卷，最後會引導人類走向死路。「無形世界的生活如毒品一樣，一旦經歷過那裡的生活，誰也無法再回到有形世界裡來。」
在目前瘋狂的元宇宙熱潮中，也有人保持理性，持謹慎態度。蘋果CEO庫克稱，「我們不談元宇宙這類的熱詞，我們隻談AR。」在他看來，Meta和Robolox所描繪的元宇宙更依賴VR設備，由於技術、設備等門檻會將人與人之間分開，這與人的群居屬性相反。
騰訊雲副總裁、騰訊優圖實驗室吳運聲在最近的「創變者」2021年度騰訊Light論壇上也表示，元宇宙概念和范疇很大，不會因元宇宙現在很火，就全力去搞這個，會在擅長領域去做相幹研究。
字節跳動產品和戰略副總裁朱駿看好VR/AR技術未來在辦公、培訓、視訊、娛樂等領域的應用，但這個跟元宇宙概念沒有關係。「我們對特別宏大、非常抽象的概念一向持謹慎態度，內部也要求團隊避免使用這類概念，保持腳踏實地的風格開展具體工作。」
攜程創始人梁建章先前也公開表示，元宇宙的誘惑非常大，技術進步非常快，但真實世界的龐雜度遠遠超過元宇宙。「長遠來說，真宇宙一定能戰勝元宇宙，真宇宙一定更有趣、更高級、更有邏輯、不可替代。」但他表示，這並不意味著要完全拋棄元宇宙，而是可以利用它去激發對真宇宙探索的欲望和靈感，去促進真宇宙。
無論樂觀還是悲觀，不可否認的是，元宇宙目前仍在初級階段，技術應用還處於低級層次。科技巨頭加持和資本帶來的狂熱，難以改變元宇宙相對漫長的落地應用周期。還需值得注意的是，新的問題也在逐漸暴露，如近期Meta元宇宙爆出首例性騷擾，關於元宇宙的治理也需探討規范。
「人類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向外，通往星辰大海；一條向內，通往虛擬現實。」前一條道路就是「飛船派」，志在探索廣袤的宇宙世界，世界前兩大首富投身於此；另一條就是「元宇宙派」，目前已經高調開啟了大門，但這會是一個更好的時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