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吉·努南：希拉蕊代表著華盛頓的墮落

本文作者系《華爾街日報》專欄作家佩吉·努南

最近這段時間，特朗普說過最有趣的話不是嘲諷希拉蕊，而是他對彭博社記者喬舒亞·格林發表的一番評論。格林寫道：「特朗普說，事實證明他的政策以及對黨內大佬們的激烈抨擊都成了選舉靈藥，許多政客私下對此驚嘆不已。」他進一步寫道，特朗普似乎憑「直覺」料到，共和黨在福利和移民議題上的標準信條已不再對大量共和黨選民具有吸引力。特朗普說，他把自己的支持者視為「一場政治運動」的參與者。格林問他，五年後的共和黨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喜歡這個問題」，特朗普回應道，「五年、十年之後，共和黨會成為一個不同的政黨。共和黨將成為工人的政黨。它將屬於那些18年來真實薪水沒漲過的人們」。

這番話給我的印象是，特朗普把共和黨視作普通百姓的政黨——就像我孩提時代的民主黨和青年時代的共和黨一樣（作者1950年出生——觀察者網註）。

格林的文章意味著，特朗普不僅是個橙色頭髮的自大狂，其實在意識形態上，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一舉一動的背後其實都有政治意圖。這樣的文章我還是頭一次讀到。

由此引出許多問題。搞政治運動得靠隊伍——不僅要有民間支持者，還要有一支由在任官員和積極分子組成的隊伍。特朗普先生沒有這樣的隊伍，因為華盛頓的圈內人不僅憎恨他的主張，甚至對他代表著政壇新趨勢也感到厭惡。共和黨精英們必須考慮兩件事：一是共和黨的根本目標，二是保守主義在當前及未來形勢之下的基本內容。不管特朗普成功與否，這都是必須要做的，因為他道出了共和黨基本盤選民的心聲。華盛頓的許多保守主義精英對特朗普噓聲連連並不奇怪：他們處身於一個劃時代的歷史巨變中而不自知——他們迷失了。

特朗普現象中另一無關政策的部分是這樣的：

特朗普攻擊希拉蕊包庇她丈夫騷擾女性的行為，說她是丈夫的幫兇，「下流刻薄得難以置信」。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嘿，我本以為雙方要到十月才會撕破臉，現在才五月，這樣搞下去怎麼收場呢？不過，真正令我吃驚的是，左派人士並未對此表現出震驚。一小部分右派人士感到竊喜，一部分人存疑。難道這種事不該激怒女性，使希拉蕊看起來像個受害者嗎？然而到目前為止，特朗普的支持者似乎有所增加。

我驚訝地發現，特朗普並沒有把矛頭對準克林頓家族的政治軟肋，即希拉蕊聽聞丈夫的性醜聞之後，她非但沒有退縮，呼籲保護隱私——畢竟，被指責行為不當的不是她——而是以挑釁者的姿態在「今日秀」中主動站出來。盡管她知道丈夫的歷史、毛病，盡管每一條理由都足以證明指控屬實，她還是以特別的方式攻擊批評者：
「這個故事精彩之處在於，從我丈夫就任總統以來，右翼分子為了攻擊他，一直在羅織巨大的陰謀網……有些人得吃不了兜著走。」保守主義者占全美人數一半以
上，然而她就是如此評價這個群體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把個人受到的屈辱變作政治武器，進一步分裂了國家，激化了左右派矛盾。希拉蕊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戰爭永遠是她的第一直覺。如果保護自己的地位意味著分裂國家，那麼就讓它分裂好了。跟希拉蕊何談護國、何談愛國！

不過我認為，特朗普炮轟希拉蕊之所以沒有遭到反擊，是出於其他一些因素。用一個詞語來概括：墮落。在公眾眼里，希拉蕊代表著華盛頓徹底的腐朽墮落，而此時如果某個政治領袖能指明這一點，他就能得到人們的尊重。

這倒不是說每個人都是《醜聞》和《紙牌屋》的觀眾，也不是說這些節目在公眾心目中「只有一丁點」脫離現實（盡管許多人確實這樣認為）。我不時會碰到一些年輕人，當他們得知我曾在白宮工作時，就會半開玩笑半好奇地問我是否看見過有人把記者推到火車底下殺人滅口。我說，我知道有人想那麼做，但並沒有人真地做過，何況當年還沒人火車站謀殺這回事。（未來的某天，文化歷史學家可能會好奇，2016年政治標準突破底線是否與全民收看《紙牌屋》等節目有關，在這些目中，精英們被塑造為能力超強的變態狂；的確，這可能導致現實標準的降低。）

但在美國人民眼中，華盛頓真正的墮落在於體制的徹底墮落。舉一個幾年前很出名的例子：一位名叫洛伊思·勒那的國稅局高官在稅務審核上打壓持相反立場的政治組織。國稅局官員多在白宮做事，而白宮方面恰巧也厭惡這些組織。由於一名檢察長的調查，國稅局公報私仇的醜聞行將被揭穿，因此勒那特意在會議中插入了一個
問題，並預先編好了虛假的答案，試圖把醜聞歸咎於國稅局辛辛那提分支機構的底層員工，不斷扯謊，被國會傳召，靠《第五修正案》保持沉默——後來她拿著全額
養老金、補助、獎金退休。納稅人要長期為這樣一個針對他們、並毀壞國稅局名聲的女人負擔費用。

為什麼美國人不覺得體制是被操縱的？

在這個時代，華盛頓普遍的墮落甚於個人的墮落，勒那式的人總能幸免。

把目光轉回國務院檢察長關於希拉蕊郵件門的報告。它揭示了相當重要的一點：她公開說過的那些有關私人郵件服務器的話幾乎都是謊言。她就這樣厚顏無恥地、冷靜地、像屢屢得手的謊言家那樣撒謊。

不，她沒有獲得在私人服務器上處理公務的法律許可。沒有人告訴她這是正確的。她沒有遵守文件存檔的相關規定。國務院辦公室告訴外交人員的私人郵箱帳戶可能
會被攻擊，決不能用來處理公務。她已被告知，黑客對私人帳戶的攻擊大幅增加。有的專業人士好意提醒，但卻被告知不許再提起此事。

人們普遍認為，希拉蕊不可能為她的失當行為負責，因為民主黨總統麾下的司法部不會起訴一個可能獲得民主黨提名的總統候選人。

每個人都這麼想，不只是因為他們都看《醜聞》，更是因為他們都關注新聞。

人們期望看到公民社會的頹敗能被徹底蕩滌，於是特朗普這顆橙色的炸彈便從天而降了。

（青年觀察者周然譯自《華爾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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