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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頭翁
李提模太提出「種子論」
中國的教育不是好惹的。
幾千年的封建教育根深蒂厚,牢不可破。撼江山易,改朝換代易,撼中國封建教育難。
李提摩太
李提摩太是位英國傳教士, 25歲來到中國,又開始學習中國的儒教、佛教。難得的是這位年輕的英國紳士,不辭艱辛,不避苦難,深入中國城鄉,剖視中國社會。在李提摩太的回憶錄中可以看到,這位年輕時就蓄起歐洲流行的八撇胡的「洋鬼子」,既敢下餓殍遍野的重災區,敢在死人堆里行走;也敢登堂入室和朝廷顯貴面對面討論救國救民的辦法。他在中國的四十五年期間,正是中國大悲、大難、大災、大苦的時期,他曾和李鴻章探討救國之路,與張之洞對策是實業救國還是教育救國?與左宗棠討論先強軍還是先教育?與康有為爭論如何救大清國?與孫中山討教救國之路,是發動暴力革命?還是走教育救國之路?在1882年就留下過與李鴻章探討如何搞教育救國的辦法。
李提摩太向李鴻章提出了「種子」的教育思想。他建議由清政府撥款一百萬兩白銀投資教育,開辦新學校,招收新學生。李鴻章當時正為錢的事捉襟見肘,回答說政府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李提摩太提出了他教育救國的「種子論」,他說那一百萬兩銀子是種子錢啊。春天一粒種子,秋後百顆糧食。種下種子,就有了希望,終會有收獲。種子錢花得是最值當的。李鴻章問:從種到收要多少年?李提摩太說得二十多年。李鴻章苦笑著說,我們恐怕等不及。李鴻章講的是老實話,清王朝真等不了二十年。李鴻章沒有想到幾年後就爆發了義和團運動,他更沒有想到是由他簽署了辛醜賠款協議,就是這筆被義和團逼出來的巨額賠款,讓清政府被迫拿出了一筆筆教育改革經費,讓中國教育死水活流,春風有緣,終於解決了「種子」的問題。真是始料不及。
李提摩太首先遊說英國政府,英國政府終於同意第一個把庚子賠款中賠給英國的錢拿出一部分,在中國建創了第一所全新的大學,山西大學堂,徹底革除八股教育,設立物理、數學、機械等理工學科,完全模仿英國的大學,從課程直到課目。據說閻錫山就任山西大學校長時就曾說,沒有山西大學堂,哪能為我們山西培養那麼多人才?哪有我們山西今天的局面?吃水不忘掘井人,外國人能辦山西大學堂,我們就不能辦山西小學堂?閻錫山擲地有聲,發誓辦教育,山西小學率先在全國實行義務教育。
山西大學堂
自英國之後,美國政府也利用庚子賠款在北京創辦了清華學堂,即清華大學的前身,又創辦了燕京大學,由蔡元培先生親自書寫校名,由首任校長美國人司徒雷登登高掛上的。與美國哈佛大學合作成立了哈佛燕京學社,其校訓是: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讓人耳目一新。隨之一批利用庚子賠款在中國開辦了一系列「洋式大學」,上海聖約翰大學,成為中國第一所在美國華盛頓註冊的中國大學,南京金陵女子學院,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所女子大學,期間畢業的九百九十九名女大學生,幾乎都是那個時代中國女界乃至整個時代的驕驕者,被稱為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女子不但可以上學堂,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大學,這簡直是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禮教的造反。李提摩太和李鴻章的「種子難題」在義和團的反作用下,竟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解決。據統計,西方國家利用庚子賠款在中國至少建立了數百所各種新式學堂,設立了理學院、工學院、醫學院、神學院、農學院、林學院,學系達到一百多個。幾乎照搬了所有西方著名大學的學科、學系。一批著名的大學,直到今日仍屹立在中國教育界的前沿,是響當當的扛鼎者和舉旗手。如震旦大學、復旦大學、輔仁大學、之江大學、金陵大學、齊魯大學、東吳大學、華中大學、滬江大學、湘雅醫學院、協和大學、華南女子大學、華西綜合大學、嶺南大學等等,它們應該是中國最成功的「開門辦學」,還直接引發了「開門留學」,走出去,大膽向西方學習,向先進學習,向科學技術學習。留學是李提摩太「種子論」的一部分。李提摩太多次向李鴻章,向張之洞進言,要派遣中國留學生直接到美國、英國的大學課堂中學習,造就嶄新的一代學子。
李提摩太的「種子論」整整影響了一代人。
從「開門辦學」到「出國留學」
「開門辦學」和「出國留學」幾乎同步進行。這一筆筆從庚子賠款退款中拿出來辦教育的錢,沒被挪用一兩銀子,也沒被貪污一兩銀子,分分毫毫都被用在教育上,這在中國不能不說是個奇跡,尤其是在腐敗透頂的晚清王朝,這一筆筆庚子賠款的退款是怎樣保證都能用在辦教育上,至今沒有人願意深究這個問題。
1909年3月第一批赴美留學生啟程。從留下來的照片上看,首批只有48人,六人一排,穿著一色的「正裝」,上身馬褂,下身長袍,沒有一個有笑容的,像過堂考試似的。
他們個個都有些真學實才,否則不會在「洋人」的全程監考下脫穎而出。「洋人」不考八股文,考的是「歪門邪道」,他們都是「優種」,粒粒彌足珍貴,個個留學成材,都是中國當代著名的理工大家,了不起的數學化工專家,其中有我知道的梅貽琦先生。梅先生是天才,詩書世家,曾放出狂言:「誰背中國古經傳有錯漏,我可以接背任何章節。」是南開學堂第一期學生,張伯苓的得意門生。洋人招考,真的招了不少有真才實學的天才學生。梅先生作為庚子賠款第一期留學生從美國伍斯特理工學院學成歸國,曾與葉企孫、潘光旦、陳寅洛並列清華四大哲人,自1931年任清華大學校長後,無人不服,榮獲清華大學終身校長,兩岸清華大學校長,清華自成立,再無第二人。曾國藩的曾孫曾昭權,十六歲考取了庚子賠款留學生,就讀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電機工程專業,成為中外聞名的大家。
庚子賠款留學生第二期的趙元任,其父清末中舉,其母善詩詞昆曲,自幼承庭訓,熟讀經史,曾參加庚子賠款留學生第一期考試,果然手到擒來,名列前茅,因其母嫌其年幼,拖至二期。本來二期可以不考,直接留學,其父怕有人懷疑,令其再考。趙先生輕鬆而去,含笑而歸,只言一句:小試牛刀。其試卷讓考官亦驚愕,捷報直送家中。留學美國後,先在康乃爾大學主修數學,副修物理,十二門功課科科狀元,又到哈佛學得博士後,回康奈爾大學教物理學。回國後在清華大學教授數學和物理,「種子」開花結果,未用二十年,李提摩太的「種子論」再次得到驗證。
(圖為趙元任)
和趙元任先生同期赴美留學生,同期同榜的竺可楨先生,竺先生是美國伊利諾斯大學主修農業學,學成又考入哈佛大學地學系專攻氣象,獲哈佛大學博士,回國後曾連續13年擔任浙江大學的校長,是中國近代地理學和氣象學的奠基人,也是中國物候學的創始人。庚子賠款,赴美留學,是成就竺可楨先生的最關鍵的一步。無此開拓,觀竺先生世家,不過紹興一商人或浙東一學翁也。即使是顆粒飽滿的種子,無土無水,焉能發芽生長?
李提摩太的「種子論」印記在葉企孫身上。
庚子賠款留學三期後,改由清華學堂招生,清政府這一作法幾近英明,出國留學的事宜由「洋對洋」,清政府官員不得直接插手,這就是保證了留學生的公平競爭,擇優留學,至今並未看到有史料反映當年庚子賠款赴美留學中的弊敗和黑暗。這就保證了「種子論」中的優種,保證了顆顆種子,顆顆是優種,顆粒飽滿。只要提供合適的條件,就能生根茁壯成長,長成為國為民的有用之材。
大名鼎鼎的葉企孫先生就是名中高榜,直接考入清華學堂的第一期學生,那年他還未滿十三歲,清華畢業後,考取庚子賠款留學赴美,在美國芝加哥大學主修物理學,畢業後又考入哈佛大學,獲物理哲學博士。中國人的名字首次在物理學領域得到世界認可。
(圖為葉企孫)
葉企孫在美國的導師是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布里奇曼,錢三強在法國是師從居里夫人的女兒女婿,而錢學森的導師是世界著名空氣動力學教授馮卡門,並合作論文,創建卡門錢定理,周培源先師從貝德曼,後拜貝爾為師,在德國萊比錫大學師從諾貝爾物理學獲得者的量子力學創立者海森柏,吳有訓在美國的導師,是發現康普頓效應並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康普頓……
沒有開門辦學,沒有出國留學,他們的人生道路可能還有數條,但歸根結蒂會通向八股文的科舉制度或遷客騷人的先輩之途。
中國當代幾乎所有的科學技術之父,都出自留學生,沒有開門辦學,沒有留學辦學,豈有之父?無父何來之子?
中國太空之父,尊稱為錢學森,考取赴美留學生,考入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太空系,又入美國加州理工大學太空系,先後獲航空工程碩士學位和航空數學博士學位。如果沒有留學這條路,錢學森很可能子承父業,在政界為官,他雖是書香門弟,但其父為官,少時便隨父入京。若此,中國便無太空之父,很難再提太空之業。
圖為錢學森
中國導彈之父鄧稼先,五歲便讀史讀文,詩詞歌賦,提筆著文,後與楊振寧同讀於北京崇德中學後考入赴美留學生,在美國普渡大學專攻物理學,獲物理學博士。
中國原子能之父錢三強,也有稱其為導彈之父。其父為大文豪錢玄同,當年是錢玄同力促魯迅給《新青年》寫文章,因為魯迅那時正在老家紹興翻故紙堆,沒有錢玄同的指引魯迅可能不會投筆寫小說,而錢三強是錢玄同的兒子,他之所以走向原子能、導彈之路,完全是因為他清華畢業後赴法國留學,師從居里夫人的女兒、女婿,獲法國國家博士學位。錢三錢是中國「兩彈一星」的功臣,稱其為中國核彈之父亦不為勉強。
李四光被稱為中國近代地質之父,十五歲出國留學,先赴日本,又赴英國伯明翰大學。
吳有訓被喚之為中國近代物理學之父,留學美國芝加哥大學,芝加哥大學博士,與美國物理學家康普頓教授一起研究X射線。1928年歸國後任清華大學物理系主任,理學院院長,建立中國第一個近代物理學實驗室,開啟中國國內X射線研究。1936年,被德國哈萊自然科學研究院推舉為該院院士,成為第一位被西方國家授予院士的中國人。
橋梁建築專家茅以升,赴美國康奈爾大學土木專業學習,後又轉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工學院,獲工學博士,創立茅以升定律,亦為茅氏定律之父,當選美國工程院士。
圖為茅以升
中國稀土之父徐光憲,1945年留學美國,獲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兩次當選美國榮譽科學會會員,兩次被授予開啟科學大門的金鑰匙,是國際公認的稀土頂級專家。
葉企孫,是中國數十位大師的老師,拜師如拜祖,數典豈能忘祖?二十歲畢業於清華學堂,二十二歲獲得美國芝加哥大學理學學士,二十五歲拿到哈佛大學博士,是中國第一個研究磁學,堪稱中國磁學研究之父,創辦了清華大學物理系,北京大學磁學專門組。一九九九年中國政府表彰研制「兩彈一星」突出貢獻的二十三位科技專家,其中十九位科學家是葉企孫的學生,兩位是葉企孫學生的學生,另外兩人也與葉企孫有密切的學業關係。可以說,沒有葉企孫,就沒有中國的「兩彈一星」,至少可能推延五十年,乃至更久。
「開門辦學」,「開門留學」,又迫使清政府不得不進行一場教育革命,廢除八股制,開辦理工學堂,培養理工醫農等現代學科的科技人才。政府真的撥出官銀「十萬兩」,官派留學,派九至十三歲的幼童,經過考試選拔,直接送到美國留學,政府全包,當時由政府出資開辦了外語學堂,英語專業一次招生近百人。用庚子賠款退款在北京、天津、上海建成一批西式醫院,直接招收從西式學院畢業的中國學生。西醫大學正式在中國登台,中國第一所農業大學、林業大學也在籌建。
義和團撕開的裂口中,竟然照進現代文明、現代科學現代教育、現代理念的道道曙光。所有的中國人乃至全世界都始料不及。僅以美國哈佛大學為例,1919年前後,在此留學的中國留學生,今天說起來也讓人振聾發聵,他們是陳寅恪、趙元任、梅光迪、李濟、湯用彤、竺可楨、張鑫海、林語堂、樓光來、顧泰來……順便說一句,恰恰是利用了庚子賠款中美國的退款,作為把故宮建設成故宮博物院的建院的第一筆經費,故宮才能順利變成了故宮博物院,否則,故宮還將是封建帝王落沒的皇宮,且正在加速衰敗、破爛、頹圮,國寶也在不斷流失。正是因為當年把故宮辦成了故宮博物院,才使故宮新生,數典焉能忘祖?
隋文帝開皇時期,對教育實行了一場革命,實行科舉考試,一千四百多年後,中國教育又迎來了一次「黃金改革」,且結出了金色的果實。西方宣教士在義和團運動之後,屈指算來,從義和團運動導致的庚子賠款退款開始到日本入侵中國,這一歷史時期不過短短二十幾年,但對中國教育的衝擊卻是近乎「改朝換代」,「開門辦學」、「開門留學」,碩果碩碩,至今未見有超過那個時期的,中國一下子開辦了五千多所各類學堂,其中對後世乃至至今都有著深遠影響的有30多所大學和專科學院。辦學堂、建醫院、開學科、辦留學、請進來、走出去。
那個時期的二十年教育改革經受住了歷史的考驗,那二十多年培養出來的學生,幾乎都是社會的棟梁,有用之才,有位老專家曾經說過,沒有那二十多年的培養,我們在建國後就不可能自立更生,因為所有的一切人才,幾乎都是那個時代培養和教育出來的,中國真正能稱得上專家、大師、之父的都是從「開門辦學」走向「開門留學」。
小平一錘定音:要成千上萬地派,花多少錢都值得
1941年,梁思禮可能是最後一批赴美留學的中國高中生,又從美國嘉爾頓學院直接考入有著「美國太空之母」和「工程師搖籃」的普渡大學,又考取了辛辛那提大學的碩士和博士;1949年回國後,成為中國第一代太空人,可以稱為太空之父,他參加研制了中國所有新型導彈,他又是中國東風導彈之父。如果沒有去美國留學,梁思禮人生走向何處無人能知,但有一點是板上釘釘的,他絕對不會是東風導彈之父,東風導彈就有可能「晚產」、「難產」,晚年的梁思禮常常回憶起自己的留學生涯,梁思禮僅僅是最後一批「開門留學」中的一個,他後面還有鄧稼先……
半個多世紀以後,那扇沉重的,封閉得近乎銹死在大門終於被鄧小平只手推開。
1978年5月20日,為了與中國建立正式外交關係,卡特總統的代表、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來到北京。鄧小平次日下午和他會談。這次會談不但商定了兩國做到邦交正常化進程的大格局,而且認真商討了中國向美國派遣留學生事務。
聽聽這位前總統回憶:1978年5月20日華盛頓時間凌晨3時許,卡特被叫醒接聽電話。除了遇到危機,很少會出現這種情況。電話是布熱津斯基從北京打來的,卡特問,為什麼這麼早打電話?
布熱津斯基向他報告說,此時正和鄧小平在一起。
卡特問,是什麼壞消息嗎?
對方回答,不是壞消息,是因為鄧小平問你,能否接受5000名中國學生到美國大學留學?
卡特回答,你就對鄧小平說,我們可以接受10萬中國學生。
由於早年留學法國,鄧小平對留學生和現代化建設的關係有切身感受。他說:「我讚成留學生的數量增大,主要搞自然科學。留學生的管理方法也要注意,不能那麼死。現在規定每晚一定要回大使館,怕同社會接觸,這樣不利於學好外文,也不利於了解社會。跟人家搞到一塊,才能學到東西。」
鄧小平說:「不要怕出一點問題,中國留學生絕大多數是好的,個別人出一點問題也沒什麼了不起。即使一千人跑掉一百個,也只占十分之一,還剩九百個。」
鄧小平強調:「這是5年內快見成效、提高大陸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要成千成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教育部研究一下,花多少錢,值得。我們要從外語基礎好的高中畢業生中選派一批到外國進大學,今年選三四千,明年派萬把人。派出的速度必須加快。」鄧小平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開門辦學」、「開門留學」是他總設計藍圖的一部分,飲水思源,不能數典忘祖啊!鄧小平說:「今年至少先派3000人出去,算一下要多少錢?當然出國要貴一點。假定每人按5000美金計算,3000人才1500萬(美元)。派3000人出去,準備壞300人,5年後也可以收回2700人。」
這段話,充分顯示了鄧小平的決心。經歷了「文革」浩劫之後,1978年中國的外匯儲備淨值只有1.67億美元。要成千上萬地派遣留學生,要從非常有限的國家外匯中支出。鄧小平認為,這筆支出是應該花的。這就是「種子」錢啊,錢花在「種子」上,值!「種子」錢非花不可,再窮也不能窮教育,再窮也不能窮留學,再窮不能窮了「種子」錢!
鄧小平談論大規模增派留學生的決策,語氣堅定,一氣呵成。和將近一年前他拍板當年即恢復高考那樣,也是一錘定音。
懷念鄧公!
這是一本難得的回顧時代的書,一本對潮流和運動深刻反思的書,一本記載著知識青年複雜多重情感的書,這就是白頭翁新作《也是三春也是秋:我的知青歲月》,值得閱讀,值得擁有,值得置放在案頭。
>從「開門辦學」到「開門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