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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年春年最流行的是什麼?
看春晚?走親訪友?吃喝應酬?
錯!今年春節,最流行的,仍然舉家旅遊!
特別是出境遊!
今年春節,全國出遊人數將超過4億。出境遊人次更達700萬,比去年增加了50萬人,規模為歷史之最。
中國春節,已經成了全球的黃金周。
二
1、與往年一樣,今年春節,出境遊仍有一個特點:人多「勢眾」,無遠弗屆!
這個春節,全世界真的是被中國遊客接管了:在這個「旅遊者星球」上,中國人已經成為最大群體。96個國家、地區,海內外900多個目的地城市,都有中國遊客的身影,最遠到達南極。
不過,全世界人民看來是興高采烈地被淪陷,眼巴巴地盼望著中國金主們,來自己國家買買買!
據統計,當前,中國是全球最大的國際遊客來源市場。2018年全年中國出境遊旅客達到1.48億人次,比2017年全年1.29億人次多出1100萬,同比增幅達到了13.5%。
2018年中國公民出境遊的人數,比日本全國人口還要多,相當於英國+法國的人口全部傾巢而出在度假,消費總量超過1200億美元(8000億元人民幣)。
2、當然,與往年相比,今年春節中國旅行者出境遊,也呈現出一些新的特點:
第一,越來越多人傾向於家庭旅行,3人以上家庭出遊占比達七成,一家人在一起其樂融融。80後、90後群體帶全家旅行過年,更是成了春節出遊主力軍。
第二,越來越多人喜歡自由行,自由行超過跟團遊。更多人把旅行當做去體驗另外一種人生,希望獲得高品質的深入當地的旅行體驗。
第三,越來越多人追求高品質食宿,重視個人愛好。
這三個特點,指向一個共同的特點:在旅遊中,願意花更多的錢去消費。據統計,今年中國人出境遊的人均花費已突破1萬元!
中國遊客,簡直就是一個個會移動的提款機啊!
三
「富有的中國人登上飛機,所到之處,皆是黃金周!」
今年春節,最受中國遊客青睞的前十名出境遊國家和地區分別是泰國、日本、印度尼西亞、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美國、澳大利亞、菲律賓、義大利、阿聯酋、柬埔寨、紐西蘭、英國、西班牙。
1、去泰國避寒
據泰國媒體報導,春節期間預計將有超過33萬名中國遊客赴泰旅遊,為泰國旅遊業帶來100億泰銖(約合人民幣21億元)的收入。
現在,曼谷街頭,商場已經開始張燈結彩,紅色的燈籠點亮了普吉島,當地總計大約10萬間酒店客房的入住率已經上升到了接近90%。熱鬧的氣氛,甚至會讓人以為自己置身中國春節將近時的街頭。
對中國遊客,泰國人只能用兩個詞來評判:富有。泰國民眾都心知肚明:中國遊客=經濟穩定器,中國遊客的湧入對泰國經濟起到了巨大幫助:
旅遊行業是泰國經濟的第四大貢獻者,2018年創造產值570億美元,僅次於零售、農業和汽車製造業。而中國遊客占入境遊客總量的近三分之一。
2、到日本賞雪、泡溫泉
日本是中國人海外旅遊第二熱門的目的地,中國赴日遊客2018年全年達到創紀錄的838萬人次,人均消費金額是22.36萬日元(約合1.38萬元人民幣)。
為了吸引中國遊客,日本絞盡腦汁。從上月開始,以大學生等為對象,日本放寬了中國人赴日簽證的發放條件,同時增加了遊覽不同景點的旅行團,舉辦各種富有特色的活動。
比如,當地時間2月4日晚6點,日本東京塔前將舉行東京塔除夕夜點燈儀式。
去日本的中國遊客,對賞雪景及泡溫泉的需求較高。當然,購物也是日本遊的重要項目。中國遊客最慣常的口頭禪,是買:買保溫杯、買零食、買藥品。。。。
3、海島遊備受青睞。
除了「去泰國避寒、去日本賞雪成為風尚」外,海島遊也成了很多人的選擇。今年春節,海島遊占中國人春節出境遊總人次的6成。
普吉島、巴厘島、馬爾地夫、芽莊、塞班、沙巴、蘇梅島、沖繩、長灘島、毛里求斯等出境海島目的地人氣十足。
4、當然,這個春節,也一些地方倍感失落和鬱悶。比如韓國,比如台灣。
以前常年位居出境遊前三名的韓國,在今年春節出境遊熱門目的地榜單中一如既往地跌到了十五名開外。原本中國人旅遊目的地排名第一的韓國首都首爾,現在中國人門可羅雀。原因是什麼?相信大多數人心里有數!
而台灣政黨輪替之後,大陸赴台遊客數也持續低迷。
大陸遊客潮冷,苦澀只有自己體味。
四
世界有多大,我想去看看。
2018年,中國人均GDP已經突破一萬美元,中國已經邁入中等收入國家。
中國巨大的中等收入群體正在崛起,他們在創造巨大的多元化需求。中產消費的崛起,就是中國的機會!
正是快速增長的中國經濟,正是迅猛壯大的中產階級,正是不斷升級換代的消費,有力支撐了中國人出境遊的快速成長。
從中國出境遊的火爆可以看出,雖然2018年我們遭遇了一些困難,但中國在全球經濟版圖中仍在快速崛起!
從中國出境遊的火爆也可以看出,我們這代人正在經歷一場巨變。正是在每個中國人追求自身幸福的過程中,中國的崛起勢不可擋!
在這個新的一年,讓我們一起祝福中國,祝福這片土地上所有善良的、奮鬥的人們!
延伸閱讀:
《民國時期最具風流的傳奇女人,跟過三千個男人,堪稱用身體寫作的第一人!》
第1章 初相見
十四年里,顧輕舟的父親從未過問過她,現在卻要在寒冬臘月接她到嶽城,這只有一個原因——司家要她退親!
嶽城督軍姓司,權勢顯赫!
嶽城是省會,顧輕舟的父親在嶽城做官,任海關總署衙門的次長。在顧輕舟兩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父親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餘的人,倍受後媽的冷眼。
母親忠心耿耿的仆人實在不忍心看著顧輕舟受苦,便將她帶回了鄉下老家,一住就是十四年。
「是這樣的,輕舟小姐,當初太太和司督軍的夫人是閨中密友,您從小和督軍府的二少帥定下娃娃親。」來接顧輕舟的管事王振華,將此事原委告訴了她。
王管事一點也不怕顧輕舟接受不了,直言不諱。
「…….少帥今年二十了,要成家立業。您在鄉下多年,別說老爺,就是您自己,也不好意思嫁到顯赫的督軍府去吧?」王管事又說:「可督軍夫人重信守諾,當年和太太交換過信物,就是您貼身帶著的玉佩。督軍夫人希望您親自送還玉佩,退了這門親事。」
所謂的錢權交易,說得極其漂亮,辦得也要敞亮,掩耳盜鈴。
顧輕舟唇角微挑。
她又不傻,督軍夫人真的那麼守諾,就應該接她回去成親,而不是接她回去退親。
當然,顧輕舟並不介意退親。
她未見過司少帥。
和督軍夫人的輕視相比,顧輕舟更不願意把自己的愛情填入長輩們娃娃親的坑里。
「既然這門親事讓顧家和我阿爸為難,那我去退了就是了。」顧輕舟順從道。
就這樣,民國十二年的臘月初八,顧輕舟跟著王管事,從小縣城出發前往嶽城。而今天也正好是她的生日——今天她十六歲整。
看著王管事滿意的模樣,顧輕舟唇角不經意掠過一抹冷笑。
「真是歪打正著!我原本打算過了年進城的,還在想用什麼借口,沒想到督軍夫人給了我一個現成的,真是雪中送炭了。」顧輕舟心道。
去退親,給了她一個進城的契機,她還真應該感謝司家。
顧輕舟長大了,不能一直躲在鄉下,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都在城里,她要進城拿回來!
她和顧家的恩怨,也該有個了斷了!
退親是小事,回城里的顧家,才是顧輕舟的目的。
顧輕舟脖子上有條暗紅色的繩子,掛著半塊青螭玉佩,是當年定娃娃親時,司夫人找匠人裁割的。
裂口處,已經細細打磨過,圓潤清晰,可以貼身佩戴。
「玉器最有靈氣了,將其一分為二,注定這樁婚事難以圓滿,我先母也無知了些。」顧輕舟輕笑。
她復又將半塊玉佩放入懷中。
她的火車包廂,只有她自己,管事王振華在外頭睡通鋪。
關好門之後,顧輕舟在車廂的搖晃中,慢慢添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
倏然,輕微的寒風湧入,顧輕舟猛然睜開眼。
她聞到了血的味道。
下一瞬,帶著寒意和血腥氣息的人,迅速進入了她的車廂,關上了門。
「躲一躲!」他聲音清冽,帶著威嚴,不容顧輕舟置喙。
沒等顧輕舟答應,他迅速脫下了自己的上衣,穿著冰涼濕濡的褲子,鑽入了她的被窩里。
火車上的床鋪很窄小,擠不下兩個人,他就壓 倒在她身上。
「你…….」顧輕舟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男人壓住了她。
速度很快。
男人渾身帶著煞氣,血腥味經久不散,回蕩在車廂里。
他的手,迅速撕開了她的上衫,露出她雪白的肌膚。
「叫!」他命令道,聲音嘶啞。
顧輕舟就懂了。
不管是激 情的歡叫,還是淒厲的慘叫,男女赤身裸體的床鋪上,都會被默認為香艷無比。
香艷,可以遮掩男人的行跡。
同時男人用一把冰涼的刀,貼在她脖子處:「叫,叫得大聲些,否則我割斷你的喉嚨!」
顧輕舟渾身血液凝固,臉色煞白。
男人冰涼的上身,全壓在她溫熱的身子上。
她四肢僵硬了一瞬,沒有動。
他撕開了她的衣襟,肌膚相接觸,他汗淋淋的濕濡沾滿了她。
可這一瞬,顧輕舟沒顧得上他的輕薄,她的注意力都在架著她脖子的那把刀上。
「我……我不會…….」回神,顧輕舟咬牙。
脖子上一把削鐵如泥的刀,她不敢輕舉妄動,她惜命。
「…….你多大?」黑暗中,男人也微愣,沒想到是少女稚嫩的聲音。
「十六。」顧輕舟回答,被他壓得肺里窒悶,透不過來氣。
「也不小了,別裝蒜!」男人說。
這時候,火車停了。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吵醒了沉睡的旅客,車廂里嘈雜起來。
有軍隊來查車。
「叫!」男人聲音急促,他模仿著床上的表演,「再不叫,我來真的…….」
他雙臂壯實有力,聲音狠戾。更何況,他的刀架在顧輕舟的脖子上。
遇到了亡命之徒,顧輕舟失去了先機。
她沒有把握能制服這人,當機立斷,輕輕哼了起來。
像女人被歡愛那樣…….
她哼得稚嫩。
男人小腹處卻微微一緊,差點起了漣漪。
少女像小貓一樣笨拙的哼叫,充滿了誘惑力。
顧輕舟車廂的門被粗魯扯開時,她哼得很有節奏,因為男人的刀,移到了她的後背處。
然後,她就像被門外驚了似的,停了下來。
手電的光束照在他們身上,顧輕舟雪白的胸膛半露,肌膚凝雪白皙,滿頭青稠般的發,鋪陳在枕席間。
她尖叫一聲,摟住了她身上的男人。
軍官拿著電筒照,見屋子里的香艷,太年輕的軍官很不好意思,而顧輕舟又緊張盯著他,讓他六神無措,尷尬退了出去,心亂跳,都忘記要去看清楚她丈夫的臉。
而後,那個巡查的軍官在門口說:「沒有發現。」
腳步聲就遠了。
整列火車都遭到了排查,鬧了半個時辰,才重 新髮車。
顧輕舟身上的男人,也挪開了她脖子上的刀。
「多謝。」黑暗中,他爬起來穿衣。
顧輕舟扣攏自己斜襟衫的紐扣,不發一語。
火車輕輕晃動著,勻速前進。
車廂里靜默無聲。
男人覺得很奇怪,十六歲的少女,經歷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很鎮定的扣好衣衫,不哭不問,頗有點不同尋常。
他點燃了一根火柴。
微弱昏黃的光中,他看清了少女的臉,少女也看清了他的。
「叫什麼名字?」他伸手捏住了她的纖柔下頜,巴掌大的一張臉,落在他寬大粗糲的掌心。
她的眼睛,似墨色寶石般褶褶生輝,帶著警惕,也或許有點委屈,卻獨獨沒有害怕。
「李娟。」顧輕舟編了個謊言。
李娟是撫養她長大的李媽。
沒人會傻到把名字告訴一個亡命之徒。
她沒有掙扎,眼睛卻盯著男人放在腳邊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她眼睛微動,在思量那匕首下一瞬是否落在她的頸項。
微淡燈火中,她的眼波清湛,泛出瀲灩的光,格外嫵媚。
男人冷冽道:「好,李娟,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會給你一筆報酬。」
車廂外傳來了哨聲。
這是暗號。
男人把帶血的外套扔出了車窗外,顧輕舟才發現,他渾身的血跡,都不是他自己的。
他很疲倦,卻沒有受傷。
接應他的人已經到了。
他手里的火柴也滅了。
「你是哪里人,我要去哪里找你?」男人不能久留,又道。
顧輕舟咬唇不答。
男人以為她害羞,又沒空再逼問了,上前想拿點信物,就瞧見了脖子上的半塊玉佩。
他一把扯下來,揣在懷里,對她道:「這輛火車三天後到嶽城,我會派人在火車站接你!我現在還有事,不方便帶著你,你自己當心!」
說罷,他揣好顧輕舟的玉佩,火速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等男人走後,顧輕舟從被褥里伸出了手。
她掌心多了把槍,最新式的勃朗寧。
看著這把槍,她眼神泛出嗜血的精光,唇角微翹,有得意的笑。
被男人搶走的那個玉佩,她根本不在意,她沒想過要那玉佩帶來的婚姻,更沒想過用這塊玉佩保住婚姻。
玉佩不是她的籌碼。
而她偷過來的槍,可值錢了!
划算!
「這種新式勃朗寧,有價無市,黑市都買不到,他是軍政府的人。」顧輕舟判斷。
男人爬到她床上時,反應很快,還帶著一把很鋒利的匕首,顧輕舟失去了制服他的先機,卻同時摸到了他褲子口袋里的手槍。
顧輕舟一直想要一把自己的槍。
她怕男人想起槍丟了,顧輕舟不出聲,成功轉移了男人的注意力,直到離開,男人都沒留意這碴。
她不知男人是誰,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四五歲,渾身帶著傲氣。
他說在火車站接她,大概是在嶽城有點勢力的。
顧輕舟不會自投羅網。
第2章 姊妹惡
顧輕舟說服來接她的小管事,放棄火車,改乘船去嶽城。
她不想被那個男人找到,要回這支勃朗寧手槍。
嶽城那麼大,不走火車站進城,不信他能輕易尋到她;哪怕尋到了,顧輕舟也把槍藏好或者拿去黑市賣個高價了,死不承認。
「火車三兩時遇到管制,停車檢查,我害怕,不如去改乘船,從碼頭進城。」顧輕舟輕咬著唇。
她唇瓣飽滿櫻紅,雪白牙齒陷入其中,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望著,叫人不由心中發軟。
王管事雖然是個粗人,也懂憐香惜玉:「輕舟小姐別怕,咱們下一站下車,改乘船就是了。」
到了下一站,他們果然乘船。
乘船之後,顧輕舟對王管事也和顏悅色了些。
「我從記事起,就跟著李媽在鄉下,家里都有誰,我不知道…….」顧輕舟跟王管事打聽消息。
王管事善談,就把顧家之事,說了一遍。
顧輕舟頷首,和她了解到的差不多。
船比火車慢,他們遲到五天,才到了嶽城。
顧輕舟自己拎著棕色藤皮箱,站在顧公館門口,細細打量這棟法式小樓。
「這是我外祖父的產業。」顧輕舟心想。
顧輕舟的外祖父曾是嶽城富商,祖上是開布匹行的。
她的母親難產之後,她唯一的舅舅吸食鴉片膏,在煙館里被人捅死。
外祖父白髮人連送一雙兒女,承受不住就去世了,所有的家業都落入了顧輕舟父親的掌中。
「輕舟小姐,到家了。」王管事笑,上前敲纏枝大鐵門。
「是啊,到家了。」顧輕舟輕嘆。
這是她外祖父的產業,應該是她一個人的,當然是她的家。
自己的東西,她要慢慢找回來。
她瞇起眼睛,露出一個淡淡的弧度,笑得很靦腆純良。
「我長大了,家業該回到我手中了。」顧輕舟心想,唇角有個淡淡笑意。
王管事就在心中嘆氣:「這輕舟小姐太乖了,像只兔子。家里其他人可是比狐貍還要奸詐,她們肯定會害死她的。」
想到這里,王管事就覺得可惜。
一路相處,他還是挺喜歡顧輕舟的,不想她死得那麼可憐。
進了大門,一個穿著細雲錦旗袍的高挑女子,站在丹墀上,靜看顧輕舟,眼角帶笑。
她保養得當,約莫三十五六,腰身曼妙,風姿綽約。
「輕舟?」她輕輕喊了聲,聲音溫婉慈祥。
這就是顧輕舟的繼母秦箏箏。
秦箏箏是顧輕舟生母的表姐,卻和顧輕舟的父親顧圭璋暗通款曲,做了顧圭璋的外室。
那時候,顧圭璋和顧輕舟的母親剛成親。
秦箏箏比顧輕舟的母親早三年生子,所以顧輕舟現在有一個姐姐,一個兄長,都是她父親的血脈。
說來格外諷刺!
扶正之後,秦箏箏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顧圭璋和秦箏箏,帶著他們的四個兒女,住在顧輕舟外祖父的洋房里,光明正大將這棟樓改名叫「顧公館」。
顧輕舟唇角微揚,笑容靦腆又羞澀,修長的羽睫輕覆,遮住了眼睛里的寒意,不說話。
秦箏箏和王管事都當她害羞。
「這是太太啊,輕舟小姐,叫姆媽。」王管事提醒顧輕舟。
顧輕舟低垂著眉眼,笑得更加靦腆,「姆媽」是絕對不會叫的。
秦箏箏也配麼?
「別為難孩子。」秦箏箏和善溫柔,接過顧輕舟手里的藤皮箱,「快進來。」
「是。」顧輕舟聲若蚊蚋,踏入了高高的門檻。
顧家的大廳裝飾得很奢華,成套的義大利傢俱,一盞意式吊燈,枝盞繁復絢麗。
顧輕舟坐在客廳喝茶,秦箏箏問了她很多話。
很熱絡。
顧輕舟將一個鄉下少女的羞澀、笨拙、寡言和拘謹,表演得不著痕跡。
她偽裝成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秦箏箏「偵查」了半天,也得出一個「小白兔」的結論。
這孩子很好拿捏,不如她生母的萬一,就放鬆了對她的警惕。
乖巧膽小就行,秦箏箏能暫時容納她幾天。
晚夕,顧圭璋下班回來了。
顧圭璋乘坐一輛黑皮道奇,有專門的司機。他下車時,秦箏箏和顧輕舟在大門口迎接他。
他穿著一件玄色大風氅,里面是咖啡色豎條紋的西裝,同色馬甲,黑色領帶,馬甲口袋上墜著金表,金表鏈子泛出金光。
「你阿爸回來了。」秦箏箏笑著對顧輕舟道。
顧圭璋看到顧輕舟,腳步一頓,臉上浮動幾分驚訝。
「哦,是輕舟啊。」顧圭璋打量著顧輕舟,「你都這麼大了…….」
顧輕舟穿著月白色碎櫻斜襟衫,深綠色長裙,衣裳特別土氣,可她生得清秀,兩條辮子垂在臉側,格外雅致,比城里那些剪短頭髮的女孩子都體面好看。
顧圭璋很滿意。
晚飯的時候,顧輕舟見到了家里所有人。
顧家的四個孩子、兩個姨太太,顧輕舟都見到了。
她低垂著眉眼,不動聲色打量她們。
「你這辮子真可笑,現在誰還留辮子啊?」晚膳之後,顧家的四小姐顧纓,剪著齊耳短髮,拉顧輕舟的長辮子。
顧纓見父親對顧輕舟頗有好感,心生嫉妒。
顧輕舟眼風掠過,含笑不語。
「姑娘家就應該是長辮子!」顧圭璋不悅。
顧四被父親罵了頓,委屈嘟嘴。她和三小姐顧維是雙胞胎,今年都十三歲了,特別喜歡惡作劇。
「等她睡著了,去把她辮子給剪了!」顧四氣不過,出主意道。
父親不是喜歡顧輕舟的辮子嗎?那就剪了,看她如何得父親歡心!
「好啊好啊。」顧三興奮應和。
這對雙胞胎姊妹,商量著趁夜入顧輕舟的臥房。
顧輕舟的臥房,安排在三樓。
孩子們都在三樓。
顧輕舟房間隔壁,連接著她異母兄長顧紹的房子,兩人共用一個陽台。
「沒辦法了,三樓只剩下這間房。」傭人解釋道,「輕舟小姐您先湊合。」
顧輕舟試了試陽台的門,可以鎖上,就放心住下了。
她的房間,全是老傢俱,花梨木的櫃子、桌子,以及一張雕花木床。
淡紫色錦緞被子,倒也舒服。
三樓只有一個洗澡間。
顧輕舟去洗澡的時候,先被她異母姐姐占了,後來又是異母兄長,拖到了晚上九點半,才輪到她。
洗澡之後,她坐在床上擦頭髮,直到十一點才睡。
剛躺下,顧輕舟就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
她在黑暗中蟄伏著,繃緊了後背,像只戒備的豹。
「快點快點。」
顧輕舟聽到了老三顧維的聲音。
老三和老四要剪掉顧輕舟的頭髮。
「我不想剪她的頭髮,我想劃破她的臉,她長了張妖精一樣的臉,將來不知道禍害誰!」老四倏然惡狠狠道。
老三隱約也有點興奮:「阿爸會不會罵?」
「阿爸疼我們,還是疼她?」老四反問。
自然是疼她們了。
兩個小姑娘,其實更嫉妒顧輕舟無辜純淨的面容。
嫉妒讓她們變得惡毒。
她們聲音很輕,顧輕舟聽得一清二楚,她唇角微動,有了個譏諷的淡笑。
想劃破她的臉?
那這兩只貨要再去練個十年八年才行。
剪刀靠近,冰涼的鐵幾乎湊在顧輕舟臉頰時,顧輕舟倏然坐起來,一把抓過了老四拿著剪刀的手。
顧輕舟動作極快,反手就把老四手里的剪刀,就著老四的手,狠狠紮進了旁邊老三的胳膊里。
「啊!」
老三顧維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房子。
睡夢中的所有人都驚醒了。
第3章 笑天真
顧輕舟回到顧公館的第一個晚上,顧公館雞飛狗跳。
最先聽到顧三慘叫聲的,是顧輕舟的異母兄長顧紹。
他匆忙進來開燈,就見老三老四倒地,老四手里還拿著剪刀,刺入老三的胳膊,鮮血流了滿地。
血色暗紅穠麗,似一副詭異又華麗的錦圖,在地上緩緩鋪陳開。
老三的叫聲慘絕人寰。
顧輕舟則擁被坐在床上,嚇得臉色雪白,無辜睜大了眼睛。
她那雙純淨的眸子,碎芒瀅瀅,有種隨時要落淚的柔婉。
然後,顧圭璋、秦箏箏、長姐顧緗,兩位姨太太,全部擠到了顧輕舟的房間。
「是她!」老四大哭著,指著顧輕舟,「她抓住我的手,把剪刀插入三姐的胳膊里!」
這是實情。
黑暗中老三可能還不明白怎麼回事,拿著剪刀的老四卻是一清二楚。
只是太快了,老四還來不及反應,剪刀就插入了老三的肉里,而老四拿著剪刀的手全軟了,不敢抽出來。
眾人看到的,則是老四還維持捅老三的姿勢。
老四對顧輕舟的指責,沒有任何可信度。
顧輕舟則披散著一頭濃密長髮,瀏海輕覆著,瑟瑟發抖坐在床上,咬唇不語。
她多可憐啊!
所有人都覺得顧輕舟好可憐,嚇壞了。
「來人啊,送去醫院!」顧圭璋不相信老四的話,憤怒喊了下人。
先去醫院要緊。
去醫院的路上,老四還在大哭大罵,說:「就是那個狐貍精,她用剪刀捅三姐的。」
沒人答話。
顧圭璋緊抿了唇。
「阿爸,您要信我!」老四撒嬌著哭,「不是我捅三姐的!」
「輕舟半夜把你們倆拉到她房間里,還帶著剪刀,用你的手捅傷老三?」顧圭璋憤怒。
他覺得老四把他當白癡。
「不是這樣的,阿爸,是我和三姐想捉弄顧輕舟,剪掉她的頭髮,沒想到…….」
「閉嘴,你阿爸有眼睛,自己會看!」顧圭璋忍無可忍,狠狠摑了老四一巴掌。
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縮著肩膀。
父親從未打過她,這麼大還是第一次。
顧圭璋真的動怒了,秦箏箏也不敢說話,心疼抱著三女,身上全是血。
老三已經疼得昏死過去。
秦箏箏也怪老四。
老四一向頑皮,秦箏箏和顧圭璋都認為,肯定是老四想去捅傷新來的顧輕舟,結果黑暗中揮手過度,反而插傷了老三。
兩個蠢貨!
顧家的車子,連夜去了德國教堂醫院,顧輕舟的房間卻沒有熄燈。
她重新脫掉了睡衣,換了件正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等待著。
顧輕舟唇角有一抹淡笑。
初戰告捷!
顧家的人,並不是那麼難對付,他們人多心不齊,可以逐個利用。
有人敲房門。
顧輕舟收斂狡獪的微笑,換上一副純良的模樣,打開了房門。
是她的異母兄長顧紹。
顧紹今年十七歲,比顧輕舟大一歲,穿著綢緞睡衣,纖瘦高挑,手里端了杯熱騰騰的牛乳,遞給了顧輕舟。
「嚇壞了吧?」他言語溫柔,「喝點牛乳安神。」
顧輕舟接過來,捧在掌心。
「老三和老四從小就愛惡作劇,大家都看見了是怎麼回事,沒人會怪你的。」顧紹安慰顧輕舟。
顧輕舟垂眸不語,她修長的羽睫,遮蓋了眼睛,看不出情緒。
「早些睡吧。」顧紹拍了下她的肩膀,很快就縮回了手。
從小沒見過面的妹妹,很難產生親情,顧紹倒覺得顧輕舟很純美,像保存得很完全的古董,不染世俗氣。
他心頭微動,轉過來視線。
「阿哥,陪我說說話吧。」顧輕舟倏然輕輕拉住了顧紹的袖子。
顧紹一張臉就紅透了。
顧輕舟只是看出,顧紹眼神微閃,似乎對她有點動心,於是她試探了下,果然如此。
這一家人,沒有倫常!
顧紹卻不知顧輕舟的用意,坐下來陪著她閒聊。
顧紹問顧輕舟:「你在鄉下讀書嗎?」
「不讀,只認識幾個字。」顧輕舟低聲道。
「那你整日做什麼?」顧紹好奇。
顧輕舟細皮嫩肉,唇紅齒白,不像是田地里勞作的,應該也是養尊處優。
「我跟著一位師父學醫術。」顧輕舟道。
顧紹錯愕:「醫術?」
「嗯,中醫。」顧輕舟道。
「可中醫都是騙人的,現在學者們都在討伐中醫。」顧紹眉頭蹙得更深,「你學中醫有什麼用?」
「中醫並不是騙人的,那是老祖宗的智慧。」顧輕舟道,「比如阿哥你,生氣的時候會頭疼欲裂,甚至倒地昏迷、口吐清水。吃了很多西藥都不見效,若是我給你開方法,三劑藥就能吃好。」
「你…….你怎知我的頑疾?」顧紹大為意外。
「中醫便是可以相面而診斷。」顧輕舟道,「阿哥不是說中醫無用麼?」
顧紹啞口無言。
他自然是不敢讓顧輕舟治療的,只當顧輕舟是從旁處打聽到的,訕訕笑了笑。
他們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就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顧圭璋帶著女兒從醫院回來了。
顧輕舟和顧紹下樓。
顧圭璋帶著妻女剛進門,顧家的老四顧纓就瞧見樓梯蜿蜒處的顧輕舟。
老四恨極了,沖上來要廝打顧輕舟。
「都是你,你刺傷我三姐!」老四恨恨道。
顧紹擋在顧輕舟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你還瘋,還沒有鬧夠嗎?」
老四拳打腳踢。
顧圭璋呵斥一句:「都滾回去睡覺!誰再惹事,我的鞭子不客氣!」
顧輕舟只得先回房了。
這一夜,顧輕舟睡得很安穩。
她來了,她母親和外祖父留給她的遺產,該拿回來了!
十六歲是個契機。
哪怕沒有司家的退親,顧輕舟也準備十六歲回城。
十幾年里,她的鄉下遇到了一些能人。
她遇到一個老中醫,是北平政府高官的私人醫生,那高官倒台之後,老中醫有些仇敵,無奈躲到了江南,顧輕舟四歲就跟著他學醫。
她也遇到一個殺手,同樣在他們村子里隱居,他教顧輕舟開槍、簡單的拳腳功夫等。
另外,顧輕舟前年還認識一個滬上名媛,她丈夫是幫派人士,結仇不少。丈夫去世之後,她害怕報復,就帶著私產躲到了偏僻的鄉下。
那名媛教顧輕舟跳舞、油畫、彈鋼琴、品酒,以及衣著禮儀。
十六歲了,顧輕舟學會了高深的醫術、開槍、簡單的防身武術、城里貴族小姐吃喝玩樂的把戲。
她回來了。
顧公館只當她是個鄉下的小白兔,顧輕舟微笑:她喜歡他們這樣天真!
而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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