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月 14 日，身在東莞的宋威聽從姐姐的建議給相親對象寄了一盒巧克力，預訂的 19 朵紅色玫瑰也在一早送到了女孩工作的門店。如無意外，他們將成為情侶，並於今年年底訂婚，在未來兩年內結婚。盡管此時，距離他和女孩第一次見面的 1 月 28 日，還不到一個月，但一段婚姻的雛形已顯現。即便如此，宋威的媽媽卻還是覺得慢了。
民政部數據顯示，2018 年我國的單身成年人口高達 2.4 億人。這份龐大數據的背後，還有著無數因為子女婚戀問題而焦慮的父母們。
催婚與被催婚
宋威今年 26 歲，已經相親超過 3 年。1 月 28 日，他回家的第二天家裡人便為他安排了一場相親，女生出生於 1998 年，此前兩人通過線上和遊戲進行過一些簡單交流。宋威覺得這次相親成果不錯，女生雖然年齡不大，但十分體貼。短短十幾天的相處，兩個人已經互相萌生好感。
得知相親順利的宋媽媽要求宋威今年 3 月底就和女生訂婚，宋威如同被點燃的爆竹——炸了。他和姐姐吐槽：”有必要這麼著急嗎？我們連戀人都還算不上呢！”最終，大吵一架後，宋媽媽作出了讓步，決定讓宋威自己把握節奏。
2014 年，19 歲的宋威從湖北到東莞務工，從事汽修行業，第二年他交到了第一個女朋友。從那時候開始，宋媽媽就開始把讓宋威找個女友掛在嘴邊，當時宋威 21 歲的姐姐宋蕾還在讀大三。
宋蕾畢業後選擇了在深圳工作，從設計助理幹到設計師，2016 年以來，她在不同的公司之間輾轉，薪水水漲船高。隨之增長的還有年齡，由於個性較”宅”，不愛社交，沉迷追劇，宋蕾的朋友並不多，異性朋友一個也沒有。彼時，她正沉迷戀愛綜藝節目，對於另一半的要求很具體——身高 178cm 以上，長得好看。單身至 25 歲，宋蕾被媽媽安排的各種相親對象包圍了，一開始，她會故意冷落相親對象，在飯局結束後便不再回覆對方資訊。這種處理方式很奏效，但宋蕾也被相親對象們評價為”高冷””不好取悅”。為此，宋蕾和媽媽沒少吵架，媽媽覺得宋蕾挑剔，不好相處，宋蕾則覺得媽媽隨便什麼人都扔給她，根本不考慮她的想法。2022 年春節，在一家團圓的飯桌上，宋媽媽當著親戚朋友的面數落宋蕾，說：”有時候想到她都 28 了，還沒個對象，著急地睡不著覺。”
宋蕾和媽媽的緊張關係並不是獨有的，家住安徽的 momo 也曾因為催婚而跟父母關係緊張。momo 今年 31 歲，研究生期間談過一場戀愛，之後便一直單身。畢業後 momo 在北京”漂了” 5 年，2020 年 9 月辭職返回安徽老家。每到過年，她總會因為相親和父母爆發一場又一場的”戰爭”。momo 態度強硬，對於父母安排的相親一概拒絕。在她眼裡，相親就是把人當作貨物，稱斤論兩，投放市場，相親現場，就像媒人牽著兩頭花豬一人坐一邊，自賣自誇，十分尷尬。
瘋狂的數據
他們這樣的單身青年絕非孤例，民政部數據顯示，2018 年我國的單身成年人口高達 2.4 億人，其中有超過 7700 萬成年人是獨居狀態，宋威、宋蕾和 momo 都是這龐大數字背後的一員。
龐大的單身人數也帶來商機，各大婚介平臺發展迅猛，針對快速增長的用戶數據進行了大量分析，並看準時機適時推送。2021 年 11 月 11 日，珍愛網發布一篇《2021 年雙十一單身人群報告》，其中一項數據顯示，單身青年中 41.4% 的人空窗期長達三年以上，其中北上廣深位列單身三年以上人數排名前四位，深圳單身三年以上人數占比達 37.23%。2022 年 2 月，百合佳緣集團也發布了《2022 年春節假期大數據》，數據顯示春節期間平臺日新增用戶持續增加，較 2021 年春節期同期註冊量增長 7.9%、較 2020 年春節增長 91.8%。瘋狂的數據背後，折射出的正是當代單身青年的脫單困境。
▲《珍愛網 2021 年雙十一單身人群報告》部分數據
愈發細致的婚介服務
陷入困境的單身青年們並不是只有熟人相親這一條路，也有不少人選擇踏入婚介平臺。百合佳緣集團的資深紅娘朱富姣便親手促成過數位單身青年步入婚姻的殿堂。
朱富姣出生於 1988 年，2014 年踏入婚介行業，8 年來，她看著婚介平臺逐漸發展成熟，她服務的群體多是像 momo 這樣的 30+ 青年，他們或許在工作領域大放異彩，但也難逃脫單困境。在她看來，婚介服務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降低客戶投入的時間成本，高效的為客戶找到適合自己的另一半。
當客戶找上婚介平臺購買服務，便會得到一位前端情感老師和一位後端紅娘的全方位服務。確立擇偶標準後，匹配約會人選、約會形象指導、溝通技巧、注意事項、情感調解甚至會見家長該選擇什麼樣的禮物，都可以由紅娘和情感老師一手指導包辦，朱富姣將他們稱為客戶們的”爸爸””媽媽”。這種全方位的保姆式服務會一直延續到男女雙方成功步入婚姻。
2022 年，百合佳緣集團的註冊用戶已經達到 3.5 億人，如此看來用金錢購買服務，為自己的脫單之路保駕護航，似乎成為不少單身人士的另一個選擇。然而，當夫妻雙方脫離這種高效、標準流程操作的真空環境後，能否經受住現實的考驗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提前下場的年輕人
去年以來，朱富姣發現小齡客戶急劇增加，相親市場的小齡是指 28 歲以下男生和 25 歲以下女生。年輕的 95 後們，已經意識到隨著年齡的增長，單身正逐漸成為主流，為了不被落下，如同宋威一樣選擇提前進入相親市場的年輕人已不在少數。
25 歲的張玥便在春節後開啟了新一輪的相親，她是深圳本地人，家境優渥。作為獨生女，張玥早早便體會到了父親催婚的壓力。但張玥的媽媽卻希望張玥能夠晚點結婚，她說：”我希望你能跟相愛的人步入婚姻，而不是因為現實壓力。”這一點讓張玥倍感欣慰，事實上受限於社交圈固化，張玥對於自己能否在 30 歲之前找到另一半並沒有信心。她想著，現在開始相親和戀愛，步入婚姻時年齡還不大，哪怕婚姻失敗，還有重來的機會，她說：”現在開始相親，我的容錯率更高。”
張玥談過 4 段戀愛，對於另一半她早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她說：”除了硬件之外，另一半情緒穩定對我來說很重要，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每天要面對的事情非常多，我實在不想回家後面對一個需要我哄的另一半。””情緒穩定”這一條件，是張玥和她的朋友們擇偶標準中高度重合的一項。
“能使我步入婚姻的唯一理由是愛情”
張玥的相親並不順利，男孩子約她周五吃飯卻沒有提前訂好餐廳，收到約會資訊的時候她甚至下意識抗拒。和她同樣相親不順的還有宋蕾，今年春節她的相親對象和去年是同一個人。起初，她有些哭笑不得，問媽媽：”你是實在找不到人了嗎？”但她還是去了，才知道原來是男生對她仍有好感，希望能夠再爭取一次，由於在不同的城市工作，二人只能如此見上一面。
相親第四年，宋蕾認識了 11 個男孩子，她的標準從身高 178cm，長得好看變成了沒有標準。她說：”我逐漸發現，身高外貌這些都不是重點，相處的感覺才最重要。”
2022 年春節，momo 也第一次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親局，她說：”比我想像中其實要好的多，現在其實能夠坐下來花上兩個小時去了解一個陌生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當多認識一個朋友也好。”她們仍然單身，也將繼續面對新一輪的催婚潮，但已經學會了如何安撫焦慮的家長們。
她們在不同的時間裡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我依然期待愛情，能使我步入婚姻的唯一理由就是愛情。”
（文中宋威、宋蕾、momo、張玥均為化名）
深圳晚報記者 餘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