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婚姻,買賣新娘,從頭到尾商品化的交易很容易塌方。這時候,基本所有的問題將由最弱或無力的一方承受!
記者:Micky
從「越南新娘」到「柬埔寨新娘」
以孩子作為籌碼
「當生孩子成為了逃跑的籌碼,似乎也沒有那麼排斥了。」
「柬埔寨新娘」和「越南新娘」一樣,在百度百科中有著專有的解釋,專指柬埔寨中家庭經濟落後、貧窮、困難,而期望嫁到國外的柬埔寨女性群體。
在百度搜索「柬埔寨新娘」時,相關結果高達470多萬個,其中大部分都是柬埔寨招親、被騙、逃跑的消息。在大陸的網站上,赫然出現如此之多的買賣新聞,可想而知背後的產業鏈有多麼黑暗和頑固。
大多數「柬埔寨新娘」都是以商品來被衡量的,她們的價格,取決於年齡、美貌、單身情況。「柬埔寨新娘價目表」,這在人販子口中習以為常的話術,在旁人聽著卻是如此的刺耳。什麼時候,一個活生生的人,可以如同商品一般被論以價格、貼上標簽、同類競爭?
在河北張家口村、浙江省縉雲縣、江西凰崗鎮等地方中,都不乏出現許多柬埔寨新娘的身影。她們因為羨慕大陸人的富裕,期待遠方生活的富足,瞞著家人騙下海關,來到了大陸,但是等待她們的,可能是比柬埔寨更為農村化的一畝三分地。
在農村,她們承載了生育孩子的希望。在農村需要購買海外媳婦的家庭,90%以上的目標都是傳宗接代。一位被解救出來的婦女說,「被拐賣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淪為生育工具」。而當她們為男方生下孩子後,卻能因此而獲得一定的甜頭,稍微地被對方優待。但是和她們期待的夫妻相處之道來說,還是相差甚遠的。
於她們而言,盡快為對方生下孩子,似乎已經變成了「逃跑」的籌碼了。如果不能如願生娃,她們將一輩子禁錮在庭院之內。如若能生下孩子,她們也有了喘息之機,脫逃的機會也提高了不少。
所以對於不少困於山村的柬埔寨新娘而言,如果能有更多的機會逃跑,那麼生娃也沒有那麼痛苦了。但是這種孩子的出生,必然是帶著一種「枷鎖」的。
從「留守兒童」到「黑戶兒童」
不受兩國待見
當大多數人聚焦於柬埔寨新娘的時候,「留守孩子」的生存問題,也成為棘手問題。
在大陸,能利用非法手段購買海外新娘的男人,都擁有著一致的特性。在經濟上,他們能解決基礎溫飽問題,卻很難提高生活品質,打造一個優渥的家庭背景。甚至,有不少人還處在貧窮的「山溝溝」裡,連基礎的生存問題都沒辦法解決。
在這種情況下,柬埔寨新娘生下的孩子,沒辦法擁有優厚的家境,更無法接受優質的教育,在經濟和文化上都無法得到滿足。
一部分孩子隨著女方一同回到了柬埔寨,但在異國異鄉,擁有著「非純正血統」的他們,依然是不會被優待。被迫嫁過來的柬埔寨新娘,很多都是未成年,對於孩子,她們的母系感情比較少。回到家中,也容易受到家族的排斥,所以對於更多的柬埔寨新娘而言,放棄孩子,比擁有孩子更為解脫。
一位已經25歲的柬埔寨新娘,歷經拐賣、求助、遣返回國後,她的家人對她的遭遇三緘其口,不願意讓旁人知曉女兒的遭遇。對於女兒帶回來的孩子,他們也是百般無奈,絲毫沒有「外公外婆」的喜悅。這個孩子,是累贅、是負擔,是她女兒經歷了痛苦的認證。
「在柬埔寨,她開啟了自己的新生活,但是她的孩子,卻從出生就被扣上了污點,一輩子都難以安好。」
一位知情人士說道,這番話對於回到柬埔寨的孩子來說如此,而對於留守在國內的孩子,同樣是有如千斤重錘。
在國內,這些孩子大多留在了農村裡,陪伴在父親身邊,完成他們出生的「使命」。在很多人的觀念中,「混血孩子」都存在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不少中英、中美、中法的後裔孩子們,都為自己的身份沾沾自喜,嘗到了DNA的甜頭。
但是柬埔寨新娘產下的孩子,待遇卻完全相反。雖然他們承載著家族的香火希望而誕生,雖然他們被這邊的族人為之喜愛,但是他們的身份,依舊是讓很多人所不齒。
母親的出身,極其清貧困苦;母親的婚嫁,像商品一樣自由買賣;母親的生活,承受著文化和認知的差距。基於「有其母必有其子」的觀念,很多人都願意相信,這些新娘所產下的孩子,必然是比較「卑劣」的。
所以柬埔寨新娘誕下的留守兒童,和一般的「混血兒童」不同,他們沒有絲毫的優越感,甚至還過得不如普通人。因為有很多柬埔寨新娘是被騙來的,按照我國法律的規定,這類人群辦理戶口,需要有正規的外國護照、外國人永久居留證等。但是缺失了這些認證材料,她們被判定為「黑戶」,也遊離於社會保障之外。而她們產下的孩子,也相應地被處以「黑戶」對待,不受待見。
「媽媽被解救了
我卻一輩子難翻身」
原生家庭的溫暖缺失,是一輩子難以言喻的傷痛。
在福建省的一個村莊裡,有兩位孩子的媽媽是被迫從緬甸購買而來的,在孩子才5、6歲的時候,這位媽媽就找到機會離開村莊,至今下落不明。至於她是回到了緬甸,還是在外謀生,這十多年來,無人知曉。
在村裡,不少嚼舌根的長輩們都愛在背後指指點點,嘲笑她們的「緬甸基因」。在學校,她們經常因為膚色黝黑的問題被嘲笑,雖然大陸人慣來是黃皮膚,但是膚色明顯更深一點她們,看上去卻十分突兀,這一點,承襲了媽媽的真實膚色,洗不清、也割捨不掉。
除了膚色,她們也因為沒有母親而經常被同學攻擊。兩個孩子的性格各異,卻一樣缺乏安全感。她們討厭爸爸睡覺打鼾,卻還是要堅持和爸爸一起睡,她們討厭爸爸頤指氣使教育人,但是還是樂意跟著,被罵了也開心。這些,都是源自於她們內心的一種危機感,即便是爸爸粗糙的愛意,也比幻想中媽媽溫柔的撫摸好太多。
擁有父親的「鐵漢柔情」,這類孩子是幸運的。但是對於大多數留守的孩子來說呢,失去了母親、父親的雙重保護,他們猶如飄零的花朵,難以享受完美的照顧。
2010年,在德慶縣的邊遠小村落裡,有記者報導過,光是「越南新娘」就有100多個。而「越南新娘」產下的孩子們,穿著低廉樸素的衣服,在貧窮困苦的村中長大。可能一輩子,難以見到母親,難以走出大山。
曾有記者報導過一位「越南新娘」的孩子,14歲的陳山林跟著鄉人講國語,似乎和普通孩子無異。「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後做農民吧」,沒有讀過幾年書的他,對未來充滿了不解和迷惑,似乎已經將自己未來的人生,付諸在這一片黃土地上了。
在2010年,廣東省下發了《關於對外國人非法入境生育小孩入戶問題意見的通知》,從孩子的戶口方面,統一對「柬埔寨新娘」、「越南新娘」等群體所生孩子進行管理。陸陸續續,已經有不少孩子獲得了大陸國籍及身份證。
孩子的戶口尚可解決,但是原生家庭已經對這類孩子造成了難以解決的影響。身份血緣的不同,父母感情的不和,背景環境的落後,從心理方面,都讓孩子暴露在原生家庭的影響之下。
「媽媽被解救了,我卻一輩子難翻身」,似乎能印證「陳山林們」的未來,他們的出生,從備受人期待到不為人所愛,一切都由他們自己承受。在未來,除了要關註被拐賣新娘們的困境,更要讓留守的孩子們在平等自由的環境中,尋求更多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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