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信任的陌生人：家政平台的興起｜社論前沿

編者按：

按需經濟（on-demand economy）的興起相應催生了不少新型勞力平台(On-demand labor platforms)。最引起學者關注的是打車平台，所以從優步平台(Uber)發展出優步模式（Uberalization）。但今天我們來聊的是另一個行業——家政服務行業。本期推送的是Julia Ticona和Alexandra Mateescu發表在new media & society(2018)的文章Trusted strangers: Carework platforms’cultural entrepreneurship in the on-demand economy。通過研究發現，美國家政平台試圖通過技術方式使得勞力關係正規化，但是平台所創造的顯示度並沒有做到這一正規化，反而服務於平台公司和客戶的利益，並加劇從業者間的不平等。

這是社論前沿第S1152次推送

介 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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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線勞力平台，如優步、亞馬遜，一直是就業形態變化的爭論焦點。這些公司使用算法匹配勞力人員和消費者，促進消費者購買勞力者提供的商品或服務。因此，他們把自己定位為中介或交流平台，而不是雇主。平台公司通過激發互聯網的民主化潛力將人們與創業聯繫在一起，以此彰顯平台價值。然而，批評人士指出，這些多元化的市場是如何加劇就業自由化的弊端，惡化工作條件。

在過去十年里，勞力平台開始提供家庭照料服務，例如托兒或照料老人。不過，家政服務行業有其特殊性，服務人員大多得不到官方部門的保護，勞力場域是私人住宅，相對封閉，非正規和不受管制的條件普遍存在。隨著越來越多的平台模式進入美國家政行業，有必要重新審視平台在勞力力市場的作用。

研究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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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的主要研究方法是對平台材料的內容分析，基於紮根理論（grounded theory approach）進行研究。研究的平台有Care.com、UrbanSitter、Sittercity。另外，在美國紐約、亞特蘭大和華盛頓特區對43名從業人員進行深入訪談，他們是定期通過平台尋找工作的人。

研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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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平台力圖增強顯示度

美國家政平台積極鼓勵從業人員在國稅局等部門中的顯示度(visibility)。平台提供記錄就業情況的工具，包括在線支付界面、合同模板、勞力法指南等。平台提供綜合支付接口以減少以現金或支票支付的不便。在UrbanSitter應用程序中，家庭雇主會收到工作小時、費率和應付金額的匯總單，通過信用卡直接支付給工作人員。效率和方便性提高的同時，提供收據也使家政服務商品化，進一步遠離非正規經濟的特徵。

重要的是，智能支付不僅創建薪水記錄，而且還迫使使用者向國稅局報告工人收入。平台試圖塑造家庭雇主的自我定位，即家庭是小企業。通過將家庭雇主與通常人們理解的企業進行比較，平台積極嘗試將照料行業正規化。

平台還定位自己為教育工作者，引導家庭雇主和從業人員建立理想的雇傭關係。他們在網站上引導閱讀勞力法，鼓勵公平就業。通過平台的工作記錄進一步推進雇傭正規化。如果家政工人和家庭雇主「脫離帳簿」，即不通過平台記錄雇傭過程，那麼對於雙方都是有風險的。例如，會對從業人員日後抵押貸款產生影響，因為抵押貸款通常需要有書面的就業記錄。「如果你的工作沒有記錄，那就好像你沒有工作一樣」。所有平台都提醒家庭雇主確認從業者是否具備在美國工作的合法資格。

正規就業是一種「監督」，因為法律要求雇主在正常業務過程中保存各種雇員的 「詳細正式記錄」。這種監督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區別了正規就業和非正規就業。正規身份證件和薪水記錄往往在法律上有別於非正規就業。就業正規化需要在工人與雇主之間建立新型的能見度。雖然家政平台在其技術方面建立了各種可見度，但作為勞力力市場的中介(而不是雇主)，他們幾乎沒有動力確保其中介關係實際上符合實際正規就業的要求。

訪談中我們發現，從業人員強烈感受到平台在執行公平雇傭關係方面的不盡責。Care.com的使用條款提醒工人和家庭，除了一些例外，從業人員必須遵守聯邦、州和地方的最低薪水法律，父母則有責任遵守法律。在實際情況下，不遵守薪水、工時、工作條件法律條例的雇主屢屢存在。例如，平台設置了一個滑動標尺，給家庭雇主設置預期支付薪資，價格標尺的中心表示所在地區的平均薪水水平，並且最低薪資系統上設置了一個法律接受範圍內的低限，用於規避、限制雇主列出低於該薪資標準的職務。但訪談中，從業人員表示，其通過平台的私人消息傳遞功能或列表的職務描述部分看到預付薪資，和客戶通過平台私人消息告知的薪資完全不同，甚至實際工作完成後拿到的薪資比最低薪水水平還要少。

由此可見，這類家政平台力圖構建一種劃分正規就業和非正規就業的清晰界限，正規化需要加強對就業關係的新認識，例如采集身份信息、記錄薪水和保證納稅。然而，盡管平台為家庭提供了這些工具，但並不強制要求雇主使用這些工具，因此，平台只是形塑了從業人員和家庭雇主參與正規化的文化界限。因此，這類平台與不受監管的非正規市場沒有太大差別。

2、引人註目的個體顯示度

家政平台在多個方面提高家政人員的個體顯示度，如評級系統、通過社交媒體身份驗證、在線檔案等，最大限度地提高家政人員對於潛在客戶的顯示度，以標準化方式顯示從業人員的素質。客戶和家政從業人之間需要高度信任，因此這種顯示度對促進雇傭很有幫助。為此，家政平台全面、創新地宣傳自己的審查程序和安全工具。審查程序的基本形式是犯罪記錄檢查和機動車駕駛記錄檢查。完成這些檢查後將在從業人員的檔案上標記合格徽章。這類檢查並不是強制性的，但家政人員會被激勵接受身份調查，也有可能遇到「隱形的威脅」，因為如果不接受審查程序將在客戶的搜尋結果中被置於較低位置。

此外，從業人員的社交媒體資料被用來核實身份或從中彰顯其社會聯繫。例如，通過Facebook和Twitter個人資料驗證身份，個人資料可以出現在平台上。如果從業人員選擇不連接社交帳號，將以灰色圖標表示。這樣的家庭雇主監督形式模糊了從業人員的工作和生活間的界限。但這類家政平台認為，在線的個人顯示度可以成為工作者和私人雇主之間的第一個接觸點，使用徽章和其他衡量標準作為質量或可信度的代理是一種有效的方法。因此，從業人員採用不同的實踐辦法管理個人顯示度，如社交媒體策劃、製作傳記、製作照片和視頻，以及根據平台規定的指標優化顯示度。

平台的評價系統是控制大量、頻繁流動的從業人員的工具，讓客戶充當中層管理人員，用他們的偏好激勵從業人員努力維持較高評級，評價與評級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從業人員的工作機會。然而，在採訪中發現，客戶沒有普遍使用評價及評級系統，而且常常評價及評級被認為是草率、隨意的。許多從業人員感到沮喪，他們自己缺乏對糟糕評級的反應機會或提出質疑的機會，因為一次負面的評價實際上會使從業人員無法受聘。有時候，這種糟糕的評價比實際生活中的聲譽傳播更引人關注。

平台允許的個性化顯示度範圍超越平台本身的邊界，擴展到個人網路足跡。這意味著，所有平台上的家政從業人員面對著超出現實面對面互動範圍的責任，而且處於社會邊緣的、有族裔身份的、屬於外來移民的從業人員，將面臨更大的就業障礙。

家務工作是典型的「無形」工作，缺乏正式的工作保護，受制於客戶的私人住宅空間，形成一種非正規雇傭關係。家務勞力的獨特性推動著家政平台在正規化雇傭關係、勞力者顯示度等方面的努力。本文對家政平台的分析不僅解釋了服務工作中存在的不平等，而且說明了現有勞力力市場的結構。

文獻來源：

Julia Ticona, Alexandra Mateescu. (2018).Trusted strangers: Carework platforms’ cultural entrepreneurship in the on-demand economy, new media & society，20(11): 4384–4404

編譯：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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