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國家丹麥12月21日宣布禁止飼養水貂一年,同時宣布將把此前“土葬”的400多萬頭水貂屍體挖出來,重新“火葬”並作“無害化處理”。
丹麥養貂業受新冠巨大衝擊
在中國東三省的黑土地上,“有貂”、“買貂”和“穿貂”,絕對是“豪氣”、“高大上”的代名詞,但國內貂皮資源供不應求,不得不仰賴北歐國家、加拿大等幾個高緯度國家的養貂業,而丹麥的貂則是中國貂皮最重要的供貨來源。
丹麥是全球最大的水貂飼養國、貂皮生產國暨出口國,全國擁有約1100個水貂養殖場,水貂存欄數約1500萬至1700萬頭。
今年2月,席捲全球的新冠疫情蔓延到歐洲,丹麥也受到疫情影響。
在歐洲國家中,丹麥政府和國民對防疫抗疫較為“規矩”,疫情對人的影響也相對較輕,截至12月22日,該國累計確診138204例,累計死亡1053例,大規模“人傳人”社區傳播控制較好,完善但“厚度”不足的醫療和緊急救護系統也未被燒穿。
正因如此,直到10月底,丹麥農業及漁業部和水貂產業經營者主要的擔心仍集中在市場及物流方面。全球疫情及疫情應對手段的蔓延,會導致國際人流、物流的長期被切斷,令丹麥貂皮出口渠道不暢。
同時,大量職業人士在家辦公,各種商業及娛樂場所紛紛關門防疫,也會影響貂皮這種“顯擺屬性遠大於保暖屬性”的特殊服裝面料的銷售,以及在特定消費群體中的消費吸引力。
但問題很快就“走樣”了:10月底11月初,丹麥接連發現新冠病毒“五類”突變,多個水貂養殖場的水貂被發現感染新冠疫情。
而且越來越明顯的跡象表明,丹麥不但可能有“人傳貂”,而且存在“貂傳人”。這意味著,水貂成為迄今唯一被確認的、可以和人類間實現循環交叉感染的動物。
水貂養殖場
“水貂”成丹麥兩黨博弈籌碼
11月4日,丹麥首相弗雷澤里克森匆匆發布行政命令,宣佈在全國范圍內撲殺所有存欄水貂,隨後有消息稱,為杜絕疫情傳播風險,約400萬隻被撲殺的水貂已遭“土葬”——它們被埋入了該國西部小城霍爾斯特布羅和卡魯普附近軍事用地上。
但丹麥比較提倡環境保護、動物保護,一時間“反對不人道對待水貂”、“抗議’土葬’污染環境”的聲音四起,令政府和執政的社會民主黨頭疼不已。
目前,丹麥國會全部179個議席中,社民黨僅佔48席,不到總議席的1/3,比最大反對黨——自由黨也僅多5席,要拉攏多達6個反對黨才勉強湊足組閣席位,內閣基礎脆弱。
因此,自2019年6月5日選舉以來,社民黨和丹麥現任首相弗雷澤里克森一直小心翼翼,惟恐執政聯盟破裂導致內閣垮台。
“水貂風波”一起,自由黨等反對黨立即抓住機會,指責內閣未通過國會立法授權,就擅自下令撲殺並“土葬”水貂,不僅涉嫌違法,而且“嚴重損害養貂業者福祉”。
迫於形勢,11月18日,丹麥農業及漁業部長延森宣布辭職,他也是弗雷澤里克森內閣自2019年組閣後第一位辭職的閣員,而首相本人則來了個戲劇性的“公開含淚道歉”,將“水貂危機”化解。
延森辭職翌日,丹麥內閣宣布已完成水貂撲殺,接下來將討論補償養貂業者,撲殺“土葬”水貂難道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當然不會。
“禁養一年水貂”的代價誰來補償?
但隨後的檢測和統計表明,全丹麥帶有“水貂新冠基因突變”的人類確診病例高達373例,其中檢測出特定菌株、可基本確認系“貂傳人”的也多達12例。“水貂染疫情”的危機暴露無遺。
儘管內閣宣布“鑑於無新發現類似病例,毒株已滅絕”,但這回反對派和民間群體又不答應了。他們紛紛表示,不管“貂傳人”有沒有真的絕跡,養貂這種“高危項目”都應該叫停較長一段時間。
不僅如此,被埋掉的水貂是否借助土壤和地下水重新傳染給人類或其他動物,仍不確定。
這次內閣也學乖了:什麼都可以,咱去國會討論,表決、立法後怎樣都行,這就不是我一家的責任了。
於是就有了第二輪“水貂危機”的討論與博弈。於是就有了12月21日“禁養一年”、“土葬改火葬”兩項決議。
問題在於,誰負責?誰埋單?
內閣和首相仍稱“可導致貂傳人的毒株已消滅”,言下之意,“一年禁養”並非必須,更不是內閣和執政黨本意,“只是國會多數票決定這麼做,我們只好這麼做”,一句話把責任推掉了。
但補償問題卻繞不開:此前官方統計顯示,僅撲殺一項,政府就需要向水貂業者支付賠償金、補助金逾100億丹麥克朗(約合105億元人民幣),“禁養一年”的代價和所需補償可想而知。
21日,新任丹麥農業及漁業部長佈萊恩在國會表決通過相關決議後“對養貂業者的為國付出和忍辱負重深表感動和歉意”。
然而,光有感動、歉意而沒有真金白銀,恐怕是搪塞不過去的。
丹麥環境部宣稱“’土葬’水貂屍體沒有污染風險”,已有風聲放出,稱“土葬改火葬”可能一直拖到2021年5月才會“實操”。
接下來的小半年時間裡,國會、輿論、坊間將如何博弈,“土葬”水貂會不會惹出新的疫情傳播之禍,都無定數。從眼下情勢看,到時恐怕又要惹出一場轟轟烈烈的“政治疫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