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撰稿人@縣豪
在電影院養生的大齡青年
不久前,驚悚犯罪片《人質》在韓國本土上映。
這部由黃政民主演的電影曾延續兩周蟬聯韓國周票房冠軍,但口碑不如人意,在IMDb和豆瓣上的評分為6.5和6.1。
《人質》翻拍自六年前劉德華、王千源主演的國產犯罪片《解救吾先生》,相比原版7.7分的好評,顯然《人質》並未在中國影迷這裡獲得足夠的認可。
比原版中讓劉德華飾演電影明星的設定更進一步,韓國翻拍版直接讓男主角黃政民演自己,講述影帝「黃政民」於深夜歸家途中被劫匪綁架的故事。
台灣地區譯名即為《綁架影帝黃晸珉》
「黃政民演黃政民」,這是《人質》改編中最令人意外的地方,片中提及的《非法交易》《老手》等影片,正是黃政民的代表作。
《人質》中的綁匪共有五名,其中一名男共犯還是黃政民的鐵桿影迷。
綁架黃政民之前,五名綁匪已身負一起分屍案,案件中幸存的一位女店員則和黃政民一起,成為新案件的人質。
經過一番言語斡旋,雙方將贖金約定為5億韓元(約合人民幣270萬)。
兩名綁匪需要前往黃政民的住處拿到可以用來轉帳的OTP卡,另三名綁匪則留下監看人質,在警署全員出動追查人質下落的同時,黃政民也開始了同綁匪的鬥智鬥勇……
在韓國犯罪片於成熟中步入瓶頸的當下,《人質》可被視為一部典型的工業流水線作品。
敘事上,影片開場,便從警察視角直接引出分屍案,同時交織黃政民被綁架的過程,雙線快速合併後,影片即心無旁騖專註於案件本身,所以時長相比國產原版縮減近12分鐘。
風格上,汗黃的色調、具有壓迫感的攝影、凌厲的剪輯等,都承襲近年《犯罪都市》(2017)、《惡人傳》(2019)、《從邪惡中拯救我》(2020)等韓式犯罪片的一貫氣質。
只是相比上述犯罪佳作,《人質》的劇作格局更窄一些。
《犯罪都市》《惡人傳》《從邪惡中拯救我》
就連黃政民老練的表演,也成為這韓式犯罪流水作業中的標準一環。
黃政民為讓綁匪相信自己心臟病發,不惜口流涎水、小便失禁,大飚演技。
這種表演,誠然證明演員黃政民對自己的身體具有極強控制能力,但套路、模式化表演方式,正逐漸失去表演中可貴的真誠與自然。
回頭看國產原版《解救吾先生》,演員其實更接地氣。
《解救吾先生》根據演員吳若甫綁架案改編,片中香港影星吾先生(劉德華 飾)被冒充警察的華子(王千源 飾)一夥綁票,他同另一名人質小竇相互鼓勵,開始了爭取生機時間。
同時,警方展開爭分奪秒的偵破工作,在逮捕華子後,更使盡渾身解數和華子博弈,以探查關押人質的地點。
影片的亮點之一,即吳若甫本人出演刑警隊長曹剛一角,從而有一種打破現實和銀幕界限的觀影效果。
《解救吾先生》中的吳若甫
《人質》從《解救吾先生》那裡借了一個「明星被綁架」的故事殼,改編時既有原封不動也有大刀闊斧。
比如人物結構而言,人質都是「明星+普通人」,綁匪內部都含有窩裡鬥的元素。
劇作情節來看,都以綁架案為核心構成三條分支,對於明星形象的塑造,兩部電影異曲同工,明星相對出色的危機應變和情緒控制能力,使他們更適合在綁架案中充當保護其他人質的角色。
然而,《人質》和《解救吾先生》卻有更多不同,正是這些不同,使這一次的韓國翻拍未能達到國產原版的水準。
首先,兩部電影的敘事方式不同。
《人質》選擇了警匪動作片式的單刀直入,近乎粗暴地搗進劇情核心,缺乏敘事策略;
而《解救吾先生》開場,王千源的臉在案發現場和警局交替出現,說明導演有意選擇了倒敘和夾敘的非線敘事,從而更具刑偵片解謎的樂趣。
敘事之外,兩部影片一呼一吸的節奏感亦不同。
《人質》的「呼吸」很緊,除了綁架案,影片不再提供其它任何資訊或內容,緊緊圍繞犯罪案件展開。
《解救吾先生》卻通過背景音樂中的京劇唱腔、清晨的環衛工、公車、垃圾車、晨跑者、早餐攤點等與綁架無關的氛圍畫面,渲染一種城市蘇醒、人生繼續的生活感,使影片在緊張之餘,傳遞真實的生命氣息。
正因如此,《解救吾先生》才超越了單純犯罪片的維度。
這種氣息,也流露在人質和綁匪的交流中。
不同於韓版的劍拔弩張,吾先生和幾名綁匪的聊天,既含有打探資訊的目的性,更涉及家庭、理想、欲望等人生話題,言語周旋的同時,也有了一絲人情味。
這絲人情味,就是一部好電影的呼吸,也是目前翻拍版《人質》所欠缺的東西。
近年,越來越多的韓國電影公司注意到中國大陸類型片的魅力,開始了「逆向」的翻拍動作(此前多是我們翻拍韓國電影)。
如2017年崔岷植、樸信惠主演的《沉默》翻拍自2013年的《全民目擊》;
2009年中國諜戰片高峰《風聲》也已確定翻拍韓版,定名為《幽靈》,薛景求、樸素丹主演,2022年上映;
2016年陳坤主演《火鍋英雄》,也一度傳出被韓國各公司爭奪翻拍權的訊息。
然而,《沉默》《人質》的豆瓣評分都只有6.1,遠遜中國原作,證明了即便韓國類型片發達,翻拍也很容易翻車。
水土不服自然是主因。
《解救吾先生》有國內真實案件打底,《全民目擊》的核心詭計是基於中國人精神世界裡最重要的親情奉獻,更不用說《火鍋英雄》故事和畫面都紮根在重慶獨特的地區、飲食及方言文化中,此情此事此景若移植到韓國,韻味必然流失。
《火鍋英雄》中獨特的重慶地區景觀
從《人質》對《解救吾先生》的改編可以看出,韓國在翻拍時一般不會原樣照搬,還是在努力進行本土化再創作,但真正優秀的影片,其故事往往同創作者的原生地區水乳交融,這種交融,並非簡單的本土化改編可以剝離。
因此,《人質》在口碑上的失敗,不冤。
這種口碑落差,恰能提醒電影創作者,只有原創才具有真正蓬勃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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