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8天，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6就將在蘇格蘭格拉斯哥開幕。
「COP26是全球避免氣候變化最嚴重影響的最佳時機——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之一。」蘇格蘭零碳、能源和交通內閣大臣麥克·馬德勝（Michael Matheson）表示。
而在10月20日，頂級醫學期刊《柳葉刀》發布2021年度《倒計時：追蹤健康與氣候變化進展》報告。
相較於往年，今年這一年度報告發布的時間顯得格外早。
對於為何有意將發布時間安排在COP26舉辦之前，報告作者之一、哈佛大學全球健康研究所氣候與健康專家蕾妮·薩拉斯（Renee Salas）對媒體表示，「希望各國在COP26上作出雄心壯志的承諾，為促進全球公共衛生健康和公平開出最佳處方。」
本月，世界衛生組織也發布了一項氣候變化影響報告。這兩份重要報告都發出一個相同的警告：「氣候變化是當前人類面臨的最大健康威脅」，相較於新冠疫情，氣候變化給全球帶來的健康威脅程度更高、影響更持久。
「氣候變化會給人類健康帶來直接和間接的影響。直接影響主要來自極端天氣事件，如熱浪、寒潮、幹旱、洪澇等造成的死亡、傷害或疾病；而間接影響主要通過自然生態系統或社會經濟系統的介導來影響健康，例如城市中空氣污染物增加導致呼吸系統疾病，蟲媒和病原體的地理分布範圍擴大引起傳染病流行，氣候災害頻發導致人們流離失所和財產損失而產生的精神心理問題等。」清華大學萬科公共衛生與健康學院黃存瑞教授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黃存瑞稱，今年11月第二部《柳葉刀倒計時中國報告（2021）》也將發布，將具體介紹中國各地氣候變化給人群健康帶來的影響。
氣候變化如何影響我們的健康？
極端高溫
極端高溫天氣帶來的健康影響，是各類氣候變化影響中最主要和最直接的。
《柳葉刀》報告指出，目前，全球氣溫相較於工業化前已升高1.2攝氏度。過去7年是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段時期，2020年和2016年並列為有史以來最熱的年份。2019年，全球有近35萬人死於與高溫相幹的疾病。
哈佛大學全球健康研究所氣候與健康專家蕾妮·薩拉斯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19世紀下半葉，極端高溫天氣大約每十年出現一次，但現在，其出現的可能性是以往的3倍。
當地時間2021年8月11日，美國俄勒岡州波特蘭迎來高溫天氣，民眾在避難所中。圖/IC photo
今年6月，創紀錄的熱浪席卷美國西北部和加拿大西部。當時，加拿大一地的最高溫度達到驚人的49.6攝氏度。
熱浪引發了大規模傷亡事件。一周內，美國華盛頓州和俄勒岡州有超600人因超高氣溫死亡。《柳葉刀》報告指出，如果沒有氣候變化，這樣的熱浪幾乎不可能發生。
黃存瑞解釋，高溫天氣會使人體自身的溫度調節系統處於超負荷狀態，導致人群死亡率顯著升高，心腦血管和呼吸系統疾病、中暑及其他熱相幹疾病是常見死因。
高溫天氣也會導致水電解質雜亂、腎衰竭、尿路感染和敗血症等疾病的入院率明顯上升。另外，《柳葉刀》報告指出，高溫還會影響人群的心理健康和工作能力。
野火
研究顯示，氣候變化會使熱浪出現得更頻繁、更持久和更劇烈，也會進一步導致野火更頻繁出現。
極端高溫加上長期幹旱，會引發野火。2020年美國西部出現創紀錄的野火季，到今年，加州等地的野火仍頻繁肆虐。澳洲在2019年到2020年也曾發生毀滅性野火。
野火除了會帶來直接的人員傷亡，還會產生大量含有害顆粒物的煙塵，這會給人群帶來健康威脅。
輕微影響的症狀表現有短暫咳嗽、輕度咽喉疼痛；嚴重影響則有肺部疾病惡化、早產風險增加和死亡風險增加。
當地時間2021年8月5日，美國加州，「迪克西」山火持續肆虐。圖/IC photo
蕾妮·薩拉斯表示，在野火發生地附近，有害顆粒物的濃度是空氣健康標準限值的14倍以上，甚至在野火發生地600英裡（約合965.6公里）以外，其濃度也是標準限值的4倍左右。
這表明，野火也將影響距其較遠地區的空氣質量和該地人群的身體健康。
還有研究發現，離野火發生地越遠的地方，人群遭受的野火煙塵健康危害似乎更嚴重。
「有科學家認為，這可能是因為煙塵顆粒在空氣中發生了氧化反應，在空氣中停留的時間越長，對人類健康的危害越大。還有其他可能的影響因素是，離得越遠的人對野火煙塵危害的防范意識越薄弱，因此自我保護水平更低。」蕾妮·薩拉斯說。
空氣污染
空氣污染也是一大「健康殺手」。造成氣候變化的化石燃料燃燒，同時也加劇了空氣污染。
世界衛生組織今年9月發布的一項報告指出，據估計，全球每年約有700萬人因空氣污染而過早死亡。另一項於今年4月發布的環境研究顯示，化石燃料燃燒造成的空氣污染每年在全球造成超1000萬人死亡。
對於未成年人，空氣污染會阻礙肺部發育，導致呼吸道感染或加重哮喘；對於成年人，空氣污染還會增加患中風、糖尿病、神經性疾病等風險。
空氣污染物主要有顆粒物(PM)、臭氧、二氧化氮、二氧化硫等。因此，減少排放可以改善空氣質量，也可以減緩氣候變化。
另外，野火產生的煙塵也會加重空氣污染，嚴重危害人類健康。
去年9月，受美國西部多州野火影響，該國西海岸的四座城市——波特蘭、洛杉磯、舊金山和西雅圖躋身全球十大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之列。
更值得注意的是，野火造成的空氣污染還會進一步向其他地區蔓延。
蕾妮·薩拉斯指出，在美國，其東海岸就受到西部野火造成的空氣污染影響。今年2021年7月，紐約市出現了15年來最差的空氣質量。
當地時間2021年7月21日，美國紐約市被野火的濃煙籠罩。圖/IC photo
傳染性疾病傳播風險增加
氣候變化還導致一些傳染病的傳播風險明顯增加。
「例如，過去二三十年裡，登革熱在我國的傳播風險不斷增加。」黃存瑞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
登革熱是一種由蚊子傳播的疾病。氣候變化使得環境溫度、濕度、降水等發生變化，適宜蚊子生存的地理空間範圍不斷擴大，導致這一傳染病的傳播風險在世界範圍內都有所增加，其流行範圍也在向以往較寒冷的北方區域蔓延。
氣候變化引發「健康不屈等」問題
除了指出全球人類面臨的健康風險，《柳葉刀》最新報告還強調，氣候變化在人類健康領域造成了不屈等現象。
盡管一些欠發達國家的碳排放量並不高，但在這些地區，人群的健康往往遭到氣候變化帶來的更大威脅。
瘧疾和登革熱這類傳染病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大量存在。當地醫療衛生設施和基礎生活保障設施的匱乏，使得這類疾病造成大量人員死亡。
「在欠發達國家，由於缺少應對氣候變化的知識、人才和資源，以及公共衛生基礎設施較為薄弱、醫療保健體系不夠完善等，氣候變化造成的健康影響更為突出。」黃存瑞表示。
另外，「健康不屈等」問題還體現在代際之間——兒童更容易受到氣候變化所帶來的健康威脅。
無國界醫生組織成員拉克蘭·麥克弗 (Lachlan McIver) 對《華盛頓郵報》表示，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登革熱這類傳染病每天可能造成多達50人死亡，其中大多數是5歲以下的兒童。
這凸顯出一種「殘酷的諷刺」。「受氣候變化帶來的健康影響最大的，是那些在造成氣候變化中責任最小的人。」麥克弗說。
黃存瑞認為，氣候正義不僅體現在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還體現在國家內部不同區域，以及不同代際人群之間。如果不能將全球升溫控制在《巴黎協定》設定的目標數值之內，當下出生兒童的健康將會受到氣候變化的顯著影響，且這些影響會伴隨其終生。
新京報記者 向晨雨
編輯 樊一婧 校對 盧茜
>氣候變化帶來的健康威脅，或比新冠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