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 ~ 獵狐:一,禍起蕭牆

  蒼翠山連綿百裡,有五座山頭,其中以朝天峰最為陡峭,高逾千丈,聳入雲端。峰頂巨石上,一個身材魁偉的中年人,正在吐故納新。他的姿勢有些奇特,左肘與右腳著地,支撐身體。右手握住左腳,抵住心窩,仰面朝上。如此持續了半個時辰,他忽然翻身坐起,盤膝於巨石上。這時一半大老者,從樹後走出,隻見他足尖在藤條上輕輕一點,人便翻身躍起,空中一個轉折,落在了中年男人面前。原來是有人靠近,中年男這才收功。

  老者功夫不弱,年紀也長些,卻沖著中年彎腰行禮,恭恭敬敬的喊了聲:「見過師叔。」中年眉頭一皺,問道:「易水寒,你怎知我在此地?」易水寒直起身子,輕輕一笑,說:「師叔真是好雅興,竟然跑到三問教的地頭來清修,可叫師侄一翻好找。」中年大漢似乎對易水寒極為不喜,語氣低沉,說道:「你到底尋我何事?趕緊說完,立刻滾蛋。」易水寒依舊不惱,從懷中摸出一物,拖在掌心,這才說道:「師叔請看,可認得這是何物?」中年大漢搖搖頭,易水寒接著說:「這是空間船,添加燃料礦石,以熱力助推,可禦空飛行,速度極快。我受人之托,要將這空間船贈予師叔。不過,這只是個模型,只要師叔點頭,實物將於半月後,送至師叔面前。」

  中年大漢不言不語,眼睛緊緊盯著那空間船,易水寒被看的心中發毛。過了老大一會,大漢挪開眼睛,語氣趨於嚴厲,問道:「我華邦沒有此物,它應該是個外來品吧?」易水寒小聲應道:「師叔見聞廣博,正是美邦聚華堂,司徒雲登先生的一片心意。」大漢聽了,反而面容舒展開,輕聲道:「如此說來,你已叛出華邦,甘為外奴?」易水寒恭敬回到:「師叔此言差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美邦勢大,人人向往,那是人間樂土。師叔修為精湛,龜波伏地神功神功,更是聞名遐邇。雲登先生對師叔那是青眼有加,這才贈予寶船,以示交好。師叔若入了美邦,從此衣食無憂,潛心向武,何愁我九轉門不能發揚光大!」

  也不知大漢有沒有在聽,易水寒話音未落,便已問道:「司徒雲登先生如此厚愛,不惜以寶船相贈,應該是另有條件,師侄不妨一並說出來。」易水寒小心答到:「雲登先生也並無所求,只希望師叔交出龜波伏地神功。雲登先生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師叔著想。練這龜波伏地神功,不能親近女色,否則一朝身破,神功自廢。師叔今年也三十有五了吧,難道還能終生不娶麼?何不就此交出神功,化去內力,改練九轉陰陽掌,將九轉門發揚光大。從此三妻四妾,何等的快活!」大漢淡淡的道:「司徒雲登先生,思慮周祥,處處為蕭某著想,蕭沖實在是有愧於心。只不過茲事體大,還請師侄代為通傳,容蕭某稍作考慮。」

  易水寒聽了,以為蕭沖意動,當即低頭躬身,抱拳行禮,說道:「師侄遵命。」只不過,在易水寒低頭剎那,蕭沖長身而起,單掌成拳,暴擊易水寒天靈蓋。可惜蕭沖拳至中途,忽然全身酸軟,勁力一泄。提著的拳頭,重若萬鈞,再也舉不起來,整條胳膊耷拉著。隨即人也從空中摔落,跌倒在易水寒面前,仰面朝天,正好與俯首的易水寒,四目相對。易水寒保持姿勢不變,看著蕭沖憤怒的眼神,一聲輕笑,說道:「師叔,你我相識,非止一日。師叔的脾氣秉性,我很了解。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又怎麼會背主求榮,加入美邦呢?」易水寒說完,這才站直身子,雙手拍了拍衣袖。

  蕭沖躺在地下,知道中了易水寒暗算,反而冷靜了下來,問道:「你既知我的為人,還虛與委蛇,就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趁機下毒麼?」易水寒看上去溫文爾雅,一直不急不躁,說話總是徐徐道來,回答到:「師叔所言甚是,師叔對我也甚為了解,豈會不妨?以師叔的武功修為,我若當面下毒,毫無把握,殊為不智。」蕭沖微微挪動身體,想要坐起來,卻一絲力氣也使不出。易水寒勸到:「師叔還是不要掙紮的好,這是雲登先生的獨家秘藥撲跌散,中之無救。」蕭沖果然不再掙紮,喘著粗氣,說:「我華邦乃仁義之族,向無此種歹毒藥物,原來是外邦手段。只是我不明白,自你出現,我也是處處提防,卻不知,是如何著了你的道兒?」易水寒回到:「你我說話之時,難道師叔沒有發現,那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麼?」蕭沖這才恍然,他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沒有在意。這山巔上,也時有這種蝴蝶出入,再說那隻蝴蝶,並沒有近身。在他面前一尺處,繞著肩頭,飛到身後,離他後背尚有三寸,便即飛走。哪知還是被暗算,蕭沖忍不住讚到:「好陰謀,好計策,好手段。笑面狐陰狠刁毒,笑裡藏刀,果然是名不虛傳。」

  易水寒抱拳一禮:「師叔過獎了。」蕭沖道:「我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叫你的朋友都現身吧。」已經不需要易水寒吩咐,從遠處樹上跳下六人,來到易水寒身邊,分列兩旁。一中年女子嗓門粗大,問易水寒:「易大哥,是不是已經得手了?」易水微賤微點頭,然後問蕭沖:「師叔,師侄當此情形,再問師叔一遍,是否願意交出龜波伏地神功,然後去美邦,享受榮華富貴去?」蕭沖答到:「我蕭沖大好男兒,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甘願做那外邦走狗,供人驅使?你既知我的為人,多此一問,未免太蠢。」蕭沖眼神如刀,從面前七人臉上,一一掃過,七人不自覺的身體微微後仰,然後才接著說道:「南天七煞,好大的名頭,卻苟且偷安,願為外邦走狗,真是枉生為人。」

  

  中年女子性烈如火,踏前一步,抬腳要踢蕭沖面門,喝道:「先斷你幾顆牙齒,讓你胡說八道。」只不過她抬起的腳,被易水寒輕輕按下,便沒有踢出去。易水寒仍舊面帶微笑,問蕭沖:「師叔,你可知道,我師傅是怎麼死的?」蕭沖一怔:「傳言師兄在斷月崗,遭仇家圍攻,以至於失身跌落山崖,粉身碎骨而死。怎麼,難道傳言有誤?」易水寒道:「傳言是我放出去的,就是怕師叔你找我報仇。實則那晚情形,今日無異,師傅如同師叔一般,身中撲跌散,還拒不交出龜波伏地神功。師侄被逼無奈,只好痛下殺手。其實……」蕭沖目眥欲裂,不待易水寒說完,一聲爆喝:「住口,你還有何面目叫師傅?」蕭沖眼睛濕潤,接著道:「師兄仁義為懷,胸襟博大,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怎麼可能有仇家?即便是有,又有誰能將他打下山崖?我原該想到,一定是出了內鬼,只是不敢相信,我九轉門內,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誰知真的是你這個畜牲,欺師滅祖!可惜了我的好師兄……」說到此處,蕭沖放聲痛哭。易水寒待蕭沖哭聲止息,這才問道:「師叔,師傅已死,龜波伏地神功唯師叔一人知曉。若是師叔改入美邦,必得重用,他日定然風光無限。師侄為師叔著想,再問師叔一次:要生還是要死,全憑師叔自己做主。」

  蕭沖不再說話,只是怒目而視,望著易水寒。中年女子再次踏前一步,說:「看來不給你點苦頭吃,是不會老實的。」她抬腳依舊踢向蕭沖面門,這次易水寒沒有阻止,而是定定的看著。蕭沖對踢來一腳,視而不見,似乎忘了閃躲,抑或根本無法避開。眼看就是破相之禍,腳離面門不足三寸,蕭沖忽地扭頭,避過那一腳,同時伸右手在腳跟處一撥,使了個四兩拔千斤的巧勁。女子收勢不住,重心不穩,身體向下撲倒。蕭沖暴起反擊,以肩頭撞開女子,跟著就勢一個翻身,向山下滾落。

  這幾下兔起鶴落,快捷絕倫,又變起倉卒,南天七煞竟無一人出手阻攔,眼睜睜的看著蕭沖,在雜草裡往下滾落。瞬間遠去幾十丈。這時一中年男人才出口讚到:「蕭沖雄霸南天,威名赫赫,果然是名不虛傳。龜波伏地神功真是神異,中了撲跌散,還如此生猛!」被蕭沖放到那女子,此時爬了起來,叫到:「你們還愣著作甚?趕緊去追,若是讓他逃了,我們沒有一人可以活命。」

  大家紛紛轉身,欲要追下山去。卻見易水寒反而是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從腰間抽出煙桿,好整以暇的裝煙點火,又深吸了一口。中年女子見狀,一跺腳:「易大哥,你怎麼還如此悠閒,抽上了煙?」易水寒不答,一連抽了三大口,這才心情平復,咧嘴一笑,說:「放心吧,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易水寒面對蕭沖,不可謂不緊張。即便蕭沖身中撲跌散,易水寒仍舊神經繃緊,不敢有絲毫放松。他故作鎮定,談笑自如,實則整個人汗如雨出。待蕭沖滾下山崖,他才松了口氣。發現自己由於高度緊張,已經是疲憊不堪,遂就近坐下,抽起煙來。為的就是緩解疲勞,舒緩心情。

  其他六煞知道易水寒老謀深算,看他如此淡定從容,一定是成竹在胸。中年女子忍不住好奇,問道:「易大哥,你有什麼把握,可以追上他?」易水寒站了起來,從懷裡摸出一隻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然後說道:「我在師叔身上,灑了點化石粉,這隻蝴蝶會根據化石粉的氣味,找到師叔的。」

  中年女子喜道:「好,大哥想的周到咱們這就追過去,免得時間耽擱長了,被他溜走。。」易水寒笑道:「不急。」這下中年女子頗為費解,不明白易水寒是何用意。與其他五煞一起疑惑的看著他。易水寒知道不講清楚,大家都擔著一份心思,於是說道:「龜波伏地神功,非同小可,但教給我師叔一個鐘頭,他便能盡祛毒質,恢復神功。」中年女子道:「著啊,那還不快追?」

  易水寒反問道:「現在追上去,誰敢與他近前廝殺?」六煞面面相覷,竟無一人回答。中年女子問易水寒:「那以易大哥的意思是?」易水寒磕掉煙灰,回到:「師叔雖身中撲跌散,可臨死反撲,我想咱們七個,無人能承受他的雷霆一擊。」易水寒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師叔中了撲跌散,力不能聚,必須要運功才能驅毒。撲跌散的妙用,就是稍有殘存,便能迅速蔓延全身。咱們無需動手,就趁他運功之時,前去阻擊。不求擊殺,只為襲擾。過的五七十日,待他精疲力竭後,還不是任由我們為所欲為?」中年女子一拍手:「此計大妙,易大哥真是高見。」

  蕭沖一路向下滾落,碎石藤條,紮的他遍體鱗傷,卻也顧不得許多。以及半山腰,他勉力爬了起來,凝神傾聽,發現易水寒七人沒有追來。接著向下急奔了數百米,再拐彎尋了個僻靜處,準備運功驅毒。蕭沖調均呼吸,擺出仰面朝上,與山巔大石上一樣的姿勢,這便是他的龜波伏地神功。過不多久,有絲絲白煙從他身上冒出,蕭沖感覺力氣漸復。他估摸著,但有一刻鐘,便能盡祛毒質。眼看毒質已逼出十之八九,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笑面狐自以為算無遺策,他預計蕭兄需一個時辰,方能逼出毒質。就連我也看走眼了,以為蕭兄至少要半個時辰,才能完全祛除毒性。看來我們都錯了,堂堂蕭大俠,這區區的撲跌散,又怎麼用的許久時間?看這情形,應該不消半刻鐘,毒性可解。」聲音略顯蒼老,隨著話音落下,一頭髮花白老者,出現在蕭沖五丈外。

  蕭沖早已知道,有人窺伺在側,只是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既然他隱而不出,自己又急於運功驅毒,也顧不得許多。豈知正在緊要關頭,這人卻突然現身。蕭沖知道來者不善,卻也沒有收功,而是問道:「湯教主跟隨蕭某一路到此,不知意欲何為?」湯姓老者回到:「我與笑面狐頗有私交,欲助他一臂之力。」力字出口,三炳飛刀,呈品字形,射向蕭沖,覆蓋了蕭沖整個胸口。

  毒質已經十去其九,只差一些便能祛除乾淨,蕭沖心中無奈一嘆,只得起身避過飛刀。而這一動,之前努力也都白費。湯姓老者見蕭沖翻身坐起,沒有再接著出手。他的用意很簡單,就是阻止蕭沖運功驅毒。撲跌散的厲害之處,就是稍存一絲,便能迅速感染全身。蕭沖雖然祛除大半,內力盡復,可頃刻間,那種酸麻又已傳來。他沒有趁機對老者出手,老者故意離的較遠,防的就是他暴起傷人。蕭沖一旦出手,他早已桃之夭夭。蕭沖感覺內力漸漸失去,盯著湯姓老者,說道:「湯宗道,我看你與笑面狐有些私交是假,與我蕭沖有些嫌隙是真。想不到去年巷王鎮的群英會上,蕭某的幾句玩笑之言,卻讓你耿耿於懷。堂堂三問教的教主,何以心胸如此狹隘?」

  湯宗道面無表情,說道:「去年萬千英雄面前,你讓我顏面無存,辱我在先。今日偷入我教,在此練功,欺我在後。老夫眥睚必報,豈會置之不理?」蕭沖知道多說無益,便不再做聲。他清楚運功已是不能,湯宗道定然阻止。欲起身與之相鬥,他也會拒不接招。蕭沖乾脆起身,往山下走去,湯宗道也不阻攔,反而避過一旁。蕭沖下了山,沿小路向前急奔,跑了不足一個鐘頭,力氣耗盡。只得就地擺出姿勢,用龜波伏地神功驅毒。功行一半,南天七煞出現,他們與湯宗道一樣,隻在遠處以暗器襲擾,不讓蕭沖專心運功。蕭沖力氣隻恢復得兩分,明白糾纏屬於徒勞,翻身避過暗器,二話不說,展開輕功,繼續向前急奔。

  一追一逃,便是七日,早已遠出千里之外,從南天州進入了古風州。蕭沖每次力竭,就地運功,總在功行圓滿時,要麼湯宗道出現阻止,要麼南天七煞現身,暗施偷襲。七日一過,蕭沖已經精神恍惚。知道這樣下去,終究要累死途中。

  蕭沖再次被湯宗道打擾後,憋著一股勁,一口氣跑出五十餘裡,進入一座無名小山中。勉力上到半山腰時,發現一處山洞,蕭沖疲憊欲死,那還顧得了許多,埋頭沖進山洞。一入洞內,便爬到在地,大口喘氣。待喘息略定,這才抬頭打量洞內情形。洞寬不過五米,深有三丈,一覽無餘。

  在裡面石壁下,竟蜷縮著一個少年,正睜大眼睛盯著蕭沖。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皮膚白皙,卻污垢滿面,衣衫襤褸。少年的目光,既不驚也不懼,清澈又迷茫,看上去整個人十分敦實。蕭沖沒想到在這山洞裡,會有這樣一個少年,他知道以湯宗道與南天七煞的為人,看見少年,他是必死無疑。遂對少年喊到:「小兄弟,快快離開此地,遲了會有性命之憂。」無論蕭沖怎麼叫喊,少年總是不聞不問,不言不動。若非聽他有呼吸聲,蕭沖當真以為,那就是個石像。

  蕭沖無力再與他糾纏,以左肘與右腳著地,支撐身體。右手握住左腳,抵住心窩,仰面朝上,運起龜波伏地神功,開始驅毒。不消片刻,蕭沖臉色由煞白,變得紅潤,人也精神許多。正當此時,湯宗道又適時出現在洞口,他依然是不言不語,抬手三把飛刀射向蕭沖。

  蕭沖迅速坐正身體,伸右手中指,連彈三下,每一指都擊打在刀面上,將三把飛刀,一一彈開。湯宗道咦的一聲,駭怪於蕭沖的表現。前幾次面對飛刀,蕭沖都是避開,這次卻主動招架。正在湯宗道疑惑之際,看到蕭沖身後的少年,這才恍然。蕭沖有意挪到少年身前,以自己身體擋住他,希望湯宗道或南天七煞發現不了,救他一命。湯宗道射來飛刀時,蕭沖若是避開,背後少年必定死於非命。蕭沖只得起身硬接飛刀,這樣做不但毒性擴散更快,力氣消耗更是多多。蕭沖一動,自然露出身後少年。

  湯宗道的行徑,不齒於人,怎能流傳於世,自然是要將少年殺了滅口。他發現少年後,雙手齊揮,一十八把飛刀,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不分先後,齊襲蕭沖與少年。蕭沖忽的起身,踏前一步,雙手連伸帶抓,隨抓隨仍。一十八把飛刀,被他連打帶彈,接下一十七柄。卻有一柄擦著腰間而過,直奔身後少年,刀尖所指,正是少年額頭。那少年似乎傻了般,眼睛盯著刀刃,就是不知躲閃。蕭沖想要回身去救,已然不及。只好氣沉丹田,猛的張嘴,鼓力一吹。氣成一線,擊打在刀面上。飛刀被擊的橫移五寸,砰的一聲擦著少年耳朵,撞上石壁,火星四濺,這才掉落地面。

  蕭沖連日奔逃,體力能以龜波伏地神功恢復,只是這心力交瘁,損耗過度,卻不好恢復。第一次接湯宗道的飛刀,力氣用了大半。第二次接湯宗道的飛刀,非但竭盡全力,還強提心神。最後吹出的那口氣,更是聚集的最後一點心力。一口氣吹出,跟著口噴鮮血,色澤鮮紅。這已經不是普通血液,而是心頭之血。人也當即癱軟在地,動彈不得。湯宗道也看出,蕭沖是強弩之末,手掌一翻,又是一把匕首出現在掌心。

  湯宗道這次隻出一刀,對準少年,以腕力打出,速度不快。少年對射來飛刀,視而不見,仍舊蜷縮不動。蕭沖氣衰力竭,感官更為靈敏。心想,這少年難道是個傻子不成?原想不再管他,終是於心不忍。蕭沖用力咬破舌尖,劇烈疼痛,刺激他忽生出一股力道。以左手握住右臂,用力一扯,整條臂膀當即折斷。左手高舉斷臂,手上用勁,斷臂爆開,血肉橫飛,化為滿天血霧。蕭沖也站了起來,正好擋住射來的匕首。蕭沖以身體擋下這一刀,可惜力不從心,被飛刀推的後退七八步,正好退至少年身前,一屁股坐到地下。一連噴了三大口鮮血,跟著氣絕身亡。身體後仰,壓住了少年。一代大俠蕭沖,就此隕落,死的慘不忍睹。

  洞外湯宗道一字一頓,說道:「斷體重生大法!」蕭沖最後用的,確實是斷體重生大法,只不過由於力竭,只能發揮出半成威力。他也知道根本殺不了湯宗道,也接不下他的一刀。用斷體重生大法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拼命。而是讓自己有力氣站起來,以自己身體,為少年擋下這一刀。蕭沖自知難逃一死,要是臨死能救少年一命,也算死的其所。

  湯宗道陰狠毒辣,也不禁為蕭沖的豪俠勇猛而動容,喃喃自語道:「蕭大俠仁義過人,老夫實在是佩服。隻可惜,大俠一死,斷體重生大法與龜波伏地神功,將成絕響。」湯宗道說是為了往日被辱之恨,實則也是想圖謀蕭沖的神功。這才鍥而不舍,追了蕭沖七日時間。原本想磨到蕭沖無力動彈,再出手拿下,以酷刑逼他交出神功。沒想到蕭沖為了救人,自己卻先送了性命。

  蕭沖已死,湯宗道仍不敢進洞,在洞外思索,該如何擊殺少年?蕭沖擋在少年身前,用飛刀不能取其性命。湯宗道追擊蕭沖,一直用江湖常見的飛刀,就是不想讓易水寒幾人知道,還有人暗中相助。現在飛刀無用,又不想進洞去,那就只好用獨門手段,先碎屍,再取命了。湯宗道抬起右手,掌心如墨,正要劈出。忽覺有人靠近,估計是南天七煞趕到。他清楚少年落入七煞之手,那是有死無生,遂匆匆離去。

  湯宗道前腳剛走,七煞便出現在洞外,易水寒見蕭沖血肉模糊,似乎沒了呼吸。一個健步跨到蕭沖面前,伸手探他鼻息,果然已經氣絕。易水寒撲通一聲跪下,放聲大哭:「師叔,你為何要自絕後路,這讓師侄如何交代?」易水寒哭聲是真,只是不為蕭沖身死。因龜波伏地神功失傳,自己無法向司徒雲登交代。

  易水寒哭了一會,然後行了三叩九拜大禮,這才站起身子,拍拍塵土,對身邊的青年吩咐道:「十三,動手吧!」叫十三的青年,看著蕭沖屍首,不明白易水寒用意,人都已經死了,還動什麼手?易水寒見十三不動,說道:「龜波伏地神功失傳,我們拿什麼向雲登先生交代?只好委屈師叔,以他項上人頭,作為寬恕籌碼了。」十三這才明白,拔出腰刀,一刀砍下蕭沖頭顱。旁邊另一青年,迅速取出布袋,正好接住落下的人頭,再將布袋系在腰間。

  中年女子這時問易水寒:「易大哥,看這情形,蕭沖死前,應該經過一翻打鬥。現場血光點點,難道……」易水寒看著蕭沖的斷臂,說道:「不錯,應該就是新出的絕學,斷體重生大法。真是沒想到,師叔還會此等神功。」

  可憐一代大俠,死後都不能落個全屍。蕭沖頭顱被砍,身體失去平衡,隨後倒下。少年無處藏身,暴露在七煞面前。中年女子正對蕭沖,首先發現少年:「咦,竟然還有人。」易水寒聽了,轉過身,見到少年後,忽然開心一笑,說:「龜波伏地神功與斷體重生大法,未必會就此失傳。」少年無知無識,到還沒覺得什麼。其餘六煞,見到易水寒這笑容,無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華邦共有三十六州,每州四十八縣,一縣五十六鎮,鎮下七十二村。南天七煞來自七個州,分屬不同門派。易水寒南天州人,為人陰險狡詐,人送綽號笑面狐。以一套玉手琵琶指,譽滿南天州。他為九轉門大師兄,九轉門異常神秘,門主赤陽子一生共收了九名弟子,且規定每代傳人,不得超過九個,故而起名九轉門。

  赤陽子頗具傳奇色彩,年輕時已名動華邦,被稱為神州十傑之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讓人嘆為觀止。更令人稱奇的是,他所有武功皆為自創,十八班兵器,信手拈來。抬手踢腿間,自成招式。尤其晚年創出的龜波伏地神功,實是修煉內勁的上等法門,華邦人人垂涎。不過他傳功於弟子,都是因材施教,覺得龜波伏地神功,沒有一個弟子合適修煉,反而隻傳給了師弟蕭沖。

  赤陽子與蕭沖,名為師兄弟,實為師徒。有一次在甘州道上,蕭沖被人追殺,赤陽子正好路過,遂出手相救。蕭沖見赤陽子武功奇高,便要拜赤陽子為師。無奈赤陽子已收滿九名弟子,不能自毀門規。他又十分喜愛蕭沖的豪爽,人也精明幹練,武學天份不錯,於是就與蕭沖做了師兄弟。其時蕭沖不過十八,而赤陽子已經年過六旬。蕭沖武學天賦雖好,還是不能自創武功。但他獨出機杼,融合了甘州境內各種武功,最終在赤陽子的幫助下,終於創出一套自己的武學,這便是斷體重生大法。這種武功最大缺陷,便是若傷敵,先傷己,算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武功。後來經過赤陽子改造,將斷體變為借體,這便不損及己身。所謂斷體,斷的是自身肢體。而借體,借的是敵人肢體,或其他物體。斷體重生大法威力巨大,可用於傷敵。尤其用來逃遁,那是無往而不利。隻可惜蕭沖已死,斷體重生大法算是失傳。

  赤陽子成立九轉門時,易水寒已隨赤陽子學藝多年,入門也是最早,被尊為大師兄。不過赤陽子慢慢發現他心術不正,為人陰險狠辣,所以隻傳了他一套玉手琵琶指,其他武學一概不教。易水寒身為大師兄,人也活絡,便從其他師弟處,也學到一些武功。易水寒最覬覦赤陽子的龜波伏地神功,無奈赤陽子不傳弟子,卻傳給了師弟,他便無處偷學。正好美邦聚華堂的人找上他,願助他一臂之力,將龜波伏地神功弄到手。對方提出的要求,便是功成之後,要共享神功。

  兩人是一拍即合,隨後易水寒將赤陽子騙至斷月崗,暗中下了聚華堂給的撲跌散。易水寒知道師傅神功無敵,赤陽子一經中毒,跟著封住他周身三十六處大穴,赤陽子這才動彈不得。易水寒逼迫赤陽子,交出龜波伏地神功,赤陽子寧死不肯,易水寒不敢讓他活命,遂將師傅打下山崖。赤陽子一死,天下會龜波伏地神功者,唯蕭沖一人。易水寒又故技重施,同樣以撲跌散迷倒蕭沖,欲逼其交出神功。哪知蕭沖與赤陽子一般的硬氣,誓死不交出神功。幾翻拼鬥後,逃出千里,最後還是難逃毒手。

  脾氣火爆的中年女子,卻是孟玉嬌,名字雖然起的嬌氣,人卻歹毒,來自江州千蟲洞。千蟲洞專門以各種毒蟲害人,門下弟子不過幾十,卻讓人談之色變。孟玉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人送綽號孟婆湯,寓意得罪了孟玉嬌,離死不遠。她因貪念奇蟲鐵木花而不可得,遂也受了聚華堂挑撥,加入了南天七煞。

  傲雪年紀與孟玉嬌仿佛,人長的頗為秀美,心地良善,屬於開州慧劍門中子弟。慧劍門一色的女子,以劍術見長,清影劍法更是開州一絕。清影劍法一出,靈動輕柔,好似下凡仙子,落在湖面上,迎著粼粼波光,起舞弄清影,身姿曼妙,美不勝收。只是誰若認為這樣的劍法,中看不頂用,那就大錯特錯。清影劍法可剛可柔,能瞬間轉柔為剛,端的是凌厲無比。傲雪也是七煞中,唯一因鬼迷心竅,被聚華堂蠱惑,才加入的南天七煞。

  流波為太州人士,一名江湖浪客,善於同使刀劍。他左手刀,劈刀決威猛無匹;右手劍,破風劍法快捷絕倫,號稱刀劍雙絕。流波也是七煞中,唯一不是門派中人。他原本為大戶人家的看護,卻戀上了小姐九月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絕望之下,摔門出戶,從此浪跡江湖。而他人在江湖飄,心隨小姐搖,對九月影始終戀戀不忘。聚華堂趁機找到他,許諾要助他達成心願,隨後流波便加入南天七煞中。期許將來重回柳家,重奪九月影芳心。或者乾脆強娶豪奪,總之不將九月影納入懷中,不肯幹休。

  虎嘯來自東州鐵拳派,他在七人中,年紀最小,剛剛二十出頭。割下蕭沖首級,便是此人。虎嘯虛榮心極強,好高騖遠,主動找到聚華堂,為的便是揚名立萬。鐵拳們主修內勁,下盤穩健,一拳打出,虎虎生風。只不過虎嘯,功夫學了不到一兩成,便耐不住寂寞,外出闖蕩,最終做了外邦妖狐。

  風無痕則來自惠州從天教,一身輕功冠絕天下。七人中他年紀最大,因與掌教不和,憤而叛教出幫。最終為聚華堂所趁,網羅至麾下。吳昕屬於宜州金甲門,一身橫練功夫,幾可刀槍不入。吳昕為人處事,不分好壞,隻憑喜惡。向來不善於思考,不辯情由。人家都戲稱他為,無心散人。南天七煞,天各一方,被聚華堂組織到一起,在南天州闖出了偌大的名頭。而後便派給他們第一個任務,就是謀奪九轉門的龜波伏地神功。

  易水寒在七人中,年紀不算最大,武功也不算最高。但他精於算計,為人陰毒,誰也不敢輕易得罪。時間久了,自覺形成了以他馬首是瞻。設計蕭沖,便是易水寒的主意。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三問教的湯宗道,暗中插了一腳。更沒想到蕭沖要用斷體重生大法,以至於功敗垂成。正當他絕望時,卻發現蕭沖身後,藏一少年,不禁大喜過望。

  一般武者,將死之時,都不忍絕學失傳,要尋人傳承。蕭沖被追了七八日,難有機會尋人傳藝,等到此處,看見少年,明知不免一死,又怎會不將絕學傳下?易水寒這樣想,原也不錯,他卻不知道,湯宗道暗中出現,怕自己的齷蹉行為,流傳出去,欲致少年死命。蕭沖為救少年一命,拼死護住。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傳藝之心,反正是未曾授藝身已死,卻讓少年遭了無妄之災。

  虎嘯對易水寒最為衷心,聽易水寒看著少年說,神功未必就此失傳,已知其意。將蕭沖首級掛在腰間,來到少年面前,先是一腳踢開蕭沖屍身,再一把將少年拉了起來,問道:「這人是不是將龜波伏地神功傳給你了?」他怕少年不懂,指著地下蕭沖屍身,又問了一遍:「他跟你說了什麼?」

  少年瞪眼瞧著虎嘯,一言不發。虎嘯連問三遍,少年只是不答。虎嘯握住少年肩膀的手,漸漸用力,骨骼錯位的聲音清晰傳出。少年額頭,汗如雨出,顯然疼痛難忍。可他的表情卻無變化,透著絲絲倔強。眼神變的更深邃,看的虎嘯有些發毛。虎嘯一咬牙,發狠要卸掉少年一條臂膀,傲雪見狀,走上前對虎嘯說道:「你先離開,讓我來問他。」虎嘯應道:「這小崽子太可恨,讓我先斷他一臂再說。」

  傲雪溫婉一笑:「怎麼,連姐姐的話也不聽了麼?」虎嘯一窒,生怕傲雪會當真動手,不知如何是好,回頭看著易水寒,見易水微賤微點頭,這才放開少年,卻仍舊是扇了少年一耳光。傲雪眉頭一皺,虎嘯這才趕緊退回原地。傲雪見少年不過十多歲年紀,身高卻與她相當,甚為奇怪。她抽出絲巾,替少年擦了下臉,這才柔聲問道:「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快把你知道的,告訴姐姐,不然你要有的苦頭吃了。」「你會說話麼?」

  少年看著傲雪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對於她的問題,卻一樣的沉默不語。無論傲雪如何循循誘導,少年總是不答,就像是不會說話,或者聽不見傲雪的聲音。忙了半刻鐘,傲雪也束手無策。孟玉嬌早已按耐不住,上前又是一個耳光,扇在少年臉上。虎嘯與孟玉嬌兩巴掌,極為用力,少年兩邊臉頰高高腫起。傲雪皺著眉頭問孟玉嬌:「玉姐你要做什麼?」

  孟玉嬌手掌一翻,一隻指甲大小,黑色的蟲子出現在掌心,對傲雪回到:「這小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要讓他常常穿心蟲的厲害,看他還說是不說。」傲雪一把將少年拉到身後,說:「他還是個孩子,慢慢問也就是了,玉姐不必嚇他。」孟玉嬌眼睛一瞪:「誰有興趣來嚇他,我就是要讓他嘗嘗,萬蟻鑽心的滋味,看看他的最到底有多硬。你讓開。」

  傲雪不讓,勸到:「玉姐,你的穿心蟲何等珍貴,用在他身上,不嫌浪費麼?還是讓妹妹慢慢問他吧。」孟玉嬌皺著眉頭,問道:「你到底讓不讓?」傲雪顯然不懼孟玉嬌,只是姿態仍舊放低,說:「姐姐息怒,為這樣的臭小子生氣,不值當的。」孟玉嬌雖然惱恨傲雪,也不敢當真與她翻臉,兩人僵持不下。易水寒走過來,對二人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帶他回千葉島,慢慢再問不遲。」

  千葉島位於西海,毗鄰日邦,距離華邦南天州海岸,尚有百多裡。東西島長約十餘裡,中間寬有二三裡,道上植被茂密,尤其盛產一種帶刺的藤蔓。島中間有一片開闊地,房屋十多間,全為華邦建築風格。木制結構,上下兩層,屋前有一寬大樓臺。千葉島屬於法外之地,無人管轄。原先為美邦聚華堂落腳點,後來美邦征服日邦,人員便上了岸,居於日邦境內,南千島因此空置下來。南天七煞深知,自己為美邦辦事,定要被神州同胞不恥,為防不測,特地向聚華堂索要千葉島,藏於其中。

  想要去千葉島,需揚帆出海。離千葉島最近的碼頭,是位於白湖鎮的瀝水碼頭。易水寒極為小心,專門派遣徒弟古川,在碼頭上開了間飄香樓。名義上是酒家,實則為千葉島耳目。當有外敵來襲,瀝水碼頭是必經之地,古川則點燃特制燈籠,再將它放入空中,以此通知易水寒,有敵來犯。

  古風州距離瀝水碼頭千餘裡,南天七煞帶著少年,怕招惹是非,晝伏夜出。走了十多天,才到飄香樓。古川見到師傅,要立馬為他們安排食宿,被易水寒攔住,吩咐他馬上安排船隻,要回千葉島。古川不敢怠慢,領命而去。

  七人回到千葉島,已是薄暮時分,踏上島嶼,眾人才長松一口氣。一路走來,七人聽大家都在議論,大俠蕭沖,竟然被人殺了。而後各種猜測,有說為仇家追殺;有說是鬼怪所為,不然何以不留全屍,連首級也割走?更多的猜測,是美邦暗中下手。蕭沖為人豪俠仗義,尤其痛恨番邦外族,處處與其尷尬刁難。美邦對他是恨之入骨,因而設計痛下殺手。

  此時的美邦,征服了世界半數邦國,終於將目光瞄準了華邦。他們貪念華邦精妙武學,以及豐富物產。由於華邦地大物博,他們也不敢明面上太過放肆,遂招納一批華邦武者,從事各種危害華邦的活動。南天七煞便是其中之一,算是壞事做盡。華邦人提到番邦外族,無不切齒痛恨。尤其提到身為華邦兒女,卻甘為外奴走狗之人,更是咬牙切齒。此種局面,如何不叫南天七煞心驚肉跳?

  南天七煞也並非僅憑聚華堂一言,就甘願為其效力。其中雖有利誘,主要原因在於,南天七煞在聚華堂安排下,去美邦本土轉了一圈,看到了美邦的繁華盛世,在哪裡不僅有日邦人,還有英邦、德邦、意邦、加邦等各邦國都有。他們不僅見到了可以在空中飛行的船,還有地下不用馬拉的車子,以及人們的怡然自得,無不讓七煞心馳向往。這是與華邦截然不同的場景,他們皆認為,這就是世外桃源。最後聚華堂許諾,只要他們完成三個任務,立下大功,便可永久留在美邦,成為美邦的一份子。七煞喜不自禁,這才死心塌地,為聚華堂效力。他們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替聚華堂謀取,久負盛名的龜波伏地神功。會龜波伏地神功者,不過兩人,一是赤陽子,二是蕭沖。如今兩人皆已身死,蕭沖死時,身邊恰有一少年,七煞的希望便留存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有傲雪護持,一路上總算沒有吃苦頭。七煞修整一夜,第二天齊聚一堂,六人分兩邊,易水寒居中而坐。仆從將少年帶過來,易水寒對站在中間的少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裡人士?」少年不答,目光盯著易水寒身下的椅子,不去看他。易水寒算是知道少年性格,也不逼迫,繼續徐徐說道:「華邦人人好武,我看你身材高大,十分敦實,實是學武的材料。無論是內勁外功,還是十八般兵器,在坐的前輩,多有精通者,你想學那樣,都可以拜師。」

  易水寒以利誘,許了諸多好處,少年仍是紋絲不動,一聲不吭。虎嘯站起來,走到少年面前,罵道:「這就是個賤骨頭,不給他點苦頭吃,不會開口說話。」他雙手搭在少年兩邊肩頭,手上使勁,用分筋錯骨手法,將少年肩膀幾乎捏的變形。少年霎時間汗如雨出,仍舊面色堅毅,不出一聲。傲雪剛站起來,想阻止虎嘯,易水寒看了過來,問道:「雪姑娘,這少年跟你相處較多,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傲雪一怔,隨即臉色微變,反問道:「易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傲雪只是出於同情,不想少年多受苦頭,這才出手維護。易水寒卻似乎語有所指,暗示她袒護少年,意在獨吞神功。這要是坐實了,將身處險境,自己如何是六煞對手?傲雪焉能不驚。

  倘若換作旁人,易水寒定有這想法,至於傲雪卻不會。易水寒知道,傲雪雖年逾三十,卻涉世未深,她心思單純,不會做這種事。急忙解釋道:「雪姑娘不要誤會,我就是想弄清楚,這少年是不是啞巴?或者耳朵不靈,否則一個孩子,卻有如此毅力,能承受分筋錯骨之痛,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不過看他樣子,也不像是個身殘之人。」傲雪松了口氣,回到:「我們相處時,他一直這般,沒有跟我說過片言隻語。說不定他真的是啞了!」

  被易水寒這樣一問,原本要出手的傲雪,不好再出手相幫,只得慢慢坐下。若是讓大家誤以為她,真的獨吞了神功,麻煩非小。孟玉嬌也來到少年面前,接著道:「什麼啞了?真的啞了,也該感覺到痛,會掙紮扭動。你看他明明疼的顫抖,卻還是不肯說。我定要讓他嘗嘗穿心蟲的厲害,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氣。」孟玉嬌手掌一翻,掌心出現黑色蟲子,正要向少年扔去,被虎嘯阻止,虎嘯賠笑道:「嬌姐,你讓這蟲子穿過他肚皮,那還能活命?他若是死了,神功也就沒了。」易水寒跟著道:「不錯,孟家妹子,先留他一命。」孟玉嬌見易水寒說話,不再堅持,悻悻坐回椅子上,臨走還不忘打了少年一耳光。虎嘯對易水寒道:「大哥,將這小子交給我吧,我一定整治的他苦不堪言,求著我說出神功。」

  易水寒點頭道:「千萬留他性命,一定要問出神功,否則司徒雲登那,我們都沒法交代。」虎嘯答應一聲,抓住少年衣領走出門外。其時已近正午,初秋的日頭依舊毒辣。虎嘯剝去少年衣衫,隻留底褲。再將他捆好,吊在樹幹上。隨手折下一條藤蔓,直接往少年身上招呼。藤蔓上的尖刺,十分濃密,長約三分。虎嘯用力不小,一鞭子下去,尖刺便嵌入肉裡,跟著脫落,留在了少年體內。隻打了三下,藤蔓已成光桿,尖刺都留在了少年身上。虎嘯丟掉手中的光桿,又折下一根,一邊抽打,一邊喝問:「你到底說是不說?說不說!」少年終於不再是倔強的表情,臉色痛苦至扭曲。挨了八下,少年支撐不住,暈了過去,流下鮮血一片。

  少年的堅毅倔強,激起了虎嘯憤怒,他端來一盤冷水,潑在少年臉上。少年被水嗆的咳嗦著,悠悠醒來。虎嘯又折下一條藤蔓,欲要接著抽打。遠處觀看的傲雪,終於忍不住走到虎嘯身邊,說:「小虎,易大哥說了,要留其性命。你在這樣打下去,他還能活麼?他死了,得不到神功,到時候你就難辭其咎了。」虎嘯在七人中,功夫最差,誰也得罪不起,這才討好巴結易水寒。他想有朝一日,加入美邦後,還要多依靠易水寒。只是易水寒不在,他還真不敢得罪傲雪,當下賠笑道:「就給雪姐這個面子,暫且放過他。」虎嘯扔下藤蔓,徑自走了。傲雪想解下少年,又怕會引火燒身,猶豫著最終沒敢那麼做。

  少年被打的皮開肉綻,又在烈日下暴曬,不一會又暈了過去。整個下午,少年數次醒來,又數次暈死過去。待到晚上,山間蚊蟲奇多,聞著腥臭味,飛到少年身上。僅有片刻功夫,便爬滿了密密麻麻一層。傲雪一直暗中關註著少年,見此情形,知道少年怕是熬不到天亮。她立即找到易水寒,告訴他少年的情況,最後說,若是少年死了,咱們到哪去找神功?易水寒輕笑著說,小虎出手真是不知輕重。然後讓傲雪去把少年放下來,看看還是否有救。

  傲雪拿著扇子撲打蚊蟲,卻怎麼也趕不走,只好找來熏蚊草,堆了有半人高,點燃後再用扇子驅趕,總算將蚊蟲驅走大半。傲雪放下少年,背進自己房中,緊閉門窗,怕蚊蟲跟著進來。少年皮膚潰爛,奇臭難擋,屋內又密不透風,傲雪幹嘔不止。又怕蚊蟲進來撕咬少年,只好忍著。傲雪先試了下少年鼻息,再探他脈搏,僅半日時間,少年被整治的奄奄一息,氣若遊絲。已是出氣多,進氣少,說不定什麼時候,一口氣續不上來,便要一命嗚呼。

  傲雪喂了少年半碗水,等少年呼吸穩定些,這才動手,用了整夜時間,將少年身上尖刺拔淨,再敷上草藥。少年沉睡了三日,悠悠醒轉,在傲雪精心照料下,又過得七日,傷勢恢復一半。傲雪開始還會問上少年幾個問題,少年總是不做聲,後來乾脆什麼也不問。

  第二天虎嘯突然找來,對傲雪道:「雪姐,大哥要找少年問話,讓我來帶他過去。」傲雪眉頭一皺,少年傷勢未復,再經不起那樣的折磨,有心要拒絕,除非自己反出千葉島,否則終究擰不過其餘六煞。遂默不作聲,既不拒絕,也不答應。虎嘯小心翼翼,又問了一遍:「雪姐,那我就帶他走了?」見傲雪不言不動,慢慢抓起少年,快步出門而去。

  虎嘯抓住少年,走到廣場一角,這裡有兩個相連的石洞。其中一個石洞內,關有一隻碩大的狼狗。虎嘯將少年塞進空的石洞內,鎖好鐵門,這才對少年道:「什麼時候想好了,告訴我神功秘訣,我再放你出來。」虎嘯一心要從少年口中,逼出龜波伏地神功秘訣,用來討好易水寒。他知道傲雪不會賣他的帳,這才借用易水寒之名,將少年騙了出來。把他關進石洞後,撂下一句話,這才轉身離去。

  虎嘯走後,少年這才打量起面前石洞,高三四尺,深有五丈。裡面稍顯昏暗,卻也看的真切,除了腥臭無比,別無一物。顯然之前是用來關壓野獸所用。經過剛才一翻折騰,牽動傷口,疼痛不已,少年靠近鐵柵欄,躺在地下休息。

  之後每天虎嘯隻來一次,扔給他兩個饅頭,問一句同樣的話:今天說不說?少年不答,轉身便走。傲雪於心不忍,隔天便給少年送一次吃食。如此過了八日,少年身體總算恢復如初。這晚少年正睡的香甜,忽然嘴巴被人捏開,跟著一物被塞進嘴中。物體不大,入口苦澀。少年仰面睡覺,不自覺的吞入腹中。少年急忙翻身坐起,連連幹嘔,卻什麼也沒吐出。「痛麻散入口即化,那是吐不出來的。我的孟婆湯豈能如此無用?」透過月光,少年看清,說話的是孟玉嬌。

  少年不信,伸指插入喉嚨,仍是沒用。漸漸的有麻癢感,且越來越強烈。少年覺得全身都癢,卻又說不清到底癢在哪裡,伸出的手找不到撓的地方。伴隨著麻癢過後,還有陣陣刺痛,猶如無數針芒,對著他的身體,不停的攢刺。尤其五臟六腑,更是麻癢難擋,疼痛難忍。少年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孟玉嬌看著少年扭曲的面孔,輕輕說道:「我的痛麻散是用鐵海棠加孔令草,再混合深海珊貝,提煉而成。中者先麻後癢,再由癢轉痛,如此反覆,痛夠七日,癢夠七日,麻夠七日,才會七竅流血而亡。怎麼樣小子,滋味不好受吧?」孟玉嬌與少年本無仇怨,只因蒼翠山上,蕭沖中了撲跌散,還將她摔翻在地,讓她在其餘六煞面前落了面子,因此懷恨在心。如今蕭沖已死,只好把氣撒在少年身上。孟玉嬌本就心狠手辣,少年豈能討的好去。

  孟玉嬌見少年不理會自己,一聲冷哼笑,接著道:「我看你體格健壯,最少要過的十日,才會一命嗚呼。若是你現在告訴我神功秘訣,我當即替你解毒,也不用受這般非人的折磨。」少年一如既往,管她威脅還是利誘,緊閉雙唇,也不看孟玉嬌。孟玉嬌見狀,甚為無趣,站起來惡狠狠道:「真是賤骨頭,就讓你受夠十日,萬蟲撕咬之痛。」

  孟玉嬌走後,少年也不管癢是不癢,雙手不停的抓撓。不消一會,全身到處是血跡,臉上也抓爛多處。不僅如此,癢中有痛,忽痛忽麻。少年支持不住,呼吸漸重,也越來越窄小。勉強撐到第二天,少年已經無力再撓,只有嘴角偶爾抽搐一下,一動不動。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皮肉翻開,呈紫黑色。孟玉嬌或許無意,卻實實在在,用了十個人藥量。僅一夜功夫,少年已是氣息奄奄。

  虎嘯來時,看到少年這般模樣,知道是孟婆湯下的毒手,也不敢去責問她。順手將饅頭扔進狗洞,覺得給他已是浪費,但等他斷氣,扔去海裡喂魚。中午傲雪提著菜籃,看見少年不成人形,鼻子一酸,嘆了口氣,放下菜籃轉身離去。下午孟玉嬌站在遠處,見少年目光渙散,體發惡臭,自語道:「我還以為能撐過十天,怎麼會這樣?難道下藥過猛。」她也沒放在心上,自言自語離開。如此多般折磨,少年仍是不曾開口,南天七煞耐心耗盡,正在密謀如何向聚華堂交代。至於少年是生是死,已無關緊要。

  挨到晚上,少年只是一點靈識不冥,卻仍能感受到麻痛。少年心中想著:我就要死了吧?往後就剩老娘一人,孤苦於世,誰來照顧你?想到此處,少年忽然靈光一現,記起當日在山洞裡,那大漢進來時,全身癱軟,有氣無力。後來他擺了個奇怪的姿勢,不一會便又生龍活虎。大漢的姿勢印在他腦海中,當即想擺一個仰面朝上、以左肘與右腳撐地,左腳抵住心窩的姿勢。無奈力不從心,四肢酸軟無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費了半個多時辰,少年才擺出與大漢一樣的形態。卻由於身體脫力,不能掌握平衡,總是立不起來。少年用了半個時辰,費力爬到鐵柵欄旁,借助鐵柵欄,才終於支撐住身體。只不過僅僅堅持了數息時間,少年便摔翻在地。

  只有數息時間,麻癢不減,呼吸卻順暢了些。少年信心大增,稍作歇息,繼續練那古怪姿勢。每次體力不支,摔倒後,隻略做調息,便重新來過,勤練不墜。待到天放亮時,少年已能堅持半刻鐘而不倒,此時小腹處,忽的生出一股暖流,盡管極其微弱,而暖流所到之處,麻癢頓止,少年大喜,更加一刻也不敢懈怠。只不過暖流一過,麻癢又起。到了中午,那股暖流走遍全身後,變的大了些,少年也恢復些許力量,吃了傲雪昨日放下的飯菜,繼續練功。所幸今日無人來擾,少年練功一刻也不停。

  

  七煞密謀了一天,最後將目光對準吳昕的金甲門,要以金甲門的鐵甲鋼拳,替代原本的龜波伏地神功,向聚華堂交代。鐵甲鋼拳雖比不上龜波伏地神功,也算是武林一絕。鐵甲鋼拳學至最高境界,全身金光流轉,仿佛披著鎏金鎧甲,刀槍不入。只是吳昕天賦有限,無法領悟這最高境界,因此七煞,準備算計金甲門主魏東方。

  虎嘯是過了兩天,才想起少年,他估計少年肯定已死,須得及早扔進海裡。否則天熱,易腐爛發臭。他來到石洞前,彎腰準備開鎖,這才發現,少年睜眼瞧著自己。虎嘯吃了一驚,見少年全身傷口,都已結疤。除皮膚仍為紫黑色外,精神飽滿,哪有一點將死的樣子?不禁問少年:「你,你,你沒死?」由於吃驚,話也不能說的利索。隨後跑去喊來孟玉嬌,問了句:「玉姐,你給他吃解藥了麼?」孟玉嬌聽虎嘯說,少年還活的好好的,那裡肯信,見到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這才不由得不信。她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對虎嘯簡單回到:「沒有。」她吩咐虎嘯打開柵欄,想要進入看看少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一入洞內,便又皺著眉頭退了出來。只因洞中氣味難聞之極,讓人說不出的惡心難受。她立在洞外,對少年吩咐道:「你過來。」少年非但不過來,反而縮向裡面。孟玉嬌看著虎嘯,意思讓他進去,將少年抓出來。虎嘯也不想聞那氣味,訕笑著說:「玉姐,還是讓他自己出來吧。」轉頭對少年道:「以後不鎖你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自己動手清理乾淨。」虎嘯真的將鎖拿下,扔進遠處的藤蔓中。少年視而不見,仍舊蜷縮不出。虎嘯與孟玉嬌等了會,這才轉身離開。

  經過一天一夜的練功,麻癢疼痛減輕不少。只是毒質未去,只要停下不練,那種麻癢疼痛,去而復來。少年怕虎嘯與孟玉嬌瞧出端倪,他們在時,便收了功。兩人一走,立即擺出仰面向上的姿勢,麻癢感頓時一輕,那裡還顧得上,什麼氣味難聞與否。這一練,又是一天一夜,少年感覺麻癢好多了,這才起身走到洞外。遠處孟玉嬌見了,急匆匆走來,老遠就聞到少年身上那股異味。停在數丈外,駐足看著少年,不願再靠近一步。少年旁若無人,自顧自的走到狗洞面前,拿起狼狗喝水的盆,向海邊走去。足足端了幾十盆海水,才將石洞沖刷乾淨。而後又沖進大海,盡情暢遊。再脫下衣服,洗刷乾淨,晾在樹幹上。這一翻運動,結疤的傷口有些裂開,被海水一浸,鑽心的疼。血液加速,致使痛麻散的毒又開始發作。少年怕人暗中偷窺,不敢練功,光著身子躲進樹叢中,強行忍著,隻盼天色快些黑下來。

  少年每晚練功,用了半月時間,才將痛麻散的毒質去除乾淨。只是解毒時機晚了些,致使毒性深入皮膚。毒質雖祛除,皮膚卻未曾完全復原。他從當初的白淨少年,變成黑不溜秋模樣。南天七煞都很好奇,為什麼少年中了痛麻散的毒,還能不死?七人無一例外的,對少年進行盤問,再對他進行拍拍打打,摸摸捏捏,想找出其中緣由。全都無功而返,沒看出任何異樣。最後七人得出兩個結論,要麼少年已經學會龜波伏地神功,要麼他體質特殊,不懼痛麻散的毒。七人最後一致認定,少年學會了龜波伏地神功。若是不懼毒素,也不會皮膚變黑。七煞不再用逼迫手段,少年寧死不出聲,再厲害的手段,也是無效。不如放任自然,暗中觀察。

  少年知道自己遭了無妄之災,是所為何來,練功是格外小心。他基本是白天躲在洞內睡覺,晚上才開始練功。練功時眼睛盯著洞口,凝神靜氣,一有風吹草動,便收功不練。少年小心謹慎,剛剛沒有被發現。半月時間,少年發現自己變的身強體健,力量陡增。尤其是自己心念一動,小腹處便有一股氣流,想那到哪,使力道更大。少年怕露了馬腳,平時小心翼翼,毒質解除後,也不再練功。轉為晚上睡覺,白天在千葉島閒逛玩耍。

  七煞開始暗中觀察,虎嘯與孟玉嬌最為關切,多次晚上前去偷窺,發現少年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次數多了,也都失去了興致。大家都不再關註少年,只有一個孟玉嬌,對少年能夠毒性自解,心存好奇。這天晚上,孟玉嬌闖進洞內,捏開少年嘴巴,二話不說,又將一粒藥丸塞進口中。孟玉嬌一進洞內,少年便已驚醒,嘴巴被捏住,就知道孟玉嬌要做什麼。少年心隨意動,力隨心出,丹田內勁,慣於右臂,想要推開孟玉嬌。只不過他忽然警醒,要是這麼做了,有沒有用不知道,但卻一定會被發現,自己的不同之處。想到此處,少年暗暗泄了那股力道,任由孟玉嬌將藥物塞進口中。

  孟玉嬌見少年圓睜雙眼,盯著自己,這才說道:「這是我用了十三種毒物,混合而成的擎天丹,看你還能不能自解。」孟玉嬌這次沒走,就蹲在洞內,看少年反應。擎天丹毒性極其猛烈,入腹僅有半刻鐘,少年感覺全身各處骨骼,皆疼痛難忍。這種痛與痛麻散又不一樣,痛麻散是肌心痛癢,而擎天丹的毒,隻痛骨頭。尤其是各關節,更是痛入骨髓。苦於孟玉嬌就在身旁,又不能運功減痛逼毒,只好強忍著。霎時間汗如雨出,面容扭曲。

  孟玉嬌一直觀察了兩個時辰,見少年痛的死去活來,毒性未解,這才自言自語道:「我看你還怎麼解我的擎天丹之毒。只是這藥性難道不對?為什麼隻增加了一尺,而不是一米?」原來擎天丹吃了後,可以讓人陡然增高一米,孟玉嬌這才取名擎天丹。少年也覺得自己,被硬生生拉長了,相比之前,高出一尺有餘。難怪這擎天丹,讓會骨骼疼痛難忍。

  從暴增一米,降為一尺,結果與孟玉嬌想的不太一樣。她又等了一會,見少年不再拉長,才自語著離去:「看來是藥物比例不對。」孟玉嬌一走,少年立即左肘右腳撐地,仰面朝天,開始練功。此時少年已有內力基礎,姿勢一成,內勁暗生。再遊遍全身,逼出毒質,同時增加內勁修為。

  忽忽五載,少年已成青年。五年時間練功不休,如今青年抬手踢足間,均有千鈞之力。青年之所以會勤練不止,也屬情非得已。他怕露出馬腳,身體無恙時,便停功不練。孟玉嬌見他當真可以自我解毒,尤其看著少年吃了擎天丹,身體確實拉長。奇怪的是第二天再看時,他又恢復了原樣。自此以後,孟玉嬌時常用他試煉毒藥。青年為求活命,只得用神功解毒。無意中,內勁是越練越深。

  神功雖能將毒性逼出體外,總有些毒質留在體內,毒藥吃的多了,也改變著少年的體型。自擎天丹之毒後,少年便不再長高,始終比常人矮上一頭。也因長期服食毒藥,身體在毒藥的淬煉下,肌肉異常緊密結實,猶如百煉鋼,尋常刀劍難傷。所以說,到底是禍是福,實難評說。

  少年從未人前顯露過力量,南天七煞對他始終沒有起疑心,對於少年體型上的異樣,七煞隻當是試毒結果。

  三年前,無心散人外出,帶回來一個女孩,約莫十多歲。女孩清秀可愛,雖衣衫襤褸,發絲不整,仍遮掩不住那份靈氣。吳昕好色,看出女孩是個美人胚子,遂買了回來,待她再長大些,便收歸房中。

  自女孩到來,為少年送飯的任務,便落到她身上。少年一直居住石洞,與狼狗為伴。往日都是廚房阿嬸,送飯與狼狗時,多帶一份,便是他的飯食。多數時候,少年吃的遠不如狼狗。他也不去計較,吃不飽時,自己去海中撈些貝殼或捉些魚蝦,再生一堆火,烤著就吃了。

  吳昕已有妻妾三人,她們都知道吳昕的想法,不允許他將女孩帶回家中,吳昕只好先將女孩放在廚房,與阿嬸同住。由於是吳昕送來的人,廚房裡的阿叔阿嬸,也不敢欺負女孩。女孩常常多給少年帶些飯菜,甚至會專門挑好的送過去。那些阿嬸也是敢怒不敢言。

  女孩性格開朗,她以為遇上好人,非但衣食無憂,也不用做什麼事。由於年紀相仿,她常找少年說話,或一塊玩耍。她告訴少年,自己原本叫小蘭,只是吳昕說,這個名字與他愛妾重了,硬要她改成小草。她問少年叫什麼名字,少年閉口不語。女孩很是健談,也不覺得一個人說話,有什麼不妥。少年開始對她有防備,隻默默聽著,總是一言不發。如此過了三月,這天兩人在海邊撿貝殼,少年忽然對女孩道:「我叫石頭。」由於長時間不曾開口說話,聲音變的沙啞。女孩起先愣了下,隨即高興起來:「你不是啞巴?這太好了。可你為什麼一直不肯說話?」石頭回到:「我被他們抓來這裡,開口說話就會死。」女孩不信,說:「不會的,吳叔叔他們人挺好。」石頭不作聲,女孩改了話題,問道:「你怎麼會叫石頭?」石頭答到:「我媽見我長的壯實,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自那以後,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只要沒有別人,石頭便開口說話,相談甚歡。他叮囑小草,一定不能告訴任何人,自己會說話。否則性命不保,還要吃足苦頭。

  小草比石頭小了三歲,年方十四,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這天中午,小草給石頭送來飯菜,石頭蹲在石洞前,大快朵頤,小草站在一邊看的開心。南天七煞從外回來,忽然出現在廣場上,個個面色難堪,吳昕更是臉上帶上。看這情形,他們是辦事不利,受到打擊。吳昕正自惱恨,見到小草與石頭親密,又看她已是大姑娘,身材有樣。遂上前一把抓住小草胳膊,二話不說,拖著她就走。欲要帶她回房中,發泄獸欲,以解心頭之氣。

  小草不知所以,隻覺胳膊被捏的生疼,想掙脫吳昕的手,驚恐的說:「吳叔叔,這是做什麼,放開我。」小草人小力微,被吳昕拖著向前。石頭見狀,把碗一扔,蹦到吳昕身側,大喝一聲:「放開她。」同時伸手向吳昕腰肋推來。

  其餘六煞已經走開,對於吳昕的作為,他們已經司空見慣。這時聞聽石頭忽然開口說話,全都停身回頭,看著石頭。正好見到吳昕被石頭一掌,擊的倒飛數丈。

  石頭未曾與人動過手,情急之下出手便不知輕重。他只想著,這壞人要欺負小草,心情激蕩,心隨意動,力貫右臂,猛力一推,硬生生將吳昕肥大的身軀,推出去五六丈,正好被其餘六煞看見。虎嘯一個縱步,來到吳昕面前,問道:「你怎麼樣?」吳昕嘴角溢血,本就有傷在身,現在更加虛弱,說:「他奶奶的,這小子摔了我一跤,好,好大的力氣。」

  吳昕來自金甲門,以外功為主,身體強悍,下盤穩健。被少年一掌擊飛,實在讓七人驚奇不已。六煞迅速將石頭與小草圍在中間,虎嘯走到石頭身前,兩手搭上石頭雙肩,用出分筋錯骨手,如同五年前一樣。風無痕則對易水寒道:「笑面狐算無遺策,這下丟人可丟大了。被一個毛頭小子,玩弄於鼓掌之上。」易水寒並不憤怒,反而誇讚道:「這小子心機深沉,毅力過人,我們確實都看走了眼。看來他能解百毒,力量陡增,均與龜波伏地神功有關。龜波伏地神功,果然神異。」

  

  易水寒面色陰寒,目露貪婪之色。他說石頭毅力過人,這是事實,若不是心性堅毅,恐怕早已死於非命。只是他說石頭心機深沉,卻全然不對。石頭屬於性格倔強,寧死不從,有些木納而已。虎嘯雙手用勁,石頭頓感疼痛。幸好身體遇到外力,自生反應,聚力於雙肩,疼痛即去。反震的虎嘯雙手有些發麻。曾經讓他吃足苦頭的分筋錯骨手,對於少年已經無用。虎嘯驚咦一聲:「小子果然有門道。」抬腳來踢石頭小腹。少年一是沒學過武功,一招半式也不會。二是不曾無人動過手,沒有臨敵經驗。三要護住身後小草,他是避不開,也不能避,只得硬受那一腳。

  虎嘯踢中石頭小腹,這是人體最為柔軟處,他卻如踢精鋼。當即一聲慘叫,骨折腿斷,被反震出去。風無痕猶如一陣旋風般,來到石頭左側,雙掌同時推出,印向石頭左肩。流波從腰間抽出大刀,雙手緊握,以力劈華山之勢,向石頭右肩砍落。南天七煞,武功各有所長,盡皆不凡。尤其流波,號稱刀劍雙絕,無論外功內勁,均是了得。石頭那見過這陣勢,早已嚇的慌了神,面對流波明晃晃的大刀,心生恐懼,怔在當場。也是事有機巧,或是石頭命不該絕。風無痕輕功卓絕,出手更是快捷,搶先一步,雙手拍打在石頭肩頭。石頭左手攬住小草腰肢,借著風無痕一推之力,順勢後退,恰好避過流波長刀。

  石頭被風無痕與流波夾擊,僥幸避過一刀,心情略定。流波一刀既出,更不回收,劈刀決中的八連斬,刀刀不離石頭要害。這便是刀劍雙絕流波,但教出手,絕不容情。石頭難以招架,更無從還手。帶著小草,不住的倒退。

  石頭雖不懂輕功,而內勁充沛,面對流波與風無痕,腳尖點地,一步踏出,便能後退數丈。這種速度,以輕功見長的風無痕,亦不能及。無奈石頭沒學過輕身之術,身體平衡難以掌控。落地時身體總要晃動,上一步與下一步,也是不能連貫,這一耽擱,風無痕已到近前,流波提刀隨後來見。霎時間石頭險象環生,仗著皮糙肉厚,內勁深厚,他總是選擇硬挨風無痕掌力,而避開流波大刀。這才有驚無險,免了一刀之厄。

  風無痕拍了石頭三掌,反而被震的胸口作痛,手掌發麻。抬手一看,掌心呈黑紫色,這是中毒之兆。石頭自身帶毒,平時隱於體內,經過內力激蕩,溢出皮外。風無痕不清楚個中奧秘,這才著了道兒。風無痕停下,內勁流轉,毒質漸漸化為絲絲黑氣,飄散於無形。他不怕石頭的毒,卻對石頭內勁,深感戒懼。每一掌擊中對方,有五成力道被反震回來,反擊自身。這還是在對方無意識下,若是他有意反擊,自己絕難討好。風無痕借驅毒之名,立在當場,其實是不想鬥了。

  孟玉嬌早有動手之意,手中扣著一條烏蠍,可轉念一想,這小子能解百毒,烏蠍之毒也定然無用,白白犧牲一條奇蟲。遂收回烏蠍,與易水寒一左一右,包抄石頭後路。石頭空有一身內勁,除了提力奔跑,全然不知如何運用。被流波追著倒退,已至廣場邊緣,此時前有流波揮舞大刀,左有孟玉嬌,右有易水寒。再往後退,便是藤蔓叢中。這種藤蔓的厲害,石頭可是領教過,記憶猶新。就算自己不怕疼痛,小草這柔弱的身子,也是承受不住。石頭看前有追兵,後無去路,只好急忙轉過身子,護住小草,抱了必死之心。

  流波大刀斬向石頭腰間,已不足一尺,眼看就是腰斬之禍。忽然破空聲響起,三炳飛刀疾速撞來。一柄撞在大刀側面,將大刀撞開五寸,擦著石頭腰肋,劈在地上,火星四射。另兩把飛刀,一取易水寒,一取孟玉嬌,將兩人各自逼退一步。

  霎時間從另一面的樹叢中,竄出十五人,十男五女,一色的青年男女。年紀最大者,不過二十五六,更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十五人一字排開,面對南天七煞。其中一男子,約莫二十出頭,長身如玉,豐腴俊朗,上前一步,對易水寒道:「易水寒,想不到你躲在這海外孤島上,還真是讓我一番好找。」南天七煞見對方雖都年歲不大,盡皆身懼武功,顯然來者不善。遂放棄石頭,迅速聚攏一處。易水寒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出現在我千葉島上?」

  千葉島孤懸海外,四面環水,北面是懸崖峭壁,南面與西面都是專門種植的藤蔓,為的防止有人偷襲。隻餘東面一個沙灘,能進入島內。且沙灘面積寬廣,一覽無餘。七煞回島時,也不曾見的有船隻,易水寒才由此一問。青年回到:「我們可是在此恭候多日了。」易水寒心中一緊,看來對方早已潛伏在島上,專等他們回來。不禁又問道:「你們到底是誰?如此處心積慮,與我南天七煞究竟有何怨仇?」青年答到:「他們與南天七煞並與私怨,而是公仇。南天七煞勾結番邦外族,甘做洋奴,人人得而誅之。」青年聲音陡然提高:「你們都聽好了。我們是沖天盟的人,代表華邦萬千子民,要將你們一一誅殺。」青年頓了頓,對易水寒道:「至於我嗎,倒是與你有些個人怨仇,今日一並解決。」

  易水寒聽到沖天盟,臉色難看。七煞雖然長居島上,對於外界消息,也是十分靈通。沖天盟在三年前成立,是一幫激進的青年男女組成。專門截殺與外邦勾結的妖狐,最有名的一戰,便是沖天盟出動二十餘人,在藍州將天河五鬼全部擊殺,沖天盟也因此而聲名鵲起。那天河五鬼,據說暗通日邦。

  南天七煞同為外奴,與聚華堂勾結串聯,華邦無人不曉。沖天盟偷上千葉島,埋伏多日,顯然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只是南天七煞也非泛泛之輩,面對一眾青年,並不懼怕。易水寒卻有一樣不明白,他確實與青年第一次見面,卻不知他與自己有何私仇?遂淡笑著問道:「沖天盟近年來闖出好大的名頭,只是想殺我南天七煞,也非易事。我與閣下並不認識,不知這仇從何來?」

  青年沖同伴雙手一揮:「易水寒交給我,其餘六人,一個不留。」十四人分別撲向其餘六煞,兩人一組,圍攻一人,剩餘兩人居中接應。青年則走向易水寒,說道:「五年前大俠蕭沖,死於非命。後經查證,他死前曾中了美邦聚華堂的撲跌散之毒。而他殞命之前,很多人見到南天七煞,對蕭大俠圍追堵截。暗算蕭大俠的,是你們南天七煞不假吧?」易水寒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靜靜的輕笑著。青年繼續道:「知道我為什麼起名沖天盟麼?就是為了緬懷大俠蕭沖!我華邦大好男兒,竟然死於你等宵小之手,此仇豈能不報?」

  易水寒不答反問道:「這樣說來,你是那蕭沖的傳人?可據我所知,蕭沖並沒有徒弟。還有,殺害蕭沖的,是南天七煞,而非我易水寒一人。你為何隻找我報仇?」青年道:「七煞以你為首,算計蕭大俠的奸計,也定是你笑面狐的注意,更因為你是他的師侄。你是罪魁禍首,不找你報仇找誰?我雖然不是蕭大俠親傳弟子,也是有些淵源。替他報仇,理所應當。出手吧,易師兄,讓我領教一下你的玉手琵琶指。」易水寒愣了下,問道:「你為何要叫我師兄?」赤陽子定下的門規,九轉門每代隻傳九人,赤陽子已經收足九名弟子。再說他也死了多年,不可能再復生收徒。因此青年這一聲師兄,讓易水寒不明所以。華邦最注重輩分,青年既然這樣叫,不會無的放矢。青年不想回答,說道:「出手吧,在你將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易水寒心中有氣,嘴上輕笑著說道:「既如此,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敢大放厥詞。」易水寒雙腕交錯,再猛的前伸,十指不停的顫動,猶如撫琴鼓瑟,指尖所向,不離青年胸前大穴。

  

  易水寒一動,青年也跟著動。他同樣雙腕交錯,再猛的前伸,十指不停顫動,而指尖所向,卻是易水寒十指。兩人手勢如出一撤。所不同者,青年所指,乃是對雙方手。易水寒所指是青年胸前穴位。再有便是,易水寒十指更加靈動,柔韌。青年手指略顯得有些僵硬,卻正好破了易水寒的玉手琵琶指。易水寒後退一步,驚道:「你怎會玉手琵琶指?」青年仍舊是那句話:「你死前,我自然告訴你。」易水寒知道多說無益,身子一矮,雙腿連環踢出。這是易水寒學自五師弟的走馬看花連環腳,所謂走馬看花,不過一個快字。一腳踢出,另一腳接踵而至,一腳接著一腳,當真是快如閃電,如走馬看花一般。走馬看花連環腳,共有連環十八踢與連環三十六踢兩種。也可從十八踢轉變為三十六踢,或改三十六踢為十八踢。到底用那一種踢法,完全取決於對手的強弱。

  五師弟譚八,與人對敵時,一般踢出八腳,已將對手傷於腳下。別說三十六連踢,十八踢也很少用到。今日易水寒卻只能踢出三腳,就再也踢不下去。原因無他,易水寒身形一動,青年便知他要用什麼武功。他同樣身子一矮,踢出走馬看花連環腳。他腿速更快,姿勢工整嚴明,更有大師風范。易水寒的走馬看花連環腳學自譚八,而非赤陽子親傳。雖然招式上相同,不過卻領悟不到其中精髓,比起青年的連環腳,自然相形見拙。

  易水寒一連換了三種不同的武功,有三師弟的開山掌,六師弟的七步拳,七師弟的摘天功。無論他用什麼樣的武功,青年都以同樣的招式應對。比起易水寒的偷學,青年一招一式更加嚴謹,出手更快捷,又不失沉穩。將易水寒壓制的,幾無反手之力。

  易水寒忽的收拳,退後一步,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會使我九轉門的武功?」易水寒一直給人儒雅的感覺,總是面帶微笑。此刻竟口出大聲,面色猙獰,可想而知他有多驚異。青年面色一寒,說:「九轉門有你這樣的敗類,這是大不幸,你還好意思自稱九轉門的人?今天我就要替師傅清理門戶,以慰師叔的在天之靈。」

  青年語畢便要出手,易水寒聲帶驚恐,喝道:「慢著,你說你是師傅的徒弟?這不可能,九轉門每代隻傳九人,這是師傅自己定下的規矩,他不可能自廢門規。再說,師傅八年前,已經被我打下懸崖,怎麼可能還活著,收了你這個徒弟。你到底是誰?」青年道:「師傅自己定的門規,又怎會不遵守?我是師傅的弟子不假,但我不是九轉門的人,因此這也不能算是壞了規矩。至於師傅,那是命大,這才保住性命。原本你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師傅也還沒想過要殺你。他說自己有眼無珠,收了你個畜牲,應當有此報應。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害了師叔性命。師傅說你其心可誅,其罪難免。這才讓我出山,要以師叔的武功,將你誅殺,替他報仇。接招吧!」

  青年說完,雙腕交錯,十指輕顫,用的正是玉手琵琶指,點向易水寒胸前大穴。青年會九轉門各種武功,顯然不是說謊。易水寒聞聽師傅尚在人世,心中慌亂。待青年說要以師叔武功,替他報仇,卻見對方使的是玉手琵琶指,不禁心中一聲冷笑,當即也用玉手琵琶指應對。這套玉手琵琶指,易水寒浸淫了數十年,無論指法的熟稔上,還是十指的靈活柔韌,都要強過青年,只是在內勁上,青年又強出一籌。

  易水寒以拇指對拇指,食指對食指,將青年的十指擊退。正要趁勢追擊,忽覺右手背合谷穴處,似有一股勁力,如同一條小蟲子般,想要破皮而出。易水寒正自覺得奇怪,聽啵的一聲響,右手背合谷穴,破開一個黃豆大小的口子。血液連成線,激起兩尺高。這還沒完,血洞經陽池穴到外關穴,沿著手臂一直向上。易水寒大驚,不知何以如此。見到青年雙手中指不停勾動,頓時明白,臉色大變:「斷體重生大法?」青年手指不停,說道:「不錯,正是師叔的絕技,不過用在你身上,應該叫做借體重生大法。」

  青年受指更加快速,血洞沿著手臂,已經破了七個,到了胸前的天池穴,經過玉堂穴再到檀中穴,易水寒就將一命嗚呼。這種沒有征兆的攻擊,易水寒無可抵擋,只得選擇後退。他全力後躍,發現離開青年一丈後,對方便不能施加大法。只是他退的快,青年也追的快,總是保持三尺距離。一追一逃間,易水寒玉堂穴又被擊穿,血流不止。易水寒面如土色,竭力向後退出兩丈,青年奮力疾追。二人已經來到北面的樹叢邊,青年正要發力,準備一擊建功。忽從樹林內閃出兩道刀芒,呈十字疊加,直奔青年腦袋劈來。

  出手之人,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青年只差最後一下,便能將易水寒置於死地。只是這最後一下,卻怎麼也發不出去,如果強行取了易水寒性命,自己也難免被刀芒殺害。青年只得收功退後,暫避鋒芒。十字刀芒劈在一顆一人粗細的樹幹上,樹木應聲折斷。青年正要縱身上前,繼續最後一擊,樹林內一個人影閃出,搶先一步,擋在易水寒身前。那人緊身黑衣,頭戴鬥笠,黑紗罩面,看不清面容。背負四把長刀,雙手另外各執兩把。

  青年停住腳步,看著黑衣人,說道:「長津家族,十字刀法,果然厲害。不知來的是長津板橋,還是長津玉竹?」黑衣人並不回答,而是咦的一聲,說道:「想不到你年歲不大,竟然也知道我長津家族。」青年道:「長津家族在日邦赫赫有名,我有所耳聞也不足為怪。只是,你偷入華邦,意欲何為?」黑衣人道:「看在你算是恭敬的份上,速速離開千葉島,繞你們不死。否則休怪我刀下無情。」青年道:「敢在我華邦大地耀武揚威,就算你們兄妹齊來,我耀天華又有何懼!今日正好正方法教一下,長津家族的十字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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