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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我最近缺錢，給老同學打了一圈電話，想搞錢。
可是，再怎麼窮，也不需要前任接濟。
偏偏，前任吃錯了藥，時常給我發資訊，「創業艱苦，況且你還是女生。」
真來氣。
怎麼，我是女生，我就不能創業？！
「回來吧，我幫你向老板申請，加入我的團隊。」
辭職的時候，我和前任是平級，創業6年，我再回去做前任的手下，除非我腦子裡不是智商全是水。
「我現在是數學板塊的負責人。」
我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不想聽前任再逼逼。
酒吧，順著酒單從上往下，點到第7杯時，我發現有人在不停偷瞄我。
很快，我鎖定了坐在昏暗角落的小男生。自從他尾隨我進了酒吧，就一直在偷瞄我。長相清秀，斯斯文文，是我喜歡的樣子。可惜，我現在不想搞男人，我只想搞錢。
當他第五次把目光投過來時，我到吧臺點了一杯特調，讓侍者把酒送給小男生。
隔空，舉起我的瑪格麗特，遙遙和他碰杯，仰頭，一飲而盡。
隻見侍者附身在他耳邊耳語。是我讓侍者帶的話，喝了這杯酒，就能帶我回家。
他低頭咂了一口，直吐舌頭。
這是一杯烈酒，懂酒的人舔一下就會知道這酒要命。它有個名字，叫一杯倒。
識相的男人舔一下杯沿就會知道，我的意思是，不要來招惹我。
然而，他毫不猶豫，舉杯喝完。眼睛辣出了淚花，嗆得不停咳嗽。端起水杯咕嘟咕嘟不停喝。一兩烈酒配兩升檸檬水，也讓我開了眼界。
我徑直走了過去，本想敬他是條好漢，沒想到他站起來，開始撒嬌，「萬淑梨，我找了你好久。」
這語氣，有點熟悉。
他兩眼一閉，倒在了我身上。
他比我高一頭，我根本架不住他，我們兩個人一起倒在卡座上。我被他壓在下面，動彈不得。他呼出的氣息遊走在我的脖頸兒，酥酥麻麻。
「喂！」
「嗯？」
我使勁推他，他卻把頭枕在我的肩膀，還蹭了蹭，似乎是在找個舒服的姿勢，「萬淑梨，你怎麼這麼香。」
「你怎麼認識我？」
他不回答了。
我從他兜裡摸出錢包，找到了學生證，清北大學，研究生，夜春風。
名字真騷氣！
以及，我想起他是誰了。
創業前，我在學考集團當老師，教高三數學。
他是我的學生。每次上課都坐第一排，上課時全神貫註、目不轉睛地著我，一雙眼睛就像黏在我身上。比前任看我的眼神還深情，我以為那是對知識的渴望。
結果第一次摸底考試，他交了白卷，還寫，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我把他叫到辦公室，他說，「夜春風，萬淑梨，天賜良緣！」
我拍了桌子。
他拿過試卷，刷刷兩下，連草稿紙都不用，就把全班都不會的附加題，答了出來。
原來是個天才。
擔心他在我的班級會跑偏，把他轉到了前任的班級。
後來他三番兩次來找我，還和我叫板，為什麼不教他？他才不要去渣渣前任的班！我解釋說，是為了他好，前任的教學質量也沒問題。
但他還是奶兇奶兇，質問我，是不是擔心他考不上清北？！不上清北，就不配為人麼？！
後來沒多久我就辭職了，聽說他還找過我。我怕影響他高考，沒有聯繫他。
此時他壓在我身上，呼吸有點沉，帶著溫熱的氣息，吹得我脖頸兒特別癢。他說，「那個人渣，配不上你。放著我來。」
他不會是來找我，約P的吧？
我使勁招手，招呼侍者過來，幫著把夜春風挪到車上，帶回了家。
2
第二天早晨，夜春風醒來時，我正在梳妝臺化妝，他驚喜而惶恐，「我怎麼會在你床上！」
「不是你跟著我進了酒吧？想讓我帶你回家？」
「那我的衣服怎麼回事？！」
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條三角褲。
「你自己急吼吼脫衣服的樣子，你不記得了？」
他喝的那杯酒，讓人特別high，微微熱，微微燥，閉上眼睛就像踩在幸福的雲端，一路上他都扯著要脫衣服，我好不容才把他衣著完整的弄進家門。
「我？你！」
怎麼？難道不是來約P的？我倒有點失望。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微信來電是一個姑娘，看著有點眼熟。
備註，磨人精。
我努努嘴，示意他可以接。可他偏偏掛了，手機還鍥而不舍的響。他越掛，手機就越響。
「女朋友，查寢？」
瞬間我對夜春風刮目相看，女朋友看這麼緊還敢去酒吧！
「只是朋友而已。」
大早晨打電話，還是奪命連環CALL。只是朋友，我信你？
電話終於不響了。
「說吧，你找我做什麼？」我一本正經起來。因為我從不搞別人的男人。
夜春風先是滿臉問號，估計是喝斷片了，想了一會，一拍大腿，「說來你可能不信。」
「那你千萬別說了，別浪費彼此的時間。」我拿手機給他轉了200塊，「我請你打車，回去好好寫畢業論文，沒事別瞎去酒吧。」
發完紅包，隨便挑了件衣服出門了。
昨晚剛把夜春風弄上車，就收到了PE的郵件，讓我把創業企劃書修改一下，再發過去。於是昨晚，我在書房裡熬了一夜。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腦子總是亂飄。他女朋友的照片時不時浮現在眼前，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想起來了，最近有個妹子總來我的直播間，和給夜春風打電話的頭像一模一樣。
而且這個妹子特別難搞，總在我的直播間質疑我的產品，像個多疑的偏執狂。我一直以為是個焦慮母親的馬甲，所以也沒有封鎖，而是耐心解答。
可是怎麼會這麼巧？。
我把妹子的頭像照片和ID發給常年在網路扒瓜的杠精朋友，讓他查一查有沒有什麼貓膩。
3
來到公司，屁股還沒坐穩，馬姐一臉惆悵地來找我。
「萬總，帳上就剩不到200萬，房東已經催過3次房租了，月底該繳稅了，員工薪水也該發了，您看先付哪個？」
我想來口咖啡，壓壓驚，倒好速溶咖啡，拿著水杯，來到飲水機前，發現沒水了。
「咱們已經欠了一個月水費，從前天，人家就不給供了。」
已經窮到這個份兒了？
「那你們這幾天，怎麼喝水？」
「從家帶。或者去樓下食堂吃飯的時候順便蹭水。我昨天自作主張，買了十個熱水壺。」馬姐給我指了指辦公櫃上，一排五顏六色的古董水壺，「我這給您沖咖啡。」
「不用不用。」員工連飲用水都喝不起，我不配喝咖啡。
放下水杯，拎著筆記本電腦我正準備走。
「您要走？我沒和房東說今天上午您要來。」
馬姐的潛臺詞是，我不用著急逃跑。真是讓財務替我操碎了心。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我不是跑路，「我去搞點錢。房租再拖一拖，先把大家的薪水發了。」
馬姐不停點頭，但又很惆悵，「萬總，帳上錢不夠。」
從包裡掏出一張卡，「從我卡裡扣」，把卡塞進馬姐手上，我就走了。剩下熱淚盈眶、原地感動的馬姐。
但卡裡也只有50來萬，加一起最多再撐一個月。要是再搞不來錢，我的公司要完蛋。
區別是，現在完蛋，或者燒光我的錢，下個月完蛋。
坐在車裡，我又給PE打電話。但對方都說，您昨天、前天、上周都打過電話了，我們已經收到項目介紹了，公司正在評估，如果有進展會再和您聯繫。請您耐心等待。
怎麼等？等得我的員工連水都喝不起了。
好幾個PE的管理層都是我的老同學，當初大學考試還互相抄過答案，畢業的時候還勾肩搭背喝酒，現在一談到錢，就派手下給我講公司決策流程？！
真敢！
唯一一個良心PE看完我修改的企劃書後，提醒我，趁著教育行業現在豬都能飛起來讓，讓我大刀闊斧修改一下公司主營。
現在市場上流行的是雞娃，給孩子上課。讓家長把娃塞進課堂，解放家長。去喝咖啡、做美甲、玩手機、刷劇都很香！
誰能把家長的孩子帶走，誰就是家長的親爹。
而我公司的主營是給家長上課。教家長科學育兒。
用我媽的話說，我都把你養這麼大了，還需要你給我上課？！
PE都讓我改，可是我偏不。
於是，那唯一的一個，和我有來有往、有互動的良心PE，一聲嘆息後，掛了電話。
嗡嗡，朋友回了資訊，我讓他查的妹子，叫鄭曉敏。
怎麼會是她？！難道是整過了？！她比6年前漂亮多了，整得我都不認識了！
朋友說她不僅來我的直播間，而且每天踩我的朋友圈。一天踩10次那種，比粉絲還狂熱。
「這妹子，是你迷妹？」
畢竟6年前我在學考當老師時，也是帶課一姐，線下課座無虛席，直播課萬人在線。
我冷笑，「她是前任的迷妹。」
6年前，鄭曉敏也在學考補習，在前任的班，還花1000塊一小時的高價，請前任給她1V1補習。
「原來是你情敵！！」
朋友聞到瓜的味道，立刻興奮起來，很快找到妹子的微博。
「果然有奸情！！」
微博底圖是妹子和前任的牽手照。
最近一條微博，是昨天發的，「7年。」
配圖是她穿著高中校服，和我的前任的貼臉圖。拍攝時間，7年前的今天。
我和前任6年前才分手，他們竟然交往了7年。
所以，我在分手後6年才知道，前任劈腿，她是小三上位？！
真是人在家中躺，綠從天上來。
回想我和前任交往最後一年，因為對教育的理念不同，我一直想分手，他一直不同意。一邊勸我當老師，一起賺錢買房買車不是夢，一邊撩騷學生妹妹？！
要不是我辭職創業，從印鈔機變成碎鈔機，他還拖著我！
幹嘔！
那妹子和夜春風又是什麼關係？難不成夜春風是她的備胎？
突然有點同情夜春風，腦瓜那麼好使，怎麼淪落到給一個小三當備胎？！
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平捫心情。一個我不要的前任，一個狂熱的小三，還有一個智商天才情商為零的笨蛋，讓他們自行內訌。
我的首要任務是搞錢。
良心PE給我發來資訊，說學考集團半年前開始瘋狂擴張，挖名牌講師。所有學科類組長，只要團隊人數足夠，組長可以原地升總監。PE讓我去碰碰運氣。當個講師，或者組織全員跳槽，去做總監。
怪不得，半年前，前任開始給我瘋狂發資訊，原來是真的想挖我，只不過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他自己。擴充他的教學隊伍，助他升總監。
而鄭曉敏也是從半年前，開始瘋狂踩我的直播間。
真是一對讓人白眼翻出天際的情侶。
不過目前我顧不上他們，眼下，賣公司或者賣自己，總有一款能換錢。
4
我和學考的董事長約過好幾次，都石沉大海。
於是我計劃混進公司，登門拜訪。
可是沒想到，這幾年的資訊技術化，讓學考集團增加了門禁，我被前臺攔住。
死皮賴臉好話說盡，前臺都不同意放水。
這時我看到了張元，我的前任，他正準備刷卡出來。
「張元！」我叫住了他。
其實自從6年前分手後，我就沒有聯繫過他。雖然他給我發了幾十條資訊，但我一條也沒回！主要是擔心，他以為我還沒忘記他。
他抬頭看我，帶著一分詫異，兩分驚喜，還有七分優越。
學考集團是教育行業的龍頭，他畢業前就加入學考，目前已混到中高層，趁著教育紅利，實現車房自由，眼看奔中產。
「張元是我朋友，他是下來接我的。」我和前臺解釋，然後熱情地沖張元招手。
我想我們過去糾葛4年，應該抵得上他對前臺撒個謊，帶我過閘機，於是我自信地沖著他走過去。拉著張元脖子上的門禁卡，滴，刷卡，進門。
然後，我看見他身後、小三上位的女朋友，臉上陰雲密布。
妹子，你綠了我一年，我用你男朋友的門禁卡一秒，怎麼說都是你賺了！你瞪我也沒用！轉身走掉。
在電梯間對著樓層表，我到了高管所在的13層，對著門牌，摸到了董事長的辦公室。
敲門。
「進。」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金總，我是萬淑梨，您還記得麼？」
「唯一一個拒絕百萬年薪、北京戶口，從學考辭職的老師，我當然記得。」
我厚著臉皮就當對方在誇我，「金總，您別笑話我了。我辭職是為了創建築愛工程，專註提供家長課程，讓家長在了解青少年心理的基礎上，科學地為孩子提供學習的助力。」
我還沒展開對我司的吹捧，對方打斷了，「你給我發的項目簡介我看了。」
「您看了？！」欣喜！
「你每天給我發郵件，發資訊，想不看都難。」
事實證明，只要臉皮夠厚，沒有勾搭不上的甲方。
「坦白說，我很欣賞你，在整個市場都忙著圈課賺錢時，你關註的不是成就，而是學生心理健康。」
我真想為董事長點讚！但是，他說了但是。
「但是，我是商人，你的項目並不賺錢。學考已經上市了，我得為我的股東負責。」
「我這是更持久地賺錢，長線賺錢！」
「即使我相信，家長不信，股價不信。」
董事長搖了搖頭。
退出辦公室，滴，收到一條簡訊通知，「您本月應還利息9537.85」。
我沒有告訴馬姐，卡裡的錢是我用信用貸和網貸借的。要是公司完蛋了，我估計得死。
惆悵。
坐電梯來到一層，準備離開，可是這該死的閘機，進出都得刷卡。
左顧右盼，希望能遇到一個面善的小姐姐幫我刷個卡，然後我看見了，昨天晚上被我帶回家的夜春風，他脖子上掛著門禁卡。真是幸運！
「你怎麼在這裡？！」
他西裝筆挺，斯斯文文，和昨晚斜靠在酒吧卡座裡很不一樣。讓人想到，衣冠禽獸，斯文敗類。
反差地讓人有點心動。可惜他是小三的備胎，不值得我心動！
「你是，實習生？」
作為他曾經的老師，我覺得我應該為他樹立正確的價值觀，給小三做備胎是不對的！但餘光瞥見鄭曉敏正送張元進電梯。我懶得和她正面撕，趕緊伸長手拽著夜春風脖子上的門禁卡。
結果還沒滴，被他攥住手腕，「昨天晚上，」他想再說下去，可是顧及周圍人多，「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不用不用。我擺擺手。我現在只想搞錢，不配吃飯。
可他拽著我不放。我以奇怪的姿勢掛在他的手上。
我踮起腳在他耳邊說，「老師昨晚什麼都沒做，你還是清白的。不要有心理包袱。」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實習，老師看好你！」
然後拽著門禁卡，滴，我又自由了。
「夜春風！！！」
妹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大步離開，可還是聽見妹子說，「你說幫我跟著她，怎麼變成幫她！！！」
這妹子是有病吧？！不僅綠了我，來我的直播間挑釁，還找人跟蹤我？！
最可惡的是，夜春風尾隨我進酒吧，竟然是為了妹子，不是為了我！而我竟然以為夜春風對我念念不忘！我氣我自己。
回到車裡，嗡嗡，收到張元的資訊。
「你回來吧。以你的才華，年入百萬不是夢。」
我6年前就看不上，如果現在回頭，連通貨膨脹都會嘲笑我！
「我早就勸過你，築愛不行，你別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我的公司行不行，需要你來評判麼？！
又發過來一條，「這是為你好。」
他還是像當年一樣，自以為是，迷之自信。
我根本不需要，他為我好。
以及，我現在不僅討厭他，還討厭他的女朋友。
5
連著跑了兩周，都沒有什麼正經收獲。
反而多了個小尾巴。
我一天三次碰到夜春風，說是偶遇，我自己都不信。
終於在我家樓下，我堵住他，「你怎麼那麼聽話，她讓你跟著我，你就跟著我？！你是她的狗嗎？！」
話說出來，我才發現，我火氣很旺。
可是這火氣裡，又有兩份憋屈，我羞我自己，以為夜春風沒有忘記我。
餘光瞥見他拿著我的企劃書。
這是什麼意思？董事長要扔了，被他撿了回來？
「我想研究一下這個項目。」
一個實習小弟，研究被董事長親口拒絕的項目，是想學習企劃書的寫作格式吧？
我從夜春風的手裡抽回我的企劃書，可是他拽得特別緊，我沒站穩，貼了上去，腦袋撞在他的胸口，聽見他心跳的特別快。
「你這麼主動，要不，再去你家睡一次？」
這口氣，和高中說，天賜良緣，一樣欠揍，而撩人。
我半推開他，發現被他圈住。
「上次我斷片了。」
我用手掌糊住了他的嘴，「你誤會了。我從不睡我的學生，我們是清白的。」
「我們可以不清白，你當初把我轉出去了，我才不是你的學生。」
呦，臭小子，他記仇。
「我東西落你家了。你帶我上去找。」
樓下人來人往，他抱著我不放手。我不得不帶他上樓。打開門讓他趕緊找，他說，「我的清白落在這裡了。和你過了夜，就是你的人。」
他還是和當年一樣，無賴。
我從來沒有和張元坦白過，我不喜歡他那種努力長進的好學生，我喜歡表裡不一的壞小子。
這時他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瞥了一眼，就掛了，但是被我看見了，是鄭曉敏。張元的現女友，夜春風所謂的朋友。
突然我就不高興了。
「你朋友找你。」
「不用管她。」
「什麼叫不用管？！那你幫她跟蹤我？？！！」
你要不是備胎，你就是腦子被狗吃了。
「我發誓！高中畢業後她就是我通訊錄裡的遺忘號碼！從來沒有聯繫過。
只不過前段時間她突然打電話，說我是她上位的鑒證者，讓我摸著良心說，你到底哪裡比她好？為什麼當年張元選了她，如今7年之癢，又回頭去撩你？
你辭職後，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想找你，卻找不到！我幫她打探你的情報是幌子，從她那裡套你的資訊才是真。」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哼。
「你來找我做什麼？」
「追你。」
這次輪到我臉紅了。
在撩人這方面，夜春風永遠比中規中矩的前任，驚艷太多。
可是我才不是那種眼皮子淺的女人，我故意關門，他用腳抵住門，「我幫你重新做一份企劃書吧，保證可以拿到學考集團的入股。」
創業6年的職場老鳥都做不到，你一個連畢業證還沒領的實習生就能做到？同學，我好歹出自清北狀元班，雖然公司快倒閉，但智商還是在線的。
「你說的鬼話讓我覺得你想騙我。」
他的臉紅了，隨即笑得很無賴。
「不是想騙，是想約。」
「不約。我不喜歡比我小的。」
我把他丟出了門。丟出去之後，又覺得臉頰發燙，額外懊惱。
懊惱自己一聽他說話，心裡就癢癢。
之後每天晚上他都來，每次我都請他吃閉門羹。
不是不喜歡，只是時機不對。
6
在馬姐花光了卡裡最後的錢，房東下了通牒，要麼交房租，要麼滾。三天見不到錢，就要暴力搬家。
公司上上下下百十號人，默默註目著我。
那感覺特別像，上大課時，全班同學全神貫註地盯著我，等我講最後一道大題。
可是眼前這道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
我覺得，要麼去賣身，要麼把我媽的房本偷出來做抵押。
兩者相比，前者比較容易。
可是時間緊急，我去哪裡勾搭個富二代。
讓運營發了最後一條內容，「築愛工程暫停運營」，我看見有人在悄悄抹眼淚。
唉，築愛就像我的孩子，我也舍不得。
推送剛發，就收到張元的資訊，「做個普通人吧，何必要妄想去改變世界。」
沒想到，他竟然關註了築愛的帳號。
畢竟他巴不得築愛倒閉。當初讓我在他，與築愛之間選擇。我當然，頭也不回選擇築愛，轉身就去創業了。
張元又開始逼逼逼發資訊，「全世界都在忙著賺錢，憑什麼你與眾不同。全行業都是機器，憑什麼你有良心？
築愛只是個噱頭。回來做教學老師吧，我給你發年終獎。」
這次我終於回他了，滾。
簡單粗暴。
夜春風又來找我。
我像吃了火藥。
「不約！沒錢！沒心情！」
他俯身，在我耳邊說，「是因為築愛麼？我有錢，能救你的公司，約麼？」
那一瞬間，我遲疑了。我希望他是個富二代。
我微微側頭看著他，差點吻到他，能感覺到他的汗毛就在我的唇邊。
以為他要吻過來，沒想到他說，「我們談談你的企劃書？」
我一臉震動地看著他，怎麼撩我撩到一半，開始聊我的公司？！
「築愛已經完了。」
「有我在，築愛不會完。」他說得很篤定，「真的不要試一試？就當我是騙子，也騙不了你什麼。」
不不不，你已經騙了我的荷爾蒙。
仿佛被他蠱惑裡心智，讓他進門，盤腿坐在茶幾前，打開筆記本電腦。
「你為什麼離開學考，為什麼創建築愛？」
「企劃書上寫著呢，為了關註學生的心理健康。」
「和陳碩有關係麼？」
我愣了。
所有人都知道，但又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
沒有人捅破那層紙。
6年前，夜春風、陳碩、鄭曉敏都在學考集團補課，關係不錯。
那時夜春風被我轉班後，還常來找我，抱怨說，為什麼鄭曉敏可以上喜歡的渣渣張老師的課，他卻不能上喜歡的萬老師的課？！
他問我多少錢，他也要1V1包我。
我說，你是天才，根本不需要補課。
只有陳碩這種天分欠佳，才需要勤能補拙。
當時學考打出的口號是，「學長喊你來清北！」、「學姐帶你上清北！」所有的老師都來自清北，包括我和張元。
我還記得，一模過後，陳碩成就不是很理想，我還鼓勵他，你這麼努力，一定可以考上清北。
後來二模、三模，他的成就越來越差。
他一直在堅持，我一直鼓勵他，直到高考前，他出事了。
所有人都覺得我傻，陳碩的事和我沒有關係。可是我總是做噩夢。
夜春風輕聲說，「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比不過你了。」
嗯？誰？哪個她？別的創業者？別的老師？
「你有良心，你不是個無情的刷題機。你比鄭曉敏強的不是一丁半點。」
那不是廢話！我在天上，她在泥巴裡！
他目光溫柔，帶著嘉許，似乎還有一點點動情。
所謂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說的就是夜春風。如果有無聲的朗誦比賽，他得奪冠。
我的心又開始癢。
「我幫你做一份新的企劃，你先睡吧。」
夜春風坐在我家的地毯上，用著我的筆記本電腦，卻完全無視穿著粉色蕾絲睡衣的我？！
睡？我一個人睡？
你連著一個月，天天來找我，如今終於可以來我家過夜，就是為了做PPT？！
我的公司，就在6個小時之前，剛剛宣布完蛋，你能起死回生？！
我有點不敢相信！而且還有點遺憾！我特意悄悄換了套睡衣，竟然白搭了？
「我也喜歡築愛，不會讓築愛它有事。」夜春風說得很篤定。
我大概是絕望到了頭，才會寄希望於他有魔力。
7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天都亮了，我看了看螢幕，竟然是學考董事長。
他竟然親自給我打電話？！
我這是在做夢吧？
可是手機響的非常執著，我接聽了，對方說，「你上午來過來，我們談談收購。」
我一下來了精神，「您是說，學考集團要收購築愛工程？」
夜春風做的PPT這麼厲害？連夜做完，還能讓董事長看完？還能說服股東會，上馬一個不賺錢的項目？！
手機又嗡嗡響起來，好多陌生號碼，擠著打電話，掛了一個又來一個，這是怎麼了？
趕緊打開手機，「教育部雙減政策落地。」
哇哦。
學科類輔導是教育集團的現金流和利潤來源，下線後，估計利潤得腰斬。
既然不允許給娃補課，那就給家長補！教會家長，再讓家長去雞娃。機構一定對我的築愛工程有什麼誤解，才會一夜之間，把築愛捧成成香餑餑。
幸福來得太突然。
堪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夜春風！你果然自帶魔力！
火速穿衣服，擼個妝，正準備出門時，餘光撇見夜春風從茶幾前站起來，「我馬上來。」
他竟然熬了一夜做我的企劃，雖然他的PPT還沒有派上用場，但我感謝他！
雀躍到他身邊，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他愣了一下，想回吻，可是我現在忙著去賣公司！！！
還是學考集團。
今天這感覺，和昨天就是不一樣。
今天是甲方的感覺！
還是那間辦公室。
精神矍鑠的董事長，親自給我泡了茶。
「企劃書裡對築愛工程的估值是5000萬，我按1億計算，我要51%的股權，給你4900萬，有這些錢，你可以財務自由了。「
我沒忍住，從鼻腔噴出一個輕蔑的氣息，「您知道，我不是為了錢，不然當初也不會從學考辭職。「
還在上學時，張元就極力鼓勵我選來錢最快、又很自由的職業，學科輔導老師。
那時教育的風剛吹起來，年入百萬，二環買房不是夢。
「無論您出多少錢，我都不會放棄對築愛的控制權。」我喝完了一小杯茶，準備起身告辭。
畢竟還有28家機構在等我！！手機不停震！！
「我是第一個向你發出邀約的。希望你在做選擇的時候，能多考慮學考集團。」
「您是說，讓一個實習生研究我的項目就算邀約？」
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吧。
這時門被推開了。
「爸，我來了。」
竟然是夜春風。是親生的麼？為什麼父子倆不是一個姓？！
「我兒子非要讓我，以我的名義，私下去投你的項目，他沒和你說嗎？」
我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夜春風，我覺得他得給我個解釋。你是金主爸爸的兒子，為什麼不早說？
他回看著我，似乎用眼神回答，我說了我有錢，可你不信。
你贏了！
你可以很牛很任性，可我現在也是有28個潛在爸爸的香餑餑！
於是我驕傲地說，我要考慮考慮。
一天見了8個投資者，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讓馬姐打電話送水，預付一年的桶裝水費！我的員工值得桶裝水！
張元又給我發資訊，語氣變得謙和很多，「最近忙嗎？上次見面也沒來得及聊兩句，什麼時候有空請你吃飯。」
忙！特別忙！哪有閒工夫搭理前任。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前任。
張元給我發資訊沒多久，他的現女友就來加我了，這次她把微信的頭像換成了她和張元的合照。像是怕我不明白她是挑釁。
可惜，我壓根不care她的存在。沒有通過她的好友申請，因為覺得，沒必要把寶貴的時間分給前任的現任，哪怕幾秒鐘，都是浪費。
沒想到妹子非常執著，去我的微博，加了我好友，然後給我發私信，「你為什麼不能放過張元？你們已經分手，能不能不要再聯繫了。」
？？？三個大問號送給她。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請你不要再介入他的生活了。」
妹子立刻發了一條狀態，「白月光敢回頭，就是小三本三，人神共憤。」
妹子，誰是小三，你自己心裡沒點數麼？！
張元在你那裡是個寶，在我這裡，就是個劈腿渣男！！即使他跪下來求我復合，我也只會覺得惡心。
8
雖然各機構同意收購築愛，但談判不是很順。
甲方爸爸出手都很闊綽，爭著搶著要給我抬價，但是希望我把親子教育、青少年心理學砍掉，直接上小學的雞兔同籠、國中的追擊相遇、高中橢圓雙曲線，就是把父母培養成刷題機器，再讓父母去給娃洗腦。
這一屆的家長可真辛苦。好不容易熬過了高考，沒想到人到中年，還得再來一遍。
當然，我都拒絕了。
甲方們都很生氣，決定回去連夜研發，要把雞娃課程，硬改成雞父母課程。
馬姐說，房東又來催房租了，問水費繳了一年，房租拖了三個月，是不是老板腦子裡有水？
主要是沒定買家，所以沒錢。
馬姐勸我，千萬別抻過勁兒，把公司抻黃了，股權賣不出去。
員工的心理每天都擺檔在公司要倒閉，和公司要發股權激勵的兩個極端。馬姐考慮給員工每人先備一盒速效救心丸。
我琢磨一下，去找了學考集團，同意了讓渡51%的股權。
但有個條件，凡是與經營相幹的決策，必須全體股東同意。也就是說，只要我說不，他休想改我的課標。
董事長同意了，也加了個對賭條件，收購後，如果公司沒有帶來足夠的現金流，我必須回購他們的股權。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夜春風主動請纓，要求全權負責並購後的經營，然後每天晚上來我家討論公司運營。
「我說過築愛，不會有事的。」
「所以你是知道，雙減政策要落地了麼？」
「只是聽說，並不確定。但學考這幾年的資本運作，讓我知道資本想聽什麼樣的故事。我可以包裝你。即使沒有雙減，我也能讓學考或者其他PE註資。」
「包裝？你是打算騙學考，或者PE？」
「那又怎樣？資本又不缺錢，給築愛這樣的好公司燒，難道不應該？」他眨著眼睛，像是求表揚，「現在可以約了麼？」
「不約，沒空！」
你還沒給我解釋，你有錢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就應該把你酒吧帶回家，直接睡了！
「那你還穿粉色蕾絲睡衣。」
我的臉繃不住的紅了。
原來他注意到了。
他撩起我的頭髮，指腹觸過我的耳垂，我以為他要捧著我的臉強吻，沒想到他只是拿走我的耳機，叮囑我別再熬夜加班，工作是做不完的。
然後他竟然走了？！孤男寡女在我家討論工作到11點半，然後連個襯衫扣子都沒解開，就走了！
讓我有點恨。
為了完成業績承諾，我不得不親自操刀，修改我的課程。
我按那些被我拒絕的甲方提出的建議，上了雞兔同籠、相遇追擊、橢圓和雙曲線，但前提是，家長必須修滿所有的心理課程，裡麵包括100個因為雞娃過度而自殺的案例。
任何一個家長，但凡有點良知，看完100個案例，都會覺得，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新產品上線後，湧入了一批搶購的家長。
相比於我的開門紅，其他產品線就很慘淡，瘋傳部門要整體裁員，就像利刃懸於頭頂，不知何時落地。其中包括金牌講師張元所在的數學組。
周末我來集團加班時，看到了還在拼命做教學課件的張元，鄭曉敏一臉拉垮坐在旁邊，小聲勸他，「別做了，課都不讓上了。」
「你煩不煩！能不能閉嘴！」張元面部猙獰，像一頭失控的野獸。
就在一分鐘之前，張元還語調溫柔地給我發語音資訊。
我本想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結果被他小女朋友點名。
「萬淑梨，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得意？」
嗯？我馬上就要完成和董事長的業績對賭，我不用再贖回那51%的股權了，我當然和得意，不過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用這種手段故意吊著他，你可真不要臉！」
妹子，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以及終於能騰出手，收拾你。
「你是誰？」我明知故問，「哦！就是那個每天來踩我的微博、每天來我的直播間，奸視我生活的、沒有自信的現女友？！」故意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然後從鼻子哼一聲。
「我原本不想和你計較，你非蹦躂到我面前，讓我教你做人。鄭曉敏，不要以為你當初從我手裡搶了男朋友，我就會和你一樣無恥地搶回來，我根本不稀罕！能不能勸一勸你男朋友，別再給我發資訊？」
然後打開微信語音，這是張元剛才給我發的資訊，「萬總，能不能看在過去的情分，把我調到你的部門？我一定做牛做馬不勝感激。我特別後悔，後悔自己沒有跟隨你、幫助你創建築愛，是我瞎了眼，過去和你草率分手是我錯了。求你給我個機會，為你效勞。」
張元的聲音極盡討好和溫柔，是當年戀愛時都不曾有的語調。
妹子氣得把嘴唇都快咬破了。
「再勸你一句，不要吊著別人，這句話，應該對你說。」
原本就臉色煞白的張元目光轉向她，「你還吊著誰？」
張元，控制欲極強。屬於那種超級沒有安全感，所以超級喜歡干涉對方的男生。
挑撥完他們感情後，我得意洋洋轉身，正準備離開，發現夜春風站在不遠處。
我又有點來氣。
「為什麼你給她的備註是磨人精？！」
「因為她真的很難搞。高三時，她和我告白，我拒絕了。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她去勾搭張老師，也就是你前任。」
「你教她勾引我前男友劈腿？！」
「對啊，不然我怎麼正大光亮追你。」
你有理，你又贏了。
雖然操作有點超綱，但我竟然有點喜歡。不過我要繃住。
「我給她洗腦洗了很久，才讓她相信，身為創二代的我，看不上小開家庭的她，就算以後嫁進門，她也得做低伏小，夾緊尾巴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幸福。可是張元不同，張元學識淵博，又有名校光環，最重要的是，張元喜歡錢，和小開的她湊一對，好拿捏，適合她的公主脾氣。」
夜春風的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鄭曉敏和張元聽到。
「你說的對！我覺得，他們真的好配！」
「那你覺得，我們配不配？」
我還來不及回答，夜春風吻了過來。是那種悠長的，讓人喘不過氣的吻。這次我沒有推開他，我同樣熱烈地回吻了他。
9
可是，沒想到鄭曉敏瘋了。
她跑到我的直播間，在螢幕上留言，說「她害死了她的學生！」
家長群瘋狂在問，發生了什麼。
有知情的家長站出來說，6年前，我帶過的學生，企圖自殺。
有人貼出了遺書。
只有兩句話
第一句，對不起，我做不到。
第二句，難道除了好好學習，考清北，就不能有別的人生了嗎？
看到遺書的人，無人不心碎。這是一個孩子發自心底的控訴，可是除了死亡，他竟然沒有別的方法去發聲。
還好被家人發現，自殺未遂。
所有老師都認為，這是學生心理素質不過硬，和老師沒有關係。他們繼續拿著高薪，繼續鼓吹，只要你努力，清北不是夢。
可是難道那些沒有考上清北的人，就不配擁有人生了嗎？！
那些考上清北的人，頂著精英的光環，拿著精英的收入，又有誰承擔了精英的責任？
所以我辭職了，創辦了築愛。
提出教育的本質，不是成為刷題機，而是如何錨定人生，即使平凡，也可以幸福。
築愛有一批理念相合的家長，風向堅挺，並沒有被帶跑。
如果鄭曉敏各種匪夷所思的操作，我都可以理解成不成熟的小女生刷存在感。連她撬我牆角，我都可以不在意，反正都過去了。
但是，她說陳碩，就是碰了我的底線。
我立刻扒出鄭曉敏的直播馬甲，向公司申請，以鄭曉敏損害公司利益為由，要求開除她。不僅開除她，還要查鄭曉敏的入職流程，一查就查到是張元推介。
張元為了避免牽連，立刻和鄭曉敏劃清界限，要分手。
一天之內，失業，失戀。
鄭曉敏氣勢瞬間崩垮，哭著問我，為什麼。為什麼她7年的戀情，抵不過男朋友心裡的白月光？
我感到可笑。她到最後竟然都不明白，張元最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也不可能是鄭曉敏，張元隻愛他自己。
張元夾著尾巴，舔著臉叫我萬總，求我留他。
我問他，我團隊裡的每一個人，都懷揣良心和夢想，你憑什麼？是憑劈腿的勇氣，還是憑賺錢的執念？
我以雷霆手段處理了危機，公司股價不僅沒有下跌，還刷了好感。
收拾完鄭曉敏，我故意問夜春風，「她是你朋友，你不怪我？」
夜春風抱著我，毛手毛腳，「你排第一，公司第二，她算什麼？」
然後急不可耐地吻過來。
你好歹把辦公室門關了呀！
番外一
築愛被學考收購之後，我變得比之前更忙。夜春風嗷嗷直叫，說我冷落男朋友。
沒辦法，相比於搞男人，我還是更喜歡搞錢。
夜春風隔三差五又吃醋，說我對學生，比對他還在意。
我說，那當然。當年我對你也比對張元在意。
那段時間其實我和張元因為教學理念不同，情感破裂，我提了分手，他還沒同意。我們處於冷戰狀態。
當我把夜春風轉到張元的班級後，還時常拉下臉，向張元打探夜春風的學習情況。
張元總是陰陽怪氣諷刺我，說「他和你一樣是天才，根本不用學。」
張元仇視一切天才。
我和張元是大學同學，清北大學，狀元班。顧名思義，班裡同學是各個省的狀元。
有的人是天賦異稟，學習自帶開掛技能，比方我，還有人靠勤能補拙，比方每天早晨5點起床刷題的前任。
大學時我組織班裡同學寫劇本，拍電影，看話劇，看畫展，聽音樂會，鑽胡同，串巷子。前任驚喜地問我，你怎麼什麼都會？我驚訝地回問他，難道你不會？
張元的世界裡，除了教材，什麼都沒有。他復讀了三年，發誓死也要死在清北。把真題刷爛了背過了，第三次高考，竟然考了狀元。
所以張元認為，刷題改變命運。
他也格外珍惜清北帶給他的光環。
在我面前，前任是自卑的。可他又是自大的，他執著地追了我兩年，在一起之後又評論，天才也不過如此。
夜春風蹭了過來，「早和你說過了，他是渣渣，你眼光也太差了。不過你放心，從此以後，擁有我，你就擁有了魔力！」
我伸手關了牆上的燈。
夜春風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實幹才是硬道理。
番外二
早晨醒來，發現我竟然是趴在夜春風的胸膛上睡了一夜，他的皮膚竟然比我的還水潤透亮！年輕真好！
他眨巴著眼睛，睫毛像刷子一樣濃密，讓人羨慕。
見我註目他，他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為什麼喜歡我？」
「還記得你第一天來班級上課。你帶的明明是清北沖刺班，可是你卻說，即使上不了清北也沒有關係，生活還有很多樂趣，比考學更重要的，是學會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講的話，和其他成年人不一樣，讓我覺得你很特別。」
男神在酒吧喝醉被我撿回家，第二天酒醒後他卻說暗戀我六年
「可是，我還是鼓勵陳碩，努力上清北。」我把頭埋在夜春風的肩窩。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陳碩考不上清北。
人與人真的是有差距的。有的人就能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有的人就是把書都啃爛了，也還是夠不到頂端的分數線。
如果我沒有鼓勵陳碩，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夜春風撫摸著我的腦袋，「可是，如果直白告訴他，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是殺人誅心。有哪個老師，敢和拼了命學習的好學生，說這種話？」
我突然就覺得鼻子很酸澀。
辭職後那段時間，我幾乎憂鬱，我復盤了很久，不知道當陳碩拿著試卷來找我，問我老師，我能不能上清北時，我該怎麼回答。
是該給他不切實際的希望，還是澆滅他心底最後一絲火苗。
「但陳碩不一樣，」夜春風話峰一轉，「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清楚到讓他絕望。他自殺前，找過我。他說他羨慕我，可以輕松考清北。我還不屑一顧地回復他，這有什麼好？我反而羨慕，他的人生是自由的。我說高考我要交白卷，這樣我就不用頂著清北的光環，去繼承我爸的公司，把所有的學生都變成刷題機。」
我驚訝地看著夜春風，我以為他交給我的白卷，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沒想打他在用這種方式反抗。
「如果說兇手，我才是害了陳碩的兇手。他遺書裡的那句話，是我問他的，難道除了好好學習，考清北，就不能有別的人生了嗎？」
我攥著夜春風的手，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安慰他。
「後來我去參加高考，奪冠進入狀元班。我想靠自己改變教育行業，可是所有的想法都被我爸捏死。我像一隻螞蟻，被我爸踩在地上，毫無反擊之力。我很迷茫，但重新遇見你，我發現你辭職是為了創建築愛，你做了我想做，卻沒有能力做的事，你讓我的靈魂都為你顫抖。」
夜春風很少這樣一本正經地對我吹捧。
為了打破凝重的氣氛，我問：「你喜歡我，難道不是因為我長得美，一見鐘情麼。」
夜春風的吻落在我的額頭，「好吧，我承認，先沖動的，是我的身體。後來動情的，是我的靈魂。」
他又扯過被子，蓋過了腦袋：「在我們家女主人都超有地位，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女王。孩子和你姓。」（原標題：《專註搞錢的黑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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