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3月2日,斯特納家門口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照相機和話筒,在全美國的見證下,在鄰居和市民的祝福下,被陌生男子綁架虐待7年之久的男孩史蒂文·斯特納在警察的幫助下與父母團圓。
7歲時史蒂文在學校門口被拐,經歷7年軟禁。14歲時他終於逃出魔窟,並救出了和他一樣被拐賣的5歲男孩。他一度被媒體稱為英雄,故事被改編成大熱電視劇。
但最近一部紀錄片揭開了故事的全貌,還原了這場令人心碎的「美國恐怖故事」…
7歲遭遇拐賣
斯特納一家生活在加州小城默塞德,史蒂文是家裡的老三,有一個哥哥和三個姐妹。1972年12月4日,7歲的史蒂文一如往常從小學步行回家,一個叫歐文的男人在發傳單。
歐文告訴史蒂文自己是教會的工作人員,在替教會募捐,問史蒂文的父母有沒有可能捐一些舊東西做善事。善良的史蒂文告訴歐文,家裡應該有東西可以捐。
歐文很開心,感謝了史蒂文後,提出可以開車順路把史蒂文送回家。打開車門後,駕駛室上還坐著一個男人——肯尼斯·帕內爾。
其實小男孩和介紹他上車的歐文,都不清楚這個開車的男人到底是誰。帕內爾從小就頻繁進出於少管所和監獄,除了持械搶劫和冒充警察罪外,他還是一名兒童性犯罪者。
帕內爾和史蒂文
當時美國針對性犯罪者的登記制度還不嚴格,因此帕內爾可以輕松掩蓋自己的過去。他和歐文是同事,他洗腦了篤信宗教、容易輕信別人的歐文。帕內爾說自己為了升職,要進行一場宗教法事,法事需要一個小男孩完成,如果歐文幫助他找到一個小男孩,他將會在未來提攜歐文。
無論這種扯淡至極的謊言是怎麼讓歐文相信的,他都幫助帕內爾找到了這個小男孩,也就是正站在車門口的史蒂文。三個人一起坐上車,史蒂文還非常開心,因為坐車可以更快回家。
14歲的史蒂文
史蒂文看到車開過了自己家住的街道,開車的帕內爾淡定地說:我們剛才給你的父母打過電話了,他們說你可以在我家玩一天,在這裡過夜。(並沒有)
史蒂文對男人的話有所懷疑,但又想到既然父母已經同意了,自己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送到了帕內爾在鄉間租的小屋裡。
歐文走了,留下他和男人單獨相處,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數年中,他都將被這個男人控制,無法再回家。第二天早上,帕內爾對7歲的史蒂文進行了第一次猥褻。13天後,他開始對可憐的孩子進行暴力性侵。
虐待開始的第一周,斯特納一直反抗,每天都在哭。狡猾的帕內爾欺騙小男孩:「你家孩子太多,父母養不起就不要你了,我已經拿到了法庭的宣判書,擁有了你的合法監護權。」
史蒂文在家裡是被兄弟姐妹夾在中間的孩子,往往這樣的小孩更容易產生被父母忽視的感覺。也許正是因此,史蒂文才在震動中相信了自己被父母拋棄的謊言。
帕內爾每天給他洗腦,讓他改叫自己爸爸,還把他的名字改成了與自己同姓的「丹尼斯·帕內爾」,這只是帕內爾操縱這個小男孩的開始。
一邊他會像個父親一樣照顧史蒂文,讓小男孩認為他是自己唯一的家人,另一邊性侵的頻率越來越高,從一開始的一周一次,到了一周幾次,甚至每天一次。
帕內爾操控人心的力量是可怕的,他並不會完全軟禁史蒂文,而是利用洗腦,讓史蒂文不願或不敢離開。帕內爾幾乎允許男孩做任何事,這導致史蒂文從小就喝酒,他甚至送了史蒂文一隻小狗,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小孩都會誤認為這就是父親對孩子的愛。
果然,在這種畸形的關係培養成功後,小男孩對綁架犯的依賴程度越來越高,他們搬過幾次家,史蒂文都沒有逃走。甚至在史蒂文9歲時,帕內爾還帶回來了一名「女友」馬蒂亞斯,三人住在一起的18個月裡,史蒂文曾被兩人共同性侵9次,史蒂文也沒有逃走。
史蒂文正常地在其他城市上了小學,所有見過他們的人都會以為他們是普通的父子。他始終不敢把被性侵的事告訴任何人,一是兒童出於自我保護會主動選擇忘記被侵害的細節,二是他也害怕告發帕內爾,自己會無家可歸,三是出於性侵受害者的恥辱感。
幼小的史蒂文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一直在找他,甚至有些恨他們「拋棄」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一開始被軟禁的地方,距離外公家只有幾百米,他只要跑過去就能獲救。
14歲覺醒出逃
帕內爾是個戀童癖,他只喜歡幼童。隨著史蒂文一天天長大,帕內爾對他不再感興趣,並要求他幫自己到外面綁架其他小男孩。
史蒂文和提米
這時的史蒂文已經長大了一些,明白了更多事情。他雖然仍缺乏告發帕內爾的勇氣,但他堅定認為絕不能讓其他孩子受到和自己一樣的苦難。帕內爾交給他的誘拐任務,全都被史蒂文故意破壞,他從未做過帕內爾的幫兇。
史蒂文和提米在新聞發布會上
1980年,帕內爾放棄了讓史蒂文拐騙小孩的策略,轉而賄賂了史蒂文的中學同學普爾曼,兩人通過暴力綁架的方式掠走了住在加州尤基亞的5歲男童提米。
當史蒂文看到一直在哭泣的提米時,一切舊日的恐懼和痛苦重在意頭。他看到帕內爾用當年洗腦自己的話術,騙提米他已經被父母拋棄,他看到提米和自己一樣,每天都在為離開親生父母哭泣。
他也看到帕內爾如何改變提米的髮型和外貌,改變他的姓名,讓他叫自己父親。14歲的史蒂文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被用同樣套路拐騙的。照這樣下去,提米很快就會被帕內爾當成性玩物。
提米和母親
史蒂文開始考慮如何救出提米,在實施計劃之前,他每天放學後特意早點趕回家,盡可能減少提米和男人的相處時間,保護他遠離侵害。提米被綁架兩周後,史蒂文趁帕內爾上夜班,抱著提米逃了出去。
史蒂文一路靠搭便車,來到了40英裡外的提米的家鄉尤基亞。到達那裡時,外面下著大雨,提米又累又困不停地哭,他太小了甚至說不出家裡的住址和電話。史蒂文只能拉孩子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路線。
提米
午夜時,他們終於找到了當地警察局。提米太小了不敢走進警察局,哭著抱住史蒂文,兩人在門口僵持時,一個警觀察到了他們,覺得史蒂文的樣子有些可疑,像是在拐騙兒童,就把兩人都請了進去。
當晚他們就把提米送回了家,而史蒂文被留下審問。在審問中,警察驚訝地發現史蒂文不光不是綁架犯,而且是已經失蹤了7年的受害者。
在筆錄上,14歲的史蒂文寫下:「我的真名是史蒂文·斯特納,我不知道我的真實生日,但我確信我叫史蒂文,我原有的姓是斯特納。」
史蒂文像提米一樣,被歹徒綁架時還沒有記住家裡住址的能力,他牢記在心裡的只有自己曾經的名字。更心酸的是,筆錄裡史蒂文已經無法正確拼寫他本來的姓氏——那段生活已經離他太遠了。
改編電視劇
第二天早晨,警方在史蒂文的帶領下前往帕內爾家將其逮捕,帕內爾被起訴綁架罪和兒童性侵罪。史蒂文被送回了他闊別7年的家人身邊,故事回到了文章開始的那一幕。
公訴程序很快開始,但史蒂文對自己被性侵的事始終很難開口,當他得到了警方保證隱私的承諾後,他才透露了帕內爾性侵他時的細節。這也許是一次邪不壓正的勝利,但悲劇也接踵而至。
帕內爾
加州當時的法律規定,綁架案的刑事追訴期只有3年,按照綁架案開始的時間計算。被綁架控制7年的史蒂文的案件已經無效,檢方只能想辦法以性侵罪起訴帕內爾。
1981年,帕內爾僅被判有期徒刑七年,在服刑五年時假釋出獄,並未受到足夠的懲罰。
而當時的媒體管理混亂,史蒂文被性侵一案並沒有得到未成年隱私保護,案情的細節被大肆報導。回到家鄉上高中的史蒂文,因為被性侵遭到同學霸凌、辱罵,造成了嚴重的二次傷害,導致他無法融入學校。
而史蒂文的家庭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他離開時只是個小孩,回來後已經是青少年。雙方都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相處,史蒂文更是不知道如安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生活。
父母還在用對幼兒的態度管教他,而沒有在真正家長的陪伴下長大的史蒂文,不懂父親為何不會再像孩子時一樣擁抱他了,也不懂為什麼父母不讓自己喝酒抽煙(帕內爾不會管)。
父親和史蒂文
全家的七年都被偷走了,史蒂文既不想在學校裡待著,也不想回家,酗酒的問題越來越嚴重。17歲時,他最終因為校園霸凌輟學,並被始終不理解自己的父親趕出家門。但史蒂文又做錯了什麼呢?
父親和史蒂文以及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沒有做過一天帕內爾那樣的加害者,他救了小提米,即便現在他痛不欲生,也會和反兒童綁架組織合作,義務為小學生進行安全教育。他努力擊敗自己的心魔,去上節目,揭露帕內爾惡行,可生活還是一團糟。
1985年,史蒂文早早與女友結婚,並生下一對兒女,試圖建立新的家庭忘記過去的災難。妻子說史蒂文是個非常踏實,冷靜沉著的人,兒子和女兒都喜歡他,他們的家庭不富裕,但史蒂文每天都在努力賺錢,一家人似乎終於走向了光亮的明天。
1989年,他支持NBC制作了自己經歷改編的迷你劇《我知道我叫史蒂文》,該劇蟬聯NBC收視冠軍五年,讓4000萬觀眾重新重視起兒童拐賣和性侵這個從前幾乎沒人提起的問題。
這部劇得到了四項艾美獎提名,史蒂文也被邀請參加頒獎典禮。9月16日,頒獎禮的前一晚,城裡下了大雨。史蒂文從打工的披薩店下班回家,迫不及待想見家人。
老板擔心他淋雨,告訴史蒂文可以開公司的車,但史蒂文沒有駕照,擔心自己會因此被捕,仍然決定騎摩托車返回。回家路上他以正常速度在路上行駛時被一輛汽車撞倒,汽車逃逸。史蒂文由於傷勢過重,在送醫一小時後就不治身亡,年僅24歲。
史蒂文的婚禮
他剛剛步入正軌的人生在此終止,家人,電視臺的工作人員,當年參與調查的警察,看過節目後敬佩著史蒂文的觀眾們來到葬禮現場。史蒂文的抬棺人之一,是被他救出魔窟的提米,那年提米14歲。
史蒂文的棺材上寫著「回家」二字,象徵著他的勇敢和善良,因為他的全力保護,提米在被掠走的兩周中幾乎沒有受到侵害,他的生活相對正常。提米後來結婚生子,並成為洛杉磯縣警懲惡揚善。
可惜的是,提米在2010年,死於肺栓塞,年僅35歲。
成年後的提米
兩名受害者均英年早逝,諷刺的是,綁架犯帕內爾卻在1985年就恢復了自由。他在2003年72歲時再次犯案未遂,試圖說服一名護士幫他綁架小男孩。由於是慣犯,他被判25年監禁,卻在坐牢第四年時就自然老死了。
當年幫助帕內爾綁架的兩人均被判非常輕的罪名,性侵過史蒂文的女子馬蒂亞斯從未被起訴。史蒂文案件的始末都讓人感嘆著命運竟然能如此不公,但我想,他從沒後悔過自己14歲時作出的決定。
因為這個決定,加州更改法律,要求綁架案追訴期應當考慮受害者被監禁的時長,因為這個決定,在提米和史蒂文去世後,史蒂文的家鄉升起了一座雕像。
雕像上,14歲的史蒂文牽著5歲的提米的手,大步邁向前。這座雕像獻給勇敢的史蒂文,也獻給所有的孩子。希望走失的小孩,都能拉住史蒂文的手,找到回家的方向…
>4000萬人心碎!幼童被囚禁性侵7年,勇逃魔窟下場太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