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凪的新生活》:拒絕卑微,才是人際交往第一要義

  繼春季劇《我,到點下班》之後,又一部現實題材日劇《凪的新生活》(又譯為「風平浪靜的閒暇」)吸引了廣大劇迷的注意。

  目前僅播出5話,已有3萬餘人標記「在看」,豆瓣評分達到9.3。

  本劇主人公,28歲的普通上班族大島凪,生活中最擅長「察言觀色」,並因此成為職場「老好人」

  在重要場合,同事工作出錯,只需一個眼神,大島就立刻上前「頂包」。

  她還經常一個人留下加班,承擔別人未完成的工作。

  即便無意中發現平時「玩得好」的幾位同事在小群裡吐槽自己,大島也只是默默忍耐。

  就這樣謹小慎微地活著,原本以為能夠相安無事,卻在一個夜晚打破了平靜——

  大島內心最大的支撐,一直引以為傲的男朋友我聞,竟然和同事肆無顧忌地調侃自己,宣稱和她在一起,不過是「因為那方面和諧罷了」。

  不小心聽到這一切的大島,仿佛窒息一般,昏倒在地。

  被送到醫院躺了一周,出院後的大島毅然辭職,帶上被褥,騎著腳踏車,決定到鄉間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不再苦苦維持男朋友喜歡的直發,不再費力打扮成淑女;恢復蓬亂的天然卷,穿上簡樸卻舒適的大號T恤——在外表上也「告別過去」。

  大島名字裡的「凪」,意為「風平浪靜」,原劇名「凪のお暇」可以直譯為英文「Nagi’s Long Vacation」,一段漫長的假期。就像是gap year(間隔年),給自己一次重啟人生的契機

  「這一次,不再討好」

  選擇活出自己真實的樣子,從來就不容易。

  環境改變了,大島的本質還沒有改變。作為「討好型人格患者」,她依然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與別人產生摩擦。

  買菜時發現店員算錯帳,但因為店裡人多,店員看起來不好惹,又擔心自己被別人誤認為想找碴,她扭過頭,準備當作吃了一次啞巴虧,直接走掉算了。

  但是,都下定決心走出過去了,這一次還要這麼「慫」嗎?

  她終於鼓足勇氣,戰戰兢兢地向店員提出自己的訴求,踏上維權第一步。

  結果——出人意料地順利!店員向她道歉,多收的錢被退還,還額外收獲了一袋用來「賠罪」的金針菇。

  「我終於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大島發現,原來直率地表達自我,是一件這麼快樂的事。

  雖然這些事情在平常人看來可能再正常不過,大島的謹慎與膽怯似乎有些誇張。但是在劇外,許多「討好型人格患者」確實經歷著和她相似的內心鬥爭。

  我們熟悉的作家蔣方舟,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在讚揚聲中長大,但她也曾在《奇葩大會》上揭露自己的「討好型人格」。

  她發現自己存在難以擺脫的「討好慣性」,是在被問到「有沒有和別人產生過很真實的關係」時。

  如果按這樣的標準,她從未與任何人建立「真實」的關係。即便是和最親密的戀人相處,也不敢誠實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這種「偽裝」還體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無論是面對朋友還是同事,抑或在工作中遇到的長輩,即便內心已有諸多不滿,即便完全不同意對方的觀點,她也從來不會表達出來,更不會去展示自己憤怒的一面。

  在開始用「討好型人格」審視自己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生活得有多壓抑。

  無論做任何事情,首先考慮的都是他人的看法;在實際交往過程中,也可以毫無底線地忍讓。

  這樣的心理,和《凪的新生活》中的大島如出一轍。

  「多聽聽自己的聲音」

  就算不是「討好型人格」,我們多少都曾對他人「曲意逢迎」,或是為了滿足別人的期待而偽裝自己,這樣在人際交往中的「討好」行為比比皆是。

  即便是劇裡的我聞,一開始以和大島相反的形象出現。大島總是被動地適應氣氛,他則善於制造良好氣氛。總是能在社交場合占據主導地位,仿佛一切都如魚得水,是同事們眼中的社交「明星」。

  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刺痛大島,和同事們討論她的時候,也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結果,剛放完狠話,就一個人在路上哭到淚流滿面,隻敢一個人到熟悉的小酒館,借著酒勁,哽咽著說出「我真的好喜歡她啊」。

  這時觀眾才發現,很多時候他只是嘴硬,為了在同事面前表現出很酷的樣子,才假裝對女朋友毫不在乎。

  心裡想著「我要保護她一輩子」,在她面前卻不知該怎樣表達。總是把傷人的話說出口了,才開始後悔。

  這樣的我聞,一直迎合著社會的「性別期待」:要做個男子漢,不可以哭,不可以脆弱,假裝自己一直都很好,獨自吞咽所有辛酸。

  當大島嘗試著改變,他依然處在「情感束縛」的狀態。在同事面前裝作開朗的樣子,卻每天都要去小酒館熬過「失戀期」;即便內心忘不掉大島,也難以鼓起勇氣去挽回。

  負面情緒隱藏久了,各種真實的心聲也難以坦率地宣之於口,因為「在他人面前戴上面具」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心理學家阿德勒曾說,人際關係的煩惱是一切煩惱的根源

  我們總是很難拒絕別人,很難表達自己的需要,因為我們同樣會擔心別人的拒絕。

  並且,我們所擔心的,不僅僅是「拒絕」這一個行為,更多的是這個行為背後所隱含的「關係」的含義:他是不是認為我不重要?他是不是不願意接納我?

  如果是像大島那樣敏感的人,擔心和恐慌的事情會更多:我是不是做了很魯莽的事情?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很不懂事?

  所以,「表達需求」之所以很難,是因為它背後仍然是我們對於「被評價」的恐懼

  蔣方舟在回顧自己的「討好型人格」時說,社交網路的環境其實放大了我們被人評價的範圍,每發一條朋友圈,都期待著有人給自己點讚,期待著獲得他人的認可。

  但是,一直寄希望於「被人喜歡」,其實存在著一個很大的風險:那個被人喜歡的自己,經常會覆蓋真實的自己

  曾在浙江大學教授「積極心理課」的陳海賢老師,給學生提過這樣的建議:當我們產生「不被喜歡」、「不被認可」的恐懼時,需要想一想,什麼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別人的看法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我們唯一能控制的是自己的需求。只有通過表達,我們才能確認自身需求的正當性。

  就算會產生矛盾和爭吵,但也是真實的反饋,比不停地用虛無的內心戲折磨自己要好得多。

  豆友人五_在回憶自己的人際交往歷程時說:

  說實話,我以前真的很在乎網上誰又取關我了,誰不喜歡我了,討厭我了,希望自己可以討人喜歡,希望自己看起來酷一點,聰明一點,灑脫一點。

  有時候說話也要推敲半天,怕哪句話太蠢,被人笑話,被人察覺我蠢而不自知的醜態,被人討厭。

  我總是特別在乎那些看起來聰明的人的看法,那些看起來酷的人的看法,那些看起來灑脫的人的看法,仿佛他們的認可是某種新世界的入場券,我也想變成那樣。

  但是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

  一直等待他人的審查,就隨時隨地都是考試,根本也沒有人在考核我,是我自己在一直不停地否定自己罷了,這種對自己的否定,是世界上最最嚴厲的酷刑。我像是獨自在四下無人的曠野裡,在人來人往的鬧市中,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標準自己抨擊自己,自己責罵自己,自己修正自己。

  我這樣做,除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笑,沒有別的了。

  後來真的明白了,我有真正的朋友,現實裡愛我的人,一起畫畫的小夥伴,我的媽媽,我的妹妹,我的同學,真正活在我身邊關心我為我好的人,我應該去在乎他們的感受,去努力和他們更加親近,愚蠢也罷急進也罷,他們接受並愛著本來的我。

  這個世界上有好多不一樣的圈子,有好多不一樣的人,沒有必要因為向往,就反覆折磨自己,如果做不了酷的人也做不了聰明人,我還可以做一個開開心心的普通人。

  只有誠實面對自我,我們才不會被各種情緒束縛,才能夠獲得盡情享受生活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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