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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丨陳巖
圖片丨陳巖
海南文昌是著名的「排球之鄉」,排球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雖然從這里走出的著名國手只有一位——前八一女排主教練林榆廷先生,但多屆國手來過文昌,與稚嫩的文昌中學男排切磋交流。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女排三連冠後,郎平帶隊的中國女排來到文昌,與文昌中學男排進行了一場友誼表演賽,過程精彩激烈,也成為流傳文昌民間多年的一段經典故事。文昌中學男排是文昌人的榮譽和驕傲,從八十年代開始,多次奪得全國中學生排球賽冠軍,曾代表中國隊參加世界盃中學生排球賽。排球對於文昌人來講,是一種文化,也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在文昌,村村有球場,每個學校最大的運動場地不是足球場,而是排球場。平時人們的娛樂節目以排球為主,從下午一直打到晚上乃至深夜。逢年過節,排球比賽是慶祝的重頭戲,更是文昌老百姓精神文化盛宴。在獎金的鼓勵和濃厚的排球氛圍吸引下,文昌乃至全省各路排球高手雲集各賽場。在文昌,哪家小孩能被錄入文昌中學排球校隊,是父母至高的驕傲,而要是能成為校隊的主力,在整個縣城都會小有名氣,排球高手的故事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主要談資。八十多歲老奶奶談起中國女排,仍然如數家珍。如果中國女排賽和她喜歡的電視劇有衝突,肯定選擇看女排。在鄉鎮,處處可見精彩的排球比賽。猶如美國街頭的花樣籃球一般,排球的各種玩法也體現出文昌人的創新和活潑。民間「球壇」有很多怪才,排球也被玩出各種各樣的花樣:有的拿著板凳代手擊球,有的單腳著地跳來跳去,有的一次擊球過網對著另一邊一群女人。在農村的球場上,歡叫聲和起哄聲,讓人感覺到一種淳樸的原始的情感在交融。人常說「麻將桌上無父子」,但在文昌卻是「排球場上無父子」,父子同場,或者祖孫三代同場都是常見。他們之間為了打得更好,經常會進行激烈的討論和爭辯,而場邊的好事者卻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通常會往場內添油加醋,而此時的場內,果然是「內戰」升級,硝煙滾滾,真是一道獨特而有趣的鄉村排球風景線。
話說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在公坡鎮一個偏遠的山村,常住人口有一百人多人,以中青年居多。像文昌當時很多小山村一樣,農活之餘,老百姓的熱情和時間都傾註在排球場。石頭的童年回憶,都是滿滿的排球烙印。石頭村的排球場就在他家房子往南的樹陰下,球場再往南就是村里的主路,再往南走,是一片開闊的農田。因此,夏季南風習習,非常涼爽,這里便是乘涼的好地方。這個球場並不標準,而是村民們因地制宜,自行畫出來的。邊線就從荔枝樹的樹根上跨過,場地盡可能地擴大一點。球場在幾棵幾十年樹齡的龍眼樹、荔枝樹和風樹的遮蓋下,即使中午也不是很曬。球網直接掛在兩棵大樹上面,一個文昌鄉村特色的排球場就形成了。這個排球場就是村民們精神文化生活的主要載體。中午的太陽是非常曬的,大部分人中午的休息時間從上午十點半到下午四點,這個時段,球場就成了全村人聚集的最佳場所。這里有個小賣部,小賣部的主人是石頭的叔公。叔公在樹底下用木板釘了幾個大通鋪,掛了很多個吊袋,供大家休息。中午時分,很多人聚集這里,男人們進行各種排球局,婦女和小孩就在邊上看熱鬧。賣冰棍的、賣包子的、賣豆腐的會在某個固定時刻準時到達,嘴饞的孩子最歡樂的時光莫過於此時了。在晚上黑燈瞎火的年代里,村里人吃完晚飯,又在這里聊天吹牛、分享農業經和各地的奇聞趣事,同時叔公店里的零食、汽水和香煙也滿足了大家的口福。
在這樣濃厚的排球文化氛圍下,石頭和很多文昌少年一樣,懷著火熱的排球心,做著美妙的排球夢。石頭的排球情懷,與他身邊的人和事有緊密的關係。對他影響最大的有那麼幾個人:叔公、三叔和爸爸。
在石頭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叔公從陵水某中學體育老師的崗位上退休回家。叔公的外號是「大炮」,就是喜歡吹牛。在村里,退休在家養老的國家工作人員是會受到人們的另眼相待的。村里當時還沒有通電,更沒有電視機,所以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途徑是報紙和收音機。叔公算是文化人,長期訂有報紙,因此,很多外面的信息都是由叔公帶進來的。因此,在石頭的眼里,叔公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郎平、海曼等人的故事,石頭就是從叔公那里聽來的。尤其是美國運動員海曼,據叔公說,她的扣球能直接把對手打暈。這個聽來的故事情景,一直烙在石頭的腦海里。很多小孩的夢想是像超人一樣能飛起來救人。而石頭的夢想則是有一天也能像海曼那樣,扣球直接把人打暈。叔公如今都快九十歲了,只要是女排的國際比賽,他每場必看,賽後和石頭的老爸談球經可以談三天三夜。每次石頭從外面回去,叔公都很激動地和他討論女排的情況,從早期美得像一線演員的孫月、肥胖可愛的王一梅,到如今高挑冷酷的朱婷。叔公雖然年紀越來越大,但美麗豐滿的女排姑娘還是叔公的偶像。叔公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排球健將。聽石頭的奶奶講,叔公年輕的時候,大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和村里幾個夥伴,每人摘一擔荔枝,挑到文教鎮和別人打球賭輸贏。從公坡到文教少有十幾公里路,當年是走路過去,並且還挑一擔荔枝,少說也有五六十斤,這種體育精神,現在我們想都不敢想。當年文教有個體育老師,擅長髮球,他練出開「飄球」的絕技,並以此瀟灑地行走江湖,經常發球直接得分。還有一個身高快一米九的龍馬主攻,外號「高樂」,憑著身高優勢,扣球時非常囂張,經常挑釁對手,「來啊來啦,來攔啊」,然後直接超手扣球落地。這些故事,在石頭腦海里,就像金庸筆下懷有絕技的武林高手,激勵著少年的他,恨不得快點長大,也成為那樣的傳奇人物。叔公給石頭最大的啟發還是趣味排球,叔公用頭打排球的能力當屬全村最高,他經常組的一個球局是用腳發球,用頭頂球,對手是一幫任意人數的婦女。六十幾歲的叔公憑著矯健身軀在球場上手舞足蹈,球場另一邊是一群三十多歲身強力壯的農村婦女在吱吱喳喳。當某個婦女把球擊過網,叔公好一陣手忙腳亂,而場外觀眾卻一致歡呼叫好。場外的指揮雜七雜八,場內卻亂成一團粥,整個樹底下像要沸騰,場面好不熱鬧。
石頭的三叔是一名排球健將,可惜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擅長位置是二傳手。他在公坡中學讀初中時是校隊的二傳手,最後發展成為鎮里的二傳手。三叔的排球水平,可以說是當年村里的「單挑王」,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他們那代人的隊長。三叔他們經常在公坡鎮的各個村找人切磋排球,當年上小學的石頭,長期跟在三叔後面,主要任務是看衣服、看水,得到的獎勵一般是一支冰棍或一瓶汽水。三叔他們打贏了,大家鼓吹一把,說起「揚我村威」等豪言壯語;打輸了,大家也會自我檢討或者彼此抱怨。在所有人都穿拖鞋的年代,村里的主攻手由於有個姐姐嫁到香港,給他寄回一雙堡獅龍運動鞋,算是全隊僅有的「專業裝備」了。有一次他們跨山越水走到隔壁村打球,要過一條小溪,為了照顧主攻,三叔安排一個人背他過溪。那一刻,石頭深刻體會到主攻手的地位和重要性。三叔是石頭排球的啟蒙老師,石頭的排球動作,都是三叔手把手地教出來的。三叔跟石頭說:「你要長成高個子,每天要不斷跳起來摸樹葉,這樣會把身體拉高。」此後,石頭在門口的楊梅樹底下,日復一日的跳摸樹葉,時間一長,他能跳高摸到的樹葉幾乎都掉光了。為了增加趣味性,有時他還用塑膠袋裝沙子掛在樹上當球扣,猶如練武功的人打沙袋一樣。為了練扣球動作,三叔教石頭,要一個人對著牆練扣球。當時村里就一個球,長期放在隊長三叔那里,這也給石頭練球提供了很好的條件。石頭家那排房子是兩間正屋,上面那間是石頭爺爺的,下面那間是石頭叔公的。叔公房子外牆的外面地面平整,牆面也比較高,因此這面牆是石頭練球的最佳場地。石頭的叔婆是一個麻利的女人,擔心石頭整天這樣練球,會把外牆的灰打掉乃至把房子打垮。只要石頭練球,她就罵個不停:「你這個調皮蛋,要打去你們家上面打,整天砰砰砰的都把我的房子打壞了。」因此,她下田幹活的時光是石頭最開心的時間。石頭一邊對牆扣球,一邊在心里計數,心里不斷暗想:這次是幫美國隊扣的,下次是幫中國隊扣的。如果是幫中國隊扣的那次次數多了一些,石頭心里感覺很爽,猶如在世界大賽上中國隊贏了一樣。就是在這種自我模擬的狀態中,石頭不斷激勵自己,每次增加一點扣球的次數。農村的小小少年,就這樣練就了排球的基本功。石頭上文昌中學讀書後,曾用心觀察排球隊的訓練,基本和三叔教的方法一致,只是扣球時手腕不斷下壓、手指往回收的動作三叔沒有教,而這應該是主攻和二傳的最大區別。由此,石頭總結了一句話:當你不在這個位置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這個角色的竅門在哪里。三叔的願望就是能夠進入文昌中學排球隊,可惜身高及其它條件限制,這只能是他的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在石頭讀六年級的時候,三叔經常對石頭說:「如果你考試考不上文昌中學,就去考文昌中學的排球隊」。這句話一直激勵石頭,讓他從小就堅信,自己一定能上文昌中學。
爸爸是他那個年代的主攻,但他的基本功差,靠的是身高,經常是一墊腳就扣球,動作不規範,失誤很多,因此是最沒有威望的主攻手。在石頭五六年級的時候,打得最多的一個局是,有一個單挑王一個人對抗石頭和爸爸還有一個伯伯三個人。在文昌民間排球,評價一個人水平的高低,往往以一個人能對抗幾個人的水平來評價,除了主攻手這個角色外,單挑王在當地也是一種莫大的美譽。這個局在當年可以算是年度最佳球局,因為這個局的勝負基本由石頭的狀態來決定,因此,每局都十分精彩、輸贏難料。石頭打這個局打了大概一年的時間,後來隨著他慢慢長大、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單挑王失去了勝算的優勢,因此球局也結束了。上陣父子兵,但石頭在球場上對爸爸的意見越來越大,最後在討論打法時,幾乎以教練的口氣教爸爸打球。爸爸以父親的權威來約束石頭在球場的發言權,最後石頭以罷賽為威脅,爬到一顆荔枝樹上藏起來。爸爸叫他下來繼續打球,他賭氣就是不肯下來,惱火的爸爸隨手抓起一根木棍直接拋向樹上,幸好沒有打到石頭。坐在場外的奶奶對爸爸破口大罵:「你這個番薯父,仔不打球,你還要拿棍逼他打球,要是把他從樹上打下來摔斷骨頭,你要伺候哦!」
在石頭讀四年級的時候,隔壁村有個愛國華僑陳文民先生資助新建英敏小學,是純公益的私立辦學性質,主要是幫助鄉鄰解決小孩教育困難的問題。當時還是未實施義務教育的年代,這所學校不僅不用交學費,還有免費發校服和一些文具用品。當時很多小學全校只有一兩個排球,而英敏小學的排球是用農民裝豬仔的豬籠來裝的,一籠有二十幾個,上體育課基本能做到兩人一個球。每年六一兒童節的排球比賽,是全鎮的小學校最重要的活動。石頭六年級的時候,被委以學校球隊隊長的身份,不負眾望,帶領球隊贏得那一屆鎮里兒童節排球比賽的冠軍。小學的校長、教導雖然球技一般,但也是排球愛好者,每天下午的活動課,老師和學生就對打起來了。一邊是老師,一邊是學生,輸的就要被贏的用木炭在其臉上畫花臉,即使老師輸了也照樣執行。看著老師們的「包公臉」,我們個個樂不可支。在這一年的某個晚上,校長組織高年級學生到縣城體育館看文昌隊對定安隊的比賽。這個晚上,石頭經歷了很多的「第一次」,而這些「第一次」和他以後的人生的某個階段的經歷似乎有著莫名的關係。這是石頭第一次晚上到縣城,在村里還是點煤油燈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受到城市的燈火閃爍;而這個夜晚,他看到了高水平的比賽,見到了大人常說的主攻手方團。他還看到了另一個一個傳奇人物——二傳手四哥,個子不高卻有著神一般的彈跳和「鬼手」。他的父親是文昌中學校隊教練,也許受父親的熏陶和教導,沒有身高優勢的他,通過後天的努力在球場上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石頭就是在這樣的排球氛圍中慢慢長大,猶如我們看到英超比賽,經常是父親帶著孩子,或者是爺爺帶著孫子看自己喜歡球隊的比賽,這樣的傳統延續近百年,英國足球就這樣一代一代傳承下去。文昌的排球也有這樣的基礎,就是少了商業成分的聯賽機制。無論如何,文昌老百姓用自己的方式消遣著自己的休閒時光,而文昌的排球少年也在球場上揮灑著自己的青春熱血。
1992年9月,石頭超乎所有人的預料,竟然通過文化課考試邁進了文昌中學的校門。一進校門,石頭就高興地看到,在主幹道兩邊按一字型排滿了排球場,加起來應該將近二十個。進入學校的第一天,石頭最關心的是文昌中學的體育館在哪里,那個地方就像一個磁性核心在吸引著他的腳步。還沒走近體育館,就聽到球館里面傳來砰砰砰的擊球聲及回力球鞋和地板摩擦的吱吱聲。在石頭的心里,這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在以後六年的歲月里,趴在窗台外面看排球隊訓練的人群中,總會看到石頭的影子。
開學沒幾天,石頭的班里便採購了排球。有了排球,一幫排球愛好者自然而然就聚集起來:老外、華少、阿古、康少、賊子泳、老煥等,班隊很快便組建起來了。除了以上同學,還有一批基礎較弱但同樣酷愛排球的家夥也積極參與進來,如老孫、統天、黑輝、聲亮、濤哥等。排球成為好動少年最好的解藥,即使在中午飯後的午覺前,大夥也會抽空在宿舍前圍成一圈玩起來。有時不小心會把宿舍的玻璃窗打個破爛,大家就一哄而散,和聞訊趕來的宿舍管理員、校警躲貓貓。當年喜歡漫畫的奕羽同學曾畫過這樣的場面,可惜沒有把它保存下來。初中三年,永遠的對手是五班,他們有個來自東郊的高佬義,此人也是超級排球愛好者,後來成為東郊當地一名高手。兩個班級球隊,一場球賭一瓶可樂,在某個周末竟然從上午打到下午,基本打個平手。在球場上,他們收獲了友誼,懂得了協作,學會了如何和隊友溝通。這些生活的技能,可以從不同的管道獲得,但排球運動絕對是一個不錯的方式。
初中是男孩女孩情竇初開的季節,他們懵懵懂懂,彼此好奇,總想坐在一起說說話。石頭在這個時候悄悄注意上班上的一個女孩,女孩茂盛的烏發、燦爛的笑容,好動愛玩的個性,讓石頭難以忘懷。初二期中考試後的晚上,班上同學相約騎車去高隆灣景區海邊遊玩。所有的男女生配對組合騎車和坐車歸班幹部安排,但石頭主動提出與女孩組合,這讓所有人都很詫異,也無異於公開承認他的心思。當時正在修路,石頭在崎嶇的道路上努力控制車把和腳上的力量,盡量不讓單車太顛,可惜在惡劣的路況下,石頭不怎麼樣的車技暴露無疑。女孩說:「看你那麼辛苦,讓我載你一段吧。」石頭頓時覺得很沒有面子,但多年以後回想起來,那真是一種無比的幸福啊。從那以後,石頭總有意無意的接近女孩。他們的座位離得較遠,在課室里交流的機會並不多,勞力課摘胡椒、打掃衛生這些活動是石頭主動接觸女孩的好機會。除此之外,排球運動是石頭最想讓女孩見識他的機會。可惜初中三年,學校竟然沒有組織一次年級的排球比賽,這使石頭有了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遺憾。在一次與六班同學的排球友誼比賽,休息時間女孩遞給他一張透著女孩淡淡香味的紙巾,這讓石頭頓時精神抖擻,在場上表現得更加出色。
進入高中,數理化的學習難度以階梯式遞增著,但這些阻止不了石頭對排球的執著。也許是巧合,石頭的班里聚集了更多的基礎紮實的排球愛好者,如老板宇、推波、正發、華少、毓展、多智等。上大學後,這些人在各大高校都為文昌的排球傳播做出很大貢獻。愛玩是少年的天性,一進入排球的世界里,就會忘記時間的流逝。下午放學到晚修之前的這段時間,大夥兒都覺得不夠用。每當夜幕閉攏,班主任和師娘會「恰好」散步到排球場,「順便」招呼他們該離開球場了。
學校球場雖然有很多,但每個場地的質量和重要度是有不同的,越靠近校道的場地越好,因此,校道最右側第一個是高水平專場。關於球場,有個潛規則,低年級的一般在最里側,高年級和水平高的,在最外側的第一球場。即使低年級或低水平的提前過來好的場地「霸場」,高水平的一幫人過來跟你PK,不到十分鐘你就得乖乖地棄場而去。在學校的球場上,他們也學到了課堂和課本以外的東西。這,或許就是「自然法則」,或「社會規則」。
通過不懈的努力,石頭在高一那年基本可以站在第一個球場。因為高三的師哥們基本忙於準備高考,高二那一屆整體排球水平一般。自然而然地,石頭和一幫球友在高中三年一直占據著第一球場的專用權。在第一球場上,石頭和高佬義、潮少、雙胞胎兄弟等一幫球友廢寢忘食地打球練球,很快就球藝倍增。而石頭心里的一個大秘密則是:女孩是走讀生,每天下午回去和過來晚自習,都是騎著單車從這個球場邊上經過。在第一個球場打球,既不耽誤打球,又可以每天看到女孩來回兩次並和她打招呼,哪怕短短的一個「嗨」,都會讓石頭激動不已。那燦爛的笑容和眼神里的猜不透的意思,讓石頭回味無窮。
在球場上,受傷是時有的事。在高二會考前一天,高佬義和潮少單挑,石頭坐在高佬義那邊球場底線外面一點觀戰。高佬義在接潮少一個高難度的後角吊球時,做了一個非常大的後仰動作,導致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只聽「啪」一聲,接著高佬義大喊一聲:「壞了,手斷了!」他馬上起身,自己一轉手腕。石頭一看,嚇傻了,只見高佬義的整個手腕已經扭轉180度,原來是高佬義糾正方向錯了。他們趕緊走路去文清大道外面打摩托上醫院。石頭真的很佩服高佬義的忍耐度,手斷了也一聲不吭。第二天,高佬義吊著纏滿紗布的左手走進考場。高佬義的恢復也異常的快,不到兩個月又重現球場。
校園里的打法漸漸滿足不了石頭和一幫球友對排球的追求,於是他們開始走出去,到各個機關、單位踩點,猶如電影里的武士們喜歡到各個武館「踢館」一樣。在同學們乖乖呆在課室里的時候,他們幾個猶如武林大俠一樣穿梭在社會上的各個球場,覺得與眾不同又趣味盎然。文昌的排球玩法,只要是比賽,輸贏都要打賭,否則根本就沒有心思玩,這樣的賭也演變成一種文化。校園里的比賽,賭洗衣服、賭夜宵、賭汽水等等,外面大人的比賽,少說每人一局10塊錢。當你來到某個球場,球場單位或村里的人肯定會跟你打,不會讓你白來,主要的問題是雙方的力量如何配比。石頭他們年輕,只想找到對手一起玩球,而大人們往往比較有耐心,因此經驗不足和求玩心切的石頭他們常常處於劣勢。但很也有多時候,敵強我弱,石頭他們背水一戰,卻也能出奇制勝。排球少年的球技就在日復一日的「踢館」活動中不斷進步。文昌炮廠、電纜廠、機械廠、文昌車站等都是他們常去的球場。幾個高中生,本該呆在學校好好讀書,竟然跑到外面去打球,還拿父母給的夥食費和大人賭球,真是不可思議。但在當年的文昌,這樣的事情是正常的,也是我們的排球文化使然。
石頭打球的名氣越來越大,他也頗有點躊躇滿志,獲得了不少滿足感。在他打球的第一球場,賽場周邊經常圍著一些低年級的粉絲。他的技術非常全面,小球技巧觀賞性高,勝任任何位置。周末放假回家,鎮里的球友知道他回來,會騎摩托車到家里帶他出去打球,人們見到他都說「主攻回來了」。球打得好在老爸這里也有很不錯的待遇,如果是因為打球,老爸可以收回安排的任何家務,否則,砍柴放牛做飯這些農家活就是石頭的。有年暑假,石頭在他家門口的球場,從一個人對抗兩個人逐步增加到六個人,每場必贏,沒人知道他的水平到底去到哪個程度。小時候叔叔們外出打球,他是負責看衣服的小跟班。如今,他已經可以漂亮地完勝這些叔叔。那年暑假,他從叔叔們那里贏來了整整一個月的生活費。
石頭在排球上的時間確實用得太多,他也常常責備自己玩物喪志。考試成績就像雲霄飛車,忽高忽低。父母、老師方面都不斷的給他施加壓力,要求他控制玩球時間。只有石頭明白,影響學習成績的原因不全是排球,還有他蠢蠢欲動的少男情懷。在學校里,排球和學習都能做得很好是有標桿的,就是比他高幾年級的師哥周良。這位偶像人物是校排球隊的主力,學習上也是尖子生,後來就讀於中國公安大學。學習、排球、女孩三者之間的關係,不斷考驗著石頭的自控能力和協調能力。石頭和女孩看完《鐵達尼號》後,一個人買了啤酒把自己灌醉。在高考的壓力面前、「讀書是唯一的出路」的誓言下,石頭不得不結束一些對於他來說來得早了一點的東西。某個晚自習後,石頭和女孩在隔壁小學操場那皎潔的月光下,稀里糊塗地告別了那段青澀的時光,全身心投入高考的備戰。
後來,石頭離開了文昌那片處處有排球氣息的土地,在廣州讀書,畢業後在一個根本看不到排球的地方工作生活。在中學的六年時間里,他曾以為生活中只會有火熱的排球和那爛漫的女孩。驀然回首,其實生活有很多種方式。
作者:陳巖
海南文昌公坡鎮人,1992-1998年就讀文昌中學;1998-2002年就讀華南理工大學本科,2009-2012年就讀華南理工大學工程碩士。現定居佛山,從事汽車製造業,主管汽車製造工藝技術。平時喜歡寫寫記記,雖定居外地,但迷戀故鄉的雲。
征稿啟事
《紫貝拾遺》證明了鄉土文學是可以在民間自發地萌芽、生長、開花、結果的。與此同時,我們也意識到鄉土文化的興盛遠遠不是一時、一人、一地的事情。要形成一個有利於鄉土文學成長的氛圍,既需要大量的作者持之以恒地寫作和討論,也需要大量的讀者持之以恒地閱讀和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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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編:蔣清野
副主編:陳文宣 陳曉潔 張大雁 張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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