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巖的私家書房:《長安十二時辰》裡那個長安,他挖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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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都私家書房視頻系列】

鄭巖的私家書房:《長安十二時辰》裡那個長安,他挖掘過 戲劇 第1張

  時值暑假,蟬鳴聲中,中央美術學院的校園里格外清淨。藝術史家、學者鄭巖的書房兼辦公室在人文學院14號樓內,不外出的日子,他依舊每天來此閱讀、思考、寫作。

  他和女兒鄭琹語合作的《年方六千:文物的故事》最近由活字文化策劃,中信出版社出版,上市首月已銷售一萬餘冊。這部舉重若輕講文物的小書,由鄭巖撰文,鄭琹語繪圖,仰韶文化的人面魚紋彩陶盆、商代的司母戊鼎、西周的何尊、西漢的長信宮燈、東漢的陶擊鼓說唱俑……原本陳列於博物館展櫃之中、年方五六千的國寶文物,在父女倆的述說中有了表情、溫度、性格和聲音。這也是大鄭小鄭首次「四手聯彈」,著名美術史家巫鴻讚道:「一寫一繪,交叉於這些器物上的目光也透露出父女間的眷眷之意。」

  跨越考古和美術史兩個學科,從古代壁畫入手研究中國早期美術史,其治學的縱深、立體和開闊,使鄭巖在學界享有盛譽。他本人是謙謙君子,性格溫潤、談吐斯文。說到自己的藏書,笑言猶如「農民買農具,只是為了用而去買」,書架上一排排厚重的考古報告,是一切研究的起點和根基;他談到與巫鴻教授多年的深交,其編輯的巫鴻美術史文集正陸續出版;又取出1997年拜訪費慰梅時獲贈的Liang and Lin(梁思成與林徽因傳記),感慨九十多歲是費慰梅自己就是一部歷史。最有趣的是回憶參加考古發掘的經歷,那將「地書」一層層打開、歷史撲面而來的神奇經驗無可替代。

  鄭巖戲稱自己為「椅子中的考古學家」。因為在博物館和學校工作,很少再有機會去做考古田野。採訪當中,他拿起桌上的一只刮地皮的小手鏟,說是上「考古學概論」時給學生展示用的。同一辦公室的耿朔老師冷不丁插話:「一看就沒有使用過,使用的話鏟子右邊要彎上去一點。」鄭巖笑道:「這個在我這兒只有一種象徵意義,我經常看著它,以示‘君子不忘本’。」

鄭巖的私家書房:《長安十二時辰》裡那個長安,他挖掘過 戲劇 第2張

  鄭巖

  先後畢業於山東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考古系。現任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漢唐美術史與考古學,著作主要有《魏晉南北朝壁畫墓研究》《從考古學到美術史》《逝者的面具》等,合著有《中國美術考古學概論》《庵上坊》《年方六千》等。

  【訪談】

  買書像農民買農具一樣

  南都:您的藏書大部分在這個辦公室嗎?主要有哪些類型?

  鄭巖:大部分藏書在這兒。家里有,但不多了。我不是一個藏書家,我的書就跟農民的農具一樣,為了用而去買。所以我的書並不多。

  我的書比較雜,但並非完全沒有邊界。我自己的專業是考古學和美術史。這些書里有一類是必須有的,那就是考古報告,它是整個考古專業的基礎。然後就是中國美術史和歷史學的書籍。它們是我必須系統持有的。另外是滿足興趣,隨便讀一讀的書,那些就不系統了。還有朋友們送的一些書。我過生日時,我女兒送我一套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小說。我也讀一些電影呀、戲劇呀、民俗學、文學史之類的書。隨便翻一翻,不是刻意去讀,更不是為了收藏。當然還有一大部分是博物館的展覽圖錄,因為有比較好的圖片,方便教學使用。

  我這個書架上主要放的是完整的考古報告,每一種都是專門、系統地公布發掘的所有資料。比如滿城漢墓、馬王堆漢墓考古報告,還有我今天正在看的北齊婁睿墓發掘報告。這本書包含了它的全部發掘資料,從墓葬形制,到壁畫,到隨葬品,都有完整的數據,這是我們做研究的基礎。

  過去我也比較系統地搜集過在雜誌上發表的考古簡報,主要是《文物》《考古》《考古學報》《中原文物》《考古與文物》等等。我曾經訂過了一些,還淘了一些舊的。但實在是放不下,最後全都裝箱子了。

  南都:您買書主要通過什麼途徑?

  鄭巖:現在逛書店的時間越來越少,有時候就在網上買一點。空間有限,不得不收斂。我現在大部分的書是兩個來源,一個是出版社和朋友送的,這部分越來越多,我欠的人情沒有辦法還。另外就是我買的。我不願意把時間用在貼單據、報銷上,所以現在基本上不申請課題經費,我自己使用的書和喜歡的書,就拿自己的薪水買一點。

  南都:書堆積太多以後,會不會有一些被清除出去?

  鄭巖:會啊。因為有些書不知道怎麼來的。在美術這個圈子里,有很多你根本不認識的畫家,常常在我信箱里塞一些畫冊,或者直接寄給我。有一些水準並不太高,是自己花錢印的。人家好心好意送我,我總要翻一翻,但最後實在沒地兒放,有些我就悄悄地處理掉。放在走廊里,誰要就拿走。坦率地說,有些畫冊,是變相的廣告,沒有必要每一本都保存。

  南都:哪位學者的著述對您有比較大的影響?

  鄭巖:對我來說影響比較大的就是巫鴻教授。巫鴻是張光直先生在大陸收的第一個學生。從20多年前開始,我和一些朋友就組織翻譯他關於中國美術史研究的著作。現在我正在做的一套書,正在陸續出版,就是巫鴻的美術史文集。這些書,對國內的研究影響很大,當然毫無疑問,對我自己影響也很大。因為翻譯的過程是一個非常細致的閱讀過程,無論他的材料,他的思維的邏輯關係,他的方法論,我都要進行比較詳細的研究,這個過程無形中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我1996年就到巫鴻工作的芝加哥大學做訪問學者,後來一直聯繫比較密切,跟他有很多學術上的合作。巫先生是我們的校友,他的本科和碩士都是在中央美院讀的。曾在故宮工作,後來去美國哈佛大學讀書。他在哈佛的時候,一方面讀文化人類學,一方面讀藝術史。他的知識結構帶有中國的基礎。他到美國以後,又接觸到文化人類學和西方的的美術史研究的方法,他把這些東西比較好地結合起來,又利用中國考古發現的新材料,對中國藝術史的研究貢獻很大。

  九旬的費慰梅自己就是一部歷史

  南都:能否向我們介紹幾本對您個人來說有紀念意義的書籍?

  鄭巖:對我來說有故事的就是這本費慰梅的書Liang and Lin。這是1997年2月10號我到她家去拜訪她,她送我的。我見她的時候她已經92歲了。那時候費正清先生去世已經5年了。我先在書店里買到費正清寫的一本《中國新史》,然後帶著去,我對費慰梅老人說,您也給我簽個名。她在費正清的書上簽了個名,並寫道:「為了了解美國,他先研究了中國。」她又把她新出版的這本Liang and Lin,梁思成和林徽因的傳記送給我。我那時候很年輕,才30歲。我面對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感覺就是她就是一部歷史。

  她跟我講起她當年的研究和經歷。1935年她到山東去看那些漢代的遺址、墓葬、石刻,那些地方我全都跑過。但是聽到她講當時的故事,真是覺得時空倒錯。她是一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人,非常精細、認真。她去世以後,我寫過一篇文章紀念她。我是她去世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中國學者。

  我當時最大的興趣是研究漢代。費慰梅有一個論文集Adventures in Retrieval,是1972年在哈佛大學出版的。這本書的扉頁上寫著,「獻給林徽因」。這句話我都不知道怎麼翻譯,她說林徽因是「one out of many, many in one」。她是一位藝術家,一位建築師,一位詩人。這是她對林徽因的評價。

  費慰梅是受梁思成、林徽因影響後,開始注意研究漢代建築的。她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貢獻就是,較早地嘗試復原山東嘉祥東漢武氏祠。她那篇文章王世襄先生很早的時候就翻譯成了中文,影響到了中國學者的研究。我覺得她是學術史上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特意去拜訪。

  這本Adventures in Retrieval是我在美國的網站上淘到的。當時eBay和amazon都可以買到二手書。那幾年二手書非常便宜,幾美元一本。我其實原來還有一本,是巫鴻教授送我的,里面有幾張插圖裁掉了。後來才知道,巫鴻先生出自己的書時,把那個插圖裁去自己用了。90年代的時候只能翻拍,可能翻拍不清楚,他就直接把圖裁下來,給了我一個殘缺本。這是我後來自己買的一個完整的本子。

  還有一本挺有意思,是巫鴻的《焦聚:攝影在中國》。他當時送給我一本英文版,我很快就讀完了。後來,他又送給我一個中文版。中文版扉頁上寫了個數字「3」。什麼意思呢?他剛拿到樣書,第一本他自己留著,第二本送給他夫人,第三本給我。所以這個也有版本價值。哈哈哈哈。

  「椅子中的考古學家」

  南都:您大學時上的是考古專業,考古學家需要經常風餐露宿,做田野工作,您參加過多少次實地考古發掘?

  鄭巖:因為我主要的時間是在博物館和學校工作,我參加的發掘並不多。比較重要的比如1994年我參加了山東沂南北寨東漢墓的第二次發掘。那個墓是五十年代就挖開過,後來封起來了。到了1994年我們再度把它挖開。那個墓是國內外特別有名的大型漢代畫像石墓。後來我在讀博士的時候還要參加考古實習。我那時候的實習是地點是長安大明宮後面的太液池。發掘的時候,我先挖到了一排柱洞,第二次發掘的時候證明這是當時太液池北岸的遊廊。可能當年唐玄宗、楊貴妃就曾在這兒散步遊玩過。像這樣的一些經歷蠻有趣的。我大學的時候還參加了山東薛國故城的發掘。我們中學讀過古文《馮諼市義》「長鋏歸來乎!食無魚」,那就是戰國四君子之一孟嘗君的封地,馮諼市義的地方。

  南都:有了這些經歷,你以後做研究的時候視角會更加立體。

  鄭巖:我自己算是跨著兩個學科。我也是中國考古學會的會員,同時也還做美術史的研究,在考古界有幫朋友,在美術史界也有朋友,還有些其他比較駁雜的興趣。年輕時還喜歡畫畫。這個可能比在一個領域里思考問題相對會開闊一些。

  南都:現在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書房里完成嗎?跟過去經常去田野不一樣了。

  鄭巖:我是一個考古界反對的那種人,就是「椅子中的考古學家」。但我當年對田野極有興趣,只是後來沒有機會。我經常做夢,夢到我在田野參加發掘,一下挖到很多東西。張光直先生晚年說到一段話我很能理解。張先生就是一個「椅子中的考古學家」,他在耶魯,在哈佛研究中國考古學,但他一輩子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參加中國的發掘。他說,我再也想像不出比做田野考古更迷人的事情了。辛苦是一方面,但發現的樂趣是無可比擬的。也不是說你挖到什麼寶貝,而是慢慢地把「地書」,地層中一層一層積累的這部大書一頁頁地打開,今天你挖的是唐代這一層,再過幾天你挖到漢代這一層了,然後去收集古人扔下的器物的碎片,你一鏟子下去,一條古代的道路出現了,就像我挖到一個遊廊,你想到楊貴妃、唐玄宗從這兒走過,你一下子覺得歷史變得很近。這是跟讀書不太一樣的。

  現在有一些重要的發現也還是會到現場去看一看。我本人已經不發掘了。我曾經有國家文物局頒發的考古領隊資格證書,現在已經過期作廢了。

鄭巖的私家書房:《長安十二時辰》裡那個長安,他挖掘過 戲劇 第3張

《年方六千》封面

  五六千歲的文物依然年輕

  南都:今年剛出版的新書《年方六千》也是在這個書房里寫作的?

  鄭巖:對,就是在那張桌子上。寫了一個暑假。你看這是很多年前采集的一塊元代磁州窯的瓷片,用來做教學標本。《年方六千》里的「年」用的就是瓷片上墨書的這個字。「方六千」三個字是策劃這本書的王志鈞老師寫的。

  《年方六千》這個名字是書差不多完成以後想到的,可以說代表了我們對歷史、對文物的不同理解。我的文字和我女兒的畫,想表達的就是,我們不把文物看成是冰冷的標本,不把它看成是死去的歷史遺骸的一部分。它仍然是活著的。我這本書的序言里有一句話,大意是,我們把這些東西從地下喚醒、發掘出來,它們就成了我們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就跟我們發生聯繫了,時間就變成折疊的了。這本書傾向於一種比較私人化的對文物的觀看。當然,這些文物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文化在物質層面的體現。另一個方面,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民族的組成部分,都在這個文化當中,我們也可以跟它發生一種獨特的、個別的聯繫。你可以通過文字、繪畫來表達你對文物的體驗。在這樣一個聯繫當中,我們能感到文物又具有了生命,它還活著。它在文字和繪畫當中還可以繼續生長的。我把歷史和文物看成一個進行時,而不是完成時。

  南都:在合作當中你對女兒的畫會有點評和指導嗎?

  鄭巖:她每天畫完了以後,會拿給我看。我肯定是第一個觀者、批評者和勉勵者。甚至有些還給她改過。她有她的角度和她的理解。小姑娘嘛,比如長信宮燈那個宮女,她一開始畫得比較瘦。我說這個不像。那是她的審美,她覺得下巴尖尖的好看。但實際上你看原物不是這樣的。後來慢慢再改,就改得比較接近原物了。

  南都記者黃茜 攝影 莫倩如 報導

>鄭巖的私家書房:《長安十二時辰》里那個長安,他發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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