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世界》現任編劇眼中的希爾瓦娜斯——一個「被玩家誤解的英雄」

Plausible Deniability是一個法律相關的詞語。通常翻譯成「似是而非的否定」，「合理的責任推卸」等等。本意是與無罪推定相關的權利。指當事人在旁人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得以否認自身或組織中它人的罪行或者直言「不知情」–即使當事人真的犯了罪，或者是明知行為造成的後果卻執意執行或授意執行，並且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來推脫的情況。

而這個詞幾乎就等同於弗洛爾編劇心目中的希爾瓦娜斯關鍵字。幾乎在他的每次採訪中(7.0以後)，每當提到希爾瓦娜斯，這個詞就必定會出現。去年年底eurogamer對弗洛爾的採訪：

參考這個帖子：

I’m excited about the feedback. Any time we get a player base that’s divided in their support for a character, I feel like we’re doing our jobs. Any time it’s one-sided to the point of ‘this is clearly the right direction’, it’s not as interesting.

我對於網友反饋感到非常興奮！每當我們看到玩家群體因為對某個角色的支持而分裂時，我就覺得我們的活兒幹到了位，而如果什麼時候所有的玩家意見都一邊倒地認為「這是個正確的方向」，那就沒有那麼有趣了。

That was really our goal with Sylvanas, to create enough plausible deniability in the actions she’s committed where she can still have a fanbase, where she could still have people supporting her actions and saying, ‘Well of course she’s doing that for the Horde.’

這正是我們在希爾瓦娜斯這個角色上的目標，在她的所作所為之中構建一定的可推脫的借口，如此一來，她就能在犯下這些行為之後就可以仍然不失去她的粉絲群體，仍然會有人願意支持她，並且說「她做這些當然是為了部落」。

“I’ve heard these discussions on the internet about ‘she’s going off the rails’, but is she? I’ve been writing Sylvanas personally since 2006, and this is pretty much – the Wrathgate and the Blight and the Forsaken – in character. Those were all under Sylvanas’ orders. What we’re seeing now is an escalation of the plans Sylvanas has, clearly, and we’re in the middle of that.”

我聽說網上有人表示「她的人設崩了」，其實真的有嗎？我2006年開始就負責寫希爾瓦娜斯的劇情了，所有的一切都符合她一貫以來的角色性格–天譴之門、瘟疫、被遺忘者。這些都是她指使的。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則是希爾瓦娜斯的那些計劃在長年的發展和推進後的結果。事實上，我們仍未看到她計劃的全貌。(原文：還在一半兒呢)

而在更早年的一篇採訪中(採訪發生在軍團再臨公布前後，所以言辭還比較不明確)：

You really can’t say whether or not Sylvanas planned all this, that’s what makes her such a great character…I always wanted to leave it open that it’s possible. But those cards were never shown to anyone. She always leaves you with the plausible deniability, like could she have left Varian another minute to survive the Broken Shore? We don’t want to delve that deep into her mind so that we can give you some of those great horde vs. alliance moments where the player can decide.

你無法斷言希爾瓦娜是不是早有預謀，這就是這個角色的有趣之處……我一直刻意把可能性留給讀者去想像，這些牌面下的真相我一直拽在手里，不讓任何人看到。她永遠會給你留下一些借口和理由，比方說，她是否能在破碎海灘多給瓦里安一分鐘，好讓他能夠活著回來呢？我們刻意不深入描寫她的心理活動，玩家就能自己去決定他們認為的真相，這樣一來就給玩家帶來了部落與聯盟的衝突時刻。

(關於沃金傳位給希爾瓦娜斯的過場動畫)

Initially, we had that big horde leadership scene different. When Vol’jin gives Sylvanas the mantle of warchief, and looks past Thrall, what would he do? Well, he wouldn’t let that happen… he just plain wouldn’t be there. That’s why he’s not in there in the final version. We’re not going to start this fight up now, we’ll wait until a little later. She’s thinking 10 steps down the road, In our terms, she’s already thinking about two expansions from now.

起初，我們部落開大會的過場動畫是不大一樣的。當沃金傳位給希爾瓦娜斯的時候，你要是看看薩爾，他會做什麼？呃，如果他在場，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不能出現在那里。因此我們在最終版本里去掉了薩爾。我們不會現在就挑起這層衝突，我們會把這個問題留到以後。希爾瓦娜斯永遠比常人早計劃10步，用我們的話說，她已經在計劃兩個資料片以後的事兒了。

(順便一提，當時是7.0，所以兩個資料片以後就是……)在這個資料片之前，曾經有人表示「弗洛爾喜歡希爾瓦娜斯，樹肯定不是她燒的。」

這句話的前半句或許並沒有說錯，但是問題是在於怎麼個「喜歡」法，弗洛爾也「喜歡小吼」對不對。若是仔細分析以往的弗洛爾採訪的話，其實可以得知，弗洛爾確實可以說是喜歡希爾瓦娜斯的，但顯然不是「啊，我的女王！」那種喜歡。在許多的採訪里，他都對希爾瓦娜斯表現出來的Plausible Deniability表示十分自豪，也就是「搞事兒->然後脫責」這樣的流程。

這樣的橋段在魔獸世界的歷程中屢屢發生。成為挑起陣營衝突的一個萬靈藥。顯然，在這個層面上，他真的是喜歡希爾瓦娜斯的。而且，讓她在多次搞事兒以後，仍然能脫責，這才是最騷的操作。天譴之門，吉爾尼斯，達拉然，南海鎮，破碎海灘，冥界……這里並不見得所有橋段都是弗洛爾經手的，但顯然他是經手過天譴之門和破碎海灘的，而且非常喜歡希爾瓦娜斯所帶來的這個方向。

然而這樣的橋段，終究不會無限地循環往復，並且永遠獲得同樣的結果。正如編劇所言，他把牌面都拿在自己手里，不讓你看。這樣玩家會自行決定真相，然後引發陣營上的，角色上的衝突。但歸根結底，牌還在他手里頭，這樣不斷積累的矛盾不是沒有目的的，終究會有爆發的一天，也就是說，編劇會有展示他有關於希爾瓦娜斯的手牌的一天。也許不是一次性的，all in的轟炸，但卻是編劇引發更多爆點的籌碼。

從這些方面看，希爾瓦娜斯真的是非常值得編劇喜歡的角色，不是嗎？–在角色作用方面。

編劇會在這個資料片里消耗掉希爾瓦娜斯嗎？從現狀來看，除非出現什麼巨大變動，確實不大可能。然而，這代表希爾瓦娜斯今後也能無限地「Plausible Deniability」下去嗎？這就實在沒什麼可能了。

先不說在本文發布的時候，泰達希爾的火是誰點的這件事已經確鑿無疑。在聯盟一方，希爾瓦娜斯就等於已經是翻了牌了。

然而眼下，在部落一方，希爾瓦娜斯仍然還保留了一定的Plausible Deniability – 「我做這些都是為了部落的利益。」 – 就如弗洛爾在採訪中指出的。

然而，歸根結底，這反復的脫責，終究還是在積累矛盾，而且在其過程中，刻意地(其實非常不符合人物性格地)強行壓制了許許多多的的矛盾衝突(諸如銀色十字軍，黑鋒要塞)，包括上面提到的沃金傳位希爾瓦娜斯的時候，乾脆把薩爾給刪除了。然而就如採訪里說的，對編劇來說，這並不是徹底去掉了–而是「留待以後」。

其實，當希爾瓦娜斯成為部落大酋長這一刻起，這個方向已經是有了顯著的端倪了：以往希爾瓦娜斯之所以能享受到Plausible Deniability，很大程度上與她從不正面行動，一直在讓自己的行動被別的更大的目標蓋過有關(當年有巫妖王，當年有燃燒軍團，當年有小吼)。然而在沃金傳位給希爾瓦娜斯這個橋段之中，希爾瓦娜斯被強行地推到了前台。在當初，許多玩家認為這代表希爾瓦娜斯受到了編劇的青睞，今後要帶領部落走向輝煌–然而事實無論怎麼看都正好相反。在那個節骨眼上，將希爾瓦娜斯推到了前台，只代表一種可能：編劇已經準備好了要開始展示他的手牌。而那些手牌，對許多人來說，是不會喜歡看到的–畢竟，他對於希爾瓦娜斯的關鍵字是Plausible Deniability，而不是Misunderstood Hero(「被誤解的英雄」，也就是伊利丹模板)

當然，7.0的時候還沒有真正地開始，那時候燃燒軍團又回來了。直到BFA這個資料片，陣營衝突成為了資料片的焦點，希爾瓦娜斯才真正地失去了她Plausible Deniability的最大掩護–沒有人擋在她前面了–而這毫無疑問，是早有計劃的。

對編劇來說，希爾瓦娜斯已經完成了小打小鬧的階段，開始成為了他丟王炸的管道。這也是為什麼，希爾瓦娜斯會開始一步步地顯露她的真面目。

然而這代表編劇要消耗掉這個角色了嗎？可能性很低。正如前所言，編劇是喜歡這個角色的。只不過現在，他只是切換了該角色的歷史意義，將其推到另一個層面。(具體算是上升還是下降，我想諸位各有想法，但對編劇來說顯然是一種上升)若要說在這個時候消除掉這個角色，對編劇來說可能還是很浪費的–他曾經在訪談里提過這一點。

「希爾瓦娜斯永遠比旁人早計劃10步，她計劃兩個資料片以後的事情了。」這句話是7.0的採訪中提到的。而我們現在8.0資料片都還沒有結束。顯然，編劇認為希爾瓦娜斯已經計劃了一些或許能在9.0甚至之後資料片里里面使用的東西。因此如果在這個資料片中消除了希爾瓦娜斯這個角色，那對編劇所設想的劇情發展來說，恐怕是非常可惜的。當然，考慮到軍團資料片結束的如此之快，希爾瓦娜斯預設的篇幅變化也並非沒有可能。但就目前所看到的發展而言，8.0資料片的發展還是十分緩慢的。上文提到的「刻意壓制矛盾」也依然多少維持著，只是在漸漸地，並不分明地在減少，因此認為希爾瓦娜斯作為一個角色，短期內不大可能退場，是非常現實的想法。

整合編劇對希爾瓦娜斯的各種說法，不難發現在編劇的嚴重，希爾瓦娜斯是一個隱忍，狡猾的角色。對編劇來說，想要渲染這樣的角色，不埋下幾個延續多個資料片的伏筆，想必是很難達到其心目中想要的效果的。

正如嘉年華的採訪上他所說的：

The story’s not done. Can’t really answer, much left to discover and explore. If I were Sylvanas looking at what Garrosh hath wrought, i’d probably think Garrosh was an amateur.

故事還沒結束。無法完全斷言，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探索和發現。不過如果我是希爾瓦娜斯，看著加爾魯什曾經做過的事兒，我會覺得加爾魯什是個業餘。

文章轉載自NGA社區 作者：紅衣馬甲審查者

總之希爾瓦娜斯在編劇眼中從來都不是「英雄」這一角色，為了既不傷害粉絲玩家的感情，又讓劇情往自己想要看到的方向發展，看是高明，實則是打的一手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