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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三位犯罪嫌疑人為何會去造假簽合同？騰訊的相幹業務部門為何會被騙？這其中的疑點讓外界唏噓。老乾媽方面向經濟觀察網記者表示，對於騰訊是否會撤訴，目前暫不知曉。此外，下一步的事件進展，騰訊方面截至發稿未有其它聲明。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作者 | 經濟觀察網阿茹汗任曉寧 萬敏
2020年上半年進入尾聲之際，國內科技企業巨頭騰訊與國民品牌「老乾媽」之間的風波，再次貢獻了幾輪輿論熱點。7月1日午後，騰訊狀告老乾媽拖欠1624萬元廣告費一事出現反轉。最終結果卻不是老乾媽拖欠廣告費，竟然是騰訊被騙了。
這場「神仙打架」事件的來龍去脈是這樣的：
6月30日，一則來自廣東省深圳市南山區人民法院民事裁定書顯示，該法院在審理原告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騰訊」)訴被告貴陽南明老乾媽風味食品銷售有限公司、貴陽南明老乾媽風味食品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老乾媽」」)服務合同糾紛一案中，原告向法院提出財產保全的申請，請求查封、凍結被告貴老乾媽名下價值人民幣16240600元的財產。據中國裁判文書網消息，法院認為，原告騰訊的申請符合法律規定，依照有關規定，裁定查封、凍結被告老乾媽名下價值16240600元的銀行存款或查封、扣押其等值的其他財產。
該消息在當天隨即引發眾多媒體關註。騰訊就此事回應稱，系老乾媽在騰訊投放了千萬元市場合作，但無視合同長期拖欠未支付，騰訊被迫依法起訴，申請資產保全，法院裁定凍結對方企業帳戶。
30日晚，老乾媽在其官方公眾號發布聲明稱，6月10日，接到法院送達的相幹法律文書，騰訊公司以服務合同糾紛為由起訴並申請財產保全。「經核實，我司從未與騰訊公司或授權他人與騰訊公司就‘老乾媽’品牌簽署《聯合市場推廣合作協議》，且我司從未與騰訊公司進行過任何商業合作。針對上述重大事件，我司及時採取法律手段維護企業合法權益，已向警察機關報案。」
7月1日上午，貴陽警方通報，有三人偽造老乾媽公司印章，冒充該公司市場經營部經理，與騰訊公司簽訂合作協議，其目的是為了獲取騰訊公司在推廣活動中配套贈送的網路遊戲禮包碼，之後通過互聯網倒賣非法獲取經濟利益。貴陽警察雙龍分局則在官微發布警方通報，該三人目前因涉嫌犯罪已被警方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辦理中。
三位犯罪嫌疑人為何會去造假簽合同？騰訊的相幹業務部門為何會被騙？這其中的疑點讓外界唏噓。老乾媽方面向經濟觀察網記者表示，對於騰訊是否會撤訴，目前暫不知曉。此外，下一步的事件進展，騰訊方面截至發稿未有其它聲明。
為何三人因遊戲碼鋌而走險
據了解，騰訊與老乾媽合作的活動為騰訊旗下遊戲《QQ飛車》，為何三人因遊戲碼鋌而走險？經濟觀察網記者向幾位遊戲業內人士咨詢了遊戲碼是什麼，以及遊戲碼的倒賣渠道。
一位遊戲公司中層告訴記者，遊戲碼有幾種形式：一是某些遊戲在未進行公開運營前，會有幾次封閉測試，有激活碼的玩家可以比別人提前玩到遊戲；二是遊戲中可能會有一些特殊的道具，如果遊戲道具很稀有，就會有很高價值。
通常，遊戲平臺或合作公司會推出一系列的遊戲禮包，目的是吸引用戶玩遊戲，提高自身使用率。有了遊戲兌換碼，就可以獲得禮包。
按照速途網遊戲事業部總經理王佩的說法，好的遊戲碼就相當於現金，比如《王者榮耀》的皮膚，可以花錢買，也可以用遊戲碼直接兌換。他告訴記者，像《王者榮耀》、《QQ飛車》等大體量的遊戲，遊戲碼會很好賣，在鹹魚、淘寶就可以買賣。遊戲碼價格一般從幾元到幾萬元不等，通常為幾十元或上百元，幾萬元的較少，是限量的。
另一位上市公司遊戲部門人士告訴記者，他們公司的遊戲經常發遊戲禮包碼，有不少小型渠道商轉手把禮包碼掛淘寶上賣，5元、8元不等，一次1萬個禮包碼能賺幾千元。
記者向騰訊詢問與老乾媽合作的《QQ飛車》中遊戲碼的價值，目前尚未獲得回復。記者查詢《QQ飛車》道具價格，價格最高的永久A車，大概需要花800元至1000元可以抽獎獲得。
在遊戲行業，買賣遊戲碼並不罕見。目前，遊戲玩家主要在5173及淘寶、鹹魚上買賣遊戲碼。作為第三方遊戲帳號和虛擬物品交易平臺，5173曾在2011年計劃於港交所上市，後因公司高管變動擱淺。2014年，A股上市公司張化機15億元收購了5173。
王佩告訴記者，賣遊戲碼與陪玩、賣遊戲帳號、賣遊戲內的虛擬物品比如皮膚等，共同構成了遊戲產品的附屬產業鏈。按照遊戲公司要求，一般是不允許倒賣遊戲碼的，不過，「如果有用戶激活使用，遊戲公司一般也不會管，因為發行遊戲碼的目的也是為了讓用戶使用。」
對於警方通報的曹某等三人為了遊戲碼冒充老乾媽市場經營部經理，與騰訊公司簽訂合作協議，幾位遊戲業內人士不太能理解，原因是，三人即使騙到了遊戲碼，還要再出售才能獲利，在這個過程中，騰訊隨時可以讓遊戲碼失效，如果被騰訊發現，三人就可能無法獲利。
上述上市公司遊戲部門人士告訴記者，如果在網上看到有倒賣遊戲碼的，他們研發部門可以通過1個碼查到一批碼出的問題，進而把一批遊戲碼整個搬掉。
「羅生門」仍然疑點重重
雖然騰訊方面並未透露雙方的具體內容，但是根據時間和內容推算，在騰訊遊戲的QQ飛車手遊S聯賽2019年春季賽開幕時，老乾媽成為S聯賽最新的行業年度合作夥伴。當時也有公開資訊稱，從來不做廣告的老乾媽首次與電競跨界合作。
然而騰訊沒有等來與從不做廣告的老乾媽的處女合作，反而被卷入了一場騙局。老乾媽此次迅速的回應，也讓外界對這家略顯神秘的企業有了更多的了解。一位活動公司招商負責人向記者表示，老乾媽是食品行業知名企業，而且合作金額涉及到千萬，通常推進此類合作，資訊核實是不可跨越的過程，由於合作方是知名企業，資訊核實難度不大。因此，騰訊和老乾媽發生此類事情，也讓其感到非常蹊蹺。
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許浩向經濟觀察網記者表示，從法律關係上，這份合同不是老乾媽公司簽署的，不是真實意思表示，屬於無效合同。這份合同的約束不對老乾媽產生法律約束力。而根據目前的警方通報，三位犯罪嫌疑人的造假行為已經給騰訊造成經濟損失，已經涉嫌合同詐騙，因此騰訊一方，可以提起民事訴訟向犯罪嫌疑人一方主張賠償經濟損失。具體結果還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
對於雙方合作時，騰訊是否進行甄別的問題，許浩表示，該事件也暴露出騰訊在風控和合規管理面的問題。最高檢九民會議紀要第41條規定: 司法實踐中，有些公司有意刻制兩套甚至多套公章，有的法定代表人或者代理人甚至私刻公章，訂立合同時惡意加蓋非備案的公章或者假公章，發生糾紛後法人以加蓋的是假公章為由否定合同效力的情形並不鮮見。人民法院在審理案件時，應當主要審查簽約人於蓋章之時有無代表權或者代理權，從而根據代表或者代理的相幹規則來確定合同的效力。
許浩稱，老乾媽是一家規模性公司，其法定代表人一般不會談這個小項目，只有委托他人去商談。實務操作中，簽訂合同審查簽約之人有無代理權，不僅要審查其授權委托書，還要審查其身份證件，審查代理權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而非只看章。
支付寶的區塊鏈真能解決「蘿蔔章」問題？
這場騰訊與老乾媽之間的風波引發了天貓精靈官方、小米公司、阿裡達摩院掃地僧、微信支付等眾多官方帳號的集體圍觀。甚至有人在網上把矛頭指向了百度—— 「騰訊公司廣告業務部因在某搜尋引擎上誤入詐騙網站，從而導致了一系列事故的發生」。7月1日下午，百度搜索官方微博消息回應稱：「手裡的瓜突然不香了……有一說一，這事與我無關。請大家不傳謠不信謠，理性吃瓜。」掀起網友熱議和討論。
而與此同時，支付寶的微博帳號則發出了「願天下無假章」的呼聲並配圖其區塊鏈解決假合同、蘿蔔章的一則相幹報導。
實際上，這並非互聯網科技大公司第一次被假合同、蘿蔔章「坑」。2019年7月，美股上市公司諾亞財富（NYSE:NOAH）發布公告稱，旗下上海歌斐資產管理公司的信貸基金為承興國際控股相幹第三方公司提供供應鏈融資，總金額為34億元人民幣。
而承興國際控股實際控制人因涉嫌訛詐活動被中國警方刑事拘留。歌斐資產旗下的」創世核心企業集金私募基金」，基金的投資標的，主要是向承興國際關聯方就其與北京京東世紀貿易有限公司之間的應收帳款債權提供供應鏈融資。而京東方面則很快對媒體表示事情和京東無關，是承興偽造和京東的業務合同對外詐騙，並且已經配合受害公司進行了報案。
那麼，支付寶提及的區塊鏈技術能解決假合同、假印章的老問題嗎？
2019年7月，螞蟻金服副總裁蔣國飛宣布：基於區塊鏈技術的供應鏈協作網路——螞蟻「雙鏈通」全面升級開放。這一服務運用區塊鏈技術徹底消滅了供應鏈金融領域的「蘿蔔章、假合同」問題，可以讓小微商家也能享受高效便捷的金融服務。支付寶方面表示，憑借與成都銀行（601838，SH）、成都中小企業融資擔保有限責任公司的合作，雙鏈通完成了供應鏈金融的全鏈路覆蓋，上鏈後整個融資流轉過程清晰留痕、不可篡改，所有參與方通過雙鏈通基礎設施進行身份核實和意願確認，數字簽名實時上鏈，不能抵賴，一鏈杜絕了資金挪用等風險。
但是，區塊鏈技術在金融領域的全面展開，依然面臨著不少技術障礙。今年4月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區塊鏈研究工作組正式發布了《中國區塊鏈金融應用與發展研究報告（2020）》，其中指出，區塊鏈金融技術現階段主要問題包括：一是區塊鏈技術通過大量的冗餘數據和龐雜的共識算法提升安全可信水平，金融業務需求的增加將導致系統處理量更大幅度的增加，並加劇參與節點在資訊存儲、同步等方面負擔，在現有技術環境下可能導致系統性能和運行效率下降。
二是搭載智能合約可能帶來一些新的風險，尤其是將其用於實現龐雜業務功能時，需要深入的業務邏輯理解和較強的程序設計能力，否則可能導致交易執行錯誤或程序代碼漏洞，影響金融業務運轉和區塊鏈系統運行。比如，新加坡國立大學和倫敦大學研究人員通過對以太坊上約 97 萬份智能合約的評估研究發現，有約 34 萬份合約存在程序漏洞。
三是密鑰安全仍存在一定隱患。比如，私鑰遺失或被盜等情況會危害私鑰所有者的權益，且私鑰唯一性使得上述損失難以補救。
四是區塊鏈底層技術架構與現有技術體系的融合集成還存在一定困難，主要體現在開發效率慢、可擴展性差、數據結構化程度低、網路結構龐雜、升級維護不靈活等問題。
五是區塊鏈技術架構仍需要更好地匹配金融系統對可用性與業務持續性的高要求，且信任機制、數據保存方式等仍待獲得傳統金融機構的接受和認可。此外，在治理層面需進一步完善監管、標準、人才等有關安排；業務層面尚存模糊地帶且應用創新缺少權威第三方評估。
正如多位金融科技方面技術人士指出，在區塊鏈技術中，數據資訊「上鏈」之前的鑒定、核對仍需人工操作，道德風險、訛詐風險的防范，仍然有賴於機構平臺的內部管理，做到內控合規、流程制度完整嚴密。同時，整個社會的商業誠信，契約精神，道德法治的完善也需進一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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