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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戚君
自從學了中醫以後，最害怕的就是周末或過節帶著孩子回她爺爺奶奶家了。就拿這次五一來說，還沒有動身，光是聽孩子和奶奶的視訊對話，氣血就會上頭。
娃奶奶：你想吃點什麼啊？
娃：花菜。
娃奶奶：花菜有什麼好的？紅燒肉要不要？蝦蝦要不要？
娃：要。
回去之後，剛進門就聞到了撲鼻的菜香。洗手吃飯，擺盤也很講究，一大盤蝦離著孩子最近，稍遠一點是一條肥大的魚，還有一大碗筍幹老鴨湯，再配上一盤油炸過的紅燒豆腐塊，一碗蠶豆。4個大人一個孩子，開始吃飯。
娃奶奶忙前忙後，伺候孩子喝湯，給孩子剝蝦殼，挑魚刺。等到孩子碗裡豐盛了，才顧得上自己坐下來吃飯。眼睛也時刻不離開孩子，隨時等待孩子的呼喚。
孩子本來消化就不太好，當天晚上睡覺就滿床滾，第二天起床就聞到了口氣，一看舌苔，很厚膩。
早餐也很營養，紅棗粥，一碗鹽煮小土豆配上一群鵪鶉蛋。見孩子起床了，娃奶奶就開始剝紅棗皮，剝鵪鶉蛋殼，伺候得那叫一個周到。
這時候我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一個呢我本來就是直性子，二個呢之前孩子有長達一年時間的便秘史，好不容易才調理好。娃奶奶看我不高興了，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中午的菜就由三個大菜減成了兩個，再配了兩個蔬菜。也不再給孩子碗裡放肉了，讓孩子自己吃。
可是，可是…….
一旦看我準備起身，娃奶奶便蓄勢待發了，就在我離開餐桌去洗手的時候，或者盛飯的時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孩子嘴裡塞一口肉。
孩子也整得有點懵，那場景，真是既滑稽，又憂傷。所幸當天下午孩子就拉出了很多臭臭，娃奶奶可比我還高興：「哦，拉出了，可以吃了可以吃了。」
哎，想改變老一輩給孩子吃肉的執著，似乎比高考還難，一說雞蛋先不吃了，馬上接，鴨蛋呢，鵪鶉蛋呢？一說雞肉熱性的孩子少吃，馬上接，鴨肉是涼性的，可以吃。水果也是如此，說水果寒涼的少吃一點，馬上接，那個什麼什麼什麼水果不是寒涼的，是溫性的。看來還查了不少資料……..
等我們準備走的時候，娃爺爺奶奶又是忙前忙後，給我們準備一些大排啊，牛肉啊，肉丸子啊，讓我們帶回來吃。看他們忙前忙後，一刻不停歇的背影，心裡百感交集。如果他們能夠放下對吃的執著，那他們也可以輕松一點，我也省得一個眼睛看書，一個眼睛還得盯著娃奶奶，看她給孩子吃了什麼。真是愁人。
比愁人更愁人的，是娃爸。技術直男，不懂中醫，崇尚科學，凡是都要講數據，要有指標，有變量，要可復制，可黏貼。
娃爸特別崇拜那種利用白細胞指標和淋巴指標來診斷病情的機制，覺得白細胞上到多少就掛鹽水特別科學，既準確，誤差又小。
娃爸還特別崇拜西醫營養學，覺得要吃多少維生素，補多少鈣，每天要吃多少牛奶雞蛋孩子才能健康成長。動不動就找我談話，希望我能優化一下餵養方式，最好能提供一套數據來作為日後優化的指標。
哎喲我的氣血……..
娃爺爺奶奶那裡是能忍則忍，娃爸這裡可不能手下留情。還有鄰居李大姐，隔壁村兒的張大姨，也是時不時就要懟我一下，氣得我………
於是我一邊苦學中醫，一邊潛心研究《奇葩說》，《最強辯手》等辯論節目，練語速，抓邏輯，學習應變能力，為的就是能成為一名專業的中醫辯手。
先拿娃爸試試水：
娃爸：中醫不科學。
我：那營養學是不是科學？
娃爸：那當然。
我：那你研究營養學怎麼沒把你鼻炎治好？
娃爸：可能是因為我熬夜吧。
我：哦，營養學告訴你不能熬夜了麼？
娃爸：……..
娃爸：娃要吃什麼就給她，她想吃肯定是因為身體需要。
我：你上次開車一個多小時為了去一個破面館吃面，是因為附近的面館滿足不了你的身體需要麼？
娃爸：……..
我：結果人家還沒開門。你的身體怎麼沒跨了？
娃爸：那個是特殊情況。
我：那肥胖的，糖尿病的，食物過敏的，不都是因為吃了身體不需要的東西麼？他們的身體是不會吱聲還是咋地？
娃爸：……..
娃爸：吃得多才能拉得多。
我：你們單位那個小張，好像便秘了好幾年。你咋不讓他多吃點？
娃爸：……..
娃爸：一天說這個寒涼那個寒涼，你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指標。
我：那新冠病毒的威力有沒有指標？是多少焦耳？
娃爸：……….
我：為什麼有的人染上了就一命嗚呼，有的人染上了卻屁事沒有？
娃爸：抵抗力不同吧。
我：那食物的寒涼也是這樣的，身體強的吃了就沒事，身體弱的就不行。
娃爸：你站樁咋不站直呢？含胸駝背的。
我：站樁就是要這樣，氣血更加容易上得來。
娃爸：那我隨時站都是這個姿勢啊。
我：那是因為你本來就氣不足，不這樣站你上不來氣。
我：你倒好，孩子生病了從來不操心。
娃爸：生病，生什麼病？
我：孩子生什麼病你都不知道？
娃爸：她沒生什麼病啊。
我：要不是因為我中醫學得好，她咋會不生病呢？
哎，雖然總是贏，但是看著娃爸那鎩羽而歸的可憐樣，又生出了點點惻隱之心。而且娃爸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要科學餵養的執念，實在受不了了我就開始耍橫：
我：行行行，以後都聽你安排，你說多少牛奶就多少牛奶，你說多少肉就多少肉。
娃爸：真得假的？
我：真的真的，但是誰負責吃喝，誰就負責拉撒睡和治病，晚上你哄孩子睡，孩子半夜醒來鬧你負責哄。孩子生病了你請假帶她去治（娃爸從來沒為這些事操過心)。
娃爸一合計，賠本生意，只好作罷。
學了中醫以後，解決了不少愁苦：比如不知道該不該聽專家的，早餐必須吃牛奶雞蛋的愁苦；娃生病了不知道該咋整，只能上醫院去折騰的愁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多年來，動不動就上火的愁苦；偶爾也能解決別人生病的愁苦。
可是，可是…….
也生出了不少新的愁苦，比如隨時準備著，跟人battle的愁苦；如何拒絕別人給娃分享蛋糕優酪乳的愁苦；被人當成一朵奇葩的愁苦……..
生生地把一個黛玉體質的我逼成了一個帶刀體質的我。但是如果有人問我後不後悔學中醫，你猜猜我的答案是什麼？
N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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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中醫以後，會經常性的崩潰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