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古早麵包，從未斷過

– 正文 –

最愛媽媽的古早麵包。

做一次，吃上一星期就吃完了，眼巴巴的等下一頓，媽媽疼女兒，再辛苦都不忘在快吃光的時候再把面發上。

來看我一定會提前做好帶來，回娘家離開時也會給我打包帶走。

這口當早點和零嘴的吃食，從未斷貨。

發面是需要時間的。

大概一個晚上時間，和好的面團鼓足了勁兒去增肥，等到體積充盈整個面盆，便迫不及待的頂起面盆蓋，探出腦袋來觀望外面的世界，滿心期待著自己可被塑造的未來。

媽媽睡醒了，滿意的看著一夜的成果，像迎接新生兒一樣捧出面團，沖淋牛奶，打上雞蛋浴液，再繼續撫觸揉和，嘴裡還有低語似的魔咒，像是在鼓勵面團好好長大，變得更加松軟香甜。

帶著奶香味兒的面團在媽媽的搟面杖下溫柔放松的攤開來，等著媽媽播撒新的養分給它，好讓它肚子裡有貨。於是花生碎、核桃碎、葡萄乾、枸杞、黑芝麻紛紛投入它的胸懷，佐以少許花生油、白糖，再卷起來等分，稍稍熱一下的油鍋，以文火慢烤加媽媽均勻的翻擺，慢慢的給這些小面團鎧甲加身，最終成績了它的內外兼修。

母親節的時候，我成為了一個母親，助產師也像捧著面團一樣，把滑溜溜的女兒放在了我的肚皮上，我筋疲力盡的撐起腦袋看著她，告訴她，歡迎你啊，我的寶寶。

我的女兒把自己平安順產當作禮物，送給了我，讓這個母親節意義非凡。

住院期間，沒辦法給媽媽選禮物陪吃飯，很遺憾，可是媽媽卻高興的不得了，她說，你看母親節就我們三個在一起，也沒人打擾，我多高興的。

想起一句猶太諺語：上帝不能無處不在，所以創造了媽媽。

很多時候，只要媽媽在，心裡就踏踏實實安平穩穩的。

媽媽的愛不同於爸爸，是那種細膩到情感末梢的愛，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強裝沒事或者忍辱負重，她只要看一眼就了然於胸，她的智慧在於，適時的給你所有恰當的安慰，柔軟又有力量。

有時候覺得媽媽很脆弱，神經纖細敏感，操心我的饑飽冷暖，關心我的喜怒哀樂，忙乎完以後，又開始擔心我的健康安危。媽媽的日常，總是被我占領著龐大的百分比。

有時候又覺得媽媽像個女將軍，在你即將全面崩潰的時候，氣定神閒，正能量十足，力挽狂瀾，給你一根變形金剛般的救命稻草，立馬讓你有了主心骨，知道了何去何從，只要聽她的，一切就都不是事兒。

臨陣哪需要抱佛腳，抱媽媽就對了。

媽媽的高情商和幽默感，總能讓艱難的階段看起來可愛又好玩兒。

小時候數學差，背著裝有不及格試卷的書包，覺得沉重的走不動道兒，心裡充滿了內疚。因為爸爸媽媽在我偏科這件事上，從未責備和失望過，反而總是比我還有信心的為我卸下包袱，鼓勵我去擁抱擅長的學科。越是這樣，越是心懷愧疚。和我一樣不及格的小夥伴們，總是不可思議的打趣我，你回家又不挨打，為什麼比我們還難過。

他們不懂的是，正是因為覺得對不起這份理解和支持，所以才更難過。

而媽媽深諳我的心思。

於是，我的布偶玩具們被媽媽紛紛擺出來，成排在家列隊等我，媽媽說，數得清數字就是夠用的，喜歡的東西少不了數，要花的錢也花不出錯。

就此，心安理得，哭著笑了。

受了委屈，遇到困難，我總是怕媽媽失眠擔心，選擇獨自承擔。

我不是好演員，老江湖卻是老江湖，媽媽總是一眼看穿。

於是循循善誘，你媽媽我可是久經戰場的老革命，你放心說，咱們看看要面對的是什麼，怎麼對付能勝利！

遇到選擇題，擔心選錯了，步步錯，全盤輸的時候，媽媽總說，哪有錯對，所有結果都是好結果。

退縮之際，媽媽一句「堅強點，撒開手去活！」就能立馬DIY出一顆勇敢的心給我。

月子煎熬，疼痛和狼狽成了主旋律，即使用盡全力，每天都有新的問題，漸漸充滿了挫敗感。大多數出發點好的安慰，在這個時候反而都成了雪上加霜。而媽媽沒有用「想當年，我……」這種讓人啞口無言的句式來販賣經驗，也沒有用「女人都是……」那樣倍感無力的約定俗成來喪我元氣，更沒有一句過來人通用的傲慢說辭「你這才哪到哪」給人內傷，媽媽堅定的說，寶寶一天一天長大，你一天比一天好。

「一天比一天好」，真是一個有魔力的句子！之後所有的起心動念都是媽媽的餘音繞梁，時刻喚醒我沉下去的耐力和信念，支撐我一秒秒度過了月子，我也真的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每個孩子都因為濃濃的母愛不用長大，因此得以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我想，每個小孩都因為媽媽，變得更幸福了。

新的發面呼之欲出，媽媽在廚房和爸爸一起烤麵包，日常的找機會打趣爸爸，爸爸問她，你為什麼不放過任何懟我的機會！媽媽嘿嘿一笑：因為難得！

從客廳望向廚房的視角，像極了在山頂看到的裊裊炊煙，每一顆人間煙火，定是一位母親愛的烹飪，這世間最難得的幸福。

新的一塊麵包又做好了，日子也在周而復始，像媽媽做麵包一樣，每一次都用心去做，像第一次那樣滿心歡喜。

而我也在做媽媽的路上，更懂我的媽媽。

文 /曹晏

圖片 / 曹晏

BGM / 無需要太多- 張國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