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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緩緩君
首發 | 緩緩說
01
1919年5月4日，一群高喊「民主」「科學」口號的愛國青年走上街頭，以抗議中國在巴黎和會上的遭遇，並在全國範圍內引發了五四運動。
從此，民主兩個字融入了中國人的記憶。
1991年12月31日，蘇聯宣布解體，美國在冷戰中取得了兵不血刃的勝利，西方世界大受鼓舞。
在此之前，日裔美籍學者弗朗西斯•福山於1989年發表了《歷史的終結？》一文。
福山認為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是「人類意識形態發展的終點」和「人類最後一種統治形式」。
隨著冷戰的結束，福山的觀點似乎成為了被驗證的預言。西方世界認為蘇聯解體是自由民主制度的勝利，他們信奉這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
福山也將自己的觀點寫成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做《歷史的終結與最後的人》。
從此，西方的民主制被奉為圭臬，成為了一種「政治正確」。
2014年，時隔25年之後，福山為自己的書重寫了序言。在新版序言中，有這一句話：
唯一確實可與自由民主制度進行競爭的體制是所謂的「中國模式」，它是威權政府、不完全市場經濟以及高水平技術官僚和科技能力的混合體。
但福山依然認為自由民主制度是人類政治文明的終極形態。
福山是這樣說的：
如果要我猜測一下，五十年後，是美國和歐洲在政治上更像中國，還是中國在政治上更像美國和歐洲，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02
中國的經濟增長有多快？
在昨天的「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中國最高主管人在講話中給出了一些數據：
1978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為3679億元。
2017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為82. 7萬億元。
年均實際增長9.5%，遠高於同期世界經濟2. 9%的年均增速，占世界生產總值的比重也由1.8％上升到了15.2%。
1978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71元。
2017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到2.6萬元。
中等收入群體持續擴大，貧困人口累計減少7.4億人，貧困發生率下降94.4個百分點。
中國建成了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保障體系，基本養老保險覆蓋超過9億人，醫療保險覆蓋超過13億人。
糧票、布票、肉票、魚票、油票、豆腐票、副食本、工業券全都成為了歷史記憶（作為80後，我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糧票還沒有退役，大米要憑票限量供應）。
如果說，西方的自由民主制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那麼採用非西方民主制的中國，為什麼反而創造了經濟高速增長的奇跡？
福山並沒有給出解釋。
有意思的是，就在福山重寫序言的2年之後，黑天鵝降臨西方世界。
03
2016年，國際政壇飛出了三只黑天鵝：英國脫歐、特朗普上台、義大利公投失敗。
歐盟曾被視作「多元一體」的典範，承載著世界大同的美好理想，然而英國人卻用一人一票的公投表達了脫離歐盟的立場。
多元一體、世界大同，這些美好的理念，究竟是文明發展的必然，還是歷史進程中的插曲？
我更傾向於後者（原因在以前的文章分析過，這里不再展開）。
再來說說義大利公投，是指2016年義大利憲法改革計劃的全民公投。
1947年版的義大利憲法規定，義大利議會由參議院和眾議院組成，兩院具有同等權力，互相監督，並同時對執政者的權利進行制衡。
在義大利，任何一項政策或者法律出台之前，兩院中只要任何一邊不同意，就沒法實施，而且兩院中任何一方通過了對政府的不信任案，都可以讓執政者下台。
這麼設置的目的是為了避免義大利再度出現墨索里尼這樣的獨裁統治者。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
70年來，義大利確實再也沒有出現過獨裁統治者，但卻也再沒能幹成過什麼大事，因為政府的行政效率實在太低。
在經濟上升周期這還沒什麼大問題，但自從2008年爆發了全球性的經濟危機之後，麻煩就來了。
旅遊業和奢侈品行業原本是義大利的兩大支柱行業，但這兩個行業也是受經濟危機衝擊最大的行業，這讓義大利的經濟陷入到泥潭之中。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盡管經濟出現了衰退，但老百姓卻不願意縮減福利，不同政黨之間為了謀求選票，甚至爭相允諾加大公共支出。
可是，錢從哪里來？
一個字——借。
從2009年開始，義大利的負債規模就已經超過了GDP，此後還逐年增加。
就是在這種背景下，2014年，有志於擔當救火隊長的義大利前總理倫齊上台了。
他不僅鼓勵公務員騎自行車上班以縮減開支，還提出了憲法改革計劃，主張削減參議院權力，提高立法效率，加快立法進程等等，以推動義大利經濟改革。
倫齊的憲法修正案提交國會後，在參議院和眾議院之間進行了來來回回的修改，經過了國會4500多次討論和5600次投票後，終於走到了全民公投這一步，並在朝野上下引發爭議。
支持者認為公投獲得通過將推動義大利的體制現代化，反對者則認為憲法改革會打破議會對執政者的民主監督和制衡。
倫齊呼籲選民投出「讚成」票，好讓政府能夠推動改革和更高效地管理國家，並稱如果公投失敗，他將辭去總理職務。
由於義大利的債務危機已嚴重影響了整個歐盟的金融穩定，所以歐盟委員會前主席普羅迪明確表示支持倫齊的改革公投，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表示支持倫齊的計劃，經合組織也敦促義大利加快改革，以提高經濟競爭力。
然而這場公投最後的結果是，近60%的義大利人不支持憲法改革，倫齊黯然辭職。
此後，義大利經濟持續惡化，債台高築。
截止2017年，義大利債務已高達2.31萬億歐元，主權債務率已達到GDP的132％，遠超過《馬斯特里赫特條約》規定的60％上限。
年輕人的失業率也不斷上升，正在逼近40%。
義大利債務危機已經成為歐盟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之一。
04
接下來說說美國。
特朗普上台，是美國政治正確破產的標誌性事件。
什麼是政治正確？
就是把諸如「自由」「平等」和「博愛」之類的觀念進行無限制的延展，以確保讓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
比如在反對歧視這件事上：
老人不能說老，一定要說資深人士，不然就是歧視。
黑人不能說黑，一定要說非洲裔，不然也是歧視。
到這里都還算正常，但是更狠的是：如果一個男生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女生怎麼辦？
為了不對他造成「歧視」，歐巴馬政府甚至要求學校同意男生可以去女廁所方便，只要他覺得自己是女生。
為了對弱勢群體進行照顧，歐巴馬政府還形成了一系列的政策傾斜。
如高校招生的時候，不斷降低非洲裔和拉美裔學生的錄取標準，以確保他們能夠上大學，甚至上好大學。
歐巴馬執政期間，美國將一流大學25%的名額分配給了非洲裔和拉美裔，然而這種對非洲裔和拉美裔的傾斜性政策並沒有幫助他們產生更多的社會精英和中產階級，反而是不斷拉低了生源的質量。
歐巴馬甚至還希望科技公司也按照人口比例招聘員工，諸如此類的事件還有很多，這里不再贅述。
我想說的是，無論是自由、平等、博愛還是反歧視，這些原本都是文明進步的體現，但如果這些概念被無限延展而沒有適用的邊界，最後一定會推演出一些有悖於常識的結論，並拖累社會的總體福祉。
歐巴馬執政的那八年成果怎麼樣？
名義上，美國的失業率從10%降到了5%以下。
但吳軍老師在他的專欄中道出了真相。
歐巴馬執政期間失業率下降，並不是失業率真的降了，而是統計的口徑變了。
美國失業率的計算公式是：
-
失業率＝還在找工作的人數 /（有工作的＋還在找工作的）人數
從這個公式中你可以看出，里面少了一類人，即：「不再找工作」專門吃福利的那類人。
如果按照就業率來統計，你會發現歐巴馬執政那八年，美國的就業率創下了3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
除此之外，歐巴馬在其任期內，將美國的國債規模擴大到了21萬億美元，借債規模幾乎達到了歷任總統之和。
歐巴馬執政的那八年也有光鮮的那一面。
比如美國的股市和GDP蒸蒸日上，然而絕大部分的財富增量都進了前2%的富豪的口袋。
而如果扣除前2%的人群，美國家庭收入的中位數反而比8年前更低了。
如果只算排名前100的富豪，他們平均每年增加的財富達到了2000億美元，理論上這筆錢可以讓全世界脫貧。
負債率上升，就業率下降，貧富差距加劇，還有那些受到政策傾斜的「弱勢群體」，他們不但沒有為社會創造更多的價值，反而拉低了整個社會的運轉效率。
這就是遵循政治正確的歐巴馬，用八年時間交出的成績單。
歐巴馬甚至還繞過國會，通過行使總統行政權，試圖一次性賦予500萬非法移民合法身份。
這些非法移民一旦合法化，有了吃福利和投票的權利，那麼他們的福利誰來開支？他們又會把選票投給誰？
這種為了選票濫發福利的行為，無異於飲鴆止渴。
而八年間積累的種種矛盾，更讓美國走向了前所未有的分裂。
05
現在再來回顧特朗普競選時在葛底斯堡的那次演講：
在這片神聖的土地上，偉大的革命前輩們為了自由而戰，獻出了自己的一生。
林肯總統在任時的美國，也曾處於極度分裂狀態。如今，我們的國家已是四分五裂，我希望我們能借鑒前人的經驗，解決我們現在的分裂問題。
我不是一名政客，過去，我也從未想過要從政，請相信我。
但如今國難當頭，我無法袖手旁觀。祖國待我恩重如山， 我也深深愛著我的祖國，我知道我應該開始行動了。
很多年來，我曾以局內人的身份見證這個政治系統的內幕。我知道華盛頓和華爾街是怎樣運作的，我也知道他們是如何作威作福，蹂躪美國人民，踐踏美國法制。
處於高收入年齡階段（25-54歲）的美國人，近四分之一沒有工作。美國有五分之一的家庭，無人工作養家。4500萬美國人吃不起飯，4700萬美國人生活於貧困之中。
舊城區已被拋棄，許多非裔和拉丁裔美國人一直過著非常窮苦的生活。
我們被卷入海外軍事衝突，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戰爭。這是贏不了的戰爭，因為這些戰爭的發起者對戰爭根本一無所知，
在我們國家，許多偉大的退伍老兵相繼病逝，只因得不到及時的醫療救助。
我們的政治系統已經潰爛了。想要改變美國，我們只能打破腐朽的政治系統。華盛頓建制派們如此處心積慮的阻止我們，進一步印證了我們的競選運動已是美國人民最後的機會。
我們的政治系統早已腐敗不堪。
……
美國人民啊，請你們站起來，沖破窮兇極惡的政治封鎖，擁抱樂觀與信仰， 展現美國人民強大優秀的品格吧，美國夢將不再遙遠。
為了做到美國的偉大復興，我準備了百日計劃。這是我，唐納德川普和美國人民之間的神聖契約，我將改變華盛頓的現狀，建立一個誠信負責的國家政府。
葛底斯堡的演講讓特朗普的支持率出現了飆升，但演講的內容有沒有讓你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
06
執政後的特朗普，一上來就廢除了歐巴馬的醫改法案、並啟動退出TPP。
他不遵循政治正確，並在這條路上越跑越遠。
-
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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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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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了萬國郵政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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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了伊朗核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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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還揚言要退出《中導條約》。
然而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著一條明確的邏輯——一切以美國利益優先。
並且這一戰略思想被寫進了美國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
2017年12月18日，特朗普政府對外公布其首份《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立即引發了外界的高度關注。
這份長達55頁的報告，體現了美國戰略思想的轉向，特朗普將其定性為「有原則的現實主義」。
在西方國際政治理論中，現實主義是一個重要流派，其基本觀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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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調權力關係對於國家行為的影響，關注民族國家之間的權力平衡，以及對國家利益的追求，認為國際政治充斥著權力鬥爭，各國通過這一鬥爭尋求自身的利益，主張國家在決策時，權力與利益的考量高於理想或道德。
不同於歐巴馬致力於推廣美式民主價值觀，特朗普最看中的是現實利益。
這一點在報告中是這麼表述的：美國為本國的歷史自豪，對未來表示樂觀，並自信給世界做出了積極榜樣，但也意識到，美國的生活方式並不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不能強加給他人。
報告認為，新戰略應以結果而非意識形態為導向。
所以，當價值觀和現實利益發生衝突時，特朗普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利益。
這在最近的沙烏地記者受害案中有非常鮮明的體現。
當沙烏地被曝出在領事館將持有美國綠卡的記者活活肢解後，特朗普心心念念的是和沙烏地的那1100億美元的軍火訂單和4500億美元投資。
至於這種做法是否邪惡，沙烏地該不該被列入邪惡軸心國，特朗普並不關心。
這份報告還提到了一點：過去20年里，美國的政策基於一種假設，即認為美國與對手進行接觸，將其納入國際制度和全球貿易，便能使其轉化為善意的行為體和值得信賴的夥伴。但是，事實證明，這只是一廂情願。
這里的對手指的是誰？
美國前首席戰略分析師班農給出了更明確的回答。
2017年12月，班農在日本做過一次重磅級演講：《中國摘走了自由市場的花朵，卻讓美國走向了衰敗》。
在這次演講中，班農直言不諱地說：
「我們的精英們自從尼克松總統在七十年代與中國建交以來就一直相信一種錯誤的期望，認為一旦中國變得更加富足，經濟得到發展後，就會成為我們想像中的模樣，而今我們卻發現事實是相反的。」
美國曾以為隨著中國變得富足之後，會逐漸走向西方式的市場經濟和民主道路，沒想到中國反而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跑越遠。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一下福山的那個關於政治制度的終極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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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後，是美國和歐洲在政治上更像中國，還是中國在政治上更像美國和歐洲？
這里不作回答，但是在這里做一個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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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是民主制走下神壇的元年。
（我的一位在美國留學的讀者給我的留言）
最後，以中國最高主管人在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引用的一句話作為這篇文章的結尾：
一切社會變遷和政治變革的終極原因，不應當到人們的頭腦中，到人們對永恒的真理和正義的日益增進的認識中去尋找，而應當到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變更中去尋找。
——恩格斯
P.s
為什麼最後一個問題暫時不回答而是直接下了一個結論？
因為這個話題太大了，我來不及寫完了，所以下次再說吧……
緩緩君：985高校工科男，時代華語圖書簽約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觀點；有一點理性，也有一點溫度，已出版《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公眾號：緩緩說（huanhuanshuo520）